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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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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如归脸上掠过一丝张惶,悄悄的拉了拉风紫的袖子,已经是明显的劝说羽阻挠之意。风紫只作浑然不觉,淡淡对烈熠到,“时辰不对,要找的人怕是很不好找,还是请熠公子入夜再来罢。”

  星芒,就像是碎落的银屑,漫漫的洒在黑绒一般的夜空上。仰头望了,只感到说不出的震撼与炫目,美轮美奂。然而烈熠此刻却忍不不住去想,就在这群星织就的胜景之中,究竟隐藏了多少贯穿恒古的秘密与哀伤。

  收敛心神,只是加快脚步。关注着风紫心中的密探早已将他此刻的位置告知,省了寻找,如此捡了捷径快步而去。下午与风紫告别之后的空暇,烈熠也没有去小院看滟昊泠一样,而是去了军中,情形演变之快令他更加有心。目前燕归愁还可以设法弹压,但是受到军衔限制,混乱的来临也使迟早。

  望台上,登高望远,收敛了装疯卖傻的癫狂,风紫仰面凝视着星空,天下间最为华贵的颜色披在他身上,恍若谪仙。

  身后,烈熠登楼而来,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并不打扰。

  这并非比拼耐力的时候,该做的事总是要做,该说的话也总是要说。风紫也不回头,就像是脑后长出了一双眼睛。“熠公子的形容看起来,心中烦恼颇多。”

  烈熠并不否认,“身在世俗,谁又能免的了烦恼?就算紫先生,也是不能免俗的。”

  “我本就是俗人一个。”风紫耸耸肩,转过脸来,神色间又是看惯了的疯癫模样。如今还真有些分不清楚,他这个样子是为了避世故意伪装的,还是他的为人本来就是这样。瞄了烈熠两眼,那个眼神已是十分的无礼,与僭越。

  即使站在对面的不是滟昊泠,而烈熠待人也素来平和,但是风紫这般肆无忌惮的眼神,还是引起了淡淡的反感。风紫从上到下打量着对方,戏谑的目光中竟是如刀锋一般的锐利,像是恨不得要用这个将对方切的体无完肤,无所遁形。

  早已习惯了洞悉人心,只是没想到有遭一日,被旁人洞悉自己的想法时,会是这般难以忍耐。烈熠眉头轻聚,拢起的并不明显,可有无法抹去的痕迹。“紫先生可是已经看出我为何烦恼?”

  “你担心我不会为你寻人。”风紫也不遮遮掩掩,看似完全将戳穿他人痛处一事当成了难得的乐趣。

  本该是更觉恼怒的,哪知烈熠相反只是展颜一笑。风紫越是这样坦诚,他越是气恼不起。这本就是一位看透了沧海流逝山田变迁的智者,自己一时的心思本就无从遮掩,即使本轻易看透,也并不值得惊异动气。

  想透了这一层,烈熠也就彻底释然。“既然与我在此处相见,紫先生的心中当然已经由了计较。”顿了顿,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望台,是眼下静铁关最高的建筑。要占星卜卦,自然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扶乩问卜的事,烈熠本是不信的,这一点与滟昊泠同出一辙。不仅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以他们的位高权重,也不允许去相信这些虚幻之言。但是今时不同往昔,桑柘其人行踪不定,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更是无从寻找。纵观烈熠手中可用的一切,风紫的占星,的确是最快的办法。

  选在望台相见,有次泄露了自己的真意,风紫夜不去否认。“熠公子好机智。”

  应该算是赞赏之语,只是从风紫的口中听见,总不觉变了味道,听来着实不太舒服。想必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烈熠也就不去插言,只待下文。此刻他还并不晓得,风紫的接下里说说的一切,差一点就引发了自己深埋的杀意。

  “凭借着这份难得的机智,熠公子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不过,在公子心中,应该还剩有一重疑惑——”凑近了烈熠身边,不管是不是有意压低声音,风紫到底还是明白,下面要缩的内容并不适合被旁人听见。

  “公子一定奇怪,我为何会有心去救你弟弟。”

  不用帝王尊称,也不指名道姓,一个有些怪异的称呼,用两个叠字讲出,烈熠的心脏也随之狠狠一跳。到底是小心经营的秘密,在滟昊泠面前已不用再说,但是对于其他人,烈熠还是有自信瞒得想当牢。在这么一个最不可预期,也是最混乱的关口,他的身份就这么徒然被揭露。

