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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5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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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他乎?

    实际上,小黑本上都一个个一条条记着呢!

    当年,鲁国的士大夫文人,给项羽带孝,武力对抗高皇帝。

    结果呢?

    看看这满朝上下,你能找到一个鲁儒派系出身的两千石吗?

    还有那位可怜的郑生,不过就是顶了一下高皇帝,坚持称呼项羽为‘项王’。

    然后呢?

    四代不能出仕!

    直到汲黯拉了一把郑当时。

    即使如此,郑当时混的也不是很好,至今只是个在兰台打杂的尚书郎。

    邓通跟张释之这两个悲剧就更不用说了。

    刘氏天子的小鸡肚肠和狭隘心胸,在这两个人身上一显无疑。

    得罪了今上的人,就更惨了。

    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被打落尘埃了。

    安平侯鄂寄,不过是多嘴喜欢乱说,现在还在太医署‘被精神病’。

    死在当今手里的列侯,两千石,加起来,尸体能从未央宫排到灞桥。

    颜异更是恐惧无比。

    没有比他更清楚自己的陛下的脾气了。

    “臣有罪!”颜异在思索了许久后,终于跪下来,拜道:“臣有私心,且督下不严陛下治罪……”

    刘彻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颜异这个人啊,什么都好。

    就是心肠太软!

    就像这次,被自己的几个老乡和同族一劝说,耳根子一软,就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

    “或许他并不适合做主官……“刘彻在心里想着。

    颜异在茂陵,做的也不是那么优秀。

    似乎,自从他从汲黯的阴影下走出来后,就有些不会走路了。

    但这也正常,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适合独当一面的。

    就像诸葛孔明,刘备在,他就是无敌文臣和第一流的谋士。

    但刘备一死,他就有些压不住场子了。

    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性格使然。

    当主官,坐镇一地,可不仅仅要有能力、手腕,还要懂得协调和处置各种问题,更要有一颗强者的心!

    有人给别人当副手,政绩斐然,干的飞起,一旦自己主政一方,就立刻各种掉链子。

    这样的人,历史上从不鲜见。

    “应该将送到郅都手下磨砺磨砺……”刘彻在心里盘算着。

    假如连郅都都带不出他。

    那就只能证明,颜异天生就是个副手的命。

    这样想着,刘彻就对颜异道:“有罪无罪,以后再说吧……”

    “现在,这齐鲁百姓,于长安鸣冤,市井围观,天下瞩目!”刘彻看着群臣们问道:“诸卿以为,该如何平息此事?”

    群臣听了,都是垂首不语。

    没有人,也不会有人敢在这个事情上随便发言。

    因为,这个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

    站在齐鲁‘百姓’那边,苍鹰郅都和整个法家官僚们,恐怕马上就要暴走。

    但站在郅都这边求镇压和缉捕。

    不仅仅会被‘天下人’骂做酷吏,名声尽毁,更会给自己和家族惹上天大的麻烦!

    自汉室建立以来,齐鲁地区,就是长安的问题儿童。

    先是鲁国士大夫和地主们武力对抗高皇帝的统一大业,还要给项羽披麻戴孝。

    然后,吕后时期,齐鲁地区,也是对抗吕后最积极的地区。

    齐哀王刘襄,城阳景王刘章,就是首倡武力剪除诸吕,还付诸实际行动的人。

    也是靠了这两人的军队,诸侯大臣才能利用局势,里应外合,铲除诸吕。

    太宗皇帝时期,这齐鲁地区也是动荡不安。

    甚至发生了济北王刘兴居趁着朝廷主力北上驱逐匈奴的机会,起兵造反的祸事!

    先帝至今,齐鲁的诸王和士大夫贵族们,跟长安不同心同德,也非一天两天了。

    吴楚作乱时,要不是先帝提前派了窦婴,将荥阳兵,收齐赵兵,恐怕,吴楚之乱将从四王吴王、楚王、赵王、淮南王变成七王、八王造反!

    可没有人敢去得罪这么强大的一个政治力量。

    他们现在是没有力量,但以后呢?

