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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已成往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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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庭后我一切都按照年丰委派的律师袁亮的指示应答,最终我被判了两年死缓,服刑地在西北一处劳改农场。
行行复行行,自幼生长在南方的我从不曾领略过西部风光,一路之上看着日渐荒凉的景色,感觉象极了古时的流放,心里鼓鼓充盈着甘为牺牲的豪迈与悲壮。颠簸枯寂的旅途中我的安静让同行的囚犯及押送的警察充满好奇,我漠然以对,脑中不断活跃着一幕幕往日的生活画面。出现得最多的是我被捕前的那个周末。
那晚,年丰嘱我多做了几个菜同我对饮,气氛难得的轻松温馨。其实年丰的气质非常儒雅,只是多年的商战令他习惯不苟言笑,严肃深沉,尤其一双浓眉略一轩昂便会不怒而威,那晚酒过三巡他微醺着眼拉我坐于他膝上,然后埋首在我胸前不住吸嗅舔吮,太久了我没见过他的温柔,是以眯着眼尽情享受他的爱抚。
事后他趴在我身上拨弄我汗湿的头发调侃:“初见你时你才1米6多,没想到现在跟我一样高了,有一阵几乎以为你会超过我,还好长到1米76便停下了。”
“若我高过你,你会怎样?”
“你看过那部‘疯狂的贵族’,法国的?”
“让我在你面前半蹲着?呵呵,多累啊。”酒意加上欢爱后的疲乏我笑着眠着了。
回想起来这七年我还是有过快乐时光的,忙碌中他偶尔的关注爱怜与温存,每每令我雀跃欢喜如痴如醉。不要紧的,年丰答应过我,这一仗他会很快反败为胜,我不会在里面待太久的,出去后我可以理直气壮提出另立门户的要求,届时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重新开始与他的生活。
由奢入俭难,其它的还好忍受,唯独饮食一项我难于习惯,西北气候干燥少有绿叶菜蔬,我结肠结得往往要四、五天才能排泄一次,而且每次都比女人生孩子还辛苦,并且还不断生火疮流鼻血。幸亏得邻铺朱云强好心提醒,教我每早空腹喝两大杯水,情形才渐渐好转。
至于其它方面就乏善足陈了,开始也有人欺生,以为我文弱好欺,虎视眈眈的,打了几场架后便知我并不好惹,彼此即无深仇大恨,我又独善其身从不惹事,渐渐他们也就收敛,只是总有几束贪婪的眼光锥在我身上,让人恶心不已。这里极度缺乏女人,又多是壮丁,我也莫可奈何,只是暗地里戒备着不叫他们敢打我的主意,仗着念过不少书我暗暗笼络了些想在狱中学点一技之长的犯人。其实我的生存能力并不弱,这世上我也就是面对年丰时才会束手无策,真是前生欠了他的。
我们白天主要在一座采石场干活,开始时我还有些吃力抡不太动18磅的大锤,2个月以后也就适应了,有时想,等到出去一定已练得力大无穷了。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静地度过,心中一直设想着出去后的生活,渴望快快见到年丰。谁知风浪还在后面。'秋'
14
有人想要杀我。
大约是我入狱五个月的时候,那天是规定的淋浴日,因为沈浸在难得的清爽中我没有在意周围的异状,等醒觉过来时已有数个人将我的所在隔离,我第一反应是他们想要在我身上解决肉欲是以全力突围,纠缠中我的右肋被利器刺穿,因为吃痛我大叫了一声,就在我快支持不住时朱云强冲了进来,争斗声终於引来狱警,我最後的意识是朱云强满身满脸的血。
很幸运他们磨尖的牙刷被我的肋骨夹住没能如愿扎进我的肝脏要害,我被救了回来。醒来後我第一句话问的便是朱云强的安危,得到的答案是他死了。
第一次我为了年丰之外的人激情澎湃,不一样的感觉,但让我失神了很久。
朱云强,29岁,来自北方的一个大城市,15岁时帮哥哥打群架,失手将一人打死,因为还未成年所以被判了死缓。我见著他时他已坐了14年牢。
他是我进入这个陌生环境後第一个向我表示友好的人,我因为确实需要些照应旁援所以每有回应,一来二去便成为朋友。他很爱说话,没事时总拉著我唠嗑,我不愿谈自己的事他也不介意。虽然通过不断努力他已被减过两回刑,并且监狱方面又在为他申请第三次减刑,可是随著出狱希望的增加,他越来越担心出去後的生活,虽说哥哥过得不错,也应承了他将来的生活,但按照他自己的话,一个大老爷们怎麽能靠在别人身上过日子?!这些年他的确在狱中学过各种技能,无奈文化基础太差总学不出个明堂。见他长吁短叹的苦恼模样,我便提出帮他补习基础知识。一个月下来,我发觉他其实挺聪明,动手能力尤其强,只是学习不得法,在我的帮助下他渐渐摸著门径,於是我劝他学习汽车维修,他依言进修,很刻苦,加上原先在狱里学过些机械操作所以进步颇快,每次得到管教夸赞他都会飘一阵子。有次得意忘形为炫耀手巧向我吹嘘他少时如何精通开启各种锁具,那会儿为著好奇把他们那片住宅的门撬了个遍,当然每次都会顺手牵羊些东西,若不是因为打架出事,他没准会成为个小偷,而且是级别很高的那种。“啊,还真是不错的职业。”见他得意洋洋我忍不住打趣他,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直乐,然後就硬要教我开锁的窍门,我也很认真地学,还笑称以後我出去若找不著工作可以当个锁匠。
