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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星君无视了站在华昀身旁的九渊，满脑子嗡嗡作响，都是震惊之后难以平复的复杂思绪。
七杀直勾勾的看着华昀，艰涩道：“不——不会的——”
九渊没再说话，其身后的华昀发出一声轻笑，抬手将脸旁的垂着的发丝拢了拢，“小仙华昀。并非星君所说的那位朱雀神君。”

七杀星君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人，华昀一头黑发，额头白白净净的，额角并没有血红色的图腾。可他觉得，华昀就是凤煜。
七杀星君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低头一看，正是凤绮拉着他的衣角，眼神示意他莫要多言。
他不甘心的看了看九渊和华昀，最后还是紧攥着拳坐下。

四人静默，气氛自从九渊与华昀进入后便变得十分凝重。
空气像是粘稠的水，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九渊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转，开口打破这寂静，问道：“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凤绮看了看仍垂头不语的七杀，心底暗暗生出些疑惑，却也不曾多想，便答道：“青龙神君有事无法与会，特意嘱咐我前来向天帝说明。”
九渊微微颔首，视线转向，“那么七杀星君呢？”
“贪狼星君也有事。”七杀抬眼，语气已恢复了原来的温和，只是表情还绷的有些紧。

“二位——便是为了这种小事前来？”九渊问道。
七杀星君与凤绮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而后凤绮回头看向九渊，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
九渊扬起一个笑容回视，冰冷而又无可挑剔。

七杀星君起身略过九渊走至华昀面前，迟疑的问道：“不知你在此处是——”
“做客。”九渊抢先替华昀回答。

七杀星君向着九渊一瞥，古怪的笑了一下，继续向着华昀道：“那不如来我处做客？”
九渊回答道：“想来不必。”
“天帝大人这么急做什么？”七杀星君悠悠道，“正主还未说话，天帝怎知其意愿？”
“天帝莫不是怕华昀到我们那处做客而不归？”凤绮适时附和道。
“自然不是。”九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二人，“只怕二位再次失望，从我这儿带了一身怨气回去。”
“天帝果然是自信之人。”七杀星君对上九渊的目光。
“看来天帝是胜券在握了。”凤绮踱步至七杀星君身旁。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迸出无声息的火花。
气氛压抑。

“我不过一介小仙，三位神君可莫要因我而伤了和气。”适时，立于一旁不曾发言的华昀出来打圆场。
“和气？”七杀星君古怪一笑，“这倒不会……”

七杀的话音未落，顷刻间凤绮骤然动身，向着华昀扑去。九渊冷冷一笑，也不管七杀有何动作，侧身挡在华昀面前，向凤绮的手臂抓去。
凤绮见势不妙，本就难敌九渊的他只得凌空一翻跳至远处。回身望去时，正见七杀星君带着凌厉的掌风正印上九渊的肩膀。
九渊脸色一暗，本想避过，却看到七杀星君另一只手正向着身后的华昀抓去，无奈只得咬牙硬抗下七杀的这一掌。九渊闷哼一声，脸色一白，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拉着华昀迅速向一旁退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四人站定。

九渊扶着肩头微微喘息，冷笑道：“二位仙君是想从本座手中抢人？”
曾经维持着的和谐的假象如今已被捅破，既然三人都已动手撕破脸皮，也就没什么再好遮掩的了。
什么虚伪的笑容，都是假意的谎言。

凤绮没说话，紧绷着神经，一动不动的盯着九渊的动作。
凤绮再来此之前，曾去见过睿玉，睿玉的原话是“就算抢也要把华昀给我抢回来！”虽然凤绮不甚明原因，但当时的睿玉一脸凝重之色，即便是不涉此事的睿青也看出了一丝不寻常之色，更何况是他这样略知皮毛的。

七杀星君的笑容谦逊而又温柔，“听闻当年的凤煜也难敌你手，此番举动只是想试试天帝的身手罢了。伤了天帝，真是抱歉。”
这种借口也太不着调了吧！
“七杀星君可真是找了一个好理由啊。”九渊哂笑道，“那么朱雀神君又作何解释？”

凤绮倒是很实在，紧盯着九渊的双眼，“我今日来此是为了两件事而来，一是来向天帝说明青龙神君之事，这二，便是请华昀仙人去青龙府做客。还望天帝大人莫要为难我。”

