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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征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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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
天堂和地狱也许是一对反义词,而GRE考试的特色之一正是熟词僻意。这正如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1776年《独立宣言》审议的时候,杰弗逊的初稿被删除了一些内容,而那句“人人生而自由”,在当时并不包括黑人。
新学年开始的时候,白玉堂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作为师兄,迎接少年班更多的师弟师妹的到来,他在带着他们踩熟地皮的同时,愉快的发现除了之前那家拿墨西哥辣椒冒充四川朝天椒的中餐馆之外,也多了不少别的选择,送餐的伙计也都换成了中国人,不用再大费口水地去跟他们解释花椒和胡椒,陈皮和桔子皮的区别。
剑桥小镇上,白玉堂跟他的爱人上课,比赛,弹琴,做…爱,吃着中餐馆的外卖,说着关于哈佛的冷笑话。日子看上去和美,然而偶尔也有小风波。学期末,一个师妹哭哭啼啼来抱怨因为课程论文没有给出引用来源而被判定抄袭,需要重修。于是Torran被托去跟同为犹太后裔的数学系教授交涉,可是结果依然无可更改。小师妹非常失望,从来都是亲人和老师的掌上明珠的她大哭着“这太苛刻太残忍了,这简直就是法西斯”的时候,老好人Torran却一瞬间大怒,“你要明白,你提到的这个词有多么严重。”小师妹哭着跑掉,白玉堂尴尬无比,突然觉得也许陈皮和桔子皮的情况更容易对付一点。
陈皮是晒干了的桔子皮,煲在汤里会有特殊香气,可以有驱寒止咳的功效。然而这一年处于东北角的麻省寒流浓重,白玉堂感冒了很久,连陈皮汤都失去了作用。虽然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不过一直鼻塞总是让人觉得很烦,于是他决定尝试自己刮痧。kent回来看到他赤…裸裸的坐在床边,拿着从小铁勺子在身上落下一条条红痕,同时“脸上又是痛楚又是期待”——Kent后来的原话。Kent的表情先是惊骇,然后是极力镇定的扭曲,“亲爱的,我无意冒犯你的爱好,但是我可不可以说,我对S…M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白玉堂在想吐血的同时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境地,人生啊,总有几次踩到狗屎的时候,你说我这是解释好呢还是不解释的好。后来他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跟Kent科普了半天,那不过是一种中国传统医学里面的治疗手法。Kent将信将疑,但是坚决不承认这是“科普”,顶多是“介绍”,因为他不认为这是科学。跟大多数美国人一样,Kent对那些花花草草虫子石头什么的可以治疗几乎所有常见疾病的理论抱着极其怀疑的态度。白玉堂在多次洗脑无效之后无奈心想,你这中华文明爱好者也不过是叶公好龙嘛。
后来不管白玉堂如何抱怨校医院如何的烂,Kent都坚决不允许白玉堂再采取这种神秘的东方医术,理由是白玉堂还未成年,这样很容易招来警察。白玉堂被戳到死穴,直跳起来,指着Kent的鼻子瞪着他,金发美少年得意洋洋,“我这周六就满18岁了”【注2】。
那晚上他们本来约好了一起庆祝,而等白玉堂回到宿舍的时候,只看到kent神秘兮兮留下的一张纸条,让他晚上九点到校门外的一间小酒吧。
白玉堂走进酒吧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连酒保都不见了,少见的空旷场景有一种被外星人打劫过般的效果。演出台上光线柔和,只有一个吉他手在射灯照不到的暗处,拨动着不插电的木吉他,和弦声如泉水般四处流淌。然后他看到Kent出现在了台上,从地上的一个小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竹管,吹了起来。
圆润饱满的声音,悠扬婉转,在空旷安静的小小酒吧厅里回荡,叠加的声音有一种在亚热带静谧山林中的回响的感觉。树林枝繁叶茂,细密草叶撩拨着受惊的小兽的绒毛。鸟儿扑棱着翅膀,扇起雾霭丝线般的痕迹,这场景如此美好,仿佛一位迷人的白族姑娘就要到来。
白玉堂觉得自己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脑子中只反反复复的回想着一句话,“天哪,郑钧!天哪,巴乌【注3】!他居然会巴乌,他居然会巴乌!”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之极,我的灰姑娘,我的灰姑娘。”【郑钧《灰姑娘》】
“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痛。”
“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
音乐停止了,Kent跃下舞台,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轻轻握他的手,眸子里无限温柔,
“Marry me!”
