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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我在旧居烧信-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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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走进一条死胡同,我们也坚信它能通往光明之道,在当时”。伤感横在我们之间;袅袅沉寂着。

  “放上我们钟爱的书、唱片、葡萄酒……以及我们随意酝酿的、春日午后般的温暖氛围……很小的房间,感觉应有尽有……她总是每次都要用毛巾擦干净每个角落,她说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我们’这一形而上概念的存在。她属于追求极致的人……”。林沉醉在自己的诉说中,仿佛这个家又被他重建了一遍。

  “恋爱中的男女,如你所说,智商真是下滑了一个台阶。跨过了恋爱的黄金年龄,还是没能逃脱永不恋爱的哲学家们的诅咒” 

  “哈,没说错吧?那时每次电话的你,都表现的像苏格拉底来着”。林又递过来硕大的水杯,又是一声出鞘的寒音,震澈耳膜。

  “那么,写书的事呢?” 

  “没成”。林苦恼的微微摇着头,对着天花板盯视了片刻,拿出烟递给我一支,点上。“我想,过些时候再写吧。现在把握不好,肯定”。

  “我能写吗?站在旁观者的高度”。向左侧45度角吐一口烟,顺便投了一瞥邻座的美女们,她们正做冷场坚持似的把弄着各自的手机。

  “当然,你就编吧。只是故事的脉络被说成落入俗套,一点也不为过”。林摊着抱歉式的手势。

  “不看好我的想象力?或是怕编过了,伤害了你们的爱情?” 

  “什么都不当心,就当作一个和我有些雷同的故事” 

  “写成悲剧?” 

  “呃,当然。在这点大方向上得跟现实雷同” 

  “那,好吧,如果你不介意,请给我讲讲你们的性?”。我摘下一个香蕉,当作赋有象征意味的麦克峰,指着林。

  “别拿棍状物指着我!我会很不习惯的” 

  “哈哈”。邻座的美女们投来我们将会如何摆弄香蕉的好奇。

  “相当协调!协调得……怎么说?”。林无措着双手,把烟搭在烟灰缸上,在空中比了几个连我都不太满意的不一定能称得上形状的形状,又无助的拿起烟。“有这么一个场景,电影叫什么名字想不起来了。一个显然是富人们的私人party,人影暧昧,杯光交织,乐队在切分着一段爵士乐……这时,我们看到了导演刻意安排的吸引观众目光的女人,似乎其它人在她的炫耀下都褪了色。性感的露背晚礼装,黑色,低胸,应该还有类似钻石的点点闪光,随灯光而跃动……她很不经意的拿着一杯葡萄柚汁兑伏特加,踩着猫步,穿过在她眼里不屑一顾的男女,来到灯光可有可无的过道……”。难得听到林如此耐心的比喻,我的想象跟着他的描述,来到那个五光十色的party。

  女人推门,来到豪华的可以用来做新闻发布会的卫生间。对着平滑得让人有些自悲的镜子,理了一下头发,喝三分之一口杯里的酒,把杯子放在面台上,然后,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迷人的微笑。“今天的你看上去不错,能打动任何的人”,她应该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话……拿出一管口红,凑近镜面着涂抹。眼影和睫毛,相映成趣……这时,我们和她的眼光一起,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一男人边轻轻合上卫生间的门,边冲着镜子里的女人暧昧的笑,似乎说出了台词:“过道里没人,导演安排的”―――男人不一定要很帅,跟你我差不多就够了;哈哈。―――他来到女人身后,从后面绕过手来抱着她,把头埋进她的长卷发。用唇确认似的,从她的耳根慢慢移到嘴……女人瘫软的呻吟着,脖颈被男人的胡茬子挠过。口红脱手,从地上传来几声清脆的弹跳……镜头下移至脚部,很慢的,两双意味深长的高级皮鞋,相互倒影……女人转过身……一只脚离地……另一只脚也离地……一阵响作,酒杯在地上炸开,分不清哪是玻璃哪是冰块…… 

  林的眼睛盯着很远的某一点,应该是还没从幻想中挣脱出来。一个从华丽到恐怖再到三级的剧本进程,也能让他沉醉如此。看来,先验感知比什么都重要。

  “能理解吗?我们的性” 

  “这也能算一种说法?” 

  “基本上的感觉。我们每次互通电话,虽然相隔一百多公里,天啊!都会有性冲动。你能理解吗?” 

