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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作者:麻油杂胡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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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老九连的兵,是这个有着悠久历史赫赫战功连队的一份子!”
  那时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那人也正年轻,英气迸发,满脸写着骄傲的笑意。年少轻狂,悠然时光。
  去他的年少轻狂,悠然个球!
  “我们连队是最优秀的,你们都是最优秀的……”
  张新叶站在台下,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最优秀的混蛋!
  高韧一如名字真正是个高人,长得英俊帅气,被誉为军区‘第一美男子’,举止优雅,据说出身大家族,还是‘海龟’。
  听听多洋气啊,小湖里的就是王八,海里的才是龟啊!
  自小在欧洲长大,接受过欧洲贵族的教育——那是忘本,从小受到资本主义腐蚀,日后才会形成这种变态扭曲的性格。活生生地反面教材。
  富有情趣,举止优雅,很有教养——那是表象,所以书本上写的都是对的,透过表象认识本质,那人外表优雅人模狗样,脱了衣服上了床,就不是人!
  长相英俊,智商过人——这不废话么?大反派大BOSS不都是这样的么!罂粟花不也是披着一张美艳的皮么!长得寒碜,低智商还怎么骗人耍人玩?被人玩都没人搭理。
  张新叶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若还是二十岁,他铁定会冲上去摇晃着那些热泪盈眶的年轻人,“哥们,醒醒,醒醒,这人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别崇拜,别流泪啊!”
  可惜,他已经长大,是个成年人,是个孩子的父亲,以往那些略显得轻佻的举止早就隐去,岁月在他眉间沉淀下来,他变得安静了,并不是扭曲的沉默,只是看透了世间的反复后的那种淡然与通透。
  台上的人仍旧讲述着激昂的话语,张新叶却没了感觉。
  刚下到连队那年,他就是被这个人给忽悠了,如今快三十岁的他,已经不会在被迷惑。
  只是看着台上的那个人,感觉好远,遥远的就如同在梦中才会想起以往的事情一般,他们过了这么多年仍旧如此,那人永远高高在上,以一种上位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他——张新叶,一个普通的农民的儿子,只能站在台下,默默地看着,听着,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岁月最是无情的,身边的小麻团都七岁了。而岁月也是宽厚仁慈的,只是对某些特定的人群是特别的。
  时光在那人的眼角留下了印记,却平添了那人沉稳与雍容的气质。那人仍旧好看,张新叶不怀疑,那人仍旧是‘军中第一美男子’。
  别说那人变了,军衔是‘少将’,就连张新叶自己也变了。初次相遇时,张新叶对高韧抱着崇拜尊敬之情,如今只有苦涩从心里爬起,口腔里都淡淡的苦涩。
  抬眼再次看着高韧的脸,张新叶不由哀叹——尼玛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
  ………………………………………………………………
  张新叶遇到高韧的时候才十几岁,还不到十八。
  哪天,刚刚被下到连队的张新叶,背着背包,独自一人站在一边看着大名鼎鼎的老九连连长在哪里训话。
  那时阳光正好,高韧正年轻,二十五六的年纪,脸孔上还带着毛茸茸的汗,青春的骄傲在他嘴角边迸裂,语调也显得那般自信。
  张新叶只是个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好看的人,电视上的明星没有眼前这位连长有气势,如果一定要形容高韧的气质,张新叶想到的是古代的帝王,雍容华贵,风度翩翩。
  儒雅却不失英气,傲慢却有理度,几句话便激得一群大头兵嗷嗷直叫,恨不得马上冲锋陷阵一般。
  高韧训完了话,总算发现了站在一边,嘴巴张成O形的张新叶,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声解散,转身便走。
  张新叶傻乎乎地跟着高韧,一直跟到了连长的休息室。连政委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他都没听见。
  高韧缓缓解开训练服的扣子,转过身,瞟了一眼张新叶,“名字。”
  “报告连长,原篮球队一等列兵张新叶,奉命来九连报道!”
  新兵训练他张新叶也是参加过的,那几个月熬得苦啊,腰杆笔直,也算是英姿飒爽,葱嫩的小白杨。
  高韧略皱了眉,似乎想起来这么回事,点了点头:“老陈,老陈!”
  政委老陈连忙走进休息室,“老高什么事?”