  烈熠心中杀气大炽热,贴身而藏的空名软剑,更是泛出针刺般的寒气。

  

  第四卷 第二十章 夜占星相

  风紫理应算是敏锐之人,只是这平常人都能够觉察出的危机,他反倒浑然不觉。毫不偏离的直视烈熠的眼睛,火上添油的又补充一句,“以出身来说,熠公子也同样有一统乾坤揽尽山河的资格。”

  烈熠不置可否。同样的意思,在同一天内就听了两遍,如此一来,只能感到烦腻。若说赫连远遥提起时还能引起震动,然而当着赫连远遥的面,心意就已经定下。如今在听见风紫重复,也就波澜不兴了。

  “悲天悯人,公子不为一己之私,值得任何人敬佩。”还是赞赏之语,抹去了夹杂在音调中的怪异,显出一份真意来。听在耳里,烈熠可以肯定风紫并未讽刺他,而是真心之语。

  “然而——”话锋才刚刚一转,风紫就不再继续了,竟像是不知叙说才好。突兀的转过身去,再次流连于繁星密集之处。谁也揣摩不出,这样一幕璀璨的光景,若是落在一位占星师的眼底会成为什么?莫不是人世悲欢离合,上演不尽的悲喜剧?

  缓缓的,风紫以极慢的速度闭上眼眸。星光稀薄,浅浅的洒在他仰起的面容上,依旧氤氲不清辩不分明。隐约看出得只是漠漠的悲愁,与烈熠不同,那缕颜色之中没有怜悯,就是悲苦,纯粹的愁云不展。

  “然而,熠公子,你不是合适的人选。覆灭七界,你做不到。”

  简单而明了的意思,风紫非要这么颠来倒去反复讲述。好好的句子,也被他若有似无的叹息给硬生生的截成数段,仿佛显得他烈熠如何不甘心一般。

  事实上何来不甘?不过烈熠也不欲辩解,自己的心意自己明晰也就够了。莫说是风紫,哪怕换了滟昊泠,也没有必要让他知晓。

  “以熠公子的心性,想必是不会相信语言命定之说。”风紫摇摇头,大概也觉得自己所含的埋怨之意有些无稽。“然则对于我们风族之人,恰恰信奉着这些茫茫的未知。”

  大概轻微的嗟谓了一声罢。不信命运么?若是真的不信,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他与父皇算计着情人谋算的一切,乃至于他与滟昊泠的出生,难道不都是建立在风御畅的预言之上?

  若说信了,他还真不敢信的太深,信的太重。毁天灭地,屠戳苍生——何等血腥残酷的八个字,造下如此深重的罪孽,岂不是说明滟昊泠此生再无回圜的余地?不敢相信这是一枰无解的死局,否则,如何继续寻找解开命运的契机?

  烈熠肃容敛襟,端正一礼,言辞也颇为恳切。“信与不信,全在一念之间。不过既然天下衍生七界,自然任何一个种族都有存在的意思。风族数百年声望,早已说明一切。”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言辞,听在风紫耳中始终是受用的。烈熠有一点至少没有说错,他到底也是俗世凡人一名,并不能超脱于九天之外,而但凡是俗人,就都喜欢听好话。

  悠长的叹息,如若是在白日里,大概是能够轻易挑起几多惆怅,然而放入了夜幕之中,只得淹没无痕。“滟昊泠的命运为何,既然是风族之人揭露,我就不能不信。或许正是因为深信不疑,才更加想要促使一切成为定局,就当……就当求一个结局。”

  “紫先生的选择并没有错。”一句话说的并无犹豫,至少不是先前左右反复的心绪。要评断他人的是非,实在容易不过。唯有自身的对错,永远参不透一片清明,怕是到了身亡的那一日,也无法盖棺定论。烈熠索性也就不再顾及,是非功过就只留待有遭一日,在史册上浅浅记下的一笔。

  “我还有一句话,想要缩给先生听。”烈熠当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不过风紫的情绪也需要考虑。接下来要进行的,只能依靠风紫一人之力,如果他精神不济出了差错,必然会成为烈熠心头永远无法弥补的痛惜。

  风紫怎么也没有相当烈熠会在这个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原本认为他比任何都着急,着急得出桑柘的行踪消息,此刻应该是狠狠催促才是。“有话?难道熠公子想要劝慰我什么?”

