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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宿舍楼记事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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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一边在秦教授手下无望的挣扎着,一边怒骂:“杨真!你要助纣为虐就助纣为虐,你干了亏心事还要装白脸你什么意思——!!” 
              杨真愣在原地:“二少你怎么知道是我向太后举报你躲在医院锅炉房的大水管子后面的……” 
              花壮士的身影在风萧萧兮易水寒中渐渐远去,只余回音袅袅:“呔——!为兄白疼你这么多年——!……” 
              杨真站在原地喃喃着说:“……零点五年。” 
              花满楼烈士英灵永垂不朽。 
              在革命的反动势力太后长达半个小时的非人摧残和精神打击之下,在自己导师以考试、学分、学位和档案记录为要挟的连环威胁之下,在大少一手劈一张桌子的□裸的武力和暴力压迫之下,在秦跃东小同学的撕咬抓挠十八般武艺都上之下……

              他还是没有招。 
              “太后啊啊啊,”花满楼痛哭流涕,“我怎么知道太上皇上哪儿去了啊,保不准他回澳洲去了呢,保不准他往哪个洋人医院里一躲做复建去了呢,医生说站起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没说完全站不起来了啊,说不定您哪天一开门,哗的一声,太上皇从天而降,闪亮登场,群众纷纷欢呼着撒小菊花……”

              沈宣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太后!”花满楼扑上去拼命拉住他,“你干吗去?” 
              沈宣说:“我回墨尔本找他。” 
              花满楼对秦坚小声说:“不会吧,我随口乱说的……” 
              秦坚温文的使了个眼色,李唯立刻把花满楼一掌劈昏,面无表情的吩咐吉野:“拖出去埋了。”

 


              第 35 章 
              沈宣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远赴重洋去找唐飞。他在墨尔本联邦广场象征远航的青铜雕塑下伫足,看着人流熙熙攘攘的穿过FLINDA火车站;他在南岸河边看到维多利亚号银白色的舰体长鸣扬帆启航。他在圣保罗大教堂的钟声下等待整个昼夜,草坪上灰白的鸽子咕咕叫着落在这个男子落寞的肩膀上;他在维多利亚港口眺望大海,远方曾经是十年前他们并肩共赏过的千里连绵,无尽夕阳。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始终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地方。 
              唐飞坐在窗口边懒洋洋的敲电脑,心想我怎么可能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嘛,老婆就在眼前才是最保险的啦。 
              初夏的阳光灿烂洒遍天际,远方苍穹湛蓝如洗,流云漫卷,大好晴光。他老人家养了一盆新鲜玫瑰花,摆在窗口,天天浇水捉虫,宝贝得紧。往楼下一看正对着X大研究院门口,连花满楼天天屁股着了火似的往里赶去上课都看得见。小编仍然天天打电话来催稿,撕心裂肺的在电话那头叫嚷:“唐飞你狗日的——!不要以为坐轮椅就可以不交稿——!”

              唐飞说:“去去去,我等老婆呢,老婆不回来我没灵感。” 
              结果他老婆真的没有回来。沈宣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非以为他回去了异国他乡,所以隔半个月给学校发了张传真,说要辞职。 
              沈宣这边刚下飞机,那边花满楼扑通一声在寝室里跪下了。 
              “大少您息怒啊啊啊啊啊啊——!!”他弱弱的躲在杨真身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太上皇他逼我订机票的我不得不从啊啊啊啊啊啊——!!” 
              杨真赶紧劝:“大少您小心气坏了身体,跟二少他计较不值,真的不值。他总有办法把已经很严重的事态变得更严重,把更严重的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所以您跟他计较就永远没有能停息的时候。这样毫无止境的事,您万一因此气坏了玉体,吉少他岂不是要拆了我们宿舍楼?”

