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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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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看不懂他。
等到他看懂了,再想看看,就看不着了。
人生莫不如是。
王泽笑容背后的痛是怎样一种深切的无奈,他大约能有同感。
如果爱是一种福尔马林,浸泡在其间的物体,就会永远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可同样的,一旦离开了浸液,便将立刻腐坏。
那个名叫岳胜的罐子就那么大,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再留给陈朽的标本了。
杨兴想,还是让我爬出去吧,反正也呆了那么久了。那样,也许那个罐子还能保存得久一些,长一些。
临近年关,室外气温冷得直打颤。
杨兴是个老派的人,不爱过洋节,却也被商场和快餐店的各种氛围堆造撩拨得坐不住了。就连幼儿园都妆模作样地布置起来,真是忍无可忍。
周末,他硬着头皮带杨阅去商场,打算先看看小孩到底想要什么,再偷偷买回来,算做惊喜。
人山人海,各种促销应接不暇。杨兴出着汗抱着外套,头昏脑涨地跟在欢呼奔跑的小孩屁股后面满场转,不到二十分钟就快崩溃了。
费这么大劲,最后功劳还都要归给那个子虚乌有的白胡子外国老头,他妈的,凭什么!!给孩子造梦的家长真是可悲的族群。
好在对付杨阅,他也算经验丰富,买了个蛋筒塞到小孩手里:“歇一会,你先吃。然后冷静下来,咱们再好好聊聊圣诞老人的事。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
喷泉水墙忽然绽放,杨阅一声欢呼。
杨兴无奈地扭头,视线所及,正看到隔壁店面的橱窗里摆了双球鞋。红蓝配色限量版,logo耳熟能详。几乎没有考虑,他象被蛊惑了一样走进去,拿起鞋摸了摸,毫不犹豫地当场刷卡。
杨阅跟在身后:“爸爸,不可能什么?”
杨兴为之语塞,停顿了片刻,转身让店员再拿一双杨阅能穿的童鞋,然后蹲下来。
“。。。。。。不可能没有圣诞老人。对吧?”
父子俩拎着鞋回家,杨兴觉得心理上算一碗水端平了。一人一双,不偏不向。
岳胜的这双虽然暂时不能给他,但相信,总有机会给他的,哪怕经年。
圣诞老人嘛,当然能想到各种办法。
放下东西,他挽起袖子去做饭,一边唠叨:“离电视远点,眼睛不要了你!对了,明天你们幼儿园组织去动漫游乐园玩,你要听话,知道吗?”
话音未落,客厅那边传来哇哇大叫。
“爸爸,你看我在沙发底下捡到什么!”
杨阅咚咚咚脚步鲁莽奔至,小手举得高高的,黑色的手机上面满是灰尘,看着绝不陌生。假如不是时间太长,早就没电了,杨兴眼前甚至能出现熟悉的锁屏画面——从家里阳台看出去的一截晨曦。
他把那轻巧老旧的塑料匣子拿在手里,一时思绪紊乱。
原来岳胜的手机打不通,是因为他遗失在了这里。
想必是那天过来的时候掉的。
那他为什么不拿回去呢?
对啊,是因为自己第二天就换了门锁。
杨兴默默找出充电宝插上,看着屏幕上的电池符号发呆,一格格缓慢吞吐存储进去的电量,却只让人心里难受得发慌。
岳胜在小面馆里远远看过来的目光仿佛就在眼前,当时的自己只顾着尴尬,全然忽略了那比海还深的失望。
我干了什么!
我他妈到底干了什么!