“做客？”九渊将身后的华昀拉到胸前来，嘴唇贴近华昀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华昀的脖颈间，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可愿意？”而视线却是看向七杀和凤绮的，目光挑衅。
九渊的举动狎昵，令站于远处的凤绮登时就变了脸色。
华昀侧了侧脸，挣扎着退出了九渊的怀抱，踉跄着后错一步，垂头恭敬道：“一切谨从天帝安排。”

“——凤煜！”

九渊虽对华昀的动作有些许不满，但看到七杀和凤绮二人难以置信的反应，心中倒是好受了些。

华昀轻轻摇头，缓缓道：“小仙确实并非二位仙君所谓的前任朱雀神君，还请两位仙君另寻他处。”
七杀与凤绮都死死的盯着华昀的身影，仿佛是易碎的泡影，而华昀却未看他们二人一眼，温顺的垂着眼让九渊紧紧的拉着。
九渊眯着眼，只勾起了一个唇角，看着七杀和凤绮，似笑非笑的道：“二位也是听到了，若是无他事……”

“九渊！你莫要欺人太甚——！”凤绮厉声高喝，打断了九渊的下半句话。
“哦？朱雀神君何出此言？”
九渊心不在焉的摩挲着华昀的手，手指如女子般纤细，皮肤光滑如同上好的绸缎。华昀缩了两下没缩回去，索性作罢。

凤绮眯着眼，看到这一幕更是觉得刺眼，一字一句从牙缝里逼出来，“镆铘剑与他的字画皆被你拿去锁入偏殿，四百年来不曾见光。你在外面设下阵法，除你外他人再不能入。你后殿中那些与他长相相似之人还不够么！如今华昀来此，你便迫不及待了？你对他可真是爱的深，可真是爱的深啊！”

“啧。”九渊摇了摇头嗤笑道，“我本以为还能瞒你们瞒的更久些。”

“四百年了……”凤绮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咬牙切齿道，“你也该放手了吧！”
“放手？”九渊抬起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只可惜，他仍未归啊——”

埋藏心底的悸动与思念渐渐变质，混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种占有。
等待了数百年却只等回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只可惜，再像也不是。

华昀的身子抖了抖，手又缩了缩想要抽回。只是九渊死死的攥着华昀的手，令他一下也动弹不得。

“天帝玩的这一手，可真是令我好生佩服。”许久未出声的七杀星君，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略带嘲讽的意味。
九渊嘲弄道：“彼此彼此。”
七杀星君道：“天帝何出此言？”
九渊讥讽的勾了勾唇，“三界皆有私心杂念，神、人、魔，皆不例外。又何必惺惺作态，装出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模样。”
“的确不必。”七杀星君淡淡道。
“那七杀星君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又是要演给何人看？”

七杀星君置若罔闻，慢慢走至门前，仰首看向刺目的日光，似是自言自语的道：“睿玉当年因凤煜之事与你大闹过一场，她道你无情无心无爱，我还曾劝告过她莫要任性妄为。我本以为你仅是一时之念，那时想不开倒也能理解。而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
九渊沉默不语。

“睿玉说的对——”

“——你本就是冷血之人。”






第17章　第十七只小凤凰
华昀出了主殿，这才感到呼吸顺畅了点。
刚刚发生的事情还令华昀心有余悸，夹在三人中间陷入尴尬的气氛里，感觉呼吸都十分的压抑。九渊狎昵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恐惧。而自打七杀星君与朱雀神君一同走了以后，九渊对他便又恢复了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便是自诩洞若观火的华昀，却也有些摸不准九渊的性子。
那二人一走，华昀便被打发出来去请人了。

天帝的宫殿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华昀也是第一次走，这里要比华青仙君的地方大的多。曲径回廊也多了些，华昀看着四周都长的一模一样，心底倒很是犯难。
当年华昀还住在华青仙君的宫殿里时，即便是从前殿到内堂那几条弯了几折的道，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华昀都能走上半个时辰，更不必说这偌大的宫殿华昀要走上几个时辰才能找到地方了。
昨日初次来此，那侍仆便带他浏览过一遍宫殿，但他当时心不在焉的想着它事便也没怎么在意。这下问题来了，四周无人，华昀只得硬着头皮依照他那不算深刻的记忆力去寻找后殿。