    谁敢保证,他们以后不会上台?(。)

第九百二十三节 土鸡瓦狗 2() 
刘彻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臣子,这些士大夫贵族们。

    他的心里,一座火山正在喷薄。

    “卿等难道就无人能佐朕了吗?”刘彻冷冷的问道。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利剑,插到了这些大臣心坎上。

    但,群臣依旧无人敢站出来。

    只是一个个都跟小学生一般,顿首而拜:“臣等无能……”

    “你们不是无能……”刘彻提着天子剑,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只是不敢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汉家朝野上下,就刮起了一股歪风邪气。

    尤其是两千石朝臣之中,这股歪风邪气,刮的非常猛烈。

    相互推卸责任,踢皮球。

    这只是寻常而已。

    更可怕的是,这些九卿两千石,政绩和名声而相互推卸责任,踢皮球。

    或许有人会奇怪:相互推诿责任和踢皮球什么时候也能成为政绩?

    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汉家政局渐渐稳定后,朝堂上就出现了‘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歪风。

    当然,这个锅呢,要刘彻的祖父,那位‘圣人’天子来背。

    当初,北平文侯张苍佐太宗为相十四年。

    因为在新恒平一案和改朔问题上,张苍坚持己见,跟皇帝刚正面。

    虽然最终事实证明了,张苍是正确的。

    但悲剧,恰恰因此而来。

    正因为张苍是正确的,所以,他被罢相,逐出长安。

    从那以后,百官中流行起了所谓‘长者范’。

    什么叫长者范呢?

    张释之就解释过:夫绛候、东阳侯称为长者,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学此蔷夫喋喋利口捷给哉!?

    张释之的说法,或许不为过。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后面的人把这个风气带坏了。

    以石奋、张欧和直不疑这样不靠能力靠资历和名声做官的人的成功,更是将这股歪风邪气,推到了高峰。

    石奋为官五十年,啥事也没干过,最终却以两千石上大夫勋退休。

    张欧当了三年廷尉,前前后后,总归批准了十几个死刑犯的死刑。

    就这,他还是流着眼泪,痛不欲生的批准的。

    仿佛杀的是他的子侄一样……

    直不疑就更妙了,除了相貌和人品外,刘彻几乎没有听说过他还有其他什么特长的。

    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官僚一看这些成功例子,哪里还不懂学习?

    既然累死累活,都不一定比的上袖着双手,跟个雕塑一样立在朝堂上的人。

    为何要去累死累活呢?

    我辈士大夫,坐在家里清谈雅问,岂不快哉?

    而这次齐鲁的阵仗,可是吓坏了这些官僚。

    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怎么说,怎么做,最后都会有错。

    既然如此,皇帝想骂就骂,想喷就喷呗。

    又不会掉块肉!

    刘彻对这些家伙的想法,简直是洞若观火。

    若在过去,刘彻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看看这些家伙吧!

    靠山不是姓窦,就是姓薄,都是些近亲繁殖下的产物!

    “一朝天子一朝臣!”刘彻在心里想着:“是时候换点新鲜血液入场了!”

    正好,这些蠢货给了刘彻最好的借口。

    居然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或许,他们以为现在的朝局,还是一个月前的朝局!

    “尔等既然承认自己无能……”刘彻提着天子剑,冷笑着说道:“那么就乞骸骨罢!”

    “朕的天下,朕的国家,不养无能之辈,不用五蠹之臣!”

    “尚书令何在?”刘彻拔剑出鞘,剑指前方。

    “臣在!”汲黯立刻步至台阶下,跪下来,恭身受命。

    “录诏吧!”刘彻说道:“宗正丞负,上大夫容、内史丞章、少府丞徐等,不能佐朕治国家,其皆罢之!”

    将剑收回鞘,刘彻转身,提着绶带,回到御座之下。

    而他的身后,十几位千石至两千石不等的朝臣,过去显赫的大人物,甚至是薄窦外戚的关系户,纷纷愣住了。

    然而,如今的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即刻就有沉默的武士上前,持着斧钺,对他们说道:“诸位贵人吧!”

