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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9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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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折合马冒了出来,还抛出了来自身毒的‘瓦尔那’制度。
立刻直击了无数人的灵魂。
许多人认为,与其费尽周折去学习汉朝,搞什么夏务运动,颠覆了祖宗制度不说,还给了奴隶和异族上位的机会。
还不一定能有什么效果。
还是这瓦尔那好。
贵族永为贵族,奴隶永为奴隶。
人分等级,血分污净。
多么美妙的设计,多么完美的构造!
还能有比这个事务了吗?
“屠奢……”阳罔看着狐鹿涉,他知道,自己必须说服眼前的这个匈奴贵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狐鹿涉拜道:“敢问屠奢:屠奢以为那瓦尔那之制,于匈奴可有益处?”
“自然是有的……”狐鹿涉正色道:“至少,实施此制,可保诸部贵族头人的永世富贵,甚至可以收买西域各国贵族王室,使之尽心竭力,为我匈奴效死!”
这正是这个所谓瓦尔那制度的可怕之处。
它是一个为征服者,为上位者,为肉食者设计的完美制度。
在制度上在宗教上在理论上在信仰上确保了征服者、上位者和肉食者的绝对利益。
确保了上层的贵族,哪怕是只猪,也能稳如泰山。
对于匈奴,对于西域诸国王室、贵族有着难以抵御的诱惑。
尤其是匈奴!
自燕蓟之战后,匈奴本部损失惨重,青壮男子几乎死了三分之一。河西的失陷,又让匈奴丢掉了十几万本部人口。
匈奴帝国的人口规模已经下降到了历史低点。
这迫使句犁湖只能将大批别部和奴隶转为匈奴本部,又加强了军臣时代的哲别制度,这才让匈奴帝国不至于崩溃。
但祸患也已经埋下。
当作为主干和主体的匈奴本部,也就是孪氏、须卜氏、呼衍氏与兰氏及诸别部氏族的人口在帝国人口构成之中,落到了第二甚至第三群体时。
匈奴帝国的统治根基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以少民而临大国,用寡治众。
匈奴人自己心里也是发毛的。
谁能保证,占据人口多数的异族奴隶和哲别骑兵们能一直忠心耿耿?
谁能确保西域各国不会联合起来反水?
而匈奴本部的人口,却已经少到不足三十万。
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匈奴人能睡得着?
折合马的瓦尔那制度,等于是一个穷困的旅人在荒野之中看到了篝火,哪怕明知道有危险,恐怕也得靠近尝试一番。
因为,这个制度,至少可以为匈奴人解决以少民临大国,用寡治众的祸患。
这个制度更符合很多匈奴贵族,特别是那些在夏务运动之中利益受损的贵族的利益。
他们几乎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制度。
萨满祭司们更是上跳下蹿,鼓噪声势。
为折合马摇旗呐喊,鼓掌助威。
句犁湖的态度暧昧不清,更是另这一风潮无限膨胀,终于在这碲林大会之前,积聚起足够的声浪。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节 流血的单于庭 1()
“敢问屠奢,单于对此‘瓦尔那’之制有何看法?”阳罔长身而起,问道。
狐鹿涉想了想,对阳罔道:“单于对此的态度,有些暧昧……”
“现在瓦尔那的,主要是左大都尉须卜斛和右大当户呼衍且之以及一些王庭贵人、萨满祭司……”
“怎么,哲别王以为这瓦尔那之制不好?”狐鹿涉看着阳罔问道。
“何止是不好!”阳罔恭身说道:“在臣看来,单于若行此制,则匈奴必亡矣!”
“嗯?”狐鹿涉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望着阳罔,道:“不太可能吧?”
匈奴人在过去本身就是实施等级制度的奴隶制部落联盟。
只是,没有把话说死而已。
现在引进这所谓的瓦尔那之制,不过是确定了地位、血统和阶级,哪里会落得亡国灭种的下场?
然而,狐鹿涉已经习惯相信并且认为阳罔的眼光是正确的。
狐鹿涉坐直了身子,对阳罔问道:“有何依据?”
