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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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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在瞎比比什么。
但他却显然非常得意,腰杆坐的笔直的,努力的模仿着不知道从那里看来的汉朝士大夫的模样。
但很可惜,他的髡头发型以及明显左秹的衣襟,深深的出卖了他。
反而让他的模样显得非常滑稽。
然而,他却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现在的模样。放下那卷竹简,踹到怀中,如同珍宝一样的藏起来。
然后,他摇头晃脑的道:“吾以君子的礼仪。邀请来自远方的朋友来我家中做客,想必这些远方的朋友,一定不会介意的,哪怕这些朋友有意见!”
“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好意,所以有些意见也正常,仲尼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就是这个道理!”
但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洞口站岗的两个卫士却吓得牙齿咯咯咯的打颤,腿都有些发软了。
这几个月以来,部族上下,都已经知道,新上任的大人丘可具,虽然没有前任大人的勇猛,也没有其他大人的强悍。
但,他喜怒无常,变幻多端。
很多时候,你以为他在笑,但其实他是在怒,你以为他发怒了,但其实他很高兴,但在其他一些时候,他又跟常人一样。
所以,部族上下,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大人在笑或者在发火了。
因为,没有人能猜到,这位新上任的大人,究竟是在高兴还是在发怒?
尤其是当这位大人每次嘴里嘀咕着别人完全不明意义和不知所以的语言时,他的心思就更加难以猜透了。
渐渐的,部族里甚至有传说,这位大人是神明转世,他嘀咕的语言是神语,这就更让人恐惧了——在草原上,多数神明,还兼职了魔鬼的差事。
“应该要回来了吧……”丘可具掐算了一下时间,嘴里嘀咕着,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
丘可具的身世很奇特。
他的父亲是鲜卑大人,母亲来自东胡王卢它之的部族。
类似的联姻,在草原上非常正常。
所以,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随他母亲一同嫁来的鲜卑山的,还有几个随从。
这些随从里面,有一个儒生。
起初,没人知道,儒生是什么?
大家都拿他当奴隶对待。
直到丘可具慢慢长大,就觉得这个老奴,平日里的行为特别奇怪,于是好奇心发作,想要探究探究。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狗血了。
这个自称曾是汉朝使团随从的儒生,成了丘可具的老师。
并将他所珍藏的宝贵书籍传授给了丘可具。
然而,这个老儒生没过几年就死了。
这让丘可具很悲伤,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跟他有共同语言了。
数年前,丘可具曾经回过自己母亲的娘家,在那里倒也寻找到了几个儒生,可惜,交谈之后,丘可具大失所望——他们秉持的道理,可老师讲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是异端啊。
但丘可具还是勉强摁着鼻子,用了十头羊,买回了一个据说跟自己老师是同乡的儒生回来,总算勉强能有个交谈的对象。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似乎很难理解他和他的老师的理念。
“哎,知己难求啊,但愿这次汉朝使团中,能遇到一位知己……”丘可具叹着气道。
………………………………………………
与此同时,在数百鲜卑人的护送下。正朝鲜卑山而来的汉朝使团,正在雪地中跋涉。
张未央走在正使徐坚的身边,而在徐坚身侧,一个衣襟左秹。披头散发,外貌是中国人种的夷狄,跟徐坚不时交谈着。
他们用的是汉话,所以张未央能听懂他们的谈话。
“许正使,此去鲜卑山。务必小心……”那个披头散发,衣襟左秹的夷狄,用着士大夫之间交谈的语气说道:“现任鲜卑王,为丘可具,此人,喜怒无常,有类疯子,其行颠孛狂乱,其言异于常人,屡屡有不正之言!”
