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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能吗？”董玉林笑问。

　　　　他脸上笑容灿烂，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

　　　　我捧起他的手，果然冰凉得好似没有一丝温度。

　　　　“你伤心吗？”我反问。

　　　　我这么问等于是对董玉林说：我的确不能为了讨好你抛下李默。

　　　　董玉林笑容加深，眼帘微敛，垂眸应道：“我知道。”

　　　　他没说伤心不伤心，只说他知道。

　　　　我将他凉丝丝的手摊平在自己的手掌上，双掌合并搓了搓，试图传递些温暖给他。我想了想，安慰小色魔道：“我说……小色魔你知道吗？如果现在你是李默，我也会这样回答他。因为我真的分不清，也衡量不出，你们两个究竟是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董玉林微垂的眼眸抬起，诧异地瞧了我一眼。

　　　　良久，他才说，“这不像你说的话。”

　　　　“……”

　　　　“我以为你会说……”董玉林顿了一下，将视线移到别处说道：“我以为你会反咬一口骂我小气。”

　　　　“我有那么无耻吗？”

　　　　董玉林想了想，认真且严肃地答曰：“有。”

　　　　×××××××××××××××××××××××

　　　　我兀自囧了半晌，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戳了戳董玉林的胳膊，我低声问道：“那个夏子玉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董玉林眉头微皱。

　　　　“她是……”

　　　　“怎么，不方便跟我说？”

　　　　董玉林摇头，“不是，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就长话短说好了。”

　　　　“她是……我父亲派来监视我的。”

　　　　“你父亲？？？”

　　　　“那天你去我家，陈升也在。陈升就是那个长了一张狐狸脸，喜欢拿着相机到处乱拍的家伙。他是伍运风的弟弟。”董玉林皱眉苦思，许久他才接着说道：“你记得那天你与我父亲说话的时候，有人进来奉茶。那女人就是夏子玉的亲姑姑。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唉，总之我也不知道夏子玉有什么能力，你防着她些总是没错的，别着了她的道。”

　　　　“你爹真奇怪。”我说。

　　　　董玉林苦笑。

　　　　“李九一，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相信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

　　　　“嗯。我知道。”

　　　　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不知不久的将来，自己要为这次疏忽付出多大的代价。


69、第　69　章

　　　　“不管发生什么事，相信我，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说完这句话，董玉林的情绪变得略有些焦躁。他的目光四下里逡巡了一圈，尔后垂眸抿了抿唇，似有所顾忌地凑在我耳边低声问道：“你和那天那只……乌鸦究竟是什么关系，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给我知道吗？”

　　　　乌鸦？什么乌鸦？

　　　　略一思索，我恍然大悟：原来小色魔说的是苗唯。

　　　　苗唯的本体体态虽美，但他的飞行速度太快，常人以肉眼看去很难从那一团黑影中瞧见苗唯本体的具体细节。董玉林的动态视力并不出色，因此他当初虽与鸟类形态的苗唯实打实地打了个照面，可他却只能看见一只漆黑如墨的鸟类形态。在常人眼中，苗唯看起来可不就是一只诡异的乌鸦吗？

　　　　我忍不住想到了苗唯那美丽得夺人心魄的原形，嘴角眼角抽抽地斜了董玉林一眼：“你真是太没眼光了，苗唯怎么可能是乌鸦。下次他洗澡的时候我偷拍一张照片给你瞅瞅，话说，苗唯那个美哟，简直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噢噢！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董玉林的脸色刷地一下变黑了。

　　　　他抖着眉毛，音调抬高八度：“你偷窥他洗澡了？！”

　　　　我挑眉，“我为毛不能偷窥他洗澡？他是我爹~我亲爹~”

　　　　董玉林极其小声地喃喃自语道：“神马亲爹，哪有会把儿媳夫吊起来抽打的亲爹？我看明明就是坑爹。”

　　　　“你说什么？”

　　　　董玉林淡定地摇头：“没什么。”

　　　　其实我很想说我什么都听见了你不用装了，可惜我没那个勇气。如果挑明当初那件事：一来我没办法解释苗唯那扭曲的个性，二来我也没理由解释当时我袖手旁观的原因（那个原因打死我都不能对小色魔说出来，因为我当时觉得小色魔羞耻到极点的绝望神情看起来……相当性｜感，所以我才下意识地没有阻止苗唯那过格的举动）。

