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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8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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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军臣摇了摇头。
撤?
然后在路上被人干掉?
他很清楚,这一战的战败,葬送了他的生机。
下面的贵族,一定会在撤兵路上要他的命。
因为,显而易见的,他这个单于,对于整个匈奴已经是负资产了。
特别是于单被挟持后,仅剩的忠臣也凋零无几了。
没有人会一个连继承者都没有的领!
更何况这个领还丧失了他最后的依仗——胥纰军!
但……
战争打到现在,特别是经历了且渠且雕难的背叛和胥纰军的败亡这双重打击后,军臣已经无所谓了。
他就像一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一样,内心当中,满满的都是悔恨以及怨艾。
在军臣眼里,他若不来这燕蓟,而是选择西征。
现在,他恐怕已经站在俱战提的市政厅里,脚下匍匐着月氏和大夏的贵族,成堆的黄金摆满大厅,无数的奴隶,跟温顺的羊羔一样,被驱赶着东归。
哪里会有如今的窘迫?
现在,他已经输掉了,甚至连未来也输掉了。
“大单于……”呼衍当屠却是似乎很不甘心,他跪下来恳求道:“请您立刻下决心,趁现在河水还没有上涨之时撤军!”
虽然,渡渔水北撤,要穿越燕山,还可能遭遇各种不测。
但比起留在这里等死要强太多太多了。
而且,在呼衍当屠看来,这场雨来的很及时。
雨这么大,汉朝人肯定不敢衔尾追击。
只要越过阴山,匈奴军队就自由了。
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去河西扑灭且渠且雕难的叛乱,然后依托皋兰山和居延泽,防备汉朝骑兵的突袭。
可惜……
军臣却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低着头,偶尔喝一口酒壶里的酒。
他的脚下,现在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酒壶。
看着军臣的模样,呼衍当屠也只能摇摇头,走出大帐。
几个贵族立刻就围拢了过来,问道:“大当户,大单于怎么说?”
“唉!”呼衍当屠叹了口气,道:“斗志全无,已经不能再当我匈奴的撑犁孤涂了!”
呼衍当屠扭过头来,看向其中一人,问道:“夏王那边怎么说?”
“夏王已经同意了,若我等愿推举他为单于,愿不计前嫌,依旧委以重任!”那人答道:“夏王还说,他是知道大当户的本事和抱负的,若大当户愿意,夏王愿拜大当户为左大将,依旧统领王庭万骑!”
呼衍当屠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随着胥纰、黑鸦和逼落这三个万骑覆灭,兼之左贤王于单被且渠且雕难挟持,军臣的单于之位,已经摇摇欲坠了,除了那些跟着他西征得了好处的部族和如自己这般的死忠外,其他人都已经叛离他了。
各部族的领们,早就想要换一个单于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作。
一则是害怕被汉朝人趁虚而入,二则是还没有协调好利益关系。
毕竟,杀一个单于容易,但再立一个单于就太难了。
孪鞮氏自从尹稚斜战死在马邑,他的嫡子乌维暴卒了之后,就只剩下军臣这一系正统的宗种,唯一的合法的老上单于血脉了。
但……
现在,军臣唯一活着的儿子,帝国的希望,左贤王于单却被且渠且雕难所扶持。
军臣单于本身,自身难保,甚至已经没有未来。
换句话说,自从冒顿单于确立了宗种制度以来,匈奴帝国,第一次出现了宗种双保险全部落空的尴尬局面里。
也就说是,孪鞮氏内部,人人都可以为王了——只要拳头大!
所以,各部族的人都很混乱。
有人觉得,左谷蠡王很不错,也有人觉得幕北的若鞮王不错——他虽然是冒顿单于的庶子,但德高望重,但,实际上对呼衍当屠这些军臣的嫡系和死忠,曾经帮助他清洗了右贤王势力的王庭护卫和贵族来说,其实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夏王!