阳罔在心里默默的挥舞了一下拳头,他知道,现在自己正站在一条十字路口之上。
他但凡无法说服狐鹿涉,那么,匈奴人实施那所谓瓦尔那之制就不可逆转了。
一旦匈奴用此制度,整个西域和幕北的汉化就要无限期延后,更可怕的是——还将可能在此为汉家留下一个天大的祸患!
一个实施了瓦尔那制度的西域和幕北,汉室要消化掉,可能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甚至还可能让这瓦尔那的遗毒通过这西域和幕北,传入中国,荼毒诸夏。
所以必须将这个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屠奢……您以为那身毒国力如何?”整理好情绪后,阳罔就对狐鹿涉拜道。
“弱!”狐鹿涉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
身毒的世界,匈奴人虽然迄今未曾接触到,但是,通过大夏就可知身毒的强弱了。
在大夏人面前都是战五渣的身毒诸国,在匈奴人眼里,已经不是弱鸡或者菜鸡的级别了。
根本就是一个已经敞开大腿,只等匈奴大兵过去临幸的小受。
“那屠奢以为,用弱国之制,可以强国乎?”阳罔又问道。
这让狐鹿涉的眼神终于有所波动,他坚定的摇摇头,道:“自然是不行的!”
这也是他与狐鹿涉对这个所谓瓦尔那之制态度暧昧的原因。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向强者学习,奋发图强的事情,何曾有过向弱者学习的事情?
但,那瓦尔那之制的诱惑,却是实实在在的。
严密的等级制度,确保了每一个贵族的利益。
狐鹿涉和句犁湖先前不满这个瓦尔那的地方,主要在于,这个制度下,萨满们居然是第一等级的贵族!
这简直不能忍!
“只是……”狐鹿涉看着阳罔道:“这与我匈奴存亡有何干系?”
阳罔挺身看着狐鹿涉,拜道:“自是有极大干系……”
“若屠奢与单于用此‘瓦尔那’之制,三五十年后,臣恐匈奴化为身毒矣……”阳罔说道:“届时,纵有三万大军列阵,却依旧可为敌骑三百破之……”
“纵有黄金万金,珠宝无数,也将只能成为他人之财!”
“何也?身毒之弱,便因此制而已……”
阳罔慷慨激昂的道:“此‘瓦尔那’之制,定人之等级,以出生血统而论贵贱,用等级束缚人民,贵族永为贵族,战斗之士,永为战斗之士,奴隶永为奴隶!”
“长此以往,以屠奢之智,难道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吗?”
“臣以为,若行‘瓦尔那’之制,不出三十年,匈奴将无可战之兵,野无可用之人,国弱而民穷,沦为他人鱼肉而已……”
阳罔的话,打动了狐鹿涉。
对于狐鹿涉来说,他追求的是匈奴的中兴。
是匈奴的复兴!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富国强兵,进行变法。
所以他夏务运动,并积极的游说匈奴各方势力,与他们交易、妥协,换取对方对夏务运动的——至少也是不抵触。
如今,通过阳罔的描述,他仿佛看到了实施了瓦尔那之制后的匈奴未来景象。
上上下下,都是死气沉沉,士兵们连武器都拿不起,贵族们躺在黄金和宝石铺成的床榻上,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此时,有三百月氏骑兵从远方而来,势如破竹,直入匈奴王庭。
匈奴单于与贵族们,却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被月氏人砍瓜切菜一样杀死。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但……
这个事情,他也没什么好法子解决。
现在,瓦尔那之制的人太多了。
上至王庭高层,下至部族首领,孪鞮氏、兰氏、须卜氏、呼衍氏,几乎都有瓦尔那的者。
掌握神权的萨满祭司们更是不用说了。
用都能猜到他们的态度。
想要中止瓦尔那之制,除非……
狐鹿涉想了想,就对阳罔道:“哲别王,本屠奢现在就去求见单于,哲别王请一起来吧!”
