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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歪理，却把何聪逗笑了，因为居士没有变，即使已经失去了原来的身体，和原来的记忆，心却依旧。他垂眸思忖片刻，而居士除了噘着嘴出了口闷气，也没有再多话。过了许久，光狼已经离开战场，正在平稳地直线移动，而居士却皱眉瞪着后视窗中穷追不舍的两抹黑影暗咒连连，何聪突然开口。
　　
　　“都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居士在一愣过后，心中被狂喜塞满，眼中异彩流动，他探头在唇边轻轻一点，不敢太放肆。
　　
　　而何聪抿着唇，一言不发，淡漠的表情，似不曾察觉这轻薄的举动，然而耳后渐渐转深的潮红却令居士把嘴角咧到脑后去了。
　　
　　一瞬间，天空似乎变成浪漫的粉红色，漫天黄土蒙上瑰丽色彩，连后头穷追不舍的两只狂化人也仿佛扎上粉红蝴蝶结，缀上清纯红晕，穿起分色蓬蓬裙似地，变得梦幻可爱。
　　
　　没办法，主程序被名为恋爱的病毒侵占。
　　
　　为了降温，何聪眼观八方，希望找些事物分散注意力，却瞄见远处一抹影子，讶异之余，他急忙伸手一指，喊道：“到那边去。”
　　　


85、第八十四章：金星　
　
　　循着何聪所指方向望去，入目是一名陌生少年，但居士没有犹豫，立即听从指挥把光狼驶向目标。居士的记忆并不完整，除了烙在心中不可磨灭的何聪的一颦一笑，而这副机器人身躯所带有的知识和记忆都是由主神和丹青录入的，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一些自方舟主机中截取的片断，基本上由第三者角度演绎的纪录。那么，何聪认识的人，而他不记得，也很正常。
　　
　　“那是谁？”
　　
　　“金星，嗯，是我们在小镇认识的孩子，他留在这里不安全，可能会被卷入斗争中受伤。”顿了顿，何聪又说：“我们把他带走，我想把他托给车队照顾。”
　　
　　居士对车队的了解也仅限于丹青提供的情报——一个被何聪所信任的异人佣兵队。既然是他们共同认识的孩子，居士也乐意帮助，他迅速计算出一系列数据，当光狼靠近目标，他伸手一捞，就把人送到何聪怀里。
　　
　　瞬间的变故让金星很慌张，原来想挣扎，但看清楚以后，惊喜立即爬满他的小脸：“洋葱大哥？！”目光再落在居士身上，他不由得怔住了，他是认得居士没错，但这家伙除了一张脸和头发还如从前一样，却有一副明显由金属制成机械身体。
　　
　　“金星。”何聪动了动身体，感觉痛楚在减弱，身体状况似乎好起来了，他脸上挂起微笑：“这些日子都躲在哪里了？”
　　
　　金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避重就轻：“爸爸妈妈回来了，我跟他们在一起。”
　　
　　居士和何聪都感觉到这孩子有所保留，却也没有追问。而且孩子的爸爸妈妈都已经回来了，何聪开始考虑改变原来的计划，不由得询问：“那，你们过得好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听到这善意的关怀，金星很是感动，红着眼眶却咧开灿烂笑容：“不用，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很好，我们在找东西。”
　　
　　“找东西？是什么？或许我可以托人帮忙找。”车队应该有兴趣接这宗生意。
　　
　　“……我也不清楚，只有爸爸妈妈才知道，没关系，我跟他们一起找就好。”金星腼腆地说：“其实我也挺担心洋葱大哥，现在放心了，嗯，人参大哥还好吗？”
　　
　　“他很好。”何聪抿唇淡笑，抬眸看向后视窗口中两抹穷追不舍的影子，眉心又轻轻蹙起：“那么，等我们把麻烦甩掉，再把你送回去。”
　　
　　金星乖巧地颔首，正准答应，却不小心看到了后视窗，失声惊呼：“咦？爸爸妈妈……怎么……”
　　
　　“什么？！”
　　
　　何聪和居士的惊呼比金星更戏剧化，这孩子在唤谁爸爸妈妈？他们？还是那两只怪物？他们倒更希望是前者。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
　　
　　金星年纪尚轻，却并不是无知，有一对狂化人的父母怎么说也是骇人听闻的，他顿时没了主意，吞吞吐吐的。
　　