              “……”花满楼伸爪拉拉杨真的衣摆,“你确定你真的在保护我?” 
              杨真转头低声说:“谁告诉你我在保护你,我分明在添油加醋。” 
              花满楼慢慢的转身蹲地画圈圈。 
              李唯扔下鞭子坐到椅子上喘气:“真是气死我了,沈教授放了话要辞职,人家今天就回学校来办手续,法律系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排练好了,现在在外面披麻戴孝哭声震天,外面挂了斗大的两个字:国孝!”

              花满楼弱弱的说:“我有罪……” 
              “废话!你他妈当然有罪!你让人沈教授出国一趟旅游去么!” 
              花满楼心说我真是冤屈啊,皇家夫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我,就连这事都能和我扯上关系。太上皇你春情萌动玩一把窗口边的暗恋吧,还非要闹到整个研究院都鸡飞狗跳的地步;人法律系今天扯了大旗游街,所到之处,片草不留,连食堂都多给他们弄了糖醋排骨来安慰他们失去恩师的感伤情怀。

              花满楼越想越不平衡,最后他叛变了,他招了,举手说:我自己去找沈教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回家过年。 
              他蹬蹬蹬的跑到法律系,沈宣站在窗口边抽烟。平时很清挺文雅的一个人,背影削下去一圈,疲惫得难以为继。他脸色比在德阳的医院里还要难看,眼底布满血丝,侧脸看过去,优美而苍白,没有一点活气。

              花满楼一直觉得自己没错,这时却突然感觉沈教授真的是有年纪了。他还记得好几年前的毕业照,沈宣站在那一届毕业生中,笑语盈盈,风采夺目。他还记得进研究院第一天沈宣站在门口迎新,黑色西装,衬衣领带,金边眼镜文质彬彬,笑起来清俊爽朗。别人总是很难感觉他已经是个教授了,好像时光和岁月都在他身上停滞,他还留在十年前研究院刚刚建成的那一天,刚出校门,风华正茂,意气飞扬,笑语明朗近乎嚣张。

              短短一个多月人世浮沉,酸甜苦辣一一尝遍,当真是岁月催人老。三十出头的年纪,鬓边竟然生出了几丝白发,疲惫而憔悴。 
              “来啦?”沈宣返身摁熄了烟,拉开椅子,“李唯给我打电话说叫我好好抽你,连着皮鞭蜡烛一起送来,待会儿就到门口。” 
              花满楼一个哆嗦,苦哈哈抱头:“不会吧大少……” 
              “但是说真的,”沈宣正色道,“我觉得你做得不错。唐飞那个人脾气我了解,他真的会像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固执,懒惰,自以为是,漫不经心,偏偏他通常还都是对的。”

              他笑着摇头:“况且你还是个为了保守秘密,能眼都不眨的编瞎话的人。” 
              花满楼看他笑容,顿时寒气攻心,眼睛一翻倒在桌子底下。 
              “喂出来出来!”沈宣伸出尊贵的脚尖去踢踢花二少,“我又没说要现在抽你!我现在去抽唐飞,回来再整治你上学期五十九分的期末考试卷。” 
              他老人家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明明没什么灰尘的袖口,咳了一声,踱着方步斯文的走出了门。 
              身后花满楼趴在桌子底下窃笑:“啧啧,装什么镇定,你看你手都发抖了。还有我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明明是五十LIU分嘛,说什么五十九……” 
              他蹲了一会儿,慢慢的爬出来,沧桑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教本情圣——好生迷惘——!” 
              ……花二少,你不要这么得意嘛。 
              你最好祈祷太后一直以为你上学期是五十九分,他老人家可是少一分罚抄一遍合同法的哦。 
              结果花二少还没来得及抄合同法,在被迫接受了太后的非人折磨之后,又被迫接受了太上皇的恶毒蹂躏及诅咒。 
              因为太上皇真的被抽了,响亮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差点把他牙都打下来。 
              “哎哟喂……”太上皇捂着脸说,“沈宣,你温柔一点嘛……谁跟你告密的?花满楼是不是?我就知道那孩子经受不住革命的考验,欠敲打欠调教。”

              沈宣仿佛困兽一般在屋里转了两圈,停下来指着他咆哮:“我他妈跑去澳洲转遍了整个维多利亚州!” 
              唐飞说:“好的好的,您老一定累了,坐下来歇口气。” 
              “我差点真的跑去辞职!” 
              “要喝茶吗?什么茶?茉莉还是普洱?” 
              沈宣说:“普洱,……谁他妈跟你说这个!”他在房间里暴跳如雷,平时的风度、气质、学识、修养抛弃得一干二净,摔得满房间乒乒乓乓响,“——唐飞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见到我就直说!我自己走!你何必躲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你玩儿我么你!”