　　　　我偷偷瞄了董玉林一眼。

　　　　小色魔脸庞上还有柔柔细细的可爱胎毛，看起来虽稚气未脱，五官中却透着种恍若天成的的尊贵气质。与李默那种带了几分狂野之气的精致不同，董玉林的五官并不是十分出色，可每当他或抬眼或垂眸或冷漠或微笑的时候总有一种隐晦的压迫感。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在董玉林脸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董玉林面现怒意：“喂，很痛啊！李九一！”

　　　　我朝小色魔抛了个媚眼，又将拧过他脸蛋的手指放在唇上吮了一口，用轻佻的语气说道：“谁叫小美人你非得用那么欠扁的表情来勾搭我？”

　　　　董玉林怒：“我哪有做什么表情？！”

　　　　我控制着面部肌肉，将唇角向上提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抬了抬下巴，面向董玉林微微眯了眯眼睛。像嘲讽，又像在明目张胆地勾引。

　　　　董玉林一愣，呆道：“李……九一你在做什么？怎么突然笑这么……这么……这么……”

　　　　我笑嘻嘻地拍了拍小色魔的肩膀说道：“你刚刚就是这个表情啊，我只是模仿你而已。”

　　　　客观地说，小色魔其实很有魅力。据我所知，学校里至少有一半小女生倾慕于董玉林，他身上几乎囊括了所有少女梦的合成要素：强势的家族势力、钻石般闪耀的身价、优秀得令人难望其项背的学业、帅气的外表再加上董玉林骨子里那厚重的家族底蕴所培养出的独特气质……我仿佛看到了盛开在小色魔身后布景板上的粉红色蔷薇花。

　　　　我一冲动，居然脱口说出了一句令我从洗具变成了杯具的话：“唉，小色魔，话说你以前那些的小女朋友和我比起来，谁把你伺候得更舒服些？”

　　　　董玉林额角青筋暴跳。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只丢给我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便扬长而去。

　　　　董玉林说：“滚！找你的‘下凡天仙’和李默亲爹去吧！”

　　　　好容易求得原谅，眼看就要和小色魔重归于好了，我ＴＭＤ居然说了句那么欠抽的话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纠结状拖着腮在台阶上做望天状枯坐了很久才想明白一件事——因为我无形中透露出我与李默结成了更亲密的关系这个信息，董玉林心中不爽，所以最后才会丢给我那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我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而董玉林，就是那大号的人形老醋坛子！！！

　　　　噢～～～～～我懂了。

　　　　××××××××××××××××××××××××××

　　　　小肚鸡肠的醋坛子故作冷漠，憋了一上午没和我讲话，却终于在放学的时候主动服了软。

　　　　下学铃声响起的时候，董玉林给我发了个短信：“李九一，你这个大白痴！！！下学后不准走，请我吃顿饭赔罪，我就原谅你。”

　　　　我贱笑着回复：“麻辣烫吃不？”

　　　　“……”

　　　　“不吃咩？”

　　　　“╭（╯＾╰）╮抠门。我给你的金卡呢？”

　　　　“在兜里躺着呢，我把它擦得闪闪发亮。”

　　　　“又不是金币，还‘闪闪发亮’……”

　　　　“苗唯嫌它不好看，给它镀了一层又厚又结实的金子。”

　　　　“你爹，你亲爹……的脑门肯定被门板夹过。镀了金的金卡还能刷吗？唉，好吧，麻辣烫就麻辣烫。在学校后门等着我，我先把夏子玉打发掉就去找你。”

　　　　“毛有问题亲爱的。”

　　　　“鸡皮疙瘩掉了好几斤……”

　　　　“毛有关系，瘦一点抱着那个啥更省力。”

　　　　“……去死。”

　　　　我想象着董玉林黑着脸将短信狠狠删除的模样，偷笑出声。

　　　　××××××××××××××××××××××××××

　　　　在学校后门没等多久，董玉林就开了辆嫩黄色的小QQ出现在我面前。

　　　　我摸了摸那辆QQ的崭新外壳，囧问：“这是你刚买的？”

　　　　董玉林点头，“我原来的车太招摇，车牌号很多人都认识，偷溜出来找你不放便。”说着，董玉林从副驾驶座位上拿来一个系着丝带的小盒子递给我：“拿着这个，我自己做的。”