  “这次训练排名有问题,三班的班长怎么成绩掉了这么多?是不是思想上有包袱?他平常不那样的。”
  “他啊,哎,据说他家给他说的那个对象吹了,这都是第三个了。”
  “那你多注意下,他可是志愿兵,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成绩再这么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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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聚会

  “老班?老班?”
  张新叶回过神来,郝汉阳那张大脸快要贴在自己脸上,连忙用手去推:“靠这么近干嘛?”
  “老班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张新叶咧开嘴,“要你管?”
  随即他看上台上,那人激扬澎湃,下面竟然有人是热泪盈眶,几个年轻人还红了眼,眼看就要掉金豆子了。
  哭啥!你们知道那人是在忽悠你们这群傻子吗?有什么好崇拜的?这人穿着那身军装才像个人样,要是脱了就不是人!
  张新叶挤出笑意,仍旧没有志气地低下头,反正那人也许不会认出他的!据说那人娶了个非常有名的将军的女儿,据说那人在他离开不到半个月就结婚了。
  好容易耐心听完那人的忽悠,张新叶懒散地拍了拍巴掌,想找机会开溜,他若知道这位会来,死也不会参加的!
  高韧只讲了短短三分钟,可这是张新叶感觉最漫长的三分钟,他刚坐下,便见坐在板凳上的麻团,连忙拉住麻团的小手,压低了声音,“你想上厕所了。”
  “爸爸?”麻团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完全没有露脸的机会,他很想看看台上的首长是什么样子的,但根本看不到!
  “是不是上厕所?”
  “……嗯,爸爸我上厕所。”
  张新叶满意地点点头,抱起了儿子,毫不在乎一个成年人欺负小孩子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趁着高韧还被人围着时,对郝汉阳说,“麻团要上厕所!”
  “哦,去吧,出门左转就是了。”郝汉阳说着也站起身。
  “我去尿尿。”张新叶不解地看着郝汉阳。
  “我也去尿尿。”郝汉阳笑着,“到底是首长,说那么长时间,憋死我了。”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贴着墙角出去了。
  高韧正站在台上,可以看清全局的制高点,他喜欢这样的位置,并不是可以藐视地下的那群人,只是他喜欢而已。
  他是眼睁睁看着一个眼熟的人和郝汉阳勾肩搭背的出去了,郝汉阳还抱着个孩子,三个人就像一家子般,那么亲热。
  那张他曾经怎么也记不起的脸,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那个在复员前还找机会堵他,和他过招的人。
  那个被他硬生生断了军校梦想的兵。教会他什么叫自由,什么叫胸无大志的乐趣,什么才能叫‘爱情’。
  可惜,那人走了,被自己逼走的。
  高韧从来不曾后悔,他只是选了一条对己对人都好的路,只是他有些想不通。
  那人看着过的挺好的。并没有因为他的背弃而陷入人生毁灭的境地,也并没有失去一份爱情而意志消沉。他还以为因为自己,那人会一蹶不振,原来自己不过是那人人生舞台上的一个配角,无关大雅,不过如此而已。
  他在演讲时甚至看到了那人敷衍地鼓掌,翻白眼。
  那人过得很好,十分的好。就如同在那人的生命中毫无挫折,仍旧对着其他人展露着最纯真的笑容。
  他似乎从未在那个人的生命中出现一般。
  高韧拧着眉,随即对其他军官说,“我出去一下。”
  身边的军官虎躯一震,他没得罪首长吧,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呢?果然这个首长很古怪,军中传言都是真的。
  张新叶站在卫生间门口,迟疑着:“那个,蔊菜啊,我……”
  郝汉阳晃动着大脑袋,笑嘻嘻地说:“想说啥?你说,我办。”
  张新叶伸手将麻团抱了过来,“我明天要回去了,今晚上不能玩得太晚,麻团明天还要上学。”
  麻团白了一眼张新叶,暗自咬牙,撒谎不是好孩子,但大人怎么这么喜欢撒谎呢?他们幼儿园的老师根本就不希望他去上学!