也唯有这个根基不牢,但在各部都有所名声的被关押了二十年的孪鞮氏贵族可以扶持。
其他人上台的话,第一个要做的事情,肯定就是将他们杀光光!
就像他们曾经将右贤王一系杀光光一样!
他呼衍当屠,更可能被吊到天神的祭台上,活活剥皮而死!
“夏王果真是这样说的?”呼衍当屠问道。
“是的……大当户!”那人颤抖着点头。
“那就立刻去请夏王来单于庭……”呼衍当屠几乎是颤抖着说道:“告诉夏王:单于生病了,恐不能久矣,想要传位给他!请夏王来单于庭主持局面!”
“遵命!”那人领命而去。
呼衍当屠却是回过头,再看向其他人,说道:“单于对我等也算不薄他体面的上路吧……”
“遵命!”这些人相互看了看最终各自点头。
他们很清楚,他们掌握的力量,也就这单于庭的万把骑兵,出了王庭,其他部族未必会买他们的帐。
想让这些部族信服,就得拿出一个合理的计划出来。
尤其是在目前,在汉朝人眼皮子底下,更是得小心谨慎。
“难靡,你是负责单于王帐的人,你现在就去召集武士,告诉他们单于生病了,需要疗养他们加强戒备,不可让人接近王帐!”
“遵命!”
“当难!你是负责警戒的都尉,去召集各氏族的头人到王帐一侧等候,就说大单于有大事要宣布……”
“……”
一条条命令被呼衍当屠不断下达,十几位贵族各自领命而去。
而随着这些命令的下达,实际上这个单于的王庭,匈奴单于绝对安全的地方,已经落入了他的控制。
但呼衍当屠却还是有些担心。
匈奴历史上,在单于庭内动政变,想要推翻单于的人有很多,但成功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哪怕是冒顿单于在弑父之前,也要经过准备,还要头曼单于外出打猎的机会,才敢动。
因为,单于在单于庭内的人望太高了!
整个单于庭的士兵和武士都是单于的奴隶。
他们是直接效忠单于的人。
如今单于虽然输掉了,但,天知道这单于庭内依然忠心他的人还剩下多少?
这个时候,是决不能出乱子的。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全攻尽弃!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半个时辰后,早就已经在单于庭外消息的夏王带着数十名武士,漫步走入单于庭内。
很显然,这位夏王一直在单于庭附近。
而不是如呼衍当屠所说的那样,他在数百里外的虒奚跟汉朝人扯皮。
“大王!”呼衍当屠带人迎上前去,拜道:“大匈奴从此以后就靠您了!”
……………………………………
军臣在帐内对外面生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仿佛在跟他做对。
不仅仅汉朝人,就连他的酒,似乎也在与他做对。
若非如此,怎么喝不醉呢?
“该死的酒!为何不让本单于罪?”军臣骂道:“连你们也敢违背我——伟大的匈奴单于,撑犁孤涂的命令吗?快给我罪!”
“单于想要喝醉?”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边说道:“不如试试奴才的酒……”
军臣还没有分清楚是谁的声音,一个酒壶就已经被递到他的面前。
他想也不想,拿起来直接就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
辛辣的烈酒入喉,刺激着军臣的神经他清醒了过来。
他抬眼看着大帐之内。
数十名武士拿着刀,站在两侧,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站在殿中。
这人穿着代表着匈奴宗种的黄金头饰,腰间别着一个鸣镝。
军臣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的鸣镝,他权力的象征,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而他未来要传给自己的继承人的。
怎么跑到那人那里去了?
他再微微一瞪眼,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他的忠犬,左大当户呼衍当屠。
只听得这个过去忠心耿耿的奴才说道:“大单于,奴才觉得,您如今病重,当立夏王为宗种,为左屠奢,主持大局您赐名!”
军臣虽然有些糊涂,但还是本能的想要跳起来破口大骂,但,他胃里却是传来阵阵绞痛他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呼衍当屠的表演。
“大单于,奴才考虑过了……夏王,是您的弟弟,老上单于称赞过的智者,是可以用智慧来领导我大匈奴前进的伟大神子,还是名为句犁湖比较好……您觉得呢?”