狐鹿涉知道,他必须争取句犁湖的,这样才能彻底的压服各部的意见。
但阳罔却摇了摇头,对狐鹿涉道:“屠奢请留步,臣以为,屠奢现在还不能去见单于……”
“为什么?”狐鹿涉疑惑着问道,不去争取句犁湖的的话,这个事情根本没法做。
总不能让他这个左贤王,提着刀子,去把那些瓦尔那的贵族全部砍了吧?
这不现实!
“因为,屠奢倘若此时出头,去与单于言说此种利弊,即使屠奢可以说服单于,但却必将受到其他瓦尔那的贵族的敌视……”
“若是如此,屠奢觉得,未来单于百年后,屠奢还能安然即位?”
狐鹿涉听着阳罔的话,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事实上,现在的北匈奴的权力结构非常诡异。
在政治上,单于与左贤王其实各自都有着一大批死忠。
如今的匈奴帝国,与其说是一元制帝国,倒不如说是二元制帝国。
狐鹿涉与句犁湖,各自带了一帮小弟。
只是因为汉军的威胁和生存的需要以及共同的理念,才走到了一起。
在这个过程里,狐鹿涉与句犁湖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是起决定性的因素!
一旦两人产生隔阂,北匈奴的整个结构都要崩溃。
但是……
现在又不同了。
在西征得胜后,句犁湖得到了新的者——那些跟随他西征的部族骑兵与哲别骑兵们,在拿足了好处后,不可避免的就成句犁湖的死忠。
力量对比已经失衡,倘若他狐鹿涉此时再跳出来,制止了瓦尔那之制。
其他贵族会怎么看他?
一定会将他视作敌人!
如此,他的左贤王地位,也就不再稳如泰山了。
政变这种事情,匈奴人可是玩的最熟练的。
未来,一旦句犁湖将死,很可能这些反对和敌视他的贵族,就会纠结起句犁湖的旧部,对他发起政变,将他赶下台。
这样想着,狐鹿涉就坐回席位上,然后对阳罔道:“那依哲别王之意,如今本屠奢该当如何?”
阳罔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要在狐鹿涉心中种下种子,名为猜疑,名为恐惧的种子。
现在可能还看不到什么结果,毕竟,句犁湖的身体还算不错。
但……
阳罔很清楚,句犁湖之前被囚禁了二三十年,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支撑这样的高强度的工作太久。
迟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句犁湖一定会倒下。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一边是重病垂死的单于,一边是拥兵自重,威福自用的左贤王,还有一边是那些单于的忠臣们。
不打出狗脑子来才怪!
那场未来的好戏,阳罔知道,自己要慢慢铺垫。
“屠奢,臣以为,与其屠奢去面见单于,陈说利害,不如屠奢修书一封,传与单于,单于读后自然会安排与屠奢密议……”
“如此就可以确保,无人知此乃屠奢之手笔,大单于想必也很愿意为屠奢保守这个秘密……”
句犁湖因为被老上单于囚禁之故,一直没有子嗣。
他登上单于之位后,虽然也选了几个阏氏,但没有子嗣。
所以,他与狐鹿涉之间的信任与默契,自然十分牢固。
几乎不可能被人所离间。
因为谁都知道,句犁湖没有子嗣,一定会传位给狐鹿涉。
哪怕狐鹿涉死在句犁湖之前,句犁湖也会将单于之位留给狐鹿涉的子嗣。
但这里却存在着一个问题——句犁湖的死忠们,会甘心看到这样的情况吗?
哦,主子死了,没有子嗣,即位的是与大家伙好像没有太大干系的左贤王?
那大家是不是会尴尬?
防止尴尬,是不是得先下手为强?
多数匈奴内部的政变,都是因此而起的。
反正,就连老上单于与军臣单于这样的父子相继,都搞得血雨腥风,尸横遍野。
就不要提句犁湖与狐鹿涉之间的问题了。
总之,在匈奴内部,没有一个是善茬。
而阳罔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此。
他还有着更深层次的驱动力。
他希望,借助这次机会,清洗掉那些一直阻碍和妨碍他推行汉化的匈奴旧贵族们。
最好,将他们统统清洗掉!