说着说着。连张未央都听出来了,此人似乎对那个鲜卑王有着切齿的仇恨。
这让张未央很不理解。
照道理来讲的话,以当下世人的价值观,被发左袵,等于自动放弃了诸夏的身份,化为夷狄,从此不复为国人。
当初卢绾卫律韩信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说是,眼前这个从肤色到面貌甚至语言都跟中国人无几的人,其实,已经是夷狄。既是夷狄,那帮夷狄做事,甚至出谋划策,非常正常。
但却背着自己的主君。在背后说主君坏话。
他这是要做什么?
不止张未央这么想,徐坚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徐坚问道:“烦请兄台细细讲来,这鲜卑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中国的士大夫和贵族。对这些被发左袵,抛弃祖宗和家国的人,非常不齿,但,假如需要这些人的时候,士大夫们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轻视或者侮辱他们。
当下的中国士大夫贵族们,尤其是北方的,基本都是实用主义者。
对我有用的,管你是什么人?来者不拒!
长城边塞下,汉军就庇护了许多投奔的夷狄。
近二三十年来归义中国的匈奴贵族,也都得到了重赏和妥善安置。
甚至,有些连来历跟脚都不清楚的部族,都得到了朝廷的保护,甚至授予土地他们耕种。
陇右郡,不就有个大夏县吗?
现在,该县的人民,不就已经是汉室子民,给朝廷纳税服役了吗?
那人却叹了口气,道:“当下的鲜卑王,其母出自东胡王卢氏的部族,本是卢家旁支,其母嫁来鲜卑时,带了一个癫狂儒生,此人思想极为亵渎!嗯!是亵渎,他将孔子的论语之意涵,完全曲解,更可怕的是,他将这些曲解的论语意涵,传授给了当今的鲜卑王,为丘可具者!”
这人咬牙切齿的道:“此人行为言论,堪称道敌,吾尝恨不能焚尽其文!”
徐坚听完,却是无所谓。
孔子?
儒家的祖师爷啊!
但跟徐坚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徐坚是法家的,对孔夫子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徐坚一点感同身受的想法都没有,反倒是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样,兴奋了起来。
鲜卑王曲解了孔子的《论语》?
这有什么关系?
你们儒生自己不就是曲解最哪一个吗?
看看谷梁派跟公羊派都争锋相对到何种地步了!
所以,鲜卑王是否曲解了孔夫子的典籍,完全不!
的是,这个鲜卑王读过孔子的《论语》这就很了!
这就好比后世,天朝的外交官听到某国总理、议长什么的,熟悉中国文化,甚至能讲中国话,顿时就生出好感,觉得对方可以交往,甚至媒体和大众也是如此。
却浑然不顾,在过往的记录上,**最,就是这些人。
直到吃了许多亏后,人们才开始醒悟——熟悉你的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对你不了解的,反而更好打交道。
如今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不怕夷狄懂文化,就怕人家是文盲。
士大夫们总会对知识分子,有好感,尤其是夷狄中的知识分子,更是士大夫们青睐有加的对象!
有什么能比的上‘感化’一位夷狄,弃暗投明,甚至请求内附,化夷为夏的功劳更大的?
若是成功,升职加薪,挥手可就,便是未来青史之上,自己的大名也会显耀其中万千后世子孙敬仰和崇拜。
这样想着,徐坚就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对那位在鲜卑山上的鲜卑王,更是有了些好感。
只是,徐坚高兴,乌恒人就一点都不高兴了。
野力之找了个机会,偷偷找到张未央,说道:“这些鲜卑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你们要小心,千万别上当!”
“嗯?”张未央顿时就有些好奇,他看了看四周鲜卑人的发型和服饰还有肤色,再看了看野力之,感觉两者区别几乎等于零,于是问道:“我看你们跟鲜卑人好像是同族呀?但为何你们的关系如此差?”
“这些下贱的奴隶!”野力之哼哧哼哧的嘟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我们是乌恒人,他们是鲜卑人!”
“乌恒,在我们的发音中是这样的……”野力之低声说出一个拗口的名词。
然后,他又道:“鲜卑的发音是这样的……”又是一个拗口的名词,然后他看着张未央,天真的问道:“明白了吧?”
