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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棺材
　　作者：竹斗笠

　　第一章　外婆

　　烈日当空，远处的山似乎都在汗水模糊的双眼下显得不真切，山中空旷而且人稀少，远远望去全是一片深绿色的密林，看起来有点渗人。要是在夜晚一定会有一个年过古昔的老人劝诫你不要出门，至少大多数神秘的故事和传说都是这样开始的。
　　陈阳站在路口，伸出手擦了一把汗，然后用中指推了推金丝眼镜，看着手中刚刚向山民求来的地形草图，有些许的无奈。
　　上次与同父母一起来都已经是自己年幼的时候了，十多岁的自己正好结束了痛苦的初三，那段时间被父母逼着死命读书，连放假的感觉都不真实，晕晕乎乎的来到了这偏僻的山村。
　　现在时隔十年，再次回来谁又能保证这里还是一尘不变，并且没人告诉他这里偏僻到让人迷路，。
　　深山老林的外婆家总是透着几分诡异，还记得上次来是因为什么呢？陈阳一边找路，一边歪着头仔细回，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前迈动。
　　好像是因为自己眼睛的事情吧，他不确定的猜测。
　　陈阳天生眼睛视力就不好，自己与同父母走遍了很多地方都治不好，中药西药统统无效，无奈之下，陈母还是决定会老家寻求一个偏方。
　　陈阳虽然记不清楚路但是当时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十六不大不小，印象深刻的事情却能印在脑海里久久不忘，最忘不了的事那一双空洞的双眸，那不是一个婴儿该有的。
　　小小的个子班上最前排一定是他的，在陈母还惋惜自己孩子低人一等的身高时，转眼几年后，陈阳像是突然吃了催长剂一样，个子差一点一米八，不过差一点永远是差一点，没有充实的肌肉，让陈阳整个人看起来显得修长且弱不禁风。
　　而陈阳的体力本来就不算太好，颠簸的山路，从早到晚兜兜转转一大圈才到了目的地。
　　这是两座大山之间的小山村，说它小不是规模小，而是人烟十分稀少，隔很远才有一户人家，溪水顺着山顶留下，牛羊在半山腰吃着草，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很远很远的远方才会有一户人家冒出袅袅炊烟，景色宜人清新。
　　一切和刚才山里的密林两种感觉。
　　一座不大不小的木屋伫立着，旁边是其他屋子，稍小一点，可是他们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看起来像荒废无人居住，二是全木质的。
　　门轻轻地掩着，陈阳走过去，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嘎吱一声，门自己开了。陈阳习惯的往里看了看，这时才看见赶过来开门的老人。
　　老人步子走得缓慢，佝偻着背发丝雪白中带点杂黑，本来就偏矮的老人，站在陈阳面前，反差让老人更显苍老，年龄大了，再结实的身子也到了极限，陈阳有些心酸的想着。
　　看着直望着他的老人，陈阳带着怯意的笑了笑。本来与外婆就不怎么经常见面，小时候外婆凶恶的印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多年后再次见外婆时，免不了会有些有些生疏。
　　老人没有理会陈阳，语气淡淡的，声音沙哑的黏在一起，几乎听不清楚“你来了。”字里行间透着些不满，话不多说，进了屋子。
　　陈阳不知所措的推开门，挤进身子，然后再次轻轻掩上，跟上老人的步子，一边走一边打量着。
　　从外看起来破旧的屋子其实里面很宽很大，如果这黑色散发着霉臭的木头能漆上大红的颜色，倒是很像陈阳在古装剧里面看见富丽堂皇的官宅。
　　屋里没有其他的人，让过大的房子显得有几分凄清，看着老人缓缓移动的步子，腿长的陈阳跟在后面有些心急，一时忍不住开口了“外婆……”
　　老人转过身，往上斜看了他一眼，不满的问道“什么事？”
　　感觉到老人明显的情绪波动，让陈阳准备说的话憋了回去，涨红着脸，话题一转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今天晚上住哪？”
　　老人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陈阳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这么大地儿，难道还怕没地方住吗？”
　　陈阳讪讪的推了推眼镜，觉得自己这不是自找没趣吗？也就没有再多话，跟着老人继续往里面走。
　　走了一阵，过了一间房又转进另一间房，好一会儿，老人才打开一间房间对陈阳说“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听罢，陈阳条件反射的上下看了看这房间，从房屋到家具，都有那么有点回归大自然的感觉。够宽够大，有点略微潮湿，但是比上刚才自己看见那些黏糊糊黑色发霉的房间好多了。
　　看来老人不像是表现的那般冷情，老人推开了窗“你就暂住在这里，这房间敞亮，没有奇怪的味道，剩下你爱干嘛就干嘛吧，待会儿我叫你吃饭。”
