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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江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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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知书到的实在太晚,拿档案也比较迟,因而叶梓楠都可以去买上学走的火车票了,因而叶梓楠坐公共汽车的目的是直奔火车站。
  老老实实地排队不加塞儿,叶梓楠被人挤来挤去,皱着眉头却不发一言,终于轮到他的时候叶梓楠才开口,报上目的地,递过去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询问车次状况。
  不过犹豫几秒的功夫就被后面的人扯着脖子大声呵斥,“你倒是快点儿啊,没看见后面这么多人吗?”
  最终敲定了自己走的车次,早起出发,如果不晚点的话午后抵达,倒也是挺合适的安排,因为有录取通知书的缘故所以火车票半价优惠。
  掏完钱拿了车票的叶梓楠心情还算是不错,暗想,“这种半价的光一辈子就沾着一次吧?国家这点儿还行,录取通知书买车票半价优惠。”
  想完之后又自己觉得不妥,“我辛辛苦苦寒窗十五年,养活了多少教育产业链?好不容易歪打正着考了个学,背井离乡的,难道还不应该把我免费送过去?车票还半价,才半价?我呸,还上当以为占了便宜呢。”
  叶梓楠忍不住借用一下曹禺先生的话剧《雷雨》中的一句话,“你发的是这种断子绝孙的昧心财!”
  上个世纪建起来的火车站和这个城市建筑界的新面孔一比,已经显得有些破破烂烂了,但是里面的熙熙攘攘依旧不减反增,到处是闹哄哄的,所以任谁也不会去竖起耳朵,听无名小辈叶梓楠的腹诽。
  在排队等待买票的焦急的人群里,有的是送孩子上学的父母,有的是和叶梓楠一样的自力更生好儿童,有的是要返校的大学生,有的是外出寻找生计的农民,还有极少数的非弱势群体——黄牛党。
  火车站的售票厅的外面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要么是黑车拉活儿,一连串的报出其他城市的名字,捎带加上王婆卖瓜的效应,什么“就剩一位”啦,什么“当天就到”啊;要么就是小旅馆揽人,大妈年龄的中年妇女机械的吆喝,“住宿——宾馆——”或者“住宿——招待所——”,声音都是洪亮中带着一点点嘶哑和疲惫,乡音很重,但都不出本地区的那些市县的范围。
  估计是闲的无聊的候车人出来透透气,对着一个正焦急的、故作善良的喊着“就剩一位啦——就剩一位啦”的人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这‘就剩一位’可剩了大半天了,怎么,还剩着呢?”
  那人不理他,继续大声的招揽客人。
  从一旁经过的叶梓楠撇撇嘴,驴唇不对马嘴的评论道,“地区差异必然导致社会不公,促使人口流动,这可真是‘孔雀东南飞’啊。”
  一听这种感慨的口吻,就知道不可能出自一个是闷头做试验,抬头看宇宙的、勤奋刻苦为国尽忠而钻研科学难题的乖乖理科生,而肯定说出这话来的主人是藏着一颗有些躁动的、愤青的心脏的、自诩为生不逢时的、然而既没有贼心也没有贼胆的普普通通的文科生一枚。
  叶梓楠仍旧是坐公交车,但是目的是为了回家。
  回到家后的叶梓楠对着父母摇摇车票,“买到票了,过几天收拾收拾就该走了。”
  接下来就是收拾东西,转眼就是秋天,尽管现在穿的还是夏装,但不能不未雨绸缪一下,厚衣服不能够不带,今年年初的大雪可是冻坏了南国,更不要说北地了。
  叶梓楠去商场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掂着一个24寸的拉杆箱和一个大约是用来登山旅游的大背包。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吃喝拉撒玩睡依旧,抽空整理一番行李,自己喜欢的书本也归置到了一起。
  终于到了该走的那一天,早餐是母亲精心准备的,既充满能量又不油腻。叶梓楠的胃口上初中的时候伤过,早晨吃不得油腻的东西,否则只要一出门就恶心想吐。
  叶梓楠和父亲一起默默的吃早饭,叶梓楠的母亲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偶尔开口,也就是“多吃点儿,不着急,还早。”
  吃饱喝足之后的叶梓楠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好行李出门。
  在叶梓楠关上房门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似乎还有“啪嗒”的撞击声,好像是眼泪落在了地板上。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说的大约就是这种滋味了吧。年年九月,都是莘莘学子为了梦想离开家的日子。
  叶梓楠不能不说是受了触动,咬咬牙,眼睛倒是很干涩,特别不配合当时的气氛。
  叶梓楠的父亲把他送进了火车站,嘱咐一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就默默的望着他排队检票。
  叶梓楠拖着拉杆箱,背着包,听着小钳子脆脆的检票声,推推搡搡间的人年龄不一,人面不同。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时不时传来一声暴喝,“你、你、你!说的就是你!别挤了,挤什么挤,就你挤?我看你是不是想趁机干点儿什么!”