什么?什么?白玉堂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想要用力的扯自己耳朵。
Kent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毛主席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们已经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了。我不是流氓,我爱你。”
白玉堂刹那间被轰炸到灵魂出窍。他无语,无奈,无力,只能给自己找借口——你都把毛主席抬出来了,我真的没法拒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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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新东方刷在每间教室墙上的口号,“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
【注2】美国各州成年年龄不一样,有些是16岁,有些是18岁。
【注3】一种民族乐器,音色跟葫芦丝很像。
(8)
然而生活并不就此静好安稳。11月刚过,白玉堂的好朋友,影协副会长,墨西哥男孩Fernando因为申请不到下一年的奖学金,在飞机制造厂工作的工程师父亲又失业,不得不退学,转去申请更加便宜的公立社区大学。
宿舍里气氛沉闷,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口才远远不够用,“有没有可能申请到半奖?如果能多找几份兼职,应该差不多够了。”Fernando神情呆滞,痛苦摇头,“我爸失业了,半奖根本不够……兼职?现在所有的餐厅都要中国人,就连那些墨西哥卷饼店也要中国人……他们的时薪开价更低,而且不介意加班……”
Fernando来自墨西哥移民的大家庭,靠着父亲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妈妈和七个孩子。美国政府每年从国境线上遣返驱除十几万的墨西哥非法入境者,漏网的那些则小心翼翼的躲藏在每个城市最阴暗的底层,和那些哥伦比亚,古巴,南美的非法移民一起,干着在餐馆里送菜洗碗这样的工作。低廉的薪水似乎永远没有涨价的希望,老板傲慢而不耐烦,“你们不想干的话没关系,有太多的中国人愿意干。”
Fernando的父亲能够在种族歧视最为严重的六十年代就从墨西哥的贫民窟里来到美国的一流大学,成长为核心敏感工业里的高级机械工程师,其中的艰辛让人难以想象。Fernando也非常努力,他也很为他苦难的民族骄傲。在影协活动的时候,他经常跟白玉堂滔滔不绝的讲起墨西哥电影史。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也喜欢好莱坞,希望毕业了能继续去南加州大学读电影学博士,将来拍出属于墨西哥人的奥斯卡最佳影片。而这一切,都在当经济萧条失业率攀升,有色人种的新移民成为首当其冲的牺牲者时,化为虚无的泡影。
皮肤黝黑的大男孩抱着头,痛哭失声。他抽动着肩膀,情绪在龙舌兰酒的刺激下无法控制的激动起来,冲着白玉堂失控大吼;“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帮子中国人!你们霸占了奖学金名额,你们霸占了硅谷的职位,你们还要抢走所有洗碗送报纸的工作!你们的政府不让美国卖给台湾战斗机,我爸爸的工厂关掉了四分之三的生产线,全美国有10万人失去了工作!【注1】”
白玉堂脸色发白,喉咙像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来。他可以用锋锐而逻辑严密的言辞迅速回击课堂上的教授,也可以冷静无畏的直面街头不时高举起的标语牌。可眼前的人,是朋友。这是飞机上疲惫至极靠着他的肩膀呼呼大睡的人,是一起混进L。A。街头的小酒吧,一遍遍唱着california dreaming的人,是在认识之初就发自内心的无比羡慕的跟他说起,“你们中国真好,有成龙,有巩俐,有张艺谋有李安”的人。那黝黑色的脸上带着那片贫瘠高原上阳光灿烂的笑容,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把李安划归到“你们中国”的范围里去了,让白玉堂当场就好一阵感动。