              唐飞苦笑:“我哪有……” 
              沈宣怒吼:“还说没有!” 
              唐飞立刻如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噤声。 
              沈宣暴怒起来仿佛暴风过境,砸得满地狼藉,凡是能扔的都扔了,连电脑键盘都被他从窗口砸了出去,结果楼下埋伏探看情况的花满楼惨叫一声,泪流满面的飞窜跑走。唐飞惊呼一声:“我的花!”转着轮椅过去赶紧把打掉了花苞的玫瑰花盆抱怀里。

              沈宣看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砸得了,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留下唐飞一人在房间里,抱着个被打掉了花苞的花盆苦笑:“好不容易养着等送你的……” 
              接着想了想又笑:“你生气归生气,眼睛红什么呀?……” 
              “归根到底还是心疼吧?”他老人家坐在轮椅上嘿嘿的笑着,眯着眼睛看太阳。楼下沈宣正火冒三丈的冲出去,唐飞赶紧跟在身后叫:“哎哎哎!小心脚下——!”

              沈宣这个人,一旦他决定要做什么事的时候,那种坚定而果断的行动力是很可怕的。 
              他天天跑协和医院去找专家研究复健,回来逼着唐飞做,还学会了按摩,结果把一干以花满楼为首的偷窥党吓得不轻。唐飞苦笑着劝他说别费劲了,站起来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啊很小;但是沈宣充耳不闻,他一旦抱定了什么信念,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会阻挡他老人家前进的步伐。

              唐飞搞得很郁悴,说太后啊,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就逃亡回澳洲去了啊。沈宣推推眼镜温柔一笑,说随便你,反正你在国外的帐户我统统都接管了,敢逃就饿不死你丫的。

              唐飞见人就痛哭流涕:“过早把私房钱上交老婆果然是男人所能犯的最大的错误啊啊啊啊啊啊……” 
              沈宣现在就住在唐飞租的这个房子里,晚上合衣一躺,白天还学着做饭,有时还帮唐飞敲字。仿佛是他们很久以前的生活状态,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热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亲密无间。有一段时间他们都以为再也回不去了,然而经历过悲伤、失望、喜悦和重逢之后,连沈宣自己都很惊讶的,他们竟然可以以一种类似于老夫老妻那样平和的心态坐在一起聊天。有时他推着轮椅,和唐飞一起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散步,周围学生来去往返,满眼都是年轻的面孔,充满了生机。

              那在黑暗的地底下的七十二个小时,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悲哀的七十二个小时,还有之后的颠沛流离、苦苦寻觅,都仿佛人生中大梦一场。梦醒过后,时光倒溯,他们还站在初见时的起点上,彼此眼中只有对方,一切都完美无缺。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 36 章 
              唐飞生日那天沈宣请了一桌朋友来吃饭,结果花满楼打死也不去,一边拼命的往桌子底下钻一边痛哭:“不要——!他们夫妻一有事就拿我撒气——!我去了岂不是找死——!”

              李唯拽着脚腕把他拎出来,循循善诱的教育:“为人弟子,要学会为师长分忧解难;你的存在为皇家夫妻之间的和谐和美好创造了必要的条件基础,你是他们之间排解怨念的重要发泄途径。要是没有你,全法律系的同学都会生活在太后统治下暗无天日的晚清帝制旧社会中——花二少!你应该感到荣幸和自豪!”