  叶梓楠一边听,一边浅浅的微笑,浮生百态,各有意趣。
  叶梓楠的父亲见儿子已经进了站台再也望不见了,就沉默的离开了火车站,然后火急火燎的去了工作单位上班。
  叶梓楠的母亲擦干了眼泪之后继续做着家庭主妇的日常活计,只是中午的饭,就不能做成三个人的了。
  其实叶梓楠上高中的时候也是很少在家吃饭的,只是每天都会回来,叶梓楠的母亲就会替他收拾房间和床褥,这下可好,一走就是半年,想到这里,女人的眼泪就又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了。
  叶梓楠晕头转向的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放好了行李,安安稳稳的坐下,抱着背包,保护着贵重物品。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叶梓楠并不会把钱放在内裤的口袋里再缝上三五针,这把他当成什么了——哪有那么没见过世面。叶梓楠的口袋里只有一点儿流动资金,绝大部□家在银行卡里。
  而银行卡在他的钱包里,他的钱包在他的背包里,他的背包在自己的怀里,哪会有那么多倒霉事去轮得着让自己赶上呢?
  所以叶梓楠放心的倒在硬座上浅眠,时不时的睁开眼睛看看,原来四周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连买站票的人都在变化。
  过道上吆喝的都是“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鸡蛋火腿肠”。叶梓楠气定神闲,并没有上洗手间的欲望。
  午饭时间很快就到了,但是一想到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最终目的地了,叶梓楠选择了对火车上的食物无动于衷。
  毕竟价格至少是外面的一倍半,况且质量还得不到保证——比如叶梓楠曾经有一次在火车上因为急用买了一包面巾纸,价格不低不说,香味刺鼻,关键是质量不好,光是摸着感觉都剌手,更别说擦嘴了。
  餐车的服务员推着铁皮小推车经过这里,开水晃荡的声音很是刺耳,饭菜的味道——绝不是香气,一阵阵一股股的钻透泡沫塑料的饭盒的缝隙翻涌在闷热的车厢里。
  坐在叶梓楠的对面的某位同志没有禁受住党和国家对他的考验,从头里摸出一张钞票递过去买了一盒盒饭。
  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喜悦被冲跑,接着是有些后悔的抱怨,“这么少……”
  叶梓楠稍稍抬眼望去打量,菜色少得可怜,肉好像是没有……不对,有一两块肥肉膘。再一看米饭,一眼就知道是籼稻米,口感普通。
  乍眼一看上去油腻腻的盒饭,其实没有多大油水,叶梓楠尽管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但是这点操守还是有的,做一把“柳下惠”不是太大的难事,反正最多饿个几十分钟就到站了,到时候再说。
  叶梓楠想,待到平稳落地了以后,吃什么都好说。
  可就是这几十分钟也不让叶梓楠消停,临时停车只有一次,然而为期几分钟不知道;车身剧烈颠簸共计两次,有些女士的尖叫声差点儿令叶梓楠误以为火车是脱了轨,自称是“本次列车的文化宣传员”跑来跑去的推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数次,一面重复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打扫卫生的列车员故作柔声的抚慰说没有事情,列车正在平稳运行,很快就将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
  报站声的提醒万年不变,一直是机械的重复着陈词滥调,那些说辞,就连叶梓楠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更何况是那些几乎就是半住在列车上的乘务员,还不得耳朵起茧,一听就想吐?