张未央摇了摇头,他完全不知道野力之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在,野力之对张未央这个兄弟很好,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乌恒、鲜卑,只是外人对我们的称呼,我们自己是不这样称呼的,乌恒,在我们的语言中是长辈、长者和大人的意思,而鲜卑……哼哼,奴隶之族!”
野力之接着,又对张未央解释了两族的前世今生和恩怨情仇。
张未央听完,立刻默默的将这些事情牢牢记在心中,打算等会休息的时候,记录起来。
因为,这个情报太关键了!
哪怕是张未央也知道,此事一旦被证实,极有可能会得到朝廷的赏赐甚至因此简拔为官!
原因是,据野力之所说,在很久以前,乌恒与鲜卑本是一族。
当时乌恒族的族人,统治着鲜卑人,将他们作为奴隶。
后来,匈奴人打败了乌恒人的祖先,将他们驱逐到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鲜卑与乌恒在战争中分开。
两者从此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一方觉得,我是主子老爷,你丫一个贱奴,还敢蹦跶,看我不打死你?
另一方觉得,你丫挺已经被人打败了,还想作威作福?做梦去吧!(。)
第六百六十八节 疯子?雄主?()
使团抵达鲜卑主山时,整个山上的鲜卑人都被惊动了。
不分贵贱老幼,无数人纷纷钻出山洞,跑出来看个稀奇。
汉朝人啊,活着的!多稀奇!
特别是去年自己家的大人,因为濊人的缘故被汉朝的单于跑到匈奴人那里问罪,结果没了脑袋。
在草原上,不分族群,都是崇拜强者。
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正所谓,单于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被人打败,沦为奴隶,甚至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掉,女性全部掳走,作为肉X器,很正常。
反过来,打败别人,杀别个全家,睡他全家女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绝大多数的鲜卑人,都是用着羡慕嫉妒甚至是仰慕的神色,看着来访的汉朝使团。
只有少数的高层,眼中才闪过一些夹杂恨意和不忿的神色。
但最终,他们还是换上一副笑脸,笑意盈盈,甚至用着些卑躬屈膝的神色,迎上汉朝使团。
每一个在草原上出生的人都知道。
仇恨毫无意义,尊严比不上一头羊羔。
唯有活下去和延续族群,才是至关的事情。
为此,杀父仇人能在这个前提,把酒言欢,淫妻之敌,也能结拜为兄弟。
而汉朝人,虽然是造成去年自己部族大人身死的罪魁祸首。
但,这恰恰向鲜卑人宣示了汉朝的强大。
既然是强者,以草原上的规矩,那自然就能合法的拥有一切和决定一切。
就像现在的匈奴人一样。
说让鲜卑人贡献多少牛马羔羊和奴隶,就必须贡献多少牛马羔羊和奴隶。
没有人敢异议,更没有人敢反抗。
这就是草原上的秩序,这就是草原的天道!
丘可具走出自己的鲜卑大人石洞,看着自己名义上的部族族众和部落贵族,眼中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感慨道:“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显然,他的脑洞和思想回路,已经超越了一切。
或许对他来说。八佾是什么?不清楚!
但部族上下如此不尊重他这位大人,甚至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就这样争先恐后的出来围观汉朝使团。
这就是八佾舞于庭,实在不可饶恕!
而且,他的思维跳跃的很快。不久,他就恢复正常,自责着道:“还是我修为不够,道德不足,没有感化族人之过啊!”
旋即他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便连夫子,尚且需三年,方能有所成,我不如夫子,至今不过半年,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然后,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拱手对使团中人用非常生硬而且夹杂了鲜卑语和匈奴语的汉话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到各位中国使者,华夏贵胄,本王真是非常高兴,快快请到本王洞中一聚!”