  “老班,我就等你这句话呢。”郝汉阳扒了扒寸头,“知道你和连长不对付,这样,我等会叫哥几个出来,张伟是本地人,让他找家好吃的地方,就咱们哥几个咋样。这么多年没聚了,怎么也想和战友好好坐坐。”
  “再说,张伟找的不会是这种地方,让他带我们去夜市哪里,吃完了给麻团买点小礼物咋样?当叔叔送给侄的见面礼。”
  麻团张了张小嘴,双手揉着张新叶的脸皮,“爸爸。”
  张新叶干笑着,“行。”
  ………………………………
  X街是W市最繁华的夜市小吃街,黄昏时街道两边的人行横道上搭起了帐篷,煤气坛子上架着炒锅,新鲜的鸡鸭鱼就地宰杀,或爆炒或红焖,香气四溢。
  店家们拉着电线悬盏灯泡就算是照明了。
  席间穿梭着忙碌‘本土艺人’,买米酒汤圆,藕粉的,绿豆沙的叫卖声和着粗哑的,尖锐的歌声,整条街热闹非凡,灯影摇晃,人群穿梭,明暗间溢出市井的气味。
  林豆脱了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扣子,“总算敢喘气了!尼玛,大酒店里的香水味熏死我了。”
  张伟笑着,“你丫就是当老板也是个穷命,不会享福。老班、小班,来来来,咱们干一杯。”
  麻团用小爪子捧着果汁杯,摇头晃脑地:“叔叔,敬你!”
  “哟!真聪明!老班,你真有福气,咱们的麻团真懂事,对了,麻团的妈妈呢?要是来了,一起叫出来……”
  郝汉阳捅了捅张伟,“喝喝!”
  林豆和烧饼看了一眼张新叶,起身拿着酒杯,“锅盖!你竟然背着组织,不经过组织审查就敢结婚,结婚竟然只给我们发了个明信片,尼玛!给老子喝!”
  张伟不太明白,他本就是个一根筋,连忙捂着头,大喊不平:“小班都这么大了,老班才该罚!”
  “你还说!”林豆掐着张伟的脖子,烧饼捏着张伟的鼻子,两个人硬是将一杯啤酒给灌了下去。
  “我没妈妈。但是我有爸爸。”麻团坐在一边冷不丁说着,小腿晃晃,眼睛不住地看着张新叶的脸:“我年年都是第一。”
  郝汉阳几个人没听太懂,第一和没有妈妈有什么关系。
  张新叶只是拍了拍麻团的头,“乖儿子。”
  张伟似乎也明白了,低下头,陪着笑脸,“小班,小班,你以后绝对比咱们老班还有出息。”
  郝汉阳冷哼:“你小子,脑子就跟锅盖一样,铁板一块。”
  “嘿嘿。”
  张新叶笑着:“那当然,我儿子肯定比我有出息!”
  几个当兵的闹酒自然不含糊,但碍于麻团再场,也没有过分的放肆,酒轮了一圈之后桌面的话题也转了方向。
  “蔊菜,你还在特种干啊?”
  郝汉阳点了点头。
  烧饼笑着说:“今天咱们这桌子上就属蔊菜最衷心,跟着连长去海外,回来就进了军校,提干了吧,这小子啊,刚提干就寄了照片给我,显摆!”
  “我也收到了。你说你蔊菜啊,长得这么寒颤,但干部制服一穿,我老妈都说,‘这小子真体面,人模狗样的’。”
  郝汉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胳膊挡开林豆,“滚滚滚。”
  “都说连长疼老班,我看啊,屁!连长最疼蔊菜了!”
  张新叶只是一笑,夹了块江鲶放在麻团碗里,“吃这个。”
  麻团嘟着嘴,他不喜欢鱼,但爸爸老是逼他吃。
  “哎,我真闹不明白。”林豆自己倒了一杯酒,“老班,你跟连长关系那么铁,竟然是最早被复员的兵,你说,全团最拔尖的五个兵,我们一班就有三,其中一个就是你。去特种部队还是连长写得推荐信,怎么连长刚进特种当官就把你给复员了呢?”
  张新叶瞪:“你说你,死皮赖脸的非要进特种,结果呢?你他妈的只执行了一次任务,竟然自己要求退回,你个怂人。要说复员,你才是第一个。”
  郝汉阳一直看着麻团的脸,突然说:“班长,你复员是连长做的吧。大家都知道,就算你不在特种干了,也该回连队,再说当年你考军校,文化课、训练项目都通过了,为啥那时候让你复员?”
  张新叶苦笑着,“我吧……我参军的时候不到十八……干什么?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几个兵顿时不干了,挽起袖子,嚷嚷:“好小子!老子们一直以为你只是差月份,你他妈到底几岁!给老子交代!”
