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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启示录-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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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翻新的校园,从厕所是石砌的上面粉刷了水泥可以看出,教学楼只有两层,一二三年级在第一层,四五六年级在第二层,并且只有两个教室,楼侧是露天的楼梯,难以想象这里的教学工作如何开展。
  院里没有树,立在水泥地上面的只有国旗旗杆,左边是石头宿舍,供路远的学生寄宿,听翔娃说不收费的。还有一个教师住里面,可惜现在放假看不到他,他的老婆在里面当食堂厨师。学生无事就蹲石墙角落里玩弹珠,墙角有的都被学生掏空了,有些松动了。
  段慧是说:“原来这个学校比现在更大,雨儿和李娜读书的时候有五百人,现在只有二十几人,严重缩水,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要是这一批孩子毕业到时候会更少。”
  我来这里像是在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的小时候——只是那时农村人很多,时代带来的潮流卷走他们的文化和人民,却没有卷走落后和无知,事实上这里的野草山林和流水都是不可估量的财富,“春香发廊”的小妹看到了,段慧也看到了,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渐渐发现。
  到街上后人就多起来了,但鲜有年轻的面孔,经济大都不怎么好,为了一双鞋的几毛钱也有人和摊主闹得不欢而散,我又见到了吆喝的骗子。
  杨婆婆和翔娃挤了进去,得到了骗子分发的牙膏和牙刷,说领到字条的人交上了两千元钱明天再来领一台液晶电视并且凭条返钱,今天已经返了一部分了,他们的宗旨是救济贫穷,他们来这里已经十天了,天天分发免费面条口杯等,杨婆婆相见恨晚,问着段慧要两千元钱说明天打算抱个电视回家,前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交钱了。
  我敢打包票,这帮骗子明天天还没亮,一定卷着钱财扬长而去,段慧和我奋力拉着杨婆婆,我们到远离骗子洗脑的场合,劝了半个钟头杨婆婆才答应不给骗子一分钱,不过要继续和翔娃去骗子处守免费物品。
  段慧拿着她的医疗证带我去医院开了些感冒药,报的是老爷子的名字,医生瞧了我问,你有七十二?我一阵尴尬。段慧又是赔笑又是好话,医生才给我开单。拿到单子交费——吓一跳,二元五,这配的药怕是天下最便宜的了。段慧说,如果没有医疗费门诊的报销怕是要几十元,缺口的是政府的门诊补助了。我心想缺口怎么多,莫不是像我们厂一样在洗国家的钱,不过想到自己得到了实惠也算好事一桩,但愿这药有效才好,农村里像大师傅的庸医比比皆是。
  客车出发还要些时候,段慧和我又投身到人山人海中去找翔娃和杨婆婆,段慧有些埋怨的说:“叫妈别去就是不听,这人多万一摔着了可麻烦了。”
  我说:“人那么多想摔一跤在地上怕是有些困难。这可恶的骗子。当年轻的打工者在外面奋力拼搏的时候,这些歹人却在他们的家乡大摇大摆的袭扰这他们的大后方。”
  走到骗子的帐篷边,发现一辆警车拉了一圈警戒线,人群正围着躺在地上血泊里的骗子评头论足,原来是被人砍了,还找不到是谁砍的,骗子大部分都带到了派出所。
  在远处的树下发现了杨婆婆和翔娃,翔娃给我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翻,一个苗族老汉冲上骗子的讲台,挥舞着苗刀,几个骗子应声倒地,骗局被揭穿,人们纷纷对骗子进行报复,直到警察前来。这波骗子绝对不是第一波,一定有人在这地方用过此伎俩,问题是这些骗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镇上,这怕是又有一幕黑手的。
  在中国有一个最辛苦的职业叫留守,有一个最辛苦的老人叫留守老人,有一个最辛苦的孩子叫留守儿童。
  刚要上车电话铃响,是0592的座机,是刘先生,他问我工厂的事情解决没有?
