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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睚,报君以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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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摊开手道：“客官，本店从来没有卖过什么梨花酒啊。”
“没有，难道不会去买么！”侍从低喝一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去，把京城里最好的梨花酒买来，快！”
“是，是是。”小二心道来了个大主顾，收了银子，撒腿一溜儿烟的跑了。
侍从坐在皇帝对面，看着皇帝锁着双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皇上，这酒……”
“淡了些。”
“小的这就去找他们！”
“不必了。”皇帝叹了一声，又饮了一杯：“许是当年太小，那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喝什么酒都觉得香醇。现在什么都有了，再喝这酒，自然也觉得淡了。”
一壶酒尽，韩湛远起身道：“走吧。”
就算看遍了外面的热闹景象，回到宫里，面对空荡荡的大殿，依旧只有冷冷清清一个人。
不知道，他是回到了天上继续做他的神仙，还是被天庭责罚，再度下凡？
深夜的时候，周围安静的让人产生时间静止的错觉，而这些念头就会从某个角度冒出来，像是经过一场大雨，新笋长成了修竹。
每当一天皇帝，就是在放弃和坚持之中摇摆。选择前者，是因为一旦吃过糖，就再也忍受不了孤单的苦，选择后者，是因为不想辜负所有人。
等到有一天，疯狂的思念终于打败了苦苦的坚持，一向英明睿智的皇帝，第一次取消了朝会。
第一次之后，紧随着而来的是第二次、第三次。
大臣们开始好奇他们的皇帝在关注些什么。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一位皇帝就像最明断果决的神，永远不会在决策上犯下一丝一毫的错误。取消朝会，必然有着更深的寓意。
可是当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探明真相后，却无一例额外的感到了不可思议——他们的皇帝，每日都呆在皇宫内院的一个小小的炼丹室内，专心寻仙问道，祈求早日得道升仙。
朝堂不再因为强权的压制而风平浪静，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暗涌不断。
百姓都是善忘的，他们忘记了皇帝曾经赐予他们的良田，忘记了皇帝曾经取消的苛税，善意的膜拜变成了恶毒的辱骂，最后一直传到了皇帝的耳里。
听到侍从汇报的皇帝，也不过是轻轻一笑。
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在我的人生弥留之际，我只希望，还有机会能够再见你一面。
终于，叛军涌入了宫城，寻仙问道的皇帝也不知所踪。
长篙撑起，一叶孤舟渡过了忘川，前尘往事都清晰起来。
凡世间的执念在千年不死面前变得卑微而可笑，但是那种期待的感觉，却好上天宫任何一种感觉——永生不老的人们也有喜怒哀乐，但是，永远不会有期待。
那一碗忘情水终于没有下肚。站在奈何桥上，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不肯离去，有人面无表情的饮下忘情。
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也不过是绕着情字走了一圈又一圈。
却还愿意教人这么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尝试换文风了，恩，我也是可以知性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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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42、第四十二章 。。。
“殿下！”小白龙眼尖，一眼看见睚眦，紧走了几步上前。
“你……”睚眦看了看小白龙身后，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湛远天君，把半句话咽了回去。
“方才我在花园里头迷了路，多亏了湛远天君将我带了出来。”小白龙侧首望了一眼身后，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仙见过龙二太子殿下。”湛远天君走来，朝睚眦微微颔首。
“方才多谢天君了。”睚眦摸摸鼻子，只觉得无话可说，或者有些话，还不如不说。
“都是仙友，龙二太子殿下客气了。”湛远天君抿抿唇，最终还是露出浅浅一笑。
“那个……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哥三弟还在外面等我一起回去。”睚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扯着小白龙仔仔细细从头到尾问个清楚，也不待小白龙应声，就拉着他匆匆告辞。