　　何聪也心烦意乱，并非他多疑，而是现在‘零号纯种’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恰巧这两只狂化人又对他穷追不舍，他不得不怀疑金星的心思和用意。
　　
　　显然居士也考虑到这一点，光狼就在他的操作之下急促刹车，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金星抓离何聪身边，沉声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金星愣住了，眼见自己的父母已经靠近，却在不远处摆开攻击姿势，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哮，困惑的神色逐渐变为震惊，他不敢置信地低呼：“爸爸妈妈要找的是洋葱大哥？！”
　　
　　“你不知道？”居士的口气有所缓和，他悄悄向何聪投去询问目光，后者却因为看清楚居士的机械身体而愣住，无法回应。居士不禁轻叹，低声提醒：“聪，我的事之后再详谈，先解决狂化人。”
　　
　　“啊？哦。”何聪总算回过神，看看狂化人，又看看金星，他感觉到狂化人的焦急与担忧，那是对金星深切的关心，更加惊讶：“这两只狂化人……似乎很聪明，他们是真的关怀金星。”
　　
　　金星根本没有考虑太多，他脸上亮起希望的光芒：“洋葱大哥，你知道把爸爸妈妈恢复为异人的方法吗？爸爸妈妈说只要找到你，就可以变回以前一样。”
　　
　　何聪只能苦笑：“你们都误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该说，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狂化人恢复为原来的模样。”要是有，奉天就不会努力不懈地劝说他参加实验。
　　
　　自二人的对话中，居士已经肯定金星和那两只狂化人都不知道何聪就是‘零号纯种’，他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边注意着狂化人的情况，一边从满脸失望的金星身上着手：“金星，你的爸爸妈妈或许是误会了，我们都不知道医治狂化人的办法，不如问问你的爸爸妈妈准备对聪做什么？”
　　
　　闻言，金星抬起再次燃点希望的小脸，望向不远处的爸爸妈妈，然而这抹希望很快就变成了绝望和恐惧，他几乎不敢直视二人，支吾着说：“爸爸妈妈说要吃掉洋葱大哥。”
　　
　　比起居士肃穆的神色，何聪却淡漠多了，因为他大概已经感觉到这些狂化人的想法，这时候不过是印证了这项信息而已。不忍金星难过，何聪抬手轻摩小孩的发顶，轻声问：“金星，你认为我被吃掉、消化、吸收，提供蛋白质、维生素之后，除了让你的爸爸妈妈多长一点脂肪，难道还能改变他们的基因吗？”
　　
　　“……”
　　
　　“或许过去你从不关心狂化症，但是你与父母重逢以后，难道没有深入了解狂化症是怎么回事？让他们吃掉我就好，真的是这样吗？”
　　
　　“……”
　　
　　每听一段话，金星就更加瑟缩，最后垂首不语，何聪的耐性也告罄。
　　
　　“你要把我捉起来，送给你的父母加菜？”
　　
　　“不！”金星高声反驳，看看洋葱，那位曾经在冷淡的小镇里带给他温暖的大哥，再看看父母，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爸爸妈妈吃掉你也不会恢复，只会让世上少一个好人。”喃喃着，金星的小脸上堆起苦涩的笑容，自我安慰般说：“这样也好，至少我和爸爸妈妈都不会受欺负了，我们在一起还能到处游玩……我已经很幸福。洋葱大哥，我不会让爸爸妈妈再找你，你们快走吧。”
　　
　　何聪只是愣愣地盯住这张强颜欢笑的小脸，没有动作，居士却毫不迟疑地把他捞上光狼，向坚强的小孩点头致谢，驾驶光狼匆匆离去。后视窗中，两只意欲追来的狂化人被张开双臂的单薄身影挡住，很快便化成渺小的黑点，直至不见。
　　
　　居士很担忧怀中僵硬的人，却又知道怀里人并不需要安慰，而是需要独立思考的空间，于是他沉默。
　　
　　“我不是好人。”何聪轻声叙述。
　　
　　“嗯。”居士没有多余的赘言，决心当忠实听众。
　　
　　“也不想当好人。”
　　
　　“嗯。”
　　
　　“所以，我反对奉天提出的实验，即使有机会研制出治疗狂化症的方法。”
　　
　　“嗯。”
　　
　　“如果金星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他还会为了我而背叛父母吗？”