半个时辰过后，华昀仍在原地打转。
“……”
一向对自己要求甚高的华昀也十分的无奈。

碰巧迎面走来几名侍仆，华昀方才解了急，询问了后殿的具体位置，这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刚走至后殿门前，便看到清晨遇上的兰翘仙子正从里面出来。

“又是你？”兰翘没好气的道。
华昀对于兰翘的态度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和气的问道：“兰翘仙子可识得西锦夫人？”
兰翘一屏带上几分防备之色，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华昀，过了片刻，迟疑道：“我家主子便是西锦夫人。”
华昀一愣，随即莞尔，“那便太好了。天帝命我来请西锦夫人去主殿一趟，似乎是有何要事相商。还请兰翘仙子去与你家夫人说一说。”

兰翘眉一皱，不答反问：“你究竟是何人？”
兰翘没见过凤煜，却也听说过天帝总喜欢往自己宫里收些与几百年前那位被打入凡间的朱雀神君长相相似之人。但除却西锦夫人，后殿中的人也没有一个能见着天帝本人的，就跟收来的花瓶一样当摆设。最初西锦夫人还气不过，但时间久了倒也不甚在意了。因此兰翘初见华昀时，只当他是天帝新收的人，毕竟也是挂着主子的名号，兰翘也是客客气气的待他。而华昀现在的一番话，却是拂乱了兰翘的满腔心绪。

华昀一怔，他的身份说来也是复杂，主非主客非客的，怎么说都有些别扭。思索了一番方才道：“许是算天帝大人的侍仆吧。”
清晨还见一直跟在天帝身旁那位侍仆跟在华昀身后毕恭毕敬的，一转眼华昀就变为了跟他们一般的侍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不知这人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兰翘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请随我来。”

华昀一笑，“那就多谢兰翘仙子带路——”声音戛然而止，又迟疑片刻道，“兰翘仙子出殿来莫不是有事？”
兰翘脸色微变，硬生生的道：“什么事都没有娘娘的事重要。”
华昀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是了，是了。是我糊涂了。兰翘仙子请带路罢。”
兰翘身子一僵，转过身去，快步向里走去。


华昀随着兰翘走过曲折的回廊，厢房之中有几位少女走过，一边打趣一边偷瞄着他。他彬彬有礼的向那几位少女微笑，惹的那几位女子娇羞的掩着唇慌忙跑开。
西锦夫人住的是个单独的小院，清清静静的，倒像是隐居之人喜爱的地方。院子旁边有一小片药圃，种的不过也是些普通的药材。华昀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跟随兰翘进了院子。

兰翘走至房门前，留下一句“你且再此等候。”便走了进去。留下华昀一人站在院里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响声。
华昀毫不在意。他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眯起眼“啧”了一声。
鸟飞蝶舞，花海摇曳。暖风吹来，心旷神怡。
真是像啊……


“嘎吱”一声门开了，兰翘冷着脸看着悠然的华昀道：“娘娘有请。”
华昀正了色，随口道了声“多谢”，便从容而入。

华昀一进去，便看到那一身红衣外罩一层红纱的女子正端坐于正座之上啜着茶，青丝如泼墨，用一根木簪松垮垮的绾起。脸上略施粉黛，眉目如画。一朵梅花印画在额角，更衬明艳。
一时间，华昀也是愣怔住了。

“怎么？本夫人脸上有花，让你看迷了不成？”西锦夫人清丽的声音里却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怨恨之气。
华昀这才反应过来，忙低头道：“小仙不敢。”
西锦夫人娇笑一声，“你怕什么？”站了起来，莲步微移行至华昀面前。娇小的西锦夫人比华昀矮上不少，即便华昀垂着头，西锦夫人仍是能看清他的全貌。
华昀只感到一阵清幽的梅花香扑鼻而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几乎是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吓得华昀忙是后退一步。

西锦夫人看着华昀慌忙的模样，倒也没说什么，轻笑一声，“长的倒是与那人相似。也不知天帝是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将你要了回来。”
“娘娘……许是误会了。”华昀眨了眨眼，思索片刻踌躇道。
“误会？”西锦夫人似笑非笑，“怎么个误会法？”
“小仙只是天帝大人的一名侍仆罢了。”
“侍仆啊……呵。”西锦夫人漫不经心的抚着腕上戴着的血玉镯，声音陡然变冷，“你这是还不知足？”