我与他的关系仅此而已,没想到生死之际他竟会舍命相救。
明明可以先去叫狱警的,但很显然十数年的牢狱生活并不曾磨灭他的冲动。即便不再减刑他也只需再坐两年就可以出去,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开他的汽车维修厂了。
肇事者被当场擒获,交代说是受人指示,可是华采苹杀了我并没有好处啊,正在我百思不解时她出现了,同行的还有那个我见过的律师李勃。
她一上来便让我听了一小段录音,我从声音判断出是袁亮和年丰的一段对话。
……
袁:“问题是他们那边迟迟不动作,我们这边就找不到突破口,本来再拖一段时间也无所谓,可是我怕家豪那里夜长梦多。”
年:“噢?他对你说过什麽?”
袁:“那倒没有,每次通电话他也不过是问问你的近况。”
年:“那你担心什麽?”
袁:“他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知道,但人是会变的,尤其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如果华采苹那边再伺机多敲打敲打他的话。年哥,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但通过这次的官司,我发觉陈家豪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知道的事已足够多了。”
年:“……,你刚说什麽?华采苹派人敲打他了?”
袁:“我明白了,年哥,你等我的消息。”
年:“阿亮,……”
袁:“年哥,我跟你这麽多年,头一次发觉你也有妇人之仁,其实家豪若死了对大家都不是坏事。”
年:“阿亮,你不懂,在遇到他之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爱情这回事。他那时,还只是个孩子。”
袁:“所以啊,年哥,为你献身,在他也好算求仁得仁了。别那麽看著我,你知道我是对的,当初你不就是这麽设定他的用途的吗?”
年:“……别让他太痛苦。”
袁:“我明白。”'秋'
……
15
我听完录音无甚反应令华采苹很有些失望,但她并没立刻放弃:“不错,年丰借刀杀人的确给我惹了些麻烦,但我实话告诉你,即便是警方认定杀你的人是我们这边委派的,也并不表示你能尽快出狱,而你呆在这儿一天,年丰就会替你担心一天,我想你不会不了解他那个人最痛恨的就是失去对某事的绝对控制权。我也不同你兜圈子,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整垮年丰,事成以后我会帮你远走高飞,你还这么年轻,读书做事可以任你选择。我记得你书念得不错。”
我冷冷听着她的侃侃而谈,真是高手,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敢冒充我的家人前来探监,一点都不怕惹火上身,由此可见她与年丰一样都处在离震中十万八千里的安全地带遥控着局势,我牵牵嘴角:“您太抬举我了,我没有您说的那个能力。”
“陈先生,其实我对你本人并没有恶感,当初逼得你失学我也是情非得已,你不妨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一来你可以就此彻底摆脱我们这些人,二来我也可以弥补一下当初给你造成的损失。”
我有些不耐烦,为求了断一字一顿:“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别说我现在还爱着年丰,即便是我不再爱他了,我也决不会把他卖给你。”
“甚至不惜死在这里?”她犹自不死心。
“是的!如果他想我死在这里。”我抬头直视她的双眼,意料之外地看见她清明理性的双眼中燃起了两簇火,汹涌狂野得好似要吞噬一切,为什么?因为我的拒绝?她早该料到的。
待他们走后我的心脏开始一下一下早搏,录音里的话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伴随着我吃力的喘息声。
接下来的一个探视日我见到了年丰。无论是否华采苹的造访引来了他,我仍是喜悦的,细细端详着他熟悉的容颜,许久许久。年丰第一次为了我的注视显得有些局促,他问起我的身体、近况,我一一作答,接着又问我需要些什么,我调笑说想吃参鲍鱼翅,他的情绪这才缓和下来,转而回忆起我头一回随他进西餐厅出的洋相、头一次吃龙虾时的惊惧,我笑着笑着对他说:“年哥,什么时候想我死知会一声,不用假手他人那么麻烦的。”
他并没显得吃惊,甚至唇边的笑意依然生动,然而语气却是严厉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教我放心?这世上纵然是眼前的人事也未必真实,何况其它?!”