　　　　“蛋糕？卧槽，这也太小了。”我比了比那个只有我手掌心大的盒子说道。

　　　　董玉林黑着脸：“你怎么就知道吃？”

　　　　╭（╯^╰）╮

　　　　不理某人的怨念，我飞快地拆掉了礼物的外包装，从盒底那张纯黑色丝绸衬布上拿出来一枚闪耀的钻饰羽毛胸针。

　　　　董玉林眨了眨眼睛，得意地问我：“满意不？”

　　　　我举着那枚胸针对着阳光仔细辨认了半晌，终于确认，那胸针上的银光闪闪的小羽毛全都是大爷我的。蛋族的羽毛会在阳光底下散发出与它本身颜色一致的彩光，而我的羽毛虽然看起来是银色，可它们在阳光下却是不透光的一片漆黑。这个特征很好认，所以我敢肯定这胸针上的小羽毛是我的。

　　　　“好哇，董玉林，你居然趁老子睡觉偷偷拔毛！”

　　　　董玉林怔住了。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脸颊飞快地浮上一层红晕。只听他辩解道：“我没偷拔你的毛，这些都是你掉在被窝里的毛毛，我把它们收集到一起了。”

　　　　“你收集我的羽毛做什么？”

　　　　董玉林红着脸想了半晌，才闷闷地答道：“羽毛枕头。”

　　　　“唉？”

　　　　“我本来想做个羽毛枕头的。”

　　　　我炸毛：“你居然收集了那么多？！还说不是故意拔的？”

　　　　董玉林：“我哪知道你那么快就变回了人形。我本来打算，在你生……小孩之前，收集点毛毛做个枕头给小宝宝……”


70、第　70　章

　　　　“我本来……是想一点一点地收集，直到小包子出生。可是你突然变回人形，我以为……我还以为……”董玉林垂眸，睫毛里落下的阴影覆盖了本来明亮的眼角，“李九一，你不是说你怀……着的时候会一直维持那种模样？那么你变回来，是因为它……死了么？”

　　　　看着董小色魔纠结的模样，我蓦然想起当初我似乎对他说孩子是他和我做出来的。

　　　　那只幼蛋此刻在我蛋核外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已经进入了“孵化”阶段，苗唯说等它的状况再稳定几天就将之取出来“种”到阿摩蛋核上。可是可是可是~~~如果苗唯把幼蛋取走，我该拿什么应付小色魔那浓浓的失落感？

　　　　要不，干脆我自己生？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念头我就被自己囧到了。

　　　　且不论幼蛋成熟时硬生生挤裂颅骨排出体外的痛苦过程，光是小蛋核每日所需的巨额能量我就供应不起。小蛋核继续留在我颅腔中的话，大概会变成蛋族史上唯一一只“发育不良”的畸形蛋。

　　　　我兀自发呆，却听董玉林低声问道：“真的死了？”

　　　　什么什么？什么死了？

　　　　见到小色魔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失落，我恍然：原来他说的是那只乌漆抹黑的小蛋核。

　　　　我下意识地就想点头，却又在一瞬间想到了当初小色魔傻兮兮趴在床边摸我肚皮时露出来的那种既惧怕又兴奋的神色。

　　　　我犹豫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答。

　　　　我的犹豫似乎令董玉林误会了什么，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那天……对不起，我当时情绪太激动，没有注意到你已经变了回去。后来我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是不是……是不是那天我回去得太晚了，苗唯已经把它……”董玉林声音虚颤，他捧着脸，浑身打满了名为自责的烙印，他说：“可我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到你的异状，一心只想着……你明明躺在那里看着苗唯那样对我却无动于衷。”

　　　　我拍了拍小色魔的背，叹了口气。

　　　　谁料我这声叹息似乎打开了小色魔压抑在心底的闸门，他像是一下子崩溃了一般，手指缝隙中突然涌出了大量泪水。

　　　　董玉林带着哭腔解释道：“一开始我说分手只是气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开，从来没有。后来在机场见你上了救护车我才发现了异常之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默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我连偷偷去看一眼都不敢。我怕他质问我为什么不照顾好你，怕知道真相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别哭了，小蛋核还活着。”