              花满楼四肢僵硬的被拖出门外。他的眼中饱含泪水,他的心中充斥着激荡昂扬;他目视着远方,声音颤抖充满激情:“……李唯……别以为我不敢敲死你丫的!!”

              李唯拖走花满楼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次请客所有的菜都是沈宣一人做的;沈宣在教职工住宅区盘踞十年,据秦跃东小同学的形容,他家里的厨房就动过不超过五次。花满楼味觉不甚灵敏,别人吃了会白眼会倒地会气绝乃至会身亡的东西,他吃了就没事。英勇壮烈的花二少,他永远都是在黑心食堂里辛勤工作的试毒专家。

              在这里特别需要表彰花二少的是,在赴宴之前,他已经在李唯的暴力淫威要挟之下被迫饿了三天。 
              金融系众人浩浩荡荡的开进唐飞家门,沈宣温柔的微笑着站在门口迎接,身后背景是一轮巨大的血红弯月,墓地之上,荆棘丛生,吸血蝙蝠扑棱棱乱飞。李唯刚迈上楼梯口就倒退了半步,面无表情的命令:“来人,将花满楼祭上!”

              英勇壮烈的花二少立刻被无数双充满希望的手推上前,一把塞进了沈宣怀里。 
              唐飞在屋里咳嗽:“咳!咳!注意影响!” 
              沈宣这人做菜,不做则已,一做惊人。 
              花满楼指着面前呈化学物质氧化铁状的大块物体,诚心请教:“太后,这是什么?” 
              沈宣说:“草莓蛋糕嘛。” 
              在太后已经十分西化的思维里,蛋糕这种东西绝对不应该从外面买;一个家庭主妇(他奇迹般地并没有把自己代入)不会做蛋糕是很失职的。鉴于以上两点,他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对着烹饪食谱烤制了这个惊天地泣鬼神活死人肉白骨的……我们姑且称之为草莓蛋糕的东西。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那里面其实并没有草莓。至于它为什么会显现出氧化铁一样的红色,沈宣自己也感到很奇怪。 
              花满楼在全宿舍人的殷切目光中颤颤巍巍的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神情决然大义,感天动地。他握着李唯的手说:“大少,我死以后,请把我的骨灰洒在那美丽的西沙群岛上;让我的灵魂日夜守护着祖国的边疆,让我默默注视着那蔚蓝的海平线,让我时刻在心里歌颂:啊——!祖国——!你是如此的坚贞,如此的伟大!你的领土是多么的辽阔,你的胸襟是多么的宽广!——祖国!我的母亲!我的家园!我的归宿——!”

              李唯拍拍他的肩:“放心去吧。” 
              花满楼翻了个白眼,扑通一声僵硬倒地。 
              李唯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想再品尝太后做的糖醋排骨的话,你就老实点装死到结束。” 
              花满楼闭着眼拼命点头。 
              李唯满意的拍拍他,起身愉快的走进厨房。沈宣正精心烹调他的雪里红烧鱿鱼(不要怀疑,确实是有这道菜的。呜呼伟哉——当年把秦坚那样精钢肠胃的人都吃进了医院)。

              沈宣头也不回的问:“死了一个?” 
              李唯诚恳的说:“已经确认阵亡。” 
              “很好,”沈宣说,“去告诉唐飞,经试验,蛋糕不能吃。” 
              他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可以做到面色坦荡,没有一点羞愧之情。 
              李唯坐在厨房洗手池边上,看着沈宣往菜里放盐。有一刹那间他突而有种错觉,他看到的不是X大法律系最年轻的教授,他看到的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邪恶巫师,正向他的复方汤剂里添加牙齿、鲜血和蟾蜍液。

              “太后,”李唯问,“您老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后不辞职了,跟着太上皇过日子了?” 
              沈宣嗯了一声,反问:“还能怎么样?” 
              李唯说:“我就是不理解啊。您老可以等一个人十年,在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回头、什么时候回头的情况下,用一种近乎决绝、凌厉、坚定和柔韧的姿态,做出了完全和你的性格不符的牺牲。这一点让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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