“殿下，湛远天君和别人口中说的很不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诶。”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从开始遇见了仔细讲给我听。”
两人渐渐走远，这两句话却被他们身后的湛远天君听了个一清二楚。
到底都是放不下。湛远天君微微勾唇，拢了袖子，侧身转向来路。
这几日，天宫颇有些不太平。
先是本被调去地府除鬼的玉观真人，不知为何被天帝派下凡间。再是湛远天君竟然主动请缨，欲代替玉观真人，前往冥府除鬼。
更令众仙君们意想不到的是，天帝居然答应了。
自此，每每朝会的时候，大殿上少了那么一件竹青衫子，总让众人们心里有些失落。
但是，最失落的除了睚眦，还有一个人。
冥府里头。
就算人间天宫是耀眼的白日，这世上也还有一个地方终年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过，对于冥府的少主人来说，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冥老三，去把我爹藏在柜子里层的天山雪莲拿出来炖了。”小冥帝两脚架在桌上，一边磨着指甲吩咐道。
“少主子，那可是冥帝用来送给冥妃的……”站在一旁的冥老三表情十分忧愁。
“怕什么，老头子扔下这么大个冥府给我，自己逍遥去了，我我用用他的东西怎么了。啧啧，这两天熬夜，脸上都没什么光泽了，还不快去！”小冥帝抬眼照了照镜子，侧首朝冥老三刷地投去两把眼刃。
冥府里明明十分清凉，冥老三的脊背却嗖得一下冒出了几层汗水。“咳，我，我这就去。”
“还有你，老四，去冥河中央的永生泉里打桶水，用来炖雪莲。对了，多炖炖，别太早熄火。”还在向冥老三投去同情目光的冥老四虎躯一震，忙不迭地点头应声，一边屁颠屁颠去了。
待到老三老四兄弟俩忙活了半天，小冥帝终于满意十分的吃上了养颜益气的炖雪莲。
“少主子，少主子。”忽然冥老五从外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惊飞了几只冥鸦。
小冥帝看着一根黑乎乎的羽毛悠悠落在了自己的那碗炖雪莲里，深吸一口气，总算保持住了风度，这才冷声问道：“什么事？”
“那，那个，湛远天君来，来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阵风旋过，座上的小冥帝早没了踪影。
“小仙不知天君今日驾到，有失远迎，仙君莫怪莫怪。”
湛远天君望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小冥帝，心中有些好笑。
一身绛紫的绸衣穿在少年身上风流倜傥，虽然姿态放得极低，但是眉目间几分玩世不恭还是跳了出来。这般神态，倒是端的像极了一个人。
“不碍事，是我提早来了，少冥帝不必在意。”湛远天君微微一笑，略倾了身子行了行礼。
“天君客气了。”小冥帝心里暗喜，这次来的这个仙君一看便是仙风道骨，比起之前那个无趣之极的玉观真人不知好上多少倍，自己的日子看来也要快活不少。
第二天。
时辰尚早，冥老五就将小冥帝的房门拍得震天响。
“你再拍一下我就罚你去第十八层地狱扫地一千年！”小冥帝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往门上一砸。
伴着哐当一声花瓶碎裂声，冥老五的话也在门外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天君一早便起来了，现在正找您呢。”
“哐当。”什么东西从床上掉了下来。
书房里头点着灯火，亮若白昼。案前一人正聚精会神看着书，听见一连串急蹬蹬的脚步由远及近，不由得暗暗一笑。
“扰了少冥帝的清梦，是我唐突了，在下十分抱歉。”那厢小冥帝方一脚跨入房门，就听见这么一句清清淡淡的话迎面送来。
“咳咳，仙君，仙君言重了。”小冥帝干笑几声，只觉心底发虚。
“其实在下也是除鬼心切，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少冥帝海涵。”湛远天君随意合上书，微勾唇角歉意一笑。
“不碍不碍，仙君除鬼，也是助了冥府一臂之力。”冥府品阶本就在天宫之下，所谓来的都是大爷，就是心里不情不愿，嘴上还得把功夫做足了。
小冥帝长叹一声，想起以往的悠闲日子，心里十分失落。
“我虽是天宫的人，但是少冥帝也不必拘礼。少冥帝请放心，我来此只是为了除鬼，至于冥府里其他事务，在下既不会多问，更不会多管。”湛远天君勾唇一笑。少年心里的小算盘，早就在脸上暴露无遗。
小冥帝听罢果真心中大喜，面上也不由得笑了：“天君既然这么说，那小仙便不客气了。对了，不知天君对除鬼一事，打算从何入手呢？”
“先去锁灵台看看吧。”
锁灵台位于冥府最底层，在十八层地狱之下。两人由上至下一路行去，遍目所见，皆是披头散发尖声厉叫的恶灵。
“这些魂魄都是生前犯下造业，必须在地狱里偿清了罪孽，才能再次投胎为人。”小冥帝大小便在十八炼狱中厮混，和几个相熟的狱长打过招呼，一边和湛远天君解释着，一边往下行去。
“等等。”只那么随意一瞥，却被一个近乎隐没在烈火中的面孔吸引住了目光。湛远天君停下步子，遥遥朝前方一指，问道：“那个鬼魂在这里呆了多久？”
“我去问问，天君稍等啊。”小冥帝随手招来一个狱卒，问道：“喂，我问你，那个被火烧的鬼是你手下的？”
小狱卒连连点头：“是小人手下的，少主子有什么吩咐么？”