军臣冷眼看着他,他的脑子里现在无比清醒。
“叛逆!”军臣在心里骂道,但他的胸膛却忽然疼了起来他抽搐。
“唉,大单于病了……请左屠奢在大单于面前受命!”呼衍当屠催促着说道。
夏王……哦不,句犁湖立刻就按照匈奴的传统,单膝下跪,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递给呼衍当屠,后者将此刀放到军臣手里,然后两个萨满祭司适时的出现,拿着两个骷髅头,放到地上,念起了咒语,这是在呼唤天神降临,来做见证。
然后,呼衍当屠抓住军臣的手,握着他的手,在句犁湖的脸上重重的划下一个伤口鲜血流出来,滴落到军臣的手臂上。
然后,呼衍当屠高呼道:“伟大的天神,准许大单于册立夏王句犁湖为左屠奢,为宗种,为引弓之民的王!”
军臣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生,他甚至连哼一声的能力也没有。
这一天,军臣单于,成过去式。
句犁湖单于,成现在式。(。)
第1368节 幕南无王庭()
军臣很快就咽气了。
他死的很快,几乎就是在句犁湖的血滴到他手臂上时,他就死了。
望着军臣的死状。
句犁湖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
他记得,军臣意气风时的模样,这个匈奴单于,曾经在河西趾高气昂的带着他的军队,检阅着从西方抢回来的人口和财富。
他也曾经志得意满的扬鞭于长城之外,放话说:今日,本单于控弦三十万,一人射一箭,可落日月,一马震一蹄,可碎山岳。
话犹在耳,他现在却已经成一具尸体。
他的脸色惨白,嘴角留着血,鼻孔和眼睛里也在冒出了黑色的血渍。
他身上的贵重物品,尤其是那些代表他威权的物品,都已经被取下来了。
他死之时,与草原上的牧民别无二致。
没有雷鸣电闪,也没有山川崩坏。
只有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为他送终。
“纣曾贵为天子……”句犁湖念着这句他曾经读过无数次的汉朝名著《尚书》里的名句:“其死不若匹夫……”
然后他在心里叹道:“汉朝人的智慧,果然深厚无比……”
作为一个身体里流着一半汉朝血脉的匈奴单于,他拿着象征单于权柄的鸣镝和金刀,看向在帐中的贵族,出了他的第一个命令:“先单于忧心战事,不幸暴亡,临终传位于我!大匈奴,冒顿大单于和老上大单于的基业,我虽然深感德才不具,但不得不勉力担任!但先单于还有屠奢在世,待拯救出左屠奢于单,我必退位让贤!”
“诸位贵人,都是我大匈奴的干才,去将我得命令,告知各部头人!”
不得不说,句犁湖比军臣聪明得多,也更懂得处理问题。
他这一番话,连敲带打,在表示了自己已经即位的同时,还举起了那个且渠且雕难挟持的左贤王于单的招牌。
于单在法理上来说,确实是匈奴当前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尽管他被人挟持了!
但招牌就是招牌!
想当年,尹稚斜靠着乃父的名头,不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效忠?
今天,句犁湖打起于单的招牌,至少可以瓦解和收复一半的部族。
而剩下的人,自然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或拉或打。
“遵命!”呼衍当屠带着他的手下跪下来说道。
然而心里面,呼衍当屠却对这个自己一手扶上单于宝座的男人忌惮了起来。
呼衍当屠很清楚,句犁湖的这个命令,在现在这个时候,正确无比。
然而,正是因为正确,所以他才忌惮。
要知道,他可是手刃了自己的主人的逆臣。
在一个聪明的单于面前,他的形象会是个什么形象?
然而,事已至此,呼衍当屠已经没有退路了。
难不成,前脚刚杀军臣,后脚再杀句犁湖?
这不可能!
单于庭的贵族和各部的头人也不会答应!
