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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6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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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反对,或者说杯葛此事。
且渠且雕难立刻就会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痛骂对方是企图‘破坏大单于西征大政’意图挑起汉匈战争,破坏和平的‘居心叵测之徒’。
而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都被西征带来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任由且渠且雕难操作汉匈交往。
在且渠且雕难的主持下,他兰陀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的幕南附庸,大片大片的不稳。
许多小部族,对单于庭失去了信心。
只是,兰陀辛必须也要承认。
且渠且雕难,说的有道理。
现在,汉强匈奴弱。
马邑之战的结果清清楚楚的证明了这一点。
在匈奴没有找到能击败那支在马邑城下围歼了折兰、右贤王本部以及楼烦、白羊联军的汉骑办法前。
匈奴,只能在汉朝面前退让。
以换取时间。
这是清楚无误的事实,哪怕兰陀辛等人再不满,也只能接受。
躺在干草上的中行说却是激动的说道:“当今单于,若只是隐忍或者忍辱负重,大匈奴或许还有希望,但其……”
中行说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
那些萨满祭司的诅咒之语,和匈奴贵族们的欢呼雀跃之声。
他垂然低头:“其今日此等行径,清晰无误的证明了,他就是一个怯懦之君!”
“今日之所谓诅咒,不过败犬之哀嚎而已!”
“我深恨当年,没有劝说右贤王,先发制人,以至于有今日!”
“老上单于一手创立的基业,恐怕不出十年,就将丧尽!”
兰陀辛听着中行说嘴里吐出来的这些大逆无道的词语,他只能沉默的低下头。
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宦官说的没有错。
今日的匈奴单于,今天的匈奴贵族,已经在汉朝面前,被吓得胆寒了。
马邑之战,那惨痛的大败,被这两年通过换俘换回来的匈奴贵族,广为宣传。
那支刀枪不入,以一己之力,生生的撞碎了折兰军阵的汉军胸甲骑兵每一个匈奴人,都生不出与之对抗获胜的信心。
特别是在下层的牧民和骑兵心里,汉军的那支骑兵,已然被神化了。
原本,事情可能糟糕不到这个地步。
毕竟,下层的牧民和骑兵什么的,愚昧无知,还不是贵族和主人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但问题是,整个单于庭都被那些换俘换回来的贵族描述的场景吓傻了。
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汉朝。
并且将这种情绪,传染给了下层。
以至于,今天的匈奴,只能在龙城靠着萨满祭司来诅咒汉朝。
却不敢派人去杀死,哪怕是侮辱和羞辱那些正在匈奴各个大部族中清查被掳汉人的汉使。
两国边境地带的部族,现在不是主动后撤了,就是已经在跟汉朝眉来眼去。
今日的匈奴狂欢,确如中行说所说,不过是败犬的哀嚎,怯懦者和胆小鬼的盛会。
他们只愿意去西方,征服和掠夺那些软弱的塞人、月氏人、康居人,死都不想回头去南方长城了。
甚至,某些部族夸张的连过冬都不回南方了。
他们将自己部族的过冬之所,挪到了西方的盆地。
匈奴立国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局面,也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兰陀辛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躺在草堆上,已经走到了末路的中行说,问道:“中行先生,您是老上大单于的智囊,也是大匈奴的智慧所在,以您之见,大匈奴若要延续和称霸,应该如何?”
中行说躺在草堆上,望着兰陀辛,先是摇了摇头。
然后,他想起了自己记忆里的那个被他遗忘的片段。
那是二十七年前的夏天。
老上单于初立,汉匈之间,达成了一项全新的和亲条约。
他,一个宫廷里可有可无的宦官,成了那个和亲条约的添头,被人绑着送到了草原。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来匈奴的。
只是,那些贵人掌握着强权,根本不给他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于是,在临行前,他对着长安宫墙发誓: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负责押送的官员,听了他的誓言,纷纷哈哈大笑:“阉竖之奴,也有骨气?”
从那以后,向汉朝,向刘氏,向这个世界报复,就成他的夙愿。
如今,他是要死了。
中行说很清楚,他活不过几天了。
甚至可能下一刻就会咽气。
但他的誓言,他的夙愿,他的执念,却没有半分见到实现的曙光。
反而,汉朝和刘氏,越发的兴盛、强大。
新即位的那个小皇帝,传说被汉太宗刘恒********的继承人。
东取西讨,南征北战。
短短数年,就开疆拓土数千里。
南吞东越,使南越王赵佗内臣,闽越人战战兢兢,匍匐在地,口称圣天子,跟羊羔一样乖巧。
在东方,他挥动天子剑,不仅仅将整个朝鲜王国以及朝鲜之后的整个半岛,划拉到了汉朝碗里。
更向北和西,拓土数千里。
甚至于,借着马邑之战,迫使匈奴割让了整个乌丸山以东的全部土地。
鲜卑与乌恒,从此成汉朝的奴婢。
庞大的汉帝国版图,至此,南及南海,北到长城,东至雪原,西及巴蜀,幅员以数万里,带甲山河百万,英雄豪杰,层出不穷。
反观匈奴,自八年前内讧后,国势每况日下。
至于今日,甚至只能靠着西征来安慰自己。
汉匈攻守之势,从此改易。
作为一个曾经的汉人,中行说很清楚,下一步,汉朝的战略,肯定是北上。
河套平原,这个秦人的故土,没有汉人君主会忘记和放弃。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完成了修整和重新组织的汉军,必然跨过长城,发起河套战役。
河套之后,自然是河西。
河西走廊一下,整个世界就会坦露在汉朝人眼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汉朝人一定会西进,与匈奴争夺西域。
而倘若匈奴在河套和河西连吃败仗,那什么去守住西域?