  “谈不上劝慰,更不是不信风族能力。”烈熠的这般开头,当然令人更好奇他之后的内容。“我的这一句话就是,一个人的命运,乃至于天下大势,从来都不是定局。”

  “不是定局?”风紫喃喃的念着这四个字,反反复复,仰望天穹的繁星无数,更加觉得迷惘。但越是不解,就越是不停的念叨,像是铁了心要悟出什么一般。有种模模糊糊的了然飘荡周围,风紫觉得那是不容错过的灵思,只不过越是想要抓住,那灵思就飘荡的越远,无从琢磨。

  烈熠也随着风紫目光所向,投注与一片璀璨星光。身边的这一位,应该是当今天下最好的一位占星师,纵观历史也无人能够出其左右。站在他的身边,即使是看惯的长夜景色,也一样品出不同的滋味。

  “既然风族坚信星空遍布的规律昭示了人世沧桑,斗转星移,在这无穷无尽的变幻之中,天下间的一切岂不是也再随之变换?命运,总不是固定的罢。”

  风紫眉宇之间狠狠一跳,正好印证了心中激荡而起的震动。眉心越蹙越紧,几乎彻底的拢在一起。顿了片刻,风紫蓦的展眉一笑。“多谢熠公子指教,多年以来盘旋在心头的放不下,原来只是我太过拘泥了。”

  星相在变,他又何不相信,人间也同样会变?

  破茧而出的感受令风紫感到一股笔墨难以形容的畅快。为表感激,也不等对方再问,而是就此细细观察起天空星子的轨迹。

  这还是烈熠第一次亲见占星的过程,也有些出乎意料。风紫的模样,与其说实在参详什么秘密,倒不如说是在观赏夜景更为合适。带有一点随性,甚至是一丝懒散。想想也确实如此,到了风紫这般成都,大概也就不许再遵从于那些繁琐的仪式,也只有那些普通的预言师,才需要开坛做法,以期增加法力。

  风紫已然如此,他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于世俗的形势。静立一旁,烈熠抑制住快要漫出心口的焦虑,只待结果。

  “西北方向寻人,快马一日路程。”占星的结论被风紫用极简单的语言讲述出来。

  “感激不尽。”烈熠衷心致谢。略施一礼,旋身就准备离开,耽误到了现在已经濒临极限,天知道他是何等的心焦。

  “熠公子也不用太急。”风紫不再仰望,目光平视对方,飘然欲仙的姿态又再次消退,恢复成那个世俗之人——烈熠发现,风紫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要顺眼的多,至少就他个人而言,是如此认为。

  “方才熠公子也说,世事变化莫测,也许你要找的人,眼下行踪已改,说不定已经到了静铁关附近。”

  怔了一下,烈熠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开了个善意的玩笑。脚下不自觉的减慢半步,半是无奈的一笑,到底还是带了些放松的意味。

  事实上,寻人的过程相当顺利,无疑证明了风紫占星的准确。桑柘的确在静铁关西北方向,方位丝毫不差。不过时间倒没有用那么多,按照风紫所指,快马往返需要两天,但风紫出现在烈熠面前时,也只是第二日的深夜,算上去也仅仅过来整整一天。

  没有派遣快马,而是九歌亲自跑了这一趟。原本按照烈熠的意思,这般重要的任务,唯有交给倾夜才能真正放心。不过到底还是无法对倾夜开这个口,很多因由,他即使从来不说,却不表示从来不知,既然知道,他又如何让倾夜跑这一趟?

  也幸亏在静铁关的神兽,还有九歌一位。他似乎相当乐于接受这个任务。理由之一是今日被滟昊泠束缚的够呛,有了机会当让想要跑远一点透口气。但是烈熠认为更大的原因应该在于桑柘,毕竟是天下第一名医,以九歌奇特的性格,当然不会放过一睹风采的良机。

  桑柘踏夜霜而来,烈熠再如何心如火燎也只能按捺,只等医者休息半晚,一早再进行医治。哪知桑柘二话不说,只是问明了病人所在,连死为谁医治都不问,便谁也不理,推开门扉就把自己关了进去。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权势三分