左右,这单于庭也好久没有流血了。
是时候鲜血再次盈满大地,尸骸充斥山谷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节 流血的单于庭 2()
姑衍山,主山,匈奴王庭大帐。
王帐之中,句犁湖正躺在一个胡床上看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探头探脑的冒出来。
“伟大的大单于啊,您忠心的奴才折合马向您问安……”此人匍匐着爬到句犁湖面前,恭敬的磕头说道。
“你来做什么?”句犁湖看着这个自己的奴才,有些好奇的道。
“奴才方才去找哲别王谈话,哲别王却威胁要杀奴才,还请大单于庇佑奴婢……”折合马磕着头,哭着道:“倘若大单于不庇佑奴才,那奴才这便去死……”
“哲别王为什么要杀你?”句犁湖闻言,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的道:“可能哲别王只是想要戏耍一下你吧……”
于句犁湖而言,折合马是奴才,是一个开心果,撑死了是一个比较机灵,而且还能对自己些意见的开心果奴才。
而哲别王阳罔,则是匈奴的张子房、商鞅。
句犁湖还需要笼络他,为自己的伟业献策献计。
孰轻孰重,自是分明的很。
即使,阳罔真的要杀这折合马,杀了也就杀了吧。
类似的奴才,类似的开心果,他句犁湖要多少有多少!
“奴才听说,是因为奴才宣扬那‘瓦尔那’制度之故,哲别王以为奴才会祸患匈奴……”折合马一看句犁湖的脸色,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了。
很显然,自己的分量,远不如那个年轻的据说是来自更南方的一个伟大帝国的贵族的哲别王的。
但,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
当初,他不将这瓦尔那制度拿出来,并将自己在身毒的见闻故事讲出来,他能活的下来吗?
恐怕早就被那个穷凶极恶的匈奴贵族一刀两断,或者像那些倒霉蛋一样被绑在祭坛上,等候被献祭给神明的命运!
他不过是个卑微之人而已,只是想活命罢了。
有错吗?
“瓦尔那?”句犁湖闻言,就沉默起来。
讲道理的话,其实这瓦尔那之制度,句犁湖感觉有些矛盾。
自从这个制度被眼前这个奴才宣扬起来,匈奴上下的萨满祭司和贵族们就上跳下蹿,撺掇着他实施这样的改革。
但,在句犁湖眼里,世界上最好的制度和最好的体制,是南方的汉朝那样的制度与体制。
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国家,书同文、车同轨,一切事物都向中央看齐。
皇帝单于操天下生杀之权柄,执国家兴衰祸福之秘钥。
但架不住下面的贵族和萨满祭司们成天在他耳边嗡嗡嗡,而且他也觉得,好像这瓦尔那之制度也没什么缺点。
奴隶永远是奴隶,贵族永远是贵族。
再将一些特定的群体绑定在某些职业上。
看上去还不错。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但现在,从这奴才嘴里,句犁湖听到了哲别王因为瓦尔那的缘故,而要杀折合马的态度。
这就很不寻常了。
“难道……这瓦尔那之制,有坏处?而且是天大的坏处?”句犁湖立刻将自己的角色代入吴王夫差。
那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汉朝故事。
夫差不听伍子胥之谏,终于生死国灭,而越王勾践听从范螽的意见,得以保存国家。
句犁湖可不想自己变成吴王夫差。
恰在此时,左大将须卜难胡走进来,拜道:“伟大的大单于,这是左屠奢写给您的信……”
“狐鹿涉写信给我?”句犁湖闻言,有些奇怪。
原本的匈奴连文字也没有,自然不存在写信这种事情。
在过去,匈奴高层交流通常都是派使者传口讯,或者当面面谈。
写信这种事情,还是在军臣时代的末期才开始出现。
句犁湖疑惑的打开信件,匈奴的信,现在是以汉字书写,你还别说,匈奴的情报因此得到了最强的保护!
哪怕是匈奴的敌人得到了这些信件,他们也根本破译信中的。
将信看完,句犁湖狐疑的看了看折合马,然后挥手道:“等下,左屠奢将来,哲别王也会一起来,折合马,你跟着本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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