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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蹙眉不语。
　　
　　何聪则已经缓过来，知道居士这家伙只是嘴巴闲不住，便吐糟：“是哦，之后由你就顶替他的职务，估计你的哥哥也会感到十分欣慰。”
　　
　　“别！”居士咂咂嘴巴，无奈：“聪，古语有云‘小别重逢胜新婚’，咋说咱们也分开好多天了，你怎么老是为难我呢？是有什么问题，咱们解决解决。”
　　
　　“你的人品问题，解决不了。”
　　
　　“呜呜……”
　　
　　居士佯装伤心，又往何聪怀里扑。
　　
　　眼看这模特身材的大男人竟然弓着身子装小鸟依人，何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小金星看看这，瞄瞄那，最后扯动旁边‘柱子’的衣袖，等那双碧眸移来，小金星被里头的冷芒刺中，怯生生地松开袖子，十指绞成一团：“人参哥哥，这……这是什么人？”
　　
　　“坏人。”奉天说罢，自制力崩分离析，终于大步上前，长手提向两边后衣领，以绝对的力量拔开‘亲密相拥’的二人，义正词严道：“事情分主次、轻重，叙旧之前，该清楚解释　‘人参’是怎么一回事。”
　　
　　何聪额角轻跳，出了狼窝又进虎穴，正要说话，却觉眼前一花，刚刚给自己‘小鸟依人’的居士竟然扑到奉天身上去了。何聪揉揉眼睛，终于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眼花，眼前仿佛绽放无数朵华丽非常红蔷薇的，并且有光屁股小天使吹号子抚竖琴奏乐为背景的美男相拥图，是真真切切的。
　　
　　何聪捺不住唇角的猛烈抽搐……这家伙真敢做。
　　
　　“好啦，别吃醋了，我也很想你呀……小奉天。”居士刻意将声音放柔，语调格外暧昧。
　　
　　奉天全身一僵，猛力推开这粘巴巴的人，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呵。”
　　
　　居士这无赖果然是不要脸不要皮了，何聪莞尔之余，眼看族长的脸色要赶上煤碳之类了，也赶忙拉住又要投怀送抱的人，笑骂：“够了，别闹了。居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见问及正事，奉天抿唇吞下不满，等待下文。
　　
　　“我吗？”居士打量着金星的房子，黑眸里充满笑意，几乎要闪闪发亮。
　　
　　何聪突然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嗯，你们的失踪在方舟掀起轩然大｜波，搜寻工作由神殿全权负责，所以我就向主神请命，当了总指挥呀。”说着，居士语调轻松，就似在讲一个床边故事般，轻描淡写：“后来，我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就找机会撇下小队，跑来找你们了。”
　　
　　死寂降临，前一段听得还挺靠谱，后一段就……
　　
　　奉天盯紧居士，后者竟然笑盈盈地对他晒出一口白牙，令他深感无奈。
　　
　　何聪目瞪口呆：“你……你就这样逃掉了？”
　　
　　居士眨眨眼睛，脸带微笑，黑眸却深深凝睇着何聪，说：“你们不也一样？”
　　
　　何聪本想反驳，但是忆起私心的想法，将出口的话却又噎住。眼前耐人寻味的表情，不禁令何聪认为居士已经察觉到他的想法，所以不再辩驳，满腔无奈：“那你有什么打算？”
　　
　　“嗯，阁下要不要雇佣超级管家呢？不仅知识渊博，长相美，人品好，功用万能，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要求也不高，只需要每天给一点爱当能量，就可以持续使用，心动吧？”
　　
　　“能量你妹！”
　　
　　“我没有妹妹。”
　　
　　“能量你哥！”
　　
　　说罢，何聪顿感此情此景是那么的熟悉。当初在方舟，也是跟这没正经的家伙打打闹闹，现在想来，虽然有时候真的被这家伙闹得没脾气了，却也从不曾因此而真正恼怒，反而轻松不少，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这厢何聪仍在思索，居士却摆起好商量的嘴脸，认真地说：“我已经录下这句话，会原原本本传输给我哥，满意么？”