  “多多少少”

  沉默,靠紧椅背的沉默。我们再次点上烟,看着紫线,缭绕飘移。这期间,给季晚去了个电话,还在加班,还没吃饭,可怜。给她点了一份外带的饭。

  “注意到没有?那两男人走了”。林望着邻座还在摆弄着手机两美女说。

  “上卫生间不行啊?” 

  “背包、外套和香烟都不在了”。林的这种能力,没被破格录用为联合国观察员,真是屈才啊!

  “那又如何?” 

  “不如何。很多事情,仔细观察起来很有趣” 

  “比方说?”

  “比方说,你猜他们为什么这样?很融洽没有裂痕啊?要走也应该女人先走啊?从古典式约会的习惯上来讲,何况两美女” 



  “这样又有何不可?人家要走现代的反串路线” 

  “不对。知道我怎么看?男人先去开房了,完了给她们电话” 

  “喂”。一女子率先接起电话,招呼着同伴,拿包,起身,一脸幸福荡漾开来。

  “搞什么?就算美好结局,也不用来的这么快嘛?” 

  “哈哈”。我们最后又碰了一次水杯,拿起给季晚带的粮食,起身,走人。

  …… 

  走进季晚办公室前的过道,灯光给身体一明一暗的起伏,他这次没有被锁在电梯里,隔着墙和我并肩,哼起了窦唯的歌:抱着我沉默如何 日出到日落 无垠的天空任鸟飞 独有缘中你 依然是你未离去 不要是悲剧 不要惋惜 防备着狂风吹 风暴让心再灰

  季晚面对着可以铺满一张乒乓球台的文件,一愁莫展。

  “先吃饭吧?” 

  “不吃,完了再吃”。满桌的纸们,都有大逃亡前的恐慌。

  我从后面绕过手来抱着她,把头埋进她的长卷发。用唇确认似的,从她的耳根慢慢…… 

  季晚头也不回,一伸手就捏住我的鼻子,凭什么那么准?“上次为什么冷不丁吻人家一下就逃命似的走了?说” 

  “哪次?”

  “还装?”。季晚往老虎橙上添着砖。

  “因为……想”

  “为什么想?说”。还有新砖源源不断的被小推车运来。

  “不是说了吗?一直暗恋你来着”。没有鼻音的声音,像从井里传出,不知是谁的。

  “为什么暗恋?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说”。照这种提问法,可以提到海枯石烂。

  摆脱季晚的手,扳过她的脸,吻上她的嘴,动作协调而连惯,像费德勒的正手致胜分。这不堂堂正正了?虽然比起电影上的经典镜头来还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季晚咯咯的笑着,口气在我们的嘴里来回荡着。呃,隔网有个对手,才是真正的网球。

  对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差点被季晚绵绵不绝的问题给冲忘了。找到那只蓝色的蝴蝶,吻上。

  “啊!干什么?变态猫” 

  不干什么,那是好多年的一个梦和好多天的一个梦叠加在一起产生的幻觉!季,你知道吗?红军第一、三方面军成功会师;费德勒夺得第一个温网冠军;横跨了几万海里终于找到尼莫的尼莫的老爸;吴孟达披着露背和露臂的白色婚纱在海滩上狂奔着:好诗!好诗啊。

  季晚转过身,坐上文件虚拟出的乒乓球台……一只脚离地……另一只脚也离地…… “好了,我可以吃饭了”,多么富有转折的一句台词!

  欣赏季晚津津有味的吃相,绝对可以被归纳进“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片段”的被玩录,一种类似《情人》上,做完爱后吃饭时,被镜头淋漓刻画的那个生机盎然的小情人。

  “边吃饭,边可以回答问题吗?” 

  “呃,说”

  “喝过葡萄柚汁兑伏特加吗?” 

  “没有,不好喝吧?” 

  “不知道。哈哈”


()
  “为什么这么问?” 

  “什么也不为什么” 

  季晚又伸过来捏鼻子的指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09)
就要跨入21世纪的那个冬天,冷得特别。不是温度指数,也不是手脚的僵硬感,当然也不是哈出的气就能结成礼花的形状,突然爆炸开来。反正特别,毕竟又过完了一个千年。

  收到涛的明信片时,他记得是戴着手套翻来覆去看的,那种厚实的翻阅感,一直能在以后的岁月中完整的唤起。

  猫:

  见信如面。我在西藏,地球的屋顶。背面的梅里雪山不是我亲###的,当然,你愿意的话,可以在不随地宣扬的情况下,当作我拍的!