“。。。。。。不。。。。。。爱。。。。。。”杨阅又在一边很努力地对着冰箱上的纸条仔细辨认了,可惜他只认识两个字,即使这样,也总是略带炫耀和骄傲地经常复习。
“再说一遍。”
“。。。。。。不。。。。。。爱。。。。。。”
“再说一遍。”
“。。。。。。不。。。。。。爱。。。。。。”
“对,你说的,很对。”
杨兴用拳头抵住了额头。他大半生都习惯性地压抑住真情实感,泪腺极不发达,唯一仅有的几滴也在杨阅车祸的时候流光了。
即使心脏酸涩到了极点,也只能憋在心里,一刀一刀地挨。
他一直没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以为岳胜得了艾滋的时候,那么轻易地就豁了出去,象做梦一样糊里糊涂地默许了岳胜主导的一切情侣模式。也一直没搞懂为什么会在知道真相后的一瞬间,就立刻暴怒得无以复加。
现在终于清晰起来。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和岳胜才真真正正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点上。
象两个被甩出正常轨迹的粒子,相互作用着,一起衰变。
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他们的人生,会一样长。
……………………………………………………………这里是BE掉的分割线你信吗?= =………………………………………………………………………………
次日一早,他送杨阅去幼儿园坐车,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然后到了指定时间又重复同样的路线去接。
老师把杨阅抱给他:“这孩子晕车,来回都吐了。”
杨兴把蔫韭菜一样的小孩抱住,让他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走一段停下来歇一歇,接着再走。
上楼的时候,杨阅虚弱地说:“爸爸,我最爱你了。”
杨兴停了停,稚嫩朴实的童语,却着实点中了痛处。只能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心里翻江倒海。
洗漱过后,格外语调平缓地哄小孩上床睡觉。
“摸摸小肚肚,还难受吗?”
杨阅一边配合着换衣服一遍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和清晰的肋骨:“不难受了。”
“那游乐园好玩吗?”
“好玩,我看到了路飞,索隆还有乔巴!一个好大好大的乔巴哦。”杨阅把手举得高高地比划了一下:“他还让我在他身上趴了一会。爸爸他一定是个真的乔巴,乔巴是会医术的呀。所以他知道怎么帮我。然后,还送了好大一个恶魔果实给我呢。不过吃起来好像是橡皮糖。”
杨兴皱起眉头,这些人名他完全不懂。
“这都是谁啊?乔巴是谁?”
“就是海贼王啊。乔巴是一头鹿。它有个蓝色的鼻子,跟别的鹿长得不一样,所以它的爸爸妈妈都嫌弃他。然后它受了重伤,快死了,有个医生救了它,就是它后来的爸爸。它的爸爸对他很好,它很爱它的爸爸。但是,它不小心给它爸爸吃了毒蘑菇。它很伤心。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哥哥没说过。”
“哥哥?”
“对啊,哥哥每天晚上哄我睡觉的时候就给我讲海贼王的故事。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乔巴。”
杨兴喃喃问道:“为什么?”
“哥哥说,他和乔巴很象。而且他也吃过乔巴的恶魔果实,可以变成小孩大人和动物呢。”
说到这里杨阅忽然大叫一声,跳下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头戴粉帽子的小驯鹿玩具。
“你看,这就是乔巴,这个是今天的大乔巴送我的。因为我也最喜欢乔巴。”
这下杨兴想了起来,挠挠头:“原来就是它。”类似的玩具他在岳胜那里看到过,印象中应该是麦当劳儿童餐里的赠品。
“好了,明天再玩,快睡吧。”
杨阅听话地躺好,任凭杨兴给他盖好被子扭暗台灯,打了个哈欠:“爸爸,大乔巴什么都知道哦他真的是果实能力者,他连我快有新妈妈了都知道。”
“啊?”