这画风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徐坚都愣了好一会。
而使团中随行的乌恒人,则纷纷露出警惕的神色。
邻居家新上任的大人是个疯子,乌恒人早就听说过了。
最初。很多人都将他当笑话看,甚至乌恒人一度非常高兴,认为鲜卑奴迟早要回来给大人们磕头。
然而,结果让人非常意外。
他是个疯子没错。
但事实证明。假如疯子掌握了大权,将变得非常可怕。
邻居家在这个疯子上台后,出现了不少改变,甚至,这个疯子还把丁零人跟野人抓回来种庄稼,在鲜卑山上和附近的平原开了许多所谓的井田。这让乌恒人非常警惕。
草原上的民族,虽然多是游牧民族。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是靠畜牧维生。
在过往的岁月中,很多民族都学会了在地里撒一把种子,然后等着收获。
乌恒人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像鲜卑这样,将抓回来的奴隶,统一押去开垦井田,种植庄稼,还似模似样的修起了渠道,这却是从未有游牧民族做过的举动。
此事乌恒人感觉害怕。
原因很简单,假如让这个疯子把这个事情做成了。
那么,以后鲜卑人,就有了稳定和可靠的粮食来源。
最起码,在冬天能养活缺少食物的部众和奴隶以及牲畜,而不再需要冒险外出捕猎,甚至在呵气成冰的夜晚去湖里捕鱼。
而乌恒人却依旧只能那样。
鲜卑人的变化乌恒人察觉到了危险。
于是,野力之的父亲,乌恒大野丸做出了派出自己的儿子和亲信,联络汉朝的决定。
此刻,夜力之看着那个鲜卑大人,传说的疯子,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在决定派他去汉朝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以为他是疯子?”
“或许吧!”
“但在草原上,成功的人,不叫疯子,叫雄主!”
“当年冒顿也是个疯子!”
“永远不要小瞧你的敌人,尤其是那些看上去你以为很蠢的敌人!”
……………………
“你究竟是疯子,还是雄主我来看看吧……”野力之在心里想到,身子跟着汉朝使团,一同前行,但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个看上去滑稽搞笑的鲜卑大人。
但丘可具却根本连理都没有理会汉朝使团里的那几个与他一样留着髡头的乌恒人,甚至他同样无视了随行的濊人向导,只是一脸热情的招呼着使团里的汉人。
他热情的都有些过分了。
甚至就是张未央这样的地位不高的随从,都得到了丘可具热情洋溢的照顾人为他们准备了热乎乎的烤肉还有滚烫的奶茶,奶茶里面,甚至加了盐巴。
这无疑是奢侈的待遇,尤其对于缺乏食盐来源的游牧民族。
如此殷勤徐坚不由自主的起了疑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是夷狄?
但丘可具却似乎毫无差觉,他将使团中人。全部请到了自己的石洞里,然后让人找来了部族里的其他大人和年长的祭祀作陪。
尽管他的汉话糟糕至今,里面还夹杂了各种鲜卑语甚至匈奴语人很难听清楚意思。需要旁边的那个看上去像是中国人的夷狄来翻译。
主宾全部到齐后,丘可具就迫不及待的对徐坚道:“本王久居化外之地,但心慕圣贤教化之心很久很久了,也一直以夫子教导的君子品德要求自己,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诸位使者,都是中国君子,与本王一般无二,本王想,我们就不必要再绕来绕去了,直接打开门说话!听说,贵使奉了中国天子的命令,去乌恒部族,赐予圣贤的典籍。本王想,使者是否能回国后,帮本王向中国天子求几套圣贤典籍,最好能有《春秋》跟《诗经》这两套圣贤之书……”
徐坚看了看丘可具的模样,心说:你这算哪门子君子?
徐坚活了这么大,从未见过有一个夷狄部族的君主,一边被发左袵,一边得意洋洋的自称自己是君子。
对丘可具的迷之自信,徐坚也没有想太多,闻言点点头。道:“鲜卑王既然心慕中国文化,本使回国,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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