  他翻过所谓的背面,其实应该是正面,看见烟雾缭绕如仙似幻的那座山。第一次听到她时,耳误成了“美女”雪山,有种金庸小说式的仗剑钟情。如果不出意外,山顶某洞应该住有一位冰清玉洁、身怀绝世武功、看透人间冷暖的寂寞女侠,成天面壁吟诗、对影舞剑。。他一直心仪着如何邂逅她的美。

  虽说呼吸上还能坚持,但马拉松是绝对不敢尝试的啦。

  在如此的海拔举办一次马拉松?就没有组织能力很强的人动过这念头?应该比铁人三项更折磨人吧?

  好了,废话少说。新年好,新的一个世纪,一切好。

  “你也新年好,弟兄”。他用唯心的电波发出了遥远的祝福。

  “哇,还能收到这种怀旧的祝福?”。么杉抢过明信片,像他一样,看几个字,又翻过来看几秒图,再翻过来继续念字。一如谜底就藏在背面的学生卡片。

  “觉得很旧?”

  “当然,不过,很有意思”

  “比起千篇一律的短信祝福,好上百倍”

  “呃,朴素的让人肃然起敬”。么杉比划着敬了一个类似空政或是总政歌舞团女演员们行的那种、夸张了妩媚的军礼。

  “拜托,饶饶解放军吧?”

  “又怎么了?”

  “我有一弟兄以前是军人,虽然属于军衔模糊的文职。对下属的严格可一点也不模糊。每次见我们都把我们当作他屈指可数的下属,就一个行军礼,可以纠正一整天,动作要精确到毫米。就你那种行法,非让他吐血不可!”

  “我这是艺术上的行法”

  “行行好。下面还穿翠绿色的安纶裤?”

  “哈,你不打算回一封?”

  “现在回,是不是显得心不诚或是不够有力?”

  一直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不是被谁谁谁大了又大预言的?他和涛约好一起坐在阳台上的高背手扶椅上看现场直播来着,斟上两杯可能映出大爆炸光环的葡萄酒。光是这样想着,都足够心花怒放。可是日子天天临近,世界却没有丝毫崩塌的迹象,除了偶尔的食品和露营帐篷疯狂采购者,所以,涛就去了西藏。一开始挺吓人的计划踩着自行车去,后来因害怕被记者团团围住采访,陷入阿甘似的窘迫,只好乘更现代些的工具,于是,最后一丝沧桑感也消失殆尽。

  “现在就只能写给身边最近的人罗,不觉得?”。么杉还在把弄着涛千里迢迢传来的那张硬纸,就像是写给她的似的。

  “呃,感觉到了”。他打开笔记本,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撕下来递给么杉。么杉把它当毛巾给他洗了脸,揉得他鼻液差点淌出,然后又捏作一团塞进他的衣袋。“见到垃圾桶才能丢哦,乖,哈哈”

  以前念书时,他和涛也不时互写明信片,虽然几乎天天见面,虽然不经邮差之手而是亲自送到对方手中。无非写些生活快乐、笑口常开、勇攀科学高峰之类的风牛马不相及的词。

  “嗯,说真的,有没有新的愿望?”。他看见映在么杉的眼睛里的我,感觉在哪见过,差点对着我,啪的来个军礼。



  “有,多着呢,看来得和我一起无奈的跨过这个世纪了”。想法太多的好处是,每一次的落空看上去都不是很痛。

  “说来听听?”

  “足足可以讲上一个星期啊”

  涛和他,从来都有很多共同的梦想,或者追求吧。从艺术的审美到夏威夷的冲浪,从不由自主的心血来潮到阿尔卑斯的滑雪。。。。。。几乎包罗了生命的万向。所以,透过那张明信片,他能借涛的灵魂亲临般的站在莫可言状的雪山脚,瞻仰缥缈的神灵。《唐朝》的将士们跪在漫漫无边的沙砾上嚎叫:“虽然已经期待的漫长 可看到你还是奇迹 多少激动 多少叹息 在生命中越来越没意义 于是我开始信赖你 像我们祖先一样神秘”。老六炫耀着吉他技艺,他们第一次为摇滚乐哭泣,一匹马伸长脖子在沙土上嗅着水的味道。

  今年这个世纪的跨越,厚积了一个千年,质变被提升到一生只有一次的高度。城市的广场被自发的男女聚集成了一个倒数数字的纪念碑。以前学校里每年的这个最后一天,也是在球场上,围着不知谁脱落下来的一只平底球鞋或一只本色应该是白色的半高跟鞋,载歌载舞,狂欢极恶,直到时间指过那个被称作第二年的时刻。工作后就渐渐淡忘了曾经挥汗穷凶式的跨越,只能动物本能的牵挂着:年终奖何时下发?年终结算何时了结?