杨兴诧异地抬起头,手停顿了一下。
“我还问大乔巴,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象哥哥呢?他说,这也是果实能力。”
“爸爸,我。。。。。。想哥哥了。”
杨兴呆呆坐着,手掌轻轻拍着小孩的身体,不一会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不会吧,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世上声音雷同的人,概率本就不低。
除非。。。。。。除非。。。。。。
他回想王泽在电脑上搜查之后踱步到自己面前的神色,慢慢地浑身绷紧。
他把杨阅的小肉手掰开,抽出那个塑料小鹿,拿在手里,反复观瞧。
玩具的底部印了个小小的4,他如遭雷击。
这的确就是岳胜的那个。
那是从看守所保释出来的第二天,杨兴记得很清楚,他嫌弃这个数字不吉利,还曾经拿到柜台让店员给换一个。是岳胜一把抢在手中,肯定地说,不换。
外面嘀的一声轻响,是岳胜手机充好电的提示。
杨兴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把手机拿了,吸了一口气,才开机。
手机相册里照片不多,多是岳胜的日常所见记录,林林杂杂。点开联系人,列表上屈指可数,头一个就是王泽的大脸。
杨兴想也不想就迅速拨了过去,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V兰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你小子死哪儿去了,这么久不联系!别跟我扯什么阿尔勒摄影学院,我知道你没去。”
杨兴想,直觉果然没错,自己当时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娘娘腔唬弄了。
他定了定神,才找到声音。
“我是杨兴,岳胜手机丢在我这了,刚找到。”
电话那边立时没了动静,然后冒出一个类似打嗝的尴尬轻音。
杨兴也不介意,把杨阅的话和小乔巴的事大概解释了一下,只说:“我现在就过去找他。”
V兰诧异:“现在?那不是在另外一个城市吗?坐车也要快2个小时。”
“嗯,10点关门,现在才7点,来得及的。”
V兰失笑:“杨大夫,何必呢?你又不爱他。”
杨兴无颜反驳,只好默默地挂了机。此时此刻他再无他想,只想箭一样飞到那个游乐园,一探究竟。杨阅不能一个人在家,加上小孩容易晕车,他给老魏打了电话,让他火速赶到帮忙看孩子,并在门口的地毯下放好备用钥匙。自己匆匆抄上钱包手机就出门了,临走前,还带上了岳胜的手机。
夜晚的高速比白天畅通了很多,加上杨兴只求快不计价钱的态度,出租司机加足马力一路飙过去。杨兴心急如焚,可真进了城,快到游乐园大门口又开始忐忑不安。
毕竟没有多大把握。麦记儿童餐的赠品同一个批号的何止千万,实在不足为据。
“对不起,我找岳胜。”
门卫看看表,态度凶恶:“找谁也要买票。关园之前都要买票。”
杨兴急冲冲地:“那一张。”
抓过找钱,他直接往里闯。
天色黯淡,但是游乐园中倒依然灯火通明,还存有不少最后的游客。不远处硕大的摩天轮镶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正在半空中缓缓移动。旋转木马上还有个把依依不舍的孩子伴着音乐起伏,咯咯笑着。
杨兴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一时间有点发蒙,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拦住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
“我。。。。。。我找乔巴。”
“乔巴啊。”大家面面相觑,互相询问,其中一个往湖边一指:“他好像没节目了,刚过去那边休息了。”
“谢谢,谢谢。”
杨兴按照指点沿着那个方向往人工湖大步而去,灯光越走越暗,远远的欢笑人声慢慢地听不太清了。终于看到前面一片水光,岸边有个肥硕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不断刨着泥。等到走得稍微近些,才看到他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卡通鹿头,带着一个粉色的鹿角礼帽。
杨兴无声伫足,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拿起白色泡沫装的盒饭吃两口,又放下来,然后掏出一个东西放进了地面的泥土中。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吓了一跳,掏出来才发现是岳胜的那只。
V兰发了条短信:“发给你的这个号码是雷诺的,雷诺的手机一直由岳胜保管,我猜,十之j□j,他会继续用这个手机。你可以试打一下。”
其实V兰早有这个猜测,只是雷诺的手机他有心理障碍,是死都不会拨的,所以一直无从验证。
杨兴出门时太匆忙穿少了,输号码的时候手直发抖,然后拨出。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期待这电话最好不要打通,不要打通。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可也就那么一瞬间。
前面果然想起了手机的铃声。
杨兴闭上眼睛,心里的南墙轰隆一声,就这么塌成齑粉。
电话那头熟悉又困惑的“喂?”驱逐了他一切的纠结和犹疑。象一道折进暗黑水面的强力光束,啪嗒一声,打开了海底沉船的锈锁。
“。。。。。。喂?”