  想到这里,叶梓楠忍不住稍稍的同情心泛滥了大约一分钟的光景。
  火车终于在叶梓楠饿过劲儿的时候停了下来,人们呼啦呼啦的作鸟兽散,叶梓楠也拿好全部家当下了火车。
  因为火车站太大而找不到公交站牌的叶梓楠一时有些烦躁,但毕竟是来过一次的人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七拐八拐的向一些协管人员问了路,到达了似曾相识的公交站牌。
  经过风吹雨打日晒的公交站牌和地上的白线一样模糊,等了许久也不见车来,叶梓楠猛然想到了赵京涵的嘱咐,“你一定要找自己学校接站的牌子,每年都会有大巴车来接新生去学校的。”
  心中一时如滚汤沸腾,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叶梓楠又原路折回,果然找到了学校接站的队伍,寥寥几人都是男生,大约是抓来的壮丁。
  叶梓楠突然就对自己的外表自信满满,心里比较道,“大学的男生要都是这类的,那长得可真是不怎么样。”
  叶梓楠坐在大巴车上和其余人等被拉到了学校,去所在院系报到的时候,管事的那位见到他就激动的拉住了,然后就不肯撒手了,“哎呦!你是叶梓楠是吧?就差你了!哎呦!你可算是来了呀,全院你一个人没报到了!快快快,赶紧的!”
  叶梓楠昏昏沉沉的在学长的带领下完成了报到流程,领到了宿舍门钥匙,之后就被带到了宿舍。
  宿舍的位置不太好,顶楼——尽管小破楼也没有几层,爬起来并不累;但是顶头就比较讨厌了,朝东不假,但是前面有高楼大厦的遮挡,采光可是极其不好——叶梓楠起初是这样猜测的,但进屋之后只是更肯定而已。
  叶梓楠敲门进屋之前听到一句令他简直肝颤儿的议论,“这人怎么还没来啊?叫叶梓楠是吧?哎,我说,这小子不会是去复习了吧?”
  “复习?笑话——怎么可能?”强忍着内心的无语,叶梓楠进了房间。
  一个巴掌大的屋子里放了四张床,都是上下铺,没有什么学校网站上介绍的阳台,有一扇窗户,果然阳光不好。只有一个很破的小电扇,大约是唯一的电器了。
  叶梓楠此时此刻忍不住内心抽搐,耳闻这个大学宿舍差,生活质量低下,也不是没听过赵京涵的描述,但是真的等到自己亲眼所见,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和同宿舍的人礼貌的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才发现屋子里住七个人的这一事实。
  来得最晚的叶梓楠只能睡行李床,和行李一起“相见恨晚”的“百年修得上下铺”,听说下铺是上铺上被子最爱的人,叶梓楠斜了斜眼睛,难道自己会和一群东西上辈子纠缠不清你侬、我侬?
  叶梓楠其实只是本着偷懒和方便的精神,叶梓楠睡在了下面,因为听说一个住在上铺的人几年上上下下的距离就是一个珠穆朗玛峰的高度。
  把其他人所有的东西全部扔到了上面的床上之后,叶梓楠也放下了自己的东西。
  根本没有再多收拾任何东西,叶梓楠就奔了出去,因为他虽然饿过了劲儿,但是有一点点胃疼,还是吃点儿东西好。
  叶梓楠在学校里面的快餐店里吃了一份套餐,一大盘食物慢悠悠的被吞到了肚子里,又轻轻的啜了一杯果汁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叶梓楠又走到学校的商店里面买了几件手边的东西之后,回到自己的宿舍。埋头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又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搭上了蚊帐。
  折腾完这些之后,叶梓楠才发觉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尽管不是很饿,但还是强迫自己去食堂看看。
  食堂此时只剩下残羹剩饭,几样菜色都不对口味,叶梓楠索性出来在小摊上买了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下去。
  回到宿舍后和所有人打了招呼,互通姓名,叶梓楠拿好东西去了公共浴室。
  果然这里也是……破的可以。真想不明白这种大学怎么值得大家挤破头的报考,生活的简直猪狗不如啊。
  男浴室里弥漫着……青春的气息,躁动而且难闻,老旧的衣柜油漆掉的厉害,铁锈味道也很大,几乎有点儿像血。
  郁闷的洗了个澡的叶梓楠又回到宿舍,打开手机给家里报了平安,果然是想念的,心里有些酸涩。
  又给赵京涵打了个电话,“老师,你们学校还真是破啊。”
  赵京涵没有教训他,反而是同病相怜的安慰,“唉,习惯就好了,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四年不也挺过来了嘛,死不了人的。”
  挂掉电话之后的叶梓楠躺倒在被子上,热的咬牙切齿,感受着微乎其微的电扇的凉风,心里牢牢问候了这所大学的祖宗十八代,终于恶狠狠地睡去了。
  于是叶梓楠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日子并没有按想象之中的逻辑去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觉得字数大涨?