  他和么杉相约共渡时,么杉肯定的说:热闹,绝对!

  他和么杉先去酒吧喝了啤酒,在口袋里塞进一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条后,才缩着脖子跺着脚朝广场方向走。么杉戴着毛线编织的、四个手指被梱在一起的手套,大姆指孤零零的像基因突变的受害者,时不时挤过来夹在他的腋下。

  广场上挤满了来见证大预言破灭的人,嗅觉上蔓延着异教的神秘。形状不一的各种音箱,坚持着自己的原调,淌出节日的欢畅和不失时机的广告。么杉激动的像第一次赶庙会的学龄前儿童,红着小脸,不时抹一下鼻子,连蹦带跳的打量着好奇的眼睛。

  “从小我就喜欢这种场景,黑黑的、冷冷的、灯火闪烁、人影绰绰、每个人都讲悄悄话,就像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似的,就像天永远都不会亮似的”。么杉往空气里哈出一道道白雾,把他的手紧紧夹在靠她Ru房的地方。“小时候最幸福的事,就是父母开会去的晚上,跟姐姐逛夜市,吃夜宵。现在想起来还会流口水,哈哈。。。。。。很简单的东西就能构成很真实的幸福,不觉得?”

  “呃,有时候”

  “从家走到大街,要有一段很黑的路,很怕,但夜市点点灯光下的五颜六色的吸引力,就是那么坚不可摧。每次和姐姐举着手电筒穿过那段黑时,约好谁也不能开跑、相互壮胆、大声讲话唱歌,姐姐表现得还是像姐姐的,每次都是她走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尽管她也害怕的不行。你有姐姐吗?”

  “有,我的姐姐也表现得像姐姐”

  “哦,你也需要人保护?”

  “呃,就像也需要你抱一样”

  么杉抱紧他的腰,拿耳廓温暖的摩着他的脖颈,形成一种倾诉。

  “有一次,和姐姐吃完夜宵返回,就要走到那段黑时,才发现手电给忘在食摊上了!手电在当时可是家里珍贵物品啊!哈,姐姐转身就跑,比我大两岁,就比我跑得快多了,一下就把我落下老远。我被吓得哭了起来,觉得背后那团黑就要追上我了,边哭边喊姐姐,真是吓坏了”。么杉一阵哆嗦,那段黑,似乎又来到她的身后,伸出捕捉的爪子。他把她挽紧了些。“姐姐折回时,手里多了手电,晃着我的眼睛直射过来,还笑:傻瓜,哭什么?。。。。。。说好谁也不跑的!。。。。。。还不是为了手电吗?晚啦就会被别人拿走了,然后又要被爸妈一顿骂!。。。。。。是手电重要?还是妹妹重要?。。。。。。哈哈”。沉入往事的么杉,最后,还是被那些心仪的食物回味着,一路心满意足的回家。

  “说说你的姐姐?”

  “哈,说了,你会难过的”

  “靠!她天天哄你睡觉啊?。。。。。。哈,救命”。他穿过么杉的头发,咬了她的有一滴血的耳垂。

  “因为她有品味”

  “是吗?”

  “我的第一条牛仔裤,是姐姐给买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品味?哈”。她又被他咯吱了一下。

  “我的第一张CD,朱哲琴的《黄孩子》,也是姐姐给买的”

  “我有些感动了!哈,放开我”。她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掌心。

  “第一把吉它、第一辆自行车、第一本武侠小说。。。。。。”。他被逼得无中生有了。其实吉它,刚好相反,他给姐姐买的,当作她不到20岁的生日礼物,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和涛一起去商店足足花了2个小时来挑选,‘红棉’,当时很知名的品牌和相当不错的音色。

  么杉在一个接一个的掰着指头,一个尽职尽守的记分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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