友谊的缘起那么简单。白玉堂想起来,在忙碌影展的时候大家都经常忘记吃饭,很晚了才狼吞虎咽的分享三区林荫道拐角那个推车上的出售的墨西哥玉米饼。而Fernando从来不吃,他皱着拉美人特有的浓黑眉毛,总是很鄙视又无比骄傲的说,“这种你们也吃得下去?我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做出来比这更好吃的”。他拿来妈妈做的辣酱,热情而固执的帮他们每个人手中的卷饼涂上厚厚的一层又一层。十岁的Kent和妈妈的学生一起跳着古典芭蕾,十岁的白玉堂忙着玩数学奥赛和练书法,而十岁的Fernando刚刚从家乡来到美国,每天帮忙背着弟弟妹妹的妈妈推车出来在街头卖早餐,更早一些的时间他在贫民区送牛奶送报纸,攒到零用钱就可以去街区电影院看他喜欢的《星球大战》。学机械工程专业的他甚至改装了几款可以自由伸缩的光剑送给他们几个,也准备好了几篇打算寄去南加州大学教授那里的电影论文,白玉堂还帮他校对过关于中国电影的一些资料信息,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白玉堂彻夜难眠,Kent在他耳边反复的说,这和你无关,亲爱的。白玉堂心里明白,的确,MIT是真正的大学,它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学生录取率和奖学金分配甚至比哈佛都要高出几个百分点——的确,对于真正的大学这也是值得为之竞争的方面。“这就是美国,自由和公平至高无上,它为所有怀有梦想并为之努力的人敞开怀抱 ”,Kent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也是吸引你们华人到来的原因,不是么? ”
白玉堂不得不同意。和Fernando一样,他也一直为他的民族骄傲,因为他们超出寻常的勤劳,宽厚,坚韧,以及因此获得的认可和辉煌成就。他甚至在内心深处有着不可告人的小小阴暗,每当Torran提到他家附近的社区房价被华裔高学历移民越拉越高,而Howard也抱怨过他上中学的时候父母甚至考虑过为他转学,因为华裔学生的优秀成绩和高智商给予了同班白人孩子太多压力,而这时候白玉堂心中往往会升起莫名其妙的愉悦感。当然,越来越多的中餐馆从来都令他愉快。
他想起那次他们从南加州大学出来之后,Kent拉了他们租车开去了旧金山,访问他妈妈的芭蕾舞团。缺乏高端文艺细胞的几个人昏昏欲睡,于是白玉堂溜出去参观了天使岛移民拘留站博物馆,这里和纽约的爱丽丝岛一样,曾经是早期移民们的眼泪之岛和希望之岛,连当年的孙中山也曾在这里被强行拘留了几天。而现在,每年依然有大量的华人涌入,越来越多的人满怀希望,憧憬着他们的美国梦想。境遇已远非往昔可比,可是今天,面对这一切,除了感慨和愉悦,白玉堂的心里多了一些东西,复杂难言。
几天后,Fernando带着歉意和遗憾跟他们道了别。MIT这么大,一个不起眼的学生的来去是如此的波澜不惊。很快,学生们关注的热点话题变成了当年的冬季奥运会。花样滑冰决赛中,Torran的女神关颖珊以零点几分之差输给队友利平斯基,屈居亚军。NBC【美国三大电视台之一】与微软公司合办的MSNBC网络新闻站的标题赫然是“美国人击败关颖珊夺冠”!
老实宅男Torran第一次破口大骂,为他的女神鸣不平。白玉堂也觉得很是荒谬,关颖珊在美国出生长大,还不能算是美国人吗?她的对手利平斯基也是欧洲移民的后代。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算美国人?
他没想到,更荒谬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二年3月6日,纽约时报报道了华裔科学家李文和间谍案,一时间成为全美国最为关注的热门话题之一。为美国能源部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工作了二十年的李文和是来自台湾的资深机械工程博士,按照纽约时报的报道,他涉嫌把美国W—88微型核弹头的机密泄露给中国。随后他被能源部解雇,并接受FBI的拘留和调查。
如炸弹落地,引起轩然□。以百人会【注2】为首的华人各团体纷纷抗议,毕业多年的一个中科大师兄的入籍仪式也因此暂停了。白玉堂从网页上搜索到入籍誓词,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突然觉得无比刺眼——“我在这里郑重的宣誓:完全放弃我对以前所属任何外国亲王、君主、国家或主权之公民资格及忠诚,我将支持及护卫美利坚合众国宪法和法律,对抗国內和国外所有的敌人。我将真诚的效忠美国。当法律要求時,我愿为保卫美国拿起武器,当法律要求時,我会为美国做非战斗性之軍事服务,当法律要求時,我会在政府官员指挥下为国家做重要工作,我在此自由宣誓,绝无任何心智障碍、藉口或保留,請上帝帮我。”
“我将真诚的效忠美国,我愿为保卫美国而战。”他紧紧咬住嘴唇。他想,怎么能?怎么能?