  “我爸爸今年三十岁。”麻团很自豪地说:“虚岁。”
  “小叛徒!”张新叶来不及捂麻团的嘴,急的满头大汗。
  郝汉阳冷笑:“班长,虽然军营里面要尊重班长,不论年纪军阶就是一切,但是!你他妈比我小两岁,你好意思一口一个‘老班我’?”
  “去去去,我退伍的时候是二级士官,你才那到哪啊!我当班长两年了,不是老班是什么,去去去!”
  锅盖刘伟掰着手指头,“班长,就算你今年二十九,参军也十七岁了……”
  “欸,锅盖你不记得了,班长是八月一日的生日,他吗的月份还不到十七岁。”
  “……班长,你竟然骗我!好歹我也是你老乡啊!”
  “老乡个屁!”林豆戳着牙,“班长,连长一定早就知道你的年纪是不是?对不对?”
  郝汉阳:“连长疼他。土豆,连长最疼他了。”
  林豆不解:“啥意思?”
  郝汉阳放下酒杯,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要是小叶子还在部队,铁定是去海外的人员之一,连长疼他呢。”
  他们几个人中,除了郝汉阳没人去过海外,不知道哪里发生过什么。
  郝汉阳舔了舔干涩的嘴,“连长差点都没命,我们能活着回来真不容易。”
  几个人低下头,默默端起酒杯,什么话也没说仰头干了。
  桌面上显得有些压抑,江鲇火锅咕咚咕咚地冒着油泡,氤氲地烟气很快消散。
  张新叶扭过身体,抱住了郝汉阳,拍拍对方的后背,“活着就好,能回来就好。”
  郝汉阳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了,耸动着双肩伏在张新叶的怀里,“班长,你没去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14 秘密

  高韧正坐在车内,好看的细长眼睛定格在某处,脏乱的路面,马路牙子的铁篦子上糊着厚厚得油腻,垃圾堆在一边
  ,没人清理,路面上还有一摊红油水在流动,即便没开车窗也可以味道那股烟熏火燎地气息。
  张新叶竟然就坐在哪里,和郝汉阳肆无忌惮地抱在一起。
  他捏了捏眉心,闭目靠在椅背上,后脖子仰着。
  “首长,开车吗?”警卫员小心翼翼地问着。首长最爱整洁,从来不在路边摊上吃东西,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不参加聚会,来这种地方看半天,脸色青紫交替不说,浑身都冒着寒气。
  高韧睁开眼,扭过脸看向窗外,想起什么,推开车门,迈开大长腿走了过去,“你自己去吃饭,两个小时候去茶店接我。”
  “首长……这里不卫生……”警卫员摇下车窗喊了句。
  坐在路边的几桌人立即瞪向他,炒茶的老板也气狠狠地使劲刮着铁锅,“七桌的江鲇,八桌的烤肉,人呢,上菜啊!”
  警卫员连忙踩下油门,一溜烟地跑了。
  高韧缓缓走向那几个人,他没看见还有位小朋友在场,眼里只有那一对。
  “首……”林豆第一个看见高韧,连忙站起身,紧张地话也说不清。
  烧饼还在哪里笑着:“蔊菜,你丫也怂了,哭鼻子呢?班长,你也疼疼我啊,我还没找到媳妇呢!”
  “首长!”
  张新叶抬头便看见高韧犹如人形杀器走了过来。
  郝汉阳一愣,下意识地推开张新叶,站起来。
  “坐,今儿老九连聚会,酒桌上没大小。”高韧说着,瞟了眼铺着塑料桌布的桌子,皱了皱眉。
  麻团连忙站起身,“叔叔,坐这里!”
  “恩?”高韧一惊,“你也在?”
  张新叶不明白了,拉了拉麻团,“你们见过?”
  麻团贴着张新叶的耳朵说:“名片上的叔叔。”
  张新叶的血在那一刻涌上了脑部,眼珠子都红了,麻团和高韧见过面了,看样子似乎还谈过生意?这一认知令他有些心慌。但男人生孩子怎么说都是奇迹,说出去只会吓死人,他不由放宽了心,挤出笑脸,“首长,坐。”
  高韧看了看塑料凳子,还是坐了下来,其他几桌的客人纷纷侧目,这位肩上扛着星的大人物也吃路边摊?完全无法想象。
  即便是在人群中,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高韧仍旧像以前那般,在热闹的人群中孤独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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