　　窗户外面只一片竹林，白天还好，清幽的环境总给人带来心旷神怡的感觉，要是晚上陈阳保证一定能听见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陈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见的只有青竹的气息，一切看起来都还好，便客气的问了老人一句“外婆，我来帮你吧？”
　　老人嘲弄一般的笑了笑，反问“你会吗？”
　　陈阳愣在原地，烧柴做饭这种事他定然是不会的，别说烧柴，就是家里的天然气他也极少碰过。
　　老人见陈阳不吭声，了然的笑着摇头“忙你是帮不上的了，你自己的事情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最好是不要出房门，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陈阳不解的看着老人，可是后者还没给他一个解释就已经离开了。
　　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陈阳不服气的坐在床上，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出门时候的满格电，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陈阳试着按了按开机键，开机的声音带着回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响了起来。
　　万幸的是手机还能开机，电池显示的是剩余一半，用手机多年的陈阳不可能不知道有假电显示这一情况。
　　拿着手机沿着房内内壁走了一圈，一格信号在那里时隐时现，到最后直接变成了禁止，陈阳失望的摇着头，关上了手机。
　　把手机扔进背包，乖乖的坐着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一大包东西，把生活用品拿出来，以及在上车的时候买来打算送老人的补品。
　　充电器这东西是没有发挥的余地了，陈阳直接把它压在了最底下。
　　一切都弄好之后，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了，没有时间就是不方便，现在连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仰躺在床上抱怨，现在是夏季，老人并没有给任何做铺垫的布织物，硬硬的床板咯得陈阳背疼。
　　瞪大眼呆愣看着房间里的大梁横木，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陈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章　男孩

　　“阳阳？阳阳……”陈阳隐隐约约听见有一个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看见面前一道模糊的人影，半眯着眼才看见老人蓬乱的头发。
　　陈阳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往旁边摸索着不知道睡到哪里去了的眼镜，记忆中凶恶的外婆带给自己的感觉一直都是疏远，听见老人如此亲切的唤自己小名，一时适应不了，带好眼镜，往上推了推眼睛才答非所问的说道“外婆吃饭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皱着一张皱纹满满的额头，喃喃道“没事、没事，还好赶到及时。”
　　“外婆？”陈阳没听太清楚，便又问道“您在说什么呢？”
　　老人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示意陈阳跟着她走，陈阳只觉得老人这般故作神秘的样子实在让他不舒服。
　　这是一间敞亮的房间，说房间又不是房间，它只有三面墙没有门，中间是凹下去的一个小池子，可惜没有水，只有点点青苔，上方是一块等大的篓空屋顶。池子旁边一张木制圆桌上只有陈阳与老人两人。
　　桌上的两人对坐着静静吃饭，饭菜不是很丰盛，或许可以说连肉渣都没有，想了很久，陈阳还是打算直接对老人说出这次自己回老家的来意“外婆，我想问问当初那个帮我看眼睛的仙婆家是否还是以前的那个地方？”
　　老人一直低头慢慢的用牙齿磨着嘴里的饭菜，仿佛没有听见陈阳的话一般，就在陈阳以为老人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老人缓缓的开口了“问这干嘛。”
　　仙婆是当初给陈阳看病的老人，也是被这山村人奉为神仙的老人，尽管不能和神仙一样长居天宫，但是能与人和神之间沟通，把人的困惑传达给天上的神，再把神的旨意告诉人，听起来很是神秘，尽管陈阳知道这里面招摇撞骗的可能性是多大。
　　“没什么，就是问问。”陈阳虚心的低下头，总不可能说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的吧。