“岳胜。”
前面的背影忽然僵硬住了。
杨兴按掉手机,直接喊他的名字,然后大步过去。
这个人在他母亲那里编造了一个美好的谎言,还替自己把本该履行的承诺撇得一干二净,然后一个人躲在另外的城市,穿着厚重的表演服,这么冷的天工作到现在。
如果不是杨阅误打误撞,恐怕这个谎言,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被揭穿。
逐渐逼近的脚步让乔巴迅速把地面上的大脑袋抄起来,慌乱地安在了脖子上,只是用力过猛,一时间卡住了,好不狼狈。
杨兴抢上一步,捧住那个脑袋。
两个人一个要往下按一个要往上拔,都在使劲,无言地较量着,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岳胜放弃了,自己把卡通脑袋搬下,然后丢在一边赌气地重新蹲在地上。
杨兴站了一会,抬起手,习惯性地去摸他的头。手指刚碰到发梢,岳胜猛地脖子一偏,闪开了。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把岳胜的手机递了过去。
“你掉在家里了。”
岳胜背对着他,也不转身,挣扎了片刻,劈手接过了手机。
天上一弯冰轮,哈气成霜。杨兴弯下腰,扒开被泥土覆盖却在月光下露出一角金属色泽的东西。
岳胜两手一扑,死死按住。
杨兴侧过头,四目相接,岳胜的眼圈刷地就红了一层。
杨兴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大晚上的这家伙跑到这儿来埋这个,叹口气:“松手。”
岳胜恨自己没出息,咬呀切齿:“是假的。”
杨兴一使劲,把表抽了出来,放在手上吹了吹,又在裤子上蹭了蹭。
“假的也要。”
他垂着眼睛把表带扣在腕上:“老魏都告诉我了,我这里。。。。。。”敲了敲太阳穴:“爸爸以前对你不好,跟你道歉,对不起了。”
岳胜的表情微微抽动着,好像想努力憋住什么。
“戴好了,挺合适的。”杨兴声音低沉全然没有欢喜的意思:“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球鞋吗?”
杨兴好不尴尬,低下头心里懊悔不迭,过了一会才勉强“嗯”了一声。
“你走吧。我在这儿挺好的。”
岳胜仰脸看天吸了口气:“每天都过得。。。。。。特别充实。”
杨兴想了想:“我把女博士回掉了,杨阅还不知道。所以。。。。。。”
他向岳胜静静地伸出手:“回家。”
岳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手掌,如在梦中。
他已经早就彻底认清了自己是个loser的事实,干什么都不成,无论想去争取什么都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象他这样的人,幸福始终只能隔岸观火,借刀杀人。还能真的牢牢攥在手中,渗进骨髓吗?
甩着鼓囊囊腹部的乔巴,终于笨拙地倒退了一步,脚尖一抬就把地上的卡通脑袋撩起,然后稳稳地戴在了头上。
蓝鼻子的粉红驯鹿驼背站立,比杨兴高了半头,微微欠了欠身,什么也没说地从杨兴身边擦身而过。
杨兴的手还僵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麻木了。态度表明一切,他用力地抿起嘴唇,气温再冷,也比不上他心脏的温度急剧下降,那隐隐的疼痛,让人不得不紧紧按住。
他慢慢收回手,插/进左侧的胸袋。
手指碰到自己手机的塑料外壳。
几个月前发过来一直没有勇气删除的信息还安静地躺在收件夹里,杨兴想,是时候了。
短信的提示声,让粉红驯鹿的背影停住了脚步,没一会就肩膀微微耸动着浑身颤抖起来。
杨兴发来的回复。
——“你才是我的医生,能不能也做我的一生?”
与此同时,老魏正在杨兴家里跟中途醒来的杨阅奋战。小孩发现爸爸不见了,扯着嗓子嚎起来。各种玩具都没用,最后还是冰激凌搞定了。
一大一小站在冰箱前,一个啧啧咋舌,一个满脸堆欢。
“老魏叔叔,你看,我认识这两个字。”杨阅舔着蛋筒指着冰箱门上的纸条:“不,爱。”
“哎呦,我都替你冷得慌,”老魏眯起眼睛凑上去看,唉,现在的年轻人,表白起来真是简单粗暴,老杨每天对着这个,难怪不弯也得弯了:“小笨蛋,就认识这两字还敢臭现?其他的也就算了,看,这个,你必须得认识。这个字,特别重要,念,我。”
“我?”
“对。”
“奥!”杨阅高兴起来,软软的童声大声念道:“不,我,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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