华昀心底一沉，头皮发麻。凡人曾语“女人心，海底针”，不论天界凡间都是如此。初次相见，他也看不太准这位西锦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现在看来那夫人语调一变，兴许就是要发难了。
华昀深深的躬下了身，忠实道：“小仙能够服侍天帝大人已是三生有幸，着实不敢再怀有他心。”
“你不敢。”西锦夫人冷冷笑了笑，走到桌边，指尖沿着那瓷杯沿慢慢打转，“你不敢？”瞬间拿起那杯茶注了内力向着华昀掷去。

“咔”的一声瓷杯炸裂在华昀脚下，摔的四分五裂，滚烫的茶飞溅而出。不知怎么的，几片碎片竟能借着那冲劲儿一下子弹了起来，华昀想要闪身避过，却突然发现自己被死死固定在了原地，连手指也无法移动。华昀脸色一变。
碎片贴着华昀的脸划过，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沾染着鲜血的碎片跌落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华昀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恢复了正常。
“凭你这张脸，你想要什么东西不都是手到擒来！”
华昀轻轻的捂上伤口，神色淡然，“娘娘这是何意？”
“每个到此处之人不都是妄图凭着自己的脸去得些锦衣玉食的生活？”西锦夫人嘲弄道，“本夫人见的多了。”
华昀垂眼，“娘娘您这次着实是误会了。”

“是么。”西锦夫人又转身踱步至华昀面前，仰起头，指尖轻轻划过华昀的脸庞，“你可知你的脸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华昀身子一颤，深吸了一口气，“小仙不知。”
“九分九。”西锦夫人眼神迷离的看着华昀，抚上他的脸，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怨恨，“多年前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玄衣银发，丰神俊朗。”

华昀被西锦夫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西锦夫人也顿时清明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内心有些许的尴尬，面色变得更冷。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华昀，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僵硬，“妖颜媚主。”
西锦夫人尖厉的语调中的嫉妒之意实在太过明显，华昀想装聋作哑也是不可能了。

华昀只得道：“那位神君乃天界上神，仙姿傲然，风度翩翩，能得天帝之所幸，也实属常理之中。而娘娘您是倾城之姿，仪态万方，您与天帝当是美人配英雄，自然当传一段佳话。小仙于天界而言不过沧海一粟，虽无过也无功，于那位如日月之辉的神君而言也不过萤火之光，天帝又怎会将小仙这样粗俗的俗世之人放在眼里。”

“所以他死了！”西锦夫人的神情激动，尖锐的声音划过华昀的耳膜。
华昀一愣，略带疑惑与探究的目光看向西锦夫人。
西锦夫人此话一出，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再看看华昀的表情，面色微沉的抿了抿唇，涂了丹蔻的十指紧紧攥着纱裙，嘲弄道：“你可真当是了解天帝啊！”语气中的几分局促与不安被她用满满的嘲讽掩盖了过去。

华昀面上的疑惑仅是一瞬而过并未停留，一副忘在脑后的模样。
他无比诚恳的道：“天帝定非那类只观外表的肤浅之人。”

“……”
一句话噎的西锦夫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也不是，不说心底却也咽不下这口气。西锦夫人转身看向华昀，毫不掩饰的将怒气展于脸上，只得忿忿道：“记住守好你的本分！”
华昀低头，温和的道：“多谢娘娘提醒。小仙定会铭记于心，不负娘娘教诲。”

自打进了这屋子，华昀的唇角每时每刻都带着一抹谦和的笑意，使人如沐春风。但华昀这副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看在西锦夫人眼里，却是十分的不适。
西锦心中的怒气不降反增，奈何她咬碎银牙却也无一点办法。她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把最爱的桃红长衣换为血色纱裙，从雕梁画栋的寝宫搬至这简朴的小庭院，她尽力的去模仿那人的一切，才换来天帝对她的一瞥。没人看得到她为了这位子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而华昀的出现，却让她第一次感到了危机与惶恐。
只因为那张脸就可以让天帝对华昀另眼相看，而西锦夫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了百年的心血，许是还敌不过华昀的一个笑容。
这让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