　　
　　终于问出重点，居士暗叹在心中，柔声说：“你不是个坏人，也从不想当坏人，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金星的父母不是你害的，你只是因为金星的友善而产生罪恶感，即使这并不是你的错，所以在我看来，你根本是个滥好人。”
　　
　　“……”何聪怔了怔，回眸白了居士一眼：“胡说。”
　　
　　居士皮皮地笑着，更加贴近那张微怒的脸，戏谑：“对，我胡说，你忘了自己被那对狂化人夫妻玩得仅剩一口气，满脑子就想着金星为你如何如何……嗯，原来这也不算滥好人，怪不得你历尽千辛万苦也要救我；怪不得全世界都想让你捐躯，你却还有心思担心这个关心那个……原来这就是‘不是好人’的标准？。”
　　
　　“居士！”何聪脸上热辣辣的，充满警告意味的低喝也带有恼羞成怒的色彩。
　　
　　“行，我闭嘴。”居士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下巴搁在那颈窝里，可怜巴巴地把长长睫扇扬高，不时拿湿漉漉眼睛瞅何聪。
　　
　　那眼神明显传达着——我好委屈，我好哀怨，我好伤心，我要哭了。
　　
　　何聪止不住唇角的狠狠抽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低斥：“得了，少在这耍宝，先跟车队会合，我们还要赶回方舟去。”
　　
　　“回去干什么？”居士一点也不赞成何聪回到那龙谭虎穴中去，他更趋向于远离方舟，待事情沉淀以后，再找机会回去和哥哥聚旧就好，不过他也明白何聪不会无端犯傻，念了一句，就等待理由。
　　
　　对居士，何聪直觉就不做隐瞒：“我怕小明会做傻事。”
　　
　　“傻事？”
　　
　　“嗯，他……说不定会因为我，而做出疯狂的事情。”毕竟能为他而折腾两千年，又闹出‘居士’的计划，所以对于这次事件，何聪很确定小明不会轻易息怒。
　　
　　“譬如把那些想要抢走你的家伙全部杀光光吗？”居士随口说着，心里却相信这并非夸张。虽然他对‘父亲’的认识不深，但仅凭纪录中出现的几次谈话，他已经很肯定这位性格偏激，并对‘他的聪’有着深厚爱意的‘父亲’必不会善甘罢休。
　　
　　何聪真被居士的话吓着了，更可怕的是，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顿时心急如焚：“快，我们要快点回方舟。”
　　
　　“你怕贵族会死光光？”居士试探地问。
　　
　　“我更怕小明会变成大罪人，被那个什么联邦定罪，然后……”说着，何聪想起绿头发被放逐到黑洞中的惩罚，头皮已经发麻：“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哦。”居士只觉心里酸溜溜的，也真的加快车速，希望能阻止可能会发生的浩劫……真是会找麻烦的情敌老头……罢了，要是他不爱找麻烦，就不会有我。
　　
　　想罢，居士又忆起美人在怀，何况感情有起色，这么一来二去，该哀怨也轮不着他，不禁又喜滋滋地笑弯了眉眼。
　　
　　“聪、聪，再见面的时候，我要告诉那老头，你是我的了。”
　　
　　“……白痴。”
　　　


86、第八十五章：归途
　
　　当何聪再次出现在车队众人面前，并且付清尾款要求车队按原计划进行掩护，所有人脸上都被不敢置信占据。
　　
　　要知道这次贵族和灵魂爆发的斗争，大家都有目共睹，是多么的惨烈，然而他们的雇主，一个奇怪的半人？异人？反正就是一个怪人，竟然在那种激战中完整归来？怎能教他们相信，可是事实偏偏又杵在他们眼前，所以他们只能干瞪眼。
　　
　　只有小花对何聪的平安归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又见到居士，直觉就惊呼：“他就是你找的东西？”
　　
　　“咦？！”
　　
　　这可是大新闻，雇主说要进灵魂的基地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并没有说明是什么，大伙一直怀着好奇心，却想不到是这么一个……台？机器人？
　　
　　“居士，我就是要找他。”何聪满足了小花的好奇心，拍拍这位明显被答案砸蒙了的医生，就走向大哥交代最后事项。
　　
　　居士兴味地打量着小花愣怔的脸，顽皮地挤了挤眼睛，拇指比了比正在专心说话的人，挂起一脸暧昧的笑：“你来晚了，他是我的。”
　　