　　
　　“你……”何聪没辄了，轻叹：“居士，你行，你别耍宝了，还是说说正事吧。”
　　
　　“我说了呢。”居士淡笑，眉目弯弯，黑眸流转着坚定与认真：“我要跟着你。”
　　
　　何聪直视黑眸，终还是首先移开视线，因为他无法打击这个人的坚定，却也没有办法回应，只能窝囊地逃避。
　　
　　“那么恢复记忆的事……怎么处理？”
　　
　　“我有办法联络碧翠，但是得先离开小镇，这里的干扰太大。”说着，居士不经意抬眸扫向奉天，猛然一怔，只因为对方来不及收回的，压抑着愤怒、充满杀气的注视。倾刻间，思潮就如拧开的水龙头，一股脑涮去蒙在心头的混浊沉积物，豁然开朗——占有欲。
　　
　　这样的理解，恰恰成为串连所有零碎疑点的中心线，令居士明白到很多事情。为什么失忆的奉天会下狠手；为什么一直感受到莫明的敌意；为什么表明身份以后仍旧被敌视。
　　
　　这种情感竟然会出现在奉天身上，居士讶异之余，更有些心慌。
　　
　　换了别的对象，他或许可以从容应付，但是身为植物系族长的奉天，却是每一方面都那么出色。反观自身，能力并不比奉天低，却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他是一台机器人，连人类都算不上。
　　
　　可是他真的不想认输，他希望得到平常人的感情，希望何聪可以接受……即使现在他并没有勇气坦白。
　　
　　“怎么了？”
　　
　　突然被拥紧，何聪原来是不喜欢搂搂抱抱的，尤其是同性间，总是这么热情，谁受得了？只是这会儿他不想挣扎，因为居士的神色不似平常那般轻松自在，虽然脸上仍旧带着微笑，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忧郁。
　　
　　为什么呢？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呢？
　　
　　因为从未见过开朗的居士这般烦恼，此刻何聪不由得讶异，惊觉友人竟然有着不曾坦白的心事，他心中纳闷，又不免担忧。
　　
　　“我不想放开……”居士轻声低喃，把脸埋进何聪耳后柔软的短发中，躲避奉天如电的目光。
　　
　　“啧，别撒娇。”虽然这么说，何聪却没有推开居士，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装什么深沉，你最好有充足理由。”
　　
　　听着那做作的威胁话语，居士怔了怔，轻轻笑开了。　



第五十一章：敌意
　
　　奉天已经失去记忆，他不确定原来的自己如何，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十分意气用事。明知不该为私心耽搁正事，却刻意对死域的奇异状况绝口不提，把全副心思用于如何驱赶坏人之上。
　　
　　坏人即是名叫‘居士’的奇怪机器人，奉天不喜欢……或许该用厌恶去形容那种类似发现害虫一般的心情吧。他厌恶那吊儿郎当的性子，更厌恶那粗鄙又随性的举止，最厌恶那粘着‘饲主’撒娇的恬不知耻的行为……就是这样。
　　
　　如芒在背，居士不用回头也想象到那种目光，说不定，他已经在某人的思想空间里被戳死很多很多回，但居士自认优点不多，其中最实用的就是有一张厚脸皮，刀枪不入，面对群众鄙视尚能泰然自若，仅仅是某族长的怨念，自然是轻松装傻装到底。
　　
　　于是，居士依旧笑盈盈地挨着何聪，后者则被前者锲而不舍的快干胶模式给打败，从了，只苦了奉天的装可爱和撒娇属性点为零，只能远远地视杀那无耻的混蛋机械体。
　　
　　二人的斗争虽然很意识流，很安静，但何聪和金星不是死物，火药味那么呛鼻，能不注意么？
　　
　　金星不敢说话，何聪却翻白眼翻得眼睛冒血丝，再也不能沉默。
　　
　　“你们究竟怎么了？”
　　
　　何聪很是莫明，不说居士这不变的无赖性子吧，就奉天已经够奇怪的，分明已经失忆，就是有宿怨也应该记不住，怎么才见面就水火不容了？
　　