两个月后,那个日子,白玉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于像他们这样年轻的人,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空间上来说,战争似乎都是太遥远的东西,以至于他们只能在网络上虚拟。《红色警戒》的竞技比赛在各高校都办得如火如荼。
然而没有事物能够自我诞生。尽管听起来有点文艺,可是敌对和爱,都一定是有某种缘分。冷战已经结束了近十年,连身为俄罗斯人的同学阿尔卡沙自己都玩这个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苏联不是俄罗斯,它早已经成为了历史。而正在成长的红色中国,成为了那条警戒线后最鲜明的目标。
那一天,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在战火中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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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一段的详情和具体分析,参见《美国研究》2000年第4期文章,“布什政府向台湾出售F…16战斗机的决定——美国对华政策决定因素的一个案例分析”,作者张清敏
【注2】百人会,以马友友、贝聿铭、唐骝千、田长霖、杨雪阑等近百名华裔精英组成,一直致力于帮助提高在美华人的社会地位。
(9)
MIT和哈佛的中国留学生联合会都马上做出了响应。第二天早上,白玉堂从以衣箱底拿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国旗,又顺手抽下原本插在书架上的小幅星条旗。那是去年7月4日,他跟Torran在剑桥镇街头围观独立日大游行的时候,一个黑人小姑娘塞到他手里的。那天烟火哔哔啵啵响个不停,鼓乐声和欢呼声几乎要震破耳膜,他和Torran乐呵呵的吃着大桶大桶的爆米花,享受着麻省一年中气候最好的时节,阳光灿烂,空气清爽,眼前不停闪过的各种肤色的孩子们的笑脸。白玉堂看着手中的旗帜,满眼都是那个满头扎着密密麻麻小辫子的可爱小女孩,努力伸到他面前的小胖手臂,和在他脸颊上留下的软软亲吻,那稚嫩的童音还回荡在耳边,“Wele to America。”
像是猛然惊醒,白玉堂回头,却发现Kent靠在房间门口怔怔的看着他,漂亮的眸子像是打碎了的绿宝石,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玉堂心里一紧,深深呼吸,做出了他懂事以来唯一的一次妥协,沉默着出了门。
他走在中国留学生游行队伍的正中央,身边是高举的手势,口号,标语和旗帜。那些旗帜鼓荡着掠过眼前,一面又一面,像剪短的空白电影胶片。从缝隙里,白玉堂看见Kent站在街边,呆呆的看着他。MIT所在的剑桥市的街道并不多么宽广,他们离得那么近,可是他们中间隔着一片鲜红旗帜的海洋。
嘘声四起,跟在游行队伍后面的一些东欧留学生们很快就和街边的美国人吵了起来,不知从谁开始,准备好的星条旗一面面掏出来,张开,撕毁,焚烧。五十颗星辰被卷入火舌,化成残缺焦黑的灰烬。熊熊烈火在最大程度上刺激着神经,争吵很快上升为武斗。愤怒和激动的情绪像高烈性的传染病一样,瞬间波及了整个街区。尖叫,嘶吼,拳脚,棍棒。很快尖锐的警笛响起,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混乱中,隐约传来Kent带着哭腔的绝望嘶喊,一声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应。一个白人女孩被高大的南斯拉夫学生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跌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汹涌的人流踩在脚下,白玉堂几乎是本能的冲了过去,刚刚拉起她,就被警察的棍棒狠狠打倒。他来不及支撑,重重的摔在地面上,随即被被警靴踩住,反剪了双手。他试图挣扎,后脑勺上立刻顶上了一只冰冷坚硬的东西。
白玉堂顿时浑身僵硬。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看过太多太多的美国电影,电视剧。这一幕就是活生生的好莱坞。他甚至可以用标准的纽约音熟练的背出来后面的程序词,“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来在法庭作为控告你的证据。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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