西域一丢,匈奴就被困死在了幕北的沙漠和荒原之上,永世不得翻身!
若果真如此,那他这一生的意义何在?
他这一生,耗尽的一切心血与努力的意义何在?
他当年发下的誓言,岂非是正如那个汉朝官吏所耻笑的那样:阉竖之奴也有骨气?
不行!
不能如此!
中行说猛然睁大了眼睛!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汉匈国势和国力对比,已经不足以支撑匈奴对汉进攻。
甚至于,只要汉朝不犯错误,稳扎稳打,一点点蚕食匈奴的力量。
譬如,今年取河套,明年下河西,步步为营,匈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中行说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我一定要让汉朝皇帝和汉朝人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不该那样对我!”中行说在心里发誓着。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是的,现在,匈奴与汉朝,在正面交战的话,以汉朝的军力和那支近乎于无敌的胸甲骑兵的战斗力来看,匈奴全无胜算。
但是,汉朝,也有致命的弱点——他无法支撑大规模的远征。
至少现在还不行!
一万大军出塞,一年的花费,就足以让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郡破产!
换句话说,汉军无法在草原上,长久的长时间作战。
它的体制,它的动员机制,以及它的国民,无法承受漫长战争的压力和的伤亡。
想到这里,中行说就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对兰陀辛说道:“假如,我死之后,汉匈爆发全面战争你转告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汉虽强,然其强的有限!若汉朝对河套下手单于派遣河西和河套部族,死守高阙,只要守住高阙,河套就不会失去!”
“万一实在守不住,那就不要守!”中行说挣扎的说道:“事不可为之时,既弃河套,而退于阴山,阴山再不可守,既弃阴山,退保祁连!”
他凝视着远方,祁连山的地貌,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脑海中,那里的每一个峡谷,每一个山峦和每一片山林,都可以迟滞汉军的行动整场战争变得残酷和漫长。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中行说看着兰陀辛说道:“倘若汉朝人推至祁连,而单于不能决你转告左大将其对单于言:皋兰山地处河西之中,中与胭脂相通,可为战场,可令一部族诈败,诱使汉军一部冒进至此,然后,我大匈奴集合全部主力,聚而歼之!”
“断其十指,不如伤其一指!”中行说告诉兰陀辛:“只要能围歼一部汉军主力,则其他汉军势必陷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之势……”
“到那个时候……”中行说露出残忍的笑容,哈哈大笑:“整个河西,将成为汉朝的亡魂之地,每一个峡谷,每一个绿洲,每一个湖泊,每一座山峦,都将成为汉人的喋血之所和伤心之岭!”
兰陀辛听得也是双手颤抖。
他被中行说形容的场景,吓得两股战战。
当然,他不是为中行说形容的战场所吓坏。
而是被中行说描述的前景所吓坏。
匈奴帝国,什么时候,连河套和阴山都保不住,甚至,还要退保祁连山,乃至于要集合举国之力,才能有机会吃掉一支汉人的偏师了?
汉朝,真的强大如斯了吗?
仔细想想,兰陀辛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今天的汉朝,无论装备、战术还是精神和战斗力,全面超越了匈奴和匈奴赖以为傲的骑兵。
马邑之战告诉了人:玩骑射,汉人才是专家!匈奴,充其量只是个拿着弹弓的孩子!
可是……
兰陀辛抬头,望着中行说的模样,说道:“先生,我担心,不会有人听我的!”
“会的!”中行说呢喃着冷笑道:“他们会听的,等到汉人狂攻高阙,而高阙不能守时,你站出来,提议退保阴山,单于必然答应……”
今天的军臣单于的虚实已经被中行说彻底看破。
他只是一个平庸之主,完全没有老上大单于的魄力和战略决心。
遇到问题,他首先想的,必然是减少损失。
既然高阙不能守,那放弃高阙,退守阴山,自然在情理之中。
而当阴山也守不住时,再退保祁连,也是可以预料。
一退再退,退到祁连山时。
无论是匈奴贵族还是挛鞮氏的贵族们,都不会再让军臣退了。
到那个时候,军臣就只能赶鸭子上阵,去跟汉军拼命。
界时,再由军臣的亲信,呼衍当屠提议围歼一支汉朝偏师。
以军臣的性格,肯定会同意,并且全力。
但,这还不是中行说最毒辣的计策。
中行说看着兰陀辛,拉住他的手,恳切的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计划,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一旦汉朝开始进攻阴山,其主力集结于河套。请您率领兰氏主力,与呼揭王的精锐,绕过汉朝的长城,从乌丸山,汉朝的安东都护府境内!”