    这些大臣,这些显赫的贵人,曾经在朝野拥有庞大力量和无边威势的所谓清流团队。

    此刻,一个个都双眼无神,只能是跪下来,深深一拜,然后解下自己腰间的绶带,奉上印玺,脱下冠帽,顿首再拜,道:“臣等谨奉诏!”

    不奉诏,还能如何?

    刘氏天子,利用这样的忽然袭击和冷箭攻击,拔除那些他所不喜欢和欣赏的政治势力和政治团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太宗放丞相绛候周勃,逐北平候张苍时,都是这样,在朝会上抓住他们的一个失误或者就是捏造了一个借口。

    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就让这两位一个有扶立之功,一个辅佐十四年,政绩斐然的巨头黯然退场,甚至晚景凄凉。

    看着这些旧时代的旧官僚们退场,刘彻坐在御座之上,问着其他人:“现在,还有谁是无能之臣?”

    先前,这个殿堂上,除了丞相和御史大夫,以及负责去处理平陆候和红候丧事的太常、大鸿胪,还有在齐鲁和荥阳督办齐鲁案件的执金吾和廷尉诸官外。

    汉家九卿各司曹千石以上大臣济济一堂。

    四十多位衣冠楚楚,身佩印绶的大人物们,临襟正坐。

    但此刻,却是风吹雨打去,一下就少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同僚。

    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过去汉家朝堂上所谓的‘清流’和‘长者派’。

    简单的来说,就是平时袖手做雕塑,有事一拜谢君恩。

    自太宗以来,这个派系逐渐强大和兴盛,甚至曾经出现了张欧担任丞相的伟业。

    彼时,他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但现在,他们却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当今一句话,全数逐出朝堂,放之于四野。

    很多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情况。

    一个曾经庞大的派系,烟消云散。

    “臣等伏唯陛下之命!”在短暂的失声后,其他大臣立刻就争先恐后的叩首而拜,唯恐迟疑片刻,自己也要被逐出朝堂。

    “以大农丞番训为上大夫,以上林苑监司马安为少府丞,以丞相徽事文禁为宗正丞……”既然辞掉了一批官员,当然就要提拔一批官员。

    刘彻自然毫不犹豫的就将他即位以来,自己有印象的一批能干的中层官员,直接提拔到朝臣的位置上。

    这样,就等于告诉了其他人:朕,不缺人当官!

    于是,臣子们就更加战栗了。

    但除了战栗外,却没有多少人意外。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天子能拖到现在,才开始大规模的插手和安置自己的亲信大臣,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当年先帝一即位,可是就将整个朝堂上的九卿都换了一遍!

    刘彻扫了一眼已然是惊弓之鸟一般的大臣们,拍拍手掌道:“那就接着议齐鲁民众鸣冤之事吧……”

    “诸卿以为,朕当如何啊?”刘彻笑眯眯的问道。

    现在,大臣再也不能装哑巴,更不敢把手往袖子里一缩,当个雕塑和应声虫了。

    要知道,宣室殿门外,排着队想进这个大殿之中,哪怕是在角落里有个位置的人,能从长安城一直排队排到雒阳。

    更可怕的是,地方上的郡守,也都在虎视眈眈。

    他们更是巴不得天子雷霆震怒,将朝臣们全部赶回家种田。

    这样,他们才好上位!

    “陛下,臣以为,陛下何不命一德高望重之长者,前往安抚,明示陛下以恩,约结齐鲁民心……”有人建议道。

    这个主意虽然会得罪郅都和廷尉的那帮法家官僚。

    但,无疑却是最主流和大家最直观的看法。

    自古,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尤其是对官僚们来说,谁闹的厉害就安抚谁,只要能稳住局面,不让自己头疼就可以了。

    更何况,这还是政治正确。

    自古以来,三王五帝以及三代的贤王名臣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因此,一下子就有许多人纷纷附议。

    然而,刘彻却将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

    然后,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个的记下来。

    这些人,已经被刘彻统统归入了政客的行列之中。

    可以当狗,但绝不能托付重任!