　　居士眨巴着眼睛，满脸无奈，一手拿一个工业垃圾，麻利地嵌合着，没多久一盏废品制造的美观台灯就造成了，他笑嘻嘻地献宝：“看，我很棒吧？”
　　
　　金星毕竟是小孩子，刚才还满怀不安，这时候被一手杂技似的造台灯表演唬得两眼冒金光，忘情地鼓掌：“居士哥哥好棒！”
　　
　　何聪额上青筋乱跳，回头问后面的人：“奉天，你摆着这棺材板脸是为什么？有话就说呀。”
　　
　　能说才奇怪呢，奉天不敢直视‘饲主’的眼睛，干脆抿紧唇偏过脸。
　　
　　“哦？一个聋一个哑？金星，咱们睡觉去，让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好培养感情。”话罢，何聪带起小孩走进房间，特意命令孩子把铁板盖得严密一些。
　　
　　“唉！聪，我也……”
　　
　　居士要跟上，却被横步跨出的门神挡住了去路，偏首看看那门户，又看看一张比铁板更坚硬的冷脸，居士无奈地摸摸鼻子，走回去鼓捣那堆工业废品。没有了何聪和金星的眼神盯着，居士兴致缺缺之余，却更自在地运用自身工具，焊接、切割、打磨、钻孔、嵌合，不消一刻已经把废品全部组装成外形美观的电器，最后用金星的廉价颜料混合废品中提炼的物质，弄成现成油漆，给一一上色，原本堆在墙角的废品就成了造型华丽的古典家具。仔细检查成品后，确认每个都是高级品，居士才满意地露齿灿笑，哼起小曲调来，暗忖：以后卖这个就不用愁旅费了，或许可以联络丹青，要些资料升级艺术程序，还能造出更好的商品。
　　
　　奉天一直未曾移开视线，见到机器人竟然快快乐乐地组装家用电器，还一个人乐呵呵地傻笑，行为古怪极了，不禁怀疑它是不是程序出错，是一个‘疯’了的机器人……又或许是装疯卖傻。
　　
　　死域的异象，奇怪的爆炸，还有当时在场的机器人，奉天很怀疑居士的用心。仅仅因为想和‘饲主’在一起？只是一台机器，何来爱恶喜好？‘饲主’是还不清楚这是一台机器人才会傻傻地相信它，从未听说过机器人能有独立思维，它们都是人工智能，思想是由人手编成的程序，只会依指令行事，无论是打扫、做饭、还是管理一座商场或家宅，一切都不过是因为数据和指令，一种固定的模式。
　　
　　那么，这台机器人究竟带着怎样的指令而来呢？又是受了谁的指使？真正目的是什么？
　　
　　感觉背后都能烧出两个窟窿了，居士无语望苍天，苍天恰恰给乌云盖得严实，他不禁重叹，认了：“你老是瞪着我，都不会累吗？睡睡吧？是怕我搞夜袭么？我不会啦，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正直的。”
　　
　　奉天默然，碧眸依旧不客气地打量着居士，暗忖：究竟是谁把机器人的程序编得这么累赘无聊。
　　
　　虽然得不到回应，居士却不着急：“算了，你继续瞪吧，我睡啦……唉，你可别搞偷袭哦，在这里我就不张开防护壁了，要是把我弄坏了就麻烦啦，材料很不好找，距离下一个维修点很远呢。”
　　
　　奉天看着机器人一边碎碎念一边背靠墙壁，唇边擒着微笑，转换成节能模式，果然要‘睡’了。
　　
　　寂静延续，奉天侧耳倾听，平稳和缓的呼吸声从金属板后传来，夜风偶尔送来远处的噪声，他突然反手弹出一颗种子，小颗粒落在机器人身边，迅速吸收空气中水份茁壮成长，深红色蔓藤朝节能模式的机器人缠去。
　　
　　危机感应器迅速传出躲避指令，居士在睁开眼睛前已经敏捷地单手撑地，凭着轻巧的腾跃躲过疯长的植物，无奈地睐向一脸沉静始作俑者，食指按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把他们吵醒了。”
　　
　　“……”奉天无语，疯长的植物却瞬间退化回种子形态，他优雅地迈出几步，捡回种子。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居士往后退开几步，与危险的植物系族长保护安全距离。
　　
　　奉天冷漠的脸色不见丝毫松动：“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居士无奈极了，憋屈地瞪着奉天：“啊啊，你记得多少呢？你看得懂这个吗？主神交代在找到你以后，给你看的文件，但你失忆了……”边说着，居士张开手掌，一道光幕自掌心投出，数个奇怪字符在光幕上划过。
　　