“甚至,还可以分兵,使一偏师,自右北平之外,侵袭汉长城,若有可能,兵临蓟城,尽可能的杀戮和洗劫汉朝的村寨!”
“如此一来,汉朝皇帝,必然不得不动员燕赵甚至齐鲁的郡兵……”中行说的手在这个时候加重了力气,死死的抓住兰陀辛:“一旦汉朝援兵到来,你们不要做纠缠,立刻撤兵,哪怕丢弃劫掠到的财富和奴隶!”
“这一招,在汉朝兵书中叫做‘围魏救赵’!”中行说低声说着。
当他将自己的整个计划和全部战略构思说完。
他终于感到满足了。
只要兰陀辛和匈奴,按照他的计划和战略构思行事。
那么,哪怕汉朝能赢,也要赢得极为狼狈和惨痛。
他们至少要付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伤亡,整场战争将持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姓刘的甚至可能将因为战争的拖累而后院起火。
至于用了他的战略后,匈奴的损失以及匈奴会不会因此灭亡?
他现在马上就要死了。
哪里还管这么多!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第九百九十四节 战俘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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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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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了一天的祭祀活动后。
匈奴单于军臣,回到了自己的王帐。
例行公事的参拜了初生的月亮后,他挥手,散去周围的侍卫。
然后,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出现在了军臣身边。
“大单于!”那人跪下来,匍匐在地:“浑邪王刚刚派人来传信:汉朝皇帝派人传书,告知其,汉军将于八月出塞之事……”
军臣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八月?”军臣取下自己头上的毡帽,露出头上的辫子,问道:“汉军将从那里出塞?人数有多少?谁领军?”
“回禀大单于,汉朝派去传信的信使,只说了汉军将于八月出塞之事……”那人低着头说道。
军臣于是陷入了沉默。
如今,在匈奴内部,绝大部分的贵族,包括军臣在内,都对南方崛起的汉朝,充满了警惕。
毕竟,匈奴帝国的大部分的政治和宗教重地,都在幕南。
而马邑之战后,汉朝取得了汉匈之间的主动权。
匈奴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长城虽长,但,能威胁到汉朝皇帝的突破点,就那么几个。
匈奴帝国,现在承受不起第二次马邑那样的惨败了。
也没有贵族敢再去长城尝试一次汉朝铁骑的威力的滋味。
现在的汉长城,在匈奴贵族们眼里,已经跟七八十年前的秦军驻守的阴山一样了。
那就是个死亡之地。
没有人有胆子敢去。
但,正因为畏惧,所以,匈奴对汉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在马邑之战中,汉军的细柳营,出塞数百里,端掉了右贤王的驻谒之所——南池,更是让匈奴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汉军两年前,就已经具备了出塞数百里的能力。
两年后的今天,汉军是不是已经具备了出塞与匈奴在大草原上竞技与争锋的能力了呢?
谁都不敢保证!
事实上,现在的军臣也清楚。
汉匈之间迟早要做过一场。
不是匈奴向汉朝讨还马邑的血债,就是汉朝要向匈奴复平城之仇,吕后之耻。
区别只在于,谁来开这第一枪。
军臣是无论如何都希望由匈奴来开这第一枪的。
他比谁都希望,汉朝能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城内,等着他征服西方,掠夺无数的财富以及奴隶归来。
然后,再去与汉朝算总账。
可惜,哪怕是军臣再怎么催眠自己,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汉朝人,是一定会出塞的!
就像五六年前的匈奴帝国一样,一纸和亲条约和几句虚无缥缈得空洞话语,根本无法束缚也束缚不住贵族和军队对战争以及掠夺的渴望。
同样的道理,汉朝的军队和贵族,对于军功和赏赐的渴望,也同样会催促和迫使汉朝的君臣,发动战争来解决问题。
马邑之战后,世界格局因此洗牌。
匈奴人,尤其是匈奴的贵族,不得不正视汉朝,以及汉朝所称的‘诸夏文明’‘中国制度’。
或救亡图存,或实现自己的野心。
许多匈奴贵族,都通过种种渠道,去试图学习或者理解汉朝人的文化以及思想。
当然,也有更多的部族贵族,变得更加保守。
诸如呼揭王等,坚持认为,马邑之战失败,是因为匈奴丢掉了自己的传统,安于享乐。
想要复仇,想要获得战胜汉朝的力量,匈奴人就应该回归传统。
什么样的传统呢?
当然是冒顿单于和老上单于时期,匈奴贵族亲自冲锋陷阵,士卒茹毛饮血,悍不畏死的传统。
军臣对呼揭王搞出来的这些动静,嗤之以鼻。
作为这个帝国的统治者。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但马邑之战告诉他。
匈奴确实落伍了。
匈奴人必须学习那些汉朝的优秀经验,并将之吸收。
不论是用偷,还是用抢。
所以,军臣明知道,自己的政敌之一中行说被人悄悄的弄回了单于庭。
他也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
只是,那中行说,到底离开汉朝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自己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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