　　老人喝了一口粥后才说道“还哪里去找什么仙婆啊，该走的都走了。”
　　“走了？仙婆一家搬家了吗？那您知不知道他们搬哪里去了？”那孩子是不是也和他们一起？后面那句话陈阳没有问出，但是话语间亦能透露出他的心急于知道答案。
　　“哎……”终于抬起头看了看陈阳的老人叹了一口气之后幽幽的说道“要是能搬就好了，怎奈走的太仓促太悲惨，现在挺大的一家人就剩下一个孩子残活人世，作孽太多。”说完是又摇头叹了一口气。
　　听见老人的话，陈阳的心里重重的堕了一下，什么！都不在了？那现在那孩子不是很可怜“他一个孩子照顾得好自己吗？”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面想的说了出来。
　　“或许吧，觉得那孩子可怜又能怎样呢？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没谁帮的了他，一切还是看他造化。”这或许就是听天由命的无奈，老人的话没有引起陈阳的深思，现在的他已经被强烈的心急淹没了理智。
　　陈阳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老人念念叨叨，整个人是味同嚼蜡，不知为什么听见老人说道这些心里面会很难受，“外婆要不今天我去看看那孩子吧。”陈阳提议道。
　　老人吃惊的抬起头看着陈阳，最终还是微微轻叹“该来的，躲不掉啊，随你去吧。”老人简单的给陈阳讲了讲路，按照陈阳的脚力，估算了陈阳到那里的时间。
　　有了这些信息的陈阳，是迫不及待的两三口吃完饭，就准备出发。
　　出了门刺眼的阳光直射这陈阳，让他眼睛生疼，明明是夏日的正午，头顶是烈日直射，可是陈阳完全感觉不到热，和煦的风时不时的吹起，让人忍不住放松。
　　弯弯曲曲的走过了几座房屋和小溪流之后，才到了山背后的仙婆家，残垣断壁间有一种被烧过之后修复的感觉。
　　陈阳疑惑的上前叩了叩门，清脆的敲门声些许是有点小，没有人迎上来开门，陈阳又不死心的叩了叩门，这次的力道用力了几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门。
　　陈阳有些着急了，也不顾礼节和其他的，轻轻推开了掩着的门，进了院子。
　　院子很破旧，一堆说不出名字的东西乱摆放着，还有一些四肢分离的佛像，五颜六色勾勒出的严肃头像，像是直勾勾的看着陈阳这个不请自来的侵入者。
　　陈阳咽了咽口水，下意思的后退，却听见身后幽幽的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陈阳看了看刚到他大腿根位置的孩子，开口想要解释，可惜孩子没有给他机会，反而径直的走向了院子正对着的屋子。他恭敬了点了一炷香，在屋子正前方的神像前拜了拜。陈阳看着房子留下来的斑驳苍伤，心中是无限感慨，不知不觉的踱步走了进去。
　　“你是谁？”孩子的轻声疑问才惊醒了不知神游何方的陈阳。
　　“我是……”陈阳顿住了，他该如何给孩子解释呢？想了一会儿，他决定这样说“我只是一位故人。”
　　孩子怀疑的看着陈阳，双眸已经平静而空洞，不带任何情绪，不起任何波澜，如果不是刚才看见孩子一系列自然的动作，他几乎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眼睛有疾，这一想法陈阳的心一揪一揪的的难受。
　　孩子拍了拍手，走到陈阳面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口气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婆婆家的亲戚对吧？”
　　“婆婆？”陈阳不解？
　　“是啊，婆婆人很好，自从家人离开以来，就只有她常常来看我。”孩子没有注意到陈阳的疑惑，自说自话。
　　不过陈阳心里也有了大概，知道孩子口中的婆婆便是自己的外婆。
　　“是啊，婆婆不放心你一个人住，让我来接你过去。”陈阳耐心的蹲下来，和孩子平视，声音是充满了浓浓的宠溺和柔情。
　　没想到孩子却倔强的摇摇头，咬着下唇，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陈阳一点也不意外，决定走心里攻势“一个人不孤单吗？生活永远是一个人，甚至没有人陪你说话。”从刚才孩子和他对话中流露出的调皮的语气，他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不像他的眼神一样那么冷清和沉默，孩子就是孩子。
　　孩子还是咬着下唇，摇着头。可是眼眶却红了起来，起了薄雾。还倔强的撇过头不想让陈阳看见，陈阳看得心疼，一把上前搂住了孩子。
　　搂着孩子干瘦的身子，没想到看起来这孩子不光看起来挺瘦，搂着才发现有一种全是骨头咯手的感觉。十年了吧，这孩子也十多岁了，因为生活清苦的原因，让眼前的人怎么看也不过七八岁，要是以后跟自己在一起，怎么也要把他养胖点，陈阳在心里暗想。