“那鬼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湛远天君忽然发话。
“这……差不多也有八百多年了吧。小人记得这鬼和锁灵台下的那批恶鬼进来的时间差不多。”小狱卒挠挠头，嘿嘿一笑道。
又望了一眼前方，湛远天君下定决心般，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去看看。”
“这……”小狱卒面露难色。
“无妨，过去罢。”小冥帝话音未落，湛远天君就迈了步子，自己只能快走几步跟上。
走至那团烈火百米之遥，湛远天君却停了步子。
“三哥，怕是你已经认不得我了吧。”他摇头笑笑，前尘已过，那一场转世，如果不是遇到那个自称是他“师父”的睚眦，恐怕当年奈何桥上一碗忘情水，早就不记得这么许多了。
“怎么，天君识得这人？”小冥帝打小在冥府里头长大，对于天宫众人的事情听说不多，此时见天君居然识得凡间数百年前的亡灵，不由得奇怪道。
“算也……不算吧。”湛远天君遥遥望了一眼，转身道：“我们走吧。”
韩湛远和湛远天君，说破了，还是同一个人。得到的从未遗忘，失去的也不曾释怀。只是这个世上，多多少少有那么些事由不得自己。
也罢，待到这边的事务处理完，回到天宫里，总应该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锁灵台上。
一盏白莲灯破开黑暗，盘旋在锁灵台之上。小冥帝和湛远天君站在沿上往下望去，在黑暗之中，绿幽幽的荧光密密麻麻拢在一起，让人脊背发凉。
“这底下是什么？”湛远天君不由得蹙了眉头，问道：“十八层地狱之下，本不是虚空么。”
“这原本是地藏王菩萨专为压制恶灵而设，一般鬼魂也决计不可能靠近这里，但是七百多年前，据说有天宫的仙人在凡间大肆杀戮，篡改了天命不说，还使得生灵枉死，变成厉鬼。加上不知为何，经那仙人只手杀死的生灵都带着一股厉害的煞气地府一时无法一一收服，只得尽数打入这锁灵台下，留待以后处理。”小冥帝煞有介事的说道。末了，忍不住，又添了一句：“这仙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啧啧，真是个有种的。”
“噗。”一声轻笑很快被几声咳嗽掩了过去：“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收拾完这个烂摊子，天帝那边的人情也算是还完了。
43
43、第四十三章 。。。
最近小冥帝的日子很是不好过。
主要原因是因为老冥帝回来了。
“你看看人家湛远天君，天天早起晚睡处理公务。你呢，多大年纪了，就只知道玩玩玩。”老冥帝站在小冥帝床前，望着被子蒙着头睡得正香的小儿子，忍不住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说教。
“父王……”被子里传来几声嘀咕：“他不是要除鬼么，反正你回来了，又不用我处理公务，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冥帝一把掀了被子。
“走之前布置你读的书呢？读完几本了？”老冥帝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这……嘿嘿嘿嘿，父王……这……您不是突然回来了么……”少年嬉皮笑脸心虚道。
“去书房，把没读完的书给我各抄一遍！”老冥帝被气得吹了胡子，一甩袖出了门，只留了小冥帝抱着被子悲愤的咬牙切齿。
“你说那个湛远天君装什么装？说是来除鬼，却不见他去锁灵台。反而天天窝在书房里，灯火几乎从早到晚都是亮的，也不知道到底在瞎折腾些什么。”在书房呆了两天的小冥帝，显然脾气不是那么好。
“少主子，可能湛远天君有他自己的原因……”冥老四话刚落地，嘴里又被塞进了一支毛笔。
“嚷什么嚷，教你专心抄书，还不认真！是觉得你小主子在这里呆的时间还不够长么！”小冥帝没好气的看看正左右开弓、奋笔疾书的冥老三、冥老四和冥老五，不满地敲桌子道。
“少主子，湛远天君请您过去一趟。”小冥帝一波怒火还未歇，又被这句话点燃了新一轮的悲愤之情。
“不去，就说拜他所赐，我被父王罚在书房抄书，不抄完，不准踏出书房半步。”小冥帝忿忿道。
“哦，可是在下好像昨天还看见少冥帝出去，还带了一只烤鸡回来。莫非这是在下的错觉？”
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惊得小冥帝差点儿从书桌上跳下来崴了脚：“咳咳，湛远天君，那个，咳，您找我什么事？”
几声衣衫摆动，湛远天君进了屋子。几天不见，他面上露出明显的疲态。就算是神仙，几天近乎不睡，也是有些熬不住的。
屋内的冥老三名老四冥老五一下收手不及，双双握着毛笔，和湛远天君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诸位放心，今日书房，我只见到了小冥帝认真抄阅，其他的，一概不知。”湛远天君翘了翘嘴唇，想起很久以前下凡的时候，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神仙，拿着一本兵书逼着自己好好念。“切，装什么好人。”小冥帝似乎很不买账，双手交叉抱胸，小声嘟囔道，立即被旁边的老四老五齐齐推了推。
“好了我知道了。”向二人使了个十分无奈的眼神，小冥帝懒洋洋发了话道：“不知湛远天君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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