　　　　“是我害了它，又差点害你……嗯？等等，你说什么还活着？？？”董玉林蓦地瞪大眼睛。

　　　　我犹豫了好久，才纠结着答道：“其实……你期待的‘小包子’还活着。而且它的生长速度比我预计的要快很多，大概再过几个星期就能孵化出来（前提是它能从我蛋核里得到充足的能量供给）。”

　　　　董玉林眼圈红红地从储物格里抽了张面巾纸轻拭鼻涕，尔后又抽了一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那小模样……啧啧。简直引人犯罪~

　　　　我毫不迟疑地扑上前去啃了某人的脸蛋一口。

　　　　董玉林面色羞红：“喂喂喂！这是一辆QQ，李九一你不要这么没素质~”

　　　　“咦？抠抠和素质有什么关系？”

　　　　董玉林面部表情扭曲地敲了敲车窗玻璃：“内外全透视，车里车外全都是公共场合，懂不？”

　　　　“公共场合又怎样？”我得瑟状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挑眉对董玉林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要不……我们来一炮？”

　　　　董玉林从后座抽出一只毛绒坐垫，狠狠地摔在我脸上，小媳妇一样恼羞成怒地骂道：“李九一你个下×流坯子！”

　　　　“嗷！小色魔你谋杀亲夫，老子鼻梁都快被你压塌了。”

　　　　“活该。”

　　　　话虽说得毫不留情，可小色魔却急忙将那只坐垫从我脸上掀开，关切的视线在我脸上绕了数圈才收回去。

　　　　我贱兮兮地笑，一点一点地挪过去，舔了舔董玉林的下巴。

　　　　董玉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将我推开。

　　　　“喂喂喂，好歹我也算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玻璃这么透，在这里被你搞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我又没说要做那个。你下巴上有一滴水珠，我只是想尝尝你眼泪的味道而已。”

　　　　董玉林一怔，下意识地问：“什么味道？”

　　　　我眯着眼睛做回味状，答曰：“没尝出来。要不……”我瞄了董玉林一眼，故作严肃地接着说道：“要不再让我尝尝？”

　　　　那只毛绒靠垫再次朝我脸上袭来，我“嗷”地一声惨叫，被靠垫闷了个正着。

　　　　董玉林转动钥匙发车，严肃又正经地警告我：“新车，操作不熟悉。我警告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哈~否则我手一抖……”

　　　　我差不多摸透了董玉林的弱点。

　　　　此刻听他这么说，我迅速摆出一副无赖样，学着那些地球孕妇挺了挺小肚腩：“你抖，你使劲抖，大不了一尸两命嘛。”

　　　　董玉林手没抖，倒是眉角抖了抖、状似抽搐。

　　　　他小声嘀咕道：“怎么几天不见，李九一你就学了一身街头小流氓的痞气？”

　　　　我笑笑，呲出一排闪亮的小白牙，愉悦地答道：“还不是你这负心汉闹的，居然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提出分爪……哦不，分手。太伤我心了。”

　　　　董玉林沉默片刻，憋出一句：“对不起。”

　　　　×××××××××××××××××××××××

　　　　紧接着我与董玉林去了本市另一家学校附近的小吃馆。我自己要了三大份麻辣烫，又给董玉林要了一小份。在周围那些古怪的目光中，董玉林十分不淡定地扒了两口，被那股子直冲进嗓子眼的麻辣味道呛得囧成了包子脸。

　　　　大概小色魔这辈子从未吃过如此“不清淡”的食物，以至于吃到最后，小色魔那双从未接触过刺激性调味料的唇肿得简直就像是被人蹂躏过。

　　　　我心中偷乐。

　　　　吸溜完了我的那三大碗，朝老板喊道：“老板~再来四大份！”

　　　　董玉林脸红得像沸水中的大螃蟹，他扭头解释了一句：“四大份给朋友带的！我们打包带走。”

　　　　我挑眉。

　　　　董玉林压低声音，哀哀戚戚地说道：“胃口别太ＥＴ，我还想做人呢。”

　　　　“毛关系。反正我请客。”

　　　　“这不是谁请客的问题。”

　　　　“好吧，打包带走就打包带走，反正对我来说在哪儿吃都一样。”话音未落，我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董玉林：“李九一你怎么了？”

　　　　我一只手揣在兜里，神情巨尴尬。

　　　　完了，我忘了带钱……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