　　小花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屈地瘪着嘴，头顶上的小花也可怜巴巴的凋零着。
　　
　　“这一脸蠢笑是干什么。”
　　
　　居士只顾着窃笑，冷不防脑袋被扇了一把，换他委屈地瘪着嘴猛搔脑门，嘀咕：“不就是逗逗情敌嘛。”
　　
　　闻言，何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瞥了小花一眼，拍拍他肩膀，没有多话就率先往光狼走去：“走了。”
　　
　　居士对傻愣愣的小花摊手，低叹：“没办法，傲娇什么的最爱闹别扭了，他其实想跟你说再见吧？”又赶在某人发火前，急步赶了过去，脑门上又遭受一击，仍旧皮皮地谄笑着把人哄上车，留下潇洒的扬手示意，光狼就只剩一道光影。
　　
　　那真是一台机器人吗？
　　
　　众人心中留下疑问。
　　
　　“没问题，丹青的设计很不错，自带能源循环系统，只要不是面临极大危机必须使出80％或以上的量，是不会出现缺乏能源的情况，不需要休息。”
　　
　　就因为居士的坦白，二人日夜兼程，全速往方舟赶去。
　　
　　居士负责驾驶光狼，何聪日间陪居士闲聊兼与丹青联络，晚上要睡觉，即使他的身体可以调节，睡眠并非必要，但居士坚持要何聪按时睡觉，理由是他认为那样比较舒适，而何聪也无法反驳。
　　
　　细心的丹青在设计居士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半人都市关卡的问题，事先预设适用资料，所以二人的回家之路畅通无阻，白天偎依在居士怀中聊天，夜里抱着心爱的人赶路，即使是那么的匆匆忙忙，二人却认为这是至今为止最棒的旅程。
　　
　　两天后，在丹青的秘密接应下，二人进入方舟，却无法靠近神殿，甚至与主神的联系也无从入手，神殿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
　　
　　他们急，丹青却老神自在，凉凉地解释：“自三天前开始，神殿已经是这种情况，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几位族长一致同意封锁消息。我想，大概是那位小明大人闹的，可是现在也无从考证，情况有些诡异，我都已经悄悄把那里送走了，如果不是要等你们，我早就离开地球了。”话罢，那微翘的凤目又带着能把人活活融化的热情死死盯紧居士，声调陡地拔尖，细细的，压抑的，亢奋的：“嗯嗯嗯~真美，我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啊啊，好美好美。”
　　
　　剑眉高高扬起又落下，居士双手环胸，满脸贞烈，煞有介事地说：“唉，我整个都属于聪的，你别想染指我玉洁冰清的身体呀。”
　　
　　丹青热情稍褪，受不了地翻白眼：“就这性格不好，说啥呢，你这身上有哪一寸我没有摸过？”
　　
　　“靠，你这还是人话嘛你？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跟你什么关系。”居士很受不了这好友偶尔的白目，连忙往何聪身后躺：“聪，有变态。”
　　
　　“我变态？你知道变态的定义吗？”丹青冷笑：“哼，智障机器人。”
　　
　　未等居士回嘴，何聪淡淡地说：“一个变态，一个智障，乌龟配王八，不是很好吗？”
　　
　　乌龟瞠目，王八结舌，老半晌才各自撇开脸，坚决不和对方配在一起。
　　
　　“对不起啦，聪，就是这家伙特别滑稽，每次见面，我都忍不住要吐糟。”居士急忙挽回爱人的心，用力抹黑好友，不等丹青申冤，就神速转移话题：“我看老头子精得很，他可能知道我们要回来阻止，才故意切断外界联络，那么，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不行。”
　　
　　居士说得在理，何聪径自点头认同，完全忽略丹青气歪的脸。
　　
　　“的确有这种可能，小明太了解我，他不想让我阻止。”
　　
　　“也往好的方向想嘛。”居士失笑，神色有一抹调皮：“那是不是代表他也认为你有能力阻止他，或者他也知道不能拒绝你的阻止，嗯？”
　　
　　乐观的想法惹得何聪唇角微勾，他抚颌沉思，从他眼中渐渐坚定的神色，居士也知道何聪已经有主意，而且他大概也能够猜到，心中暗叹。
　　
　　“丹青，我们去见奉天，秘密地。”何聪眼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