而且,现在,句犁湖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
他们都还没有得到全体匈奴贵族的认可——甚至,他们连单于庭本身的氏族贵人的效忠也没有得到。
这场叛乱,这场政变,只是他利用了自己的特权,调动就不过千把人搞出来的。
接下来才是关键。
“请大单于立刻移驾,将先单于传位于您的事情,告知各氏族头人!”呼衍当屠恭恭敬敬的说道。
“好!”句犁湖也不含糊,他说道:“请左大将带路……”
这让呼衍当屠稍稍放下了心,至少,现在,句犁湖还是准备履行诺言的。
但……
呼衍当屠却不得不防备句犁湖跟他玩手段。
毕竟,句犁湖现在可是以军臣继承人和于单的保护者的面貌作为他的根本的。
在这个情况下,拉拢其他部族,拿他的命来祭旗,也是有可能的。
而他,现在其实已经丧失了对于这个单于庭的控制。
原因很简单,他能政变成功,既是依靠他的特权,也是依靠单于庭的贵族对于军臣的不满和愤恨。
而现在,新的单于已经诞生了。
对于单于庭的贵族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得到了一个新主人。
这些家伙,现在恐怕已经在寻思着怎么给新主子效忠了。
不信的话,完全可以看看这些家伙现在的表现!
他们现在,可是完全做好了,为新主子效劳的准备!
呼衍当屠忽然有些后悔跟句犁湖合作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去联络左谷蠡王狐鹿涉。
可问题是——他也想过,但狐鹿涉离此地太远,他没有办法舍近求远!
句犁湖却是似乎看出了呼衍当屠的担忧,他走到对方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左大将尽可以放心,只要左大将不背叛我大匈奴,不背叛本单于,本单于就绝不负左大将!”
“本单于曾经在汉朝的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汉朝春秋时期,齐国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争位,在过程中一个名叫管仲的人险些刺杀了公子小白,但公子小白即位后,却没有杀死管仲,反而将他任命为自己的丞相,后来在管仲的辅佐下,齐国国力大盛,成汉朝春秋时期的霸主,为齐恒公……就是那位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恒公!”
句犁湖深深的望着呼衍当屠说道:“本单于矢志复兴大匈奴,要做大匈奴的齐恒公,左大将,你就是本单于的管仲!”
“本单于知道左大将的能力,也知道,左大将知道如今汉匈之间的力量差别……”
句犁湖踱着脚步,拉着呼衍当屠说道:“这一战,将我匈奴彻底打醒了!”
“汉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长城不可侵!”
“我意立刻率部,不惜一切,撤出渔阳、虒奚,从渔水和潮水北撤……哪怕损失再多!”
“另外,我已经决意放弃幕南,放弃河西,将我大匈奴的力量,全面回缩,在东部以瀚海为依托,在西部靠昆仑、浚稽山天险为凭,从今日起,幕南无王庭!”
句犁湖神情并茂的展开双臂,说道:“大匈奴,现在需要休养生息,需要舔舐伤口,从现在开始,十年内,我都不会主动与汉朝开战,也不会主动越过瀚海和浚稽山一步!”
“我当率领诸部族,年年西征,岁岁西克!”
“我会在大宛,在康居,在大夏,建立无数骑田和部落!”
“大匈奴在汉朝这里失去多少,我就将在西方抢回十倍!”
“本单于对天神和先祖誓,总有一天,我当率兵南归!”
“皆时,我当控弦百万,兴无敌之师,用不当之将,从长城,从云中,夺回我们今天失去的一切!”
“我当让阴山再次扬起我大匈奴的龙旗!”
“我当让高阙,再次成为我大匈奴的依凭!”
“我当提兵百万萧关下,问罪汉朝甘泉山!”
句犁湖的话,非常有煽动性。
一时间,包括呼衍当屠在内的许多人都被他感动了。
纷纷跪下来说道:“奴才们愿意为大单于效死!从今以后,您鸣镝之处,就是我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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