我微笑着对上他的眼睛,那里依然是我无能为力的深邃:“我知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他仿佛有些疑惑我的轻淡:“你放心,害你的人我决不会轻饶。好好照顾自己,乖一点,别再胡思乱想地叫我担心。”
我大力点头,笑意不减:“以前你老说我食量太小,现在可不是了,当心我出来吃穷你呢。”
他也笑起来,似乎松口气:“好啊,这样我赚起钱来才会有动力。不如我们现在说好,到时我负责喂饱你的肚子消灭你的馋虫,但你自己得让我连本带利吃回来。”
我一下涨红脸,近乎恐怖地体味着心中涌动的情感,我竟不知已爱他至这般田地,即便在死生莫名的该时该刻仍是被他的话语神情挑逗得怦然心动难于自己。
他走以后我伏在桌子上抬不起头来,前所未有的疲倦铺天盖地将我笼罩,七年的朝朝暮暮日夕相对,到如今我却仍是分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夫复何言。
自那以后我整个人消沉下来,周遭的一切都成为背景,我专注在自己的思绪中再也没有前些时候适应环境时的主动与灵敏。不知为何我常常会想起那时即便是刚同年丰吵完架还在冷战,我也不舍得在饭菜上刁难他,不忍心在外面逛太久惹他担忧。日思夜想,一颗心就在酸涩里一点点灰下来。那会儿我是真的不介意被他或是华采苹杀了,甚至还有些向往,那样的话他想必会记得我久些吧。
我以为甘愿受死已是最坏的打算,哪想到一切会如书中所说的那样——正以为事情已经坏无可坏时它变成一片漆黑。
16
我不确知那场轮奸持续了多久,然而我一直可怕地清醒到最后,身体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最终的冰冷麻木我清楚地感受着生命从我身上的一点点抽离,唯求速死。
他们忠实地执行着雇主的命令,没有辅以别的手段了结我,大约快天亮时觉得我已没了生机又怕被抓着现行,于是解开我的束缚将我挪上了床,莫说我已不想求救,就算我想也已无能为力,我根本虚弱得连呻吟都发不出了。我一直睁着眼直到眼前团团黑影里开始晃动着制服影像才失去知觉。
前些时候的遇刺受伤、这次的大量失血再加上已没有生的欲望,我以为我死定了,然而生命自有其法则,我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
醒来后我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袁亮,他见到我睁眼立刻大叫:“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
我眨眨眼有些反应不来,我的死对他并没坏处,为何他会这样开心激动。
到底是优秀的律师,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开口时已恢复了旧时的清晰理智:“这次的事肯定是华采苹做的,这女人居然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真是疯了。本来我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反败为胜,可现在只要我们找出对你下手的人就胜算在握了。家豪,你听着,”他说着俯身凑近我,“你的身体里并没有任何精液的痕迹,我猜是有人事先将安全套送了进来,不过不要紧,只要你站出来指控,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们就有办法顺藤摸瓜。塞翁失马啊,家豪,照我说的做你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趁他巧舌如簧的时候我偷眼瞄了瞄空荡荡的病房,他们这干人真有本事,无论怎样的情况都有办法与我单独见面,见他停下我轻轻问:“年丰呢?”