　　感受到陈阳怀抱的温暖，孩子的泪水终于决堤，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等孩子哭够了，从陈阳的怀里抬起头来，红着的双眼像兔子一般小心翼翼的看着陈阳“我家就我一个人”说完还补上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你不是认识我外婆吗？而且这天快暗了，我们先离开吧。”陈阳拉着孩子，站起身来。“你家还有其他人吗？”陈阳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有两名衣着朴素年轻秀丽的女子。
　　孩子摇了摇头“没了！都死了。”陈阳从孩子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悲伤，回答的是干脆利落。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陈阳接着问。
　　“就这样啊”孩子依旧很快的回答出来了。
　　“那……你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吗？”陈阳突然问道。
　　那孩子仿佛没有消化过来陈阳说的是什么，一脸惊奇的看着他。收到孩子奇怪的注视，不知是什么促使陈阳又说了一遍“跟我走好吗？”说完对着男孩伸出手。
　　“我不要！”孩子固执的撇过头往屋里走去。
　　“为什么？”陈阳在后面紧跟着问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吗？那不只是有青山绿水，更有现代化的科技，你可以用电脑上网，了解各种事情。还有很多玩具，游戏机，更有很多好吃的，鸡鸭鱼，糖果巧克力。”陈阳说的很有诱惑力，其中任何一件都是这偏僻的山村从来没有过的。
　　孩子也停下了脚步。
　　陈阳见有希望，又继续说道“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你的。我们还可以去办领养，然后我会送你去读书，学校里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认识更多的同龄人。这样总比一个人好。”
　　孩子看着陈阳有些犹豫不决的问道“你会保护我？”
　　“我会保护你！”陈阳坚定的说道。
　　“那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伴。
　　“当然能！”陈阳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似乎没觉得这个条件已经超出了
　　“好，我跟你走。”
　　听见孩子这样回答，陈阳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既然我是你哥哥了，那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孩子看了一眼陈阳说道“我没有名字。”
　　“啊？”陈阳一愣，从孩子躲闪的眼光中看得出孩子在骗他，不过他也不为难孩子。“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吗？”
　　孩子笑着点了点头同意。
　　“那叫陈曦吧。”陈阳高兴的说道。
　　“陈曦？”孩子仿佛有些不解，偏着头一直念叨“陈曦、陈曦……”
　　“对！陈曦！曦有阳光的意思，而且是早上的太阳，这么一来与我的名字有关，而且我希望你能有一个美好阳光的未来。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陈阳，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陈阳高兴的说，感受到陈阳的情绪，陈曦也忍不住笑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不过眼神依旧是空洞无神的，陈阳有些惋惜。
　　“哥哥，哥哥，哥哥。”陈阳高兴的一声声换着陈阳，陈阳也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两人陪陈曦进屋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往陈家老宅走。

　　第三章　旧识

　　山里的夜晚来的总是更快，夜里的山路也分外凶险。
　　陈阳拉着陈曦的手，健步如飞，一路上瘦小的陈曦都死死的拽住陈阳，小孩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大人的，两人就这半拖半跑的诡异姿态，一路回到了家，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久候多时的老人。
　　“外婆……”陈阳牵着陈曦自知理亏的叫了一声老人，把陈曦领到了老人面前。
　　看着陈阳拉着陈曦脸上难得露出的微笑，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躲不掉，你果真还是去把他带回来了，先进来吧。”说完长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