  桑柘一到,烈熠再也没有任何担心之处。或者说,已经没有令他担心的余地。若是连桑柘都束手无策,那么只能应了赫连远遥曾经说过的一句——空华奇毒,天下无解。

  桑柘是真正的名医,不用看他医治过程,也不用等他诊断结果,仅仅在第一面之后,烈熠已经可以肯定。不辞辛劳,以治病救人为第一优先。也不曾询问患者的身份地位,在他眼中都是一视同仁,哪怕是十恶不赦的万恶之徒,也要先救了姓名之后再做其他打算。医者父母心,本就不需太多善恶是非。仁慈,是评断一个医者是否高尚的第一要因。

  这位久负威名的天下第一名医,烈熠也就才见过一面,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但是已经切切起了叹服之意。

  滟昊泠所在的小院之中,依然有不少将领在等待结果,只是比起之前人数少了大半,毕竟每个人都有繁重军务在身,也无法在此不断的耽误下去。几番商讨之下,在不妨碍戊守的情况之下,将领军官们轮流守护。

  不过,这等待的人群之之中,并没有见到烈熠的身影。

  “公子,你就不担心么?”燕归愁偷觑坐在几案后的烈熠,清冷的面容上平静无波,只如天际尽头最沉静的那一抹流云。看不出他内心所牵念的一切,如果不是对他有所了解,会真的以为他的心绪也如表情一般宁然。

  面前铺开的一幅军用地图,简约的线条不见任何柔美之感,反倒生硬的令人心生寒意。然后就这么看的久了,就像是将血脉中的每一滴鲜血都点燃一般,灼灼焚烧,滚烫灼热。烈熠目光只是流连于地图之上,头也不抬。“担心什么?”

  他的反应太多平淡,也太多简略,弄得燕归愁也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脸皮再厚也不晓得往后该如何言语。

  “已经请来桑柘,我能做的也都已经做到,剩下的也没有我能够插手的余地。”这当然不是妄自菲薄,业术有专攻,他烈熠也不可能样样精通,而歧黄之术恰好就是他不懂的东西。将一切托付给桑柘,也是对他医术的信任。

  “当诊断结果出来,我再去看就是。眼下的功夫,还有许多事要做。”

  关于这一点,燕归愁也无法驳斥。想来烈熠也已经觉察出了许多不妥之处,不然也不会勉强自己坐镇军中。“公子,你有打算了?”

  燕归愁这一问,无疑十足的突兀。但是突兀并不代表就一定莫名,心照不宣之下,彼此都了解正在谈论的内容。

  新的卷宗被打开,摆在了地图之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人名。仔细看了之后才能知道,这是羽檄军中的各级将领名单。帅,将,校,卫,士,除了尚且空缺的元帅一职外,所有级别的军官,都细致的记载其上。

  “现今羽檄军的势力分布情况如何?”烈熠一般参详名单,一边问出一个本不该轻易问出的问题。

  势力分布的说话,只适合于国与国之间,或者是不同的组织之间。羽檄军既然是一支完整的军队,烈熠如此说的意义,便是表明在羽檄军中已经有了权力的分化,如此下去,就算演化成袍泽相残,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熠公子要听实话?”燕归愁不答反问。这位游侠出身的军中新贵也算是精明至极,明白此事过于敏感,于是先给至极找上一张护身符,求得一重保护。

  烈熠终于抬眼,迎上的是一张戏谑的面孔,只是在那玩世不恭之下,到底还是隐藏了一丝认真。要说深不可测,燕归愁当然也是其中一位,然而他所表现出的随意妄为,往往使人忘记去揣度他所隐藏的部分。

  “当然是实话。”凝视着燕归愁眼底的似笑非笑,烈熠又补充一句,“难道燕大侠还有怕说实话的一天?”

  燕归愁即使身着军装,他也不像其他士兵一般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就此耸耸肩,随着这一个散漫的动作,原本就没有系好的衣扣,更是衣襟打开,露出其中浅灰色的里衣。轻声嘀咕几句,说的大概就是些——当然会害怕,万一实话不中听,那岂不是连一条小命都保不住。

  就算有抱怨,也只停留于悄然低语的程度,燕归愁不会真的拿这样的答案去应烈熠的问话,如此话题毕竟不是适合肆意玩笑的。大大咧咧的表象之下,燕归愁实在是有一副擅于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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