    更别提未来让他们出任九卿、地方郡守什么的了。

    道理很简单,九卿和地方郡守以及事务,必须由政治家出任。

    政客与政治家之间的区别就在于。

    政客遇到问题,首先的反应,就是自己的地位和乌纱帽能不能保住,然后就会考虑会不会有麻烦,最后他们才会去想怎么解决问题。

    而政治家则不然。

    政治家遇到问题,首先考虑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倘若需要杀人,他们绝不手软;倘若需要安抚和宽容,他们也绝不拖沓。

    他们的眼睛,从不看在现在,而是到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乃至于百年的未来。

    所以,政治家能解决问题,而政客永远只会制造问题。

    可惜的是,自古以来,一百个当官的里面,起码有九十九个是政客,剩下的哪一个,都不一定是政治家。

    现在刘彻手里,能够称得上政治家的官员。

    其实也四个半。

    一个是丞相周亚夫,一个是御史大夫晁错,一个是执金吾郅都。

    剩下那一个半,分别是汲黯、公孙弘以及张汤。这三人只能算是半个政治家。

    他们或者是太天真,或者是太过于功利,或者是太过稚嫩。

    还需要时间和历练来磨砺。

    即使如此,刘彻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古代的贤王,能得到一个政治家辅佐,就足以安天下了。

    若能有两个,便可致太平。

    三人就足以霸天下。

    现在他居然有四个半!

    单单是这个成绩,就足够他吹牛逼,炫耀几百年了。

    但刘彻的心很大很大。

    所以,四个半,还是不够!

    这朝堂上的朝臣,至少要有一半是政治家,才能稍微满足一下他的野心。

    所以,在可见的未来,他依然会不断的提拔新兴官员,打击和放逐那些不干人事的政客。

    以此来保障国家始终能引进新鲜血液,避免近亲繁殖。

    当然,这方法和策略还是要讲的。

    就像现在,刘彻当然不能直白的否定这些政客的建议。

    因为政治不正确。

    在中国,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公开要求自己的大臣对自己的百姓下死手。

    即使那些所谓的‘百姓’压根就从来不是百姓。

    仁德,是天下人评判和对一个皇帝的最基本要求。

    在天下人心里,他们的帝王,必须要对的臣民充满‘爱’。

    至少表面上要这样。

    即使是杀人,也要流着眼泪,被迫无奈的杀。

    但这种风气,也不能助长!

    刘彻很清楚,他现在要是安抚了,妥协了。

    那国家律法和朝廷威严就要一朝丧尽!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这些齐鲁的地主和士大夫根本不会领情,更加不会反省!

    他们一旦重获自由,就必然变本加厉,比过去更加肆无忌惮。

    连朝廷和天子委派来的执金吾和廷尉,尚且不能致法我等,天下之大,还有谁能制裁吾等?

    他们会越跳越高。

    最终,变成一个个庞大的根深蒂固的让子孙后代连下手都不敢下的怪物!

    也就是所谓的门阀世家!

    刘彻岂能容许这种怪兽出生?

    发现苗头就要立刻打死!

    九品中正制和它一起衍生的门阀政治,就不该出现!

    “朕皇祖高皇帝,皇祖父太宗皇帝,皇父仁宗皇帝,所立之法,在尔等眼中,难道是可以私相授受,随意篡改的?”刘彻低声问道,然后,他提高了调门:“先帝立法,朕不敢有所辱!”

    但其实这个话,他自己都不信。

    老刘家是出了名一代天子一代法。

    他自己上台四年,更是把祖宗之法都改的不成样子了。

    现在萧何要是复活,估计都快认不出他当初制定的汉律了。

    但,这同样是政治正确。

    汉室,孝道最大。

    谁又敢对皇帝说:祖宗之法不足法呢?

    何况,有这样胆略的人,也就不会是政客了。

    “卿等还是再议吧……”刘彻挥挥手道。

    但实则,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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