“噢,这一阵他忙得厉害,实在分不开身,前一阵还老抱怨说家里没了你诸事不便。你出事把他急坏了,这不,立刻派了我来。”
我点点头,也好,多年习惯,真要与他面对面只怕仍是开不了口。我趁袁亮转身接手机的空档悄悄将手背上的点滴针头拔了下来,针剂慢慢洇湿了床缛,等他挂机后我静静开口:“袁律师,请你帮忙带句话。”
“怎么这样客气?当然可以,你说就是。”
“请告诉年丰,自今而后陈家豪与他再无任何关系,如果他怕我出卖他尽可以派人灭口,否则就请他放我自生自灭。现在请你走吧。”
未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袁亮吃了一惊急急开口:“家豪你冷静些,别这么冲动,我……”
不想再听他的罗噪,我以手中的针头顶在颈动脉上轻轻划了道口子,鲜血衬得我的手如同床单般惨白,“走!”
就算我上辈子欠了他的,今生来还,这样也已经够了吧。
一番折腾我很快耗尽了力气,恍惚里只记得袁亮面色大变。
再醒来屋中只剩了我一个人,我试图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手足踝腕都被手铐扣在了病床上。怕我自杀吗?我苦笑。
不记得是谁说过,人生就如同参加一个旅行团,赀费早已付出不跟着走到底未免太吃亏了。
都以为我完了吗?还差得远呢。就因为有人老不想我活下去我才决不会自裁,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这么走下去沿途会是怎样的光景,命运又终究会将我停在何处?'秋'
秋之屋整理
17
开始几天还不断有人找我盘问那晚的情况,可是面对我持续的不言不动他们终於还是放弃了。
负责替我治疗的狱医姓李,五十余岁,人很和气,甚至比外面医院的医生还多些人情味,为了不使我难堪他尽力不在我的体内多做停留,也从不问我有关的情况,其实他大可不必,我的尊严廉耻早在当年退学时就已经丧尽了。
在我的尽力合作下伤慢慢好起来,为防万一他们仍是没有撤除对我的禁锢,我也安之若素。从我躺的地方可以看见院中的一角天空,大部分时候是苍灰暗淡的,我常常整日痴痴盯著那里发呆,脑中什麽也不想,平静得要命。
有一天换好药,李医官破例多呆了会儿,撇著口西北腔对我说:“你今年多大?”
“……”
“你的伤恢复得不错,没落下什麽後遗症。”
“……”
“我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什麽样的人没见过,怨的、狠的、怕的、木的……,可就是没见过你这麽无辜的眼神。我说,你这娃儿年纪轻轻的有什麽冤屈为啥不试著跟政府合作讨回个公道呢?”
“……”
第二天我的手铐被取下,我也勉强可以下地在屋内慢慢走几步了。
等我终於痊愈回住大间囚室时我才发现年丰虽然没再跟我联系,但也没有停止动作。那些个强暴我的人已被一个不落揪了出来,不知去向。我没有打听经过,对与年丰有关的人事,无论恩怨对错真假黑白我已没了追究的力气与兴趣。
接下来的半年我再次与袁亮出入法庭,我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那很麻烦,好在袁亮很“体贴”,在我几乎不发一言的情况下以大量的人证物证说明情况。结果,合同诈骗与走私的罪名被轻易推翻,而恶意欠贷也由原先的主要责任人变成连带责任,终审判决我被改判为有期徒刑7年。
为此袁亮好象对我有些歉意,宣判之後他领我到一间单独的小屋对我说:“家豪,对不起,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结果。”见我不响他又接著说:“我知道你有怨气,家豪,有火就发出来,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是啊,那时候天很蓝,草很绿,鸟儿会唱歌,而我深爱著年丰,热情如火,热情如火。
我冲他微笑,在他的茶色眼镜片上看见自己绝望的双眼。
年丰便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袁亮得救般逃了出去,我不懂,干嘛跟怕我似的。
年丰上前大力拥抱我,好象要将我揉进他的身子,我没有抗拒直到他吻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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