　　自看见奇怪文字以后，奉天便由戒慎转换成惊诧，虽然他失去记忆，知识却没有丢掉，包括这些生僻的专用符号文字。
　　
　　这是一封密令，无需破译，奉天便能够读解出来——失踪事件已在族长间造成极大影响，但叛徒身份未明，首要任务是确保零号纯种安全，重归时必须隐藏形迹，速到神殿会晤。
　　
　　“你……”
　　
　　居士拢起手掌把光幕收回去，笑着说：“我是主神的弟弟。”
　　
　　“你是机器人。”
　　
　　“是呀，主神是方舟神殿之主，方舟的母机，我该算是分机，我们以兄弟相称。嗯，这些等你恢复记忆以后就会记起来，不仔细解释了，总之我没有恶意，纯粹是为了帮助你们。”
　　
　　“但是你丢开自己的部下……”
　　
　　“嗯，这是为了隐藏你们的形迹呀。”居士眼珠子一转，编造理由把自己的出逃合理化：“这次事件关系到一些重要机密，稍一不慎便会影响到方舟各族间的平衡，必须要谨慎处理。你们会落难是因为部下的背叛，事件不禁关系到方舟高层网络的忠诚度，更牵扯出一直隐藏在方舟中的未知阴谋，在情况未明之前，值得信任的人并没有几个。而且你现在失忆，事情更加复杂，待到你记忆恢复后，一定很庆幸自己还有思考的时间。”
　　
　　虽然奉天还不完全信任居士，却听这说得头头是道，也就选择暂时相信，而后疑问产生：“既然关系到方舟高层，那么密令中提及的零号纯种……是指洋葱吗？那么我是谁？”
　　
　　“你？”居士想起之前何聪透露过的‘饲主’事件，决定稍微报复被瞪了一整晚和夜袭事件，心中暗暗偷笑，表面故作认真地说：“你是植物系族长，而聪的确是零号纯种没错，他是你的纯种呢。”
　　
　　“……”
　　
　　眼见奉天脸色由绿转黑又由黑转红，果然是植物系，拥有自然界最丰富色彩。居士忍笑，端起无辜的表情，困惑地问：“怎么啦？”
　　
　　此刻奉天恨得牙齿痒痒，却在明白敌我关系后，再也无法对这讨厌的机器人动手，只能继续以眼神杀他：“没事。”
　　
　　“没事就好。”居士笑得如沐春风：“那么奉天族长，我另有密令要交给零号纯种，请你回避。”
　　
　　这机器人太能装，奉天实在分不清其中真假，他不愿意松懈：“他是我的纯种。”
　　
　　“我是主神的弟弟。”居士摊手：“即使主神有很多事情不能管你们各族的，但纯种却是由主神直辖管理的，纯种拥有绝对自主权，如果你非要我把聪摇醒，问问他要不要独自看密令，那倒也没关系，不过以我对聪的了解，你绝对会吃鳖，劝你还是就别遭罪了。待聪看过了密令，该告诉你的，他自然会说。”
　　
　　“你……”面对伶牙利齿的机器人，奉天心中愤懑无处发泄，不禁恶言相向：“凭你与身份本质不符的言行，实在令人质疑，机器人就该有机器人的样子，别妄想伪装人类的姿态欺瞒耍弄他，我会把真相告诉他，以后你也别想得逞。”
　　
　　话罢，奉天又自觉愚蠢，竟然跟机器人怄气，实在无聊。
　　
　　那些话就像一柄刀，狠狠刺进居士心里……又或许机器人没有心。
　　
　　居士失去了笑容，空洞眼神如同金属般冷硬无情，他一言不发，越过奉天，搬开铁板走进房间。他动作极轻，即使搬动巨大的铁板，也未打扰熟睡中的何聪和金星，看着两张安祥的睡脸，心伤也被治愈了，笑纹再次浮上唇角。
　　
　　居士掩上铁板，放轻动作走到何聪身边，才轻轻拿起那无意识地环抱住金星的手，熟睡中的何聪却突然发难，掂起藏在木板下的手枪指住床边人，待看清楚是居士，才狠狠出了口气，又送白眼：“又怎么了？”
　　
　　居士轻笑，看看那枪，笑问：“哪来的古董？还能用吗？”
　　
　　何聪皮笑肉不笑：“要不要尝尝？”
　　
　　“不了。”居士摸摸那睡得凌乱的短发，附耳轻喃：“聪，我想跟你谈谈死域大爆炸的事情。”
　　
　　“这……”半夜醒来竟然要谈到这样惊人的问题，何聪舔舔唇，目光闪烁：“还是……白天再谈吧。”
　　
　　居士却按住何聪双肩，不让他逃跑：“你必须尽早了解。”
　　
　　不平凡的事情接二连三，这时候更谈到自身的奇异状况，何聪并不想这么累：“别逼我。”
　　
　　“聪。”居士厉声低喝，警告：“如果你现在不了解，总有一天，你身边的人会因你而死。”
　　
　　“……你说什么？”
　　
　　居士张开手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