☆、新的一天

  叶梓楠躺在那张1。2米X2米的单人床上,自己亲手铺好的床单,自己亲手罩上被套的被子都是刚刚买来的学校供应,有一点点潮湿和刺鼻的气味。
  但是叶梓楠并不在意,大约是海绵芯的枕头软软的,没有茶叶的清香,没有蚕沙的厚重,也没有荞麦皮的踏实。
  毕竟这是学校不是家,要求不能太高。
  说什么宾至如归像家一样,但那几室几厅的温馨小屋,从来都不可能被取代。
  燥热的空气残留在身边,叶梓楠翻来覆去,始终没能安眠的一夜,没有时钟的滴答声,但是过得也很快。
  夜里因为有些烦躁起床去水房洗了把脸,觉得身后幽幽的似乎有人在看他似的,心里毛毛的,刚想回头打个招呼什么的,却发现空无一人,“算了,还是睡会儿吧。”叶梓楠满脸水珠儿,摇头晃脑的在不甚明亮的楼道的灯光下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用新买的毛巾胡乱抹干了自己的脸,叶梓楠又躺在了床上。
  倒也是奇怪,这么一折腾,叶梓楠反而安心了一些,尽管脑袋里乱嗡嗡的,可能在想家,可能在想过去的事情,也说不准到底心里装了什么,但是那股热劲儿还是渐渐消退了,好赖是睡了。
  第二天起床之后的叶梓楠就要面临许多令人讨厌的琐事,新生入学,也许是真的像傻子,也许是学校把他们当傻子,以为他们是什么都不会的——或者换句话来说,是什么规矩都不懂得,因而很需要一番教育,美其名曰:“新生入学教育”。
  一大清早便从睡梦中被舍友叫醒,叶梓楠是个“脸盲”,昨日蜻蜓点水的和人家交换了姓名之后,转脸就忘记了称呼,只能尴尬的笑笑,再道上一声“谢谢提醒”,就和舍友一样,洗漱一番,买了早饭,有些冒着傻气的拎着宿舍里的破板凳,上了操场。
  夏末秋初,午时的天气是依旧炎热,而早晨却有淡淡的凉意,细细看的话,草叶上似乎已经要凝出碎碎的露了。
  叶梓楠坐在一把破椅子上,静静的。主席台离他很远,身边坐的女生居多,因而叽叽喳喳的十分吵闹。
  有新入学的研究生老女人和本科生小女人,讨论的话题也很少,大约就是“你从哪里来,我从哪里来”的来龙去脉,很像是寻根求祖的意味。
  叶梓楠方才急匆匆的,吃下了两个夹着鸡蛋和香肠片的小烧饼,还没有他的掌心大。买来的一杯米粥,速成的杯装小米粥,塑料的杯子很小,吸管却一指粗细,看上去很别扭,再喝一口,满满的都是碱面的味道。
  叶梓楠的胃口叼啊,家里熬米粥的时候,若是有一粒沙子没有在投米的时候洗出去,一定会出现在叶梓楠的碗底,叶梓楠的嗓子眼儿也细,胶囊就已经是能吞下的东西的形状大小的极限了。
  不过家里的米粥一向熬得很是浆糊,非常的糯,入口的滋味也很醇厚,绝非速成,而是一分一秒的结晶。
  叶梓楠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吃饱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他已经坐了许久了,主席台上的人却还是稀稀拉拉的,没有丝毫开始仪式的意味。
  叶梓楠看着身上皱皱巴巴的学院文化衫,上面别着的校徽摇摇欲坠,说来男生其实穿衣搭配本来就比较简单,但是自从没有了校服,一切都显得十分混乱,甚至是没有头绪。
  校服才是百搭圣品,什么东西都可以一起拼拼凑凑而丝毫没有贬损的意味,因为学生的身份因为校服而显得极其明确。
  校服也是制服的一种,在Adult Video里面,何尝不是一种题材。只是,在寻常路上,校服就是身份的象征,不可能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对着穿校服的人儿喊“大姐”,也没有五十岁的奶奶对着穿校服的人儿叫“大姐”。
  因而校服这样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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