  我说:“解决了。”事实上我忘了给他回电话。
  我一面口头感谢他的从中支援,一面想知道他的姓名,我要记着他的名字。
  他回答道:“免了免了。关键是你的事情完了,我才安心。”
  我格外感动说:“这年头能真正为打工者做主的人不多,我只想写一封感谢信给你们。”
  他说:“不用了。我已经拿到厂方回过来的你的签名同意书了。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心怀感激,无以为报,便叫了段慧领我去邮局,写了封信寄去厦门,收信的人是劳动局最高领导,签名的是曹飞,内容是聊表寸心于这位刘先生,为民请命的人。
  回去发现客车已去,我一片惆怅,段慧问旁边人,得知客车才走不久。段慧叫了一辆摩托直奔县城的方向去,所幸路上追着了班车,我问摩托多少钱,的哥说:“我是段慧的三叔不要钱。”我坐上座位才发现离别竟如此匆匆,来不及同他们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1

  到昆明时已是傍晚,打算住上一宿,先去售票处一问发现还有立刻发车的票没有被黄牛看中,立马掏了钱收入囊中。
  上了火车同几个少数民族坐在一起,不过他们穿的是便服,喜欢在座位上吸烟,吸得不多,我可以容忍。看样子他们是亲戚,两个男人,一个很高有一米八,一个差不多只有一米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靠窗瞧着漆黑的外面发呆,眼睛极其清澈,头发微卷,皮肤不是很黑但血色不错,神情忧郁,他应该是高个子的儿子。
  列车在夜色下行驶,我不喜欢,这样我就看不到沿途秀美的风景了,成昆铁路的景色还算不错,现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变成无尽的隧道。窗子外能看见的只有车内无精打采的乘客和疲倦的自己;偶尔有推着小吃贩卖的工作人员,但鲜有人问津,不过看价格相比高速路的奸商还算是地道的。我给自己来了份盒饭,让人欢喜让人忧的菜,有些辣,不过我还是全部咽下去了,颗粒未剩,也许是饿得够厉害的。
  高个子递给一米六一支烟,两人眯着眼睛,表情享受的吸起来,周围的人群投来指责或异样的目光——他们想让俩人去车厢连接处吸烟但几乎无人敢说出来,一米六又把点着的烟递给靠窗发呆的小伙子。小伙子神情有些表现出不胜其烦,拒绝了香烟,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方言,一米六轻蔑的笑着猛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弄灭,扔进了垃圾盘。高个子对小伙子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吸烟。
  我两边的中年女子咳嗽了几声,被呛跑了,到了其它座位逃难去了,反正这趟列车乘客稀少。
  大家都无聊的玩儿手机上的单机游戏,或者小憨一会。
  一米六问我:“盒饭好吃不?”他用手抚了抚饥饿的肚子。
  “还行。”我答道。
  快餐盒饭再次路过,一米六要了三份,他们人手一份,只是高个子在睡觉,一米六和小伙子吃了起来,看样子吃得很享受。十分钟后高个子睡醒,一米六拍拍他的肩指了指盒饭。高个子会意,也吃了起来,肉和荤菜全被扫空只余下青菜,他对这些饭菜很有意见,问了一下价格马上把盒饭往过道上一抛,摆摆手摇摇头诅咒了一翻卖盒饭的,一米六马上赔笑样瞧了瞧四周,走了过去把盒饭捡了起来扔进垃圾桶,回来的时候不忘教育一翻高个子,高个子不接受,口中说:“有人收拾的,我给过钱的。”两个人小吵了一下,被小伙子制止了。
  我喜欢一米六脸上始终挂着的笑,我对高个子的冷酷也不感到鄙视或者愤怒——毕竟他表现了对不公的反抗并且又有一米六给他擦屁股,小伙子看起来很孤寂也很文明。
  我在无聊中靠吃瓜子打发了不少时光。庆幸的是高个子这个烟雾弹驱散了我两边的乘客,让我又足够的空间躺下来睡觉,舒服了不少,只是铁轨和车轮的撞击声有些让我不眠,我会以为夜太长,太难熬,会不会变成永夜。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梦变成一段段挂着的香肠。
  最后一次醒来。凉山早就过了,列车疾驰在熟悉的柏树林或矮小的山丘间,终于再见了四川盆地。
  我对面的三个人还没有下车,我听见他们的谈话,好像说,路过凉山想下去看看。
  我终于不再沉默地说:“怎么?你们想去玩玩吗?凉山很好玩?”
  一米六说:“不是,我们都是凉山的人。去年没回去,以往年年回家的。今年跟建筑队马上去成都了。”
  在自己的故乡跟前变成了路人甲,这心情该如何心酸。
  一米六又问我说:“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资阳。”我说,“或者乐至人,就是十大元帅中的陈毅的故乡,这你应该知道。”
  我的故乡拿得出手的独有元帅。
  “明白,”他这样说好像又不太了解我们的元帅,他嫌官太小,他又说了更大的官来谈。他说:“资阳的经济怕的没有广元的发展得好吧?!邓小平一定提拔过他的故乡,伟人多多少少不会忘旧的。”
  “是的。伟人经济怎么也不会很坏的,”我说,“不知道凉山如何。”
  “还行,比如我们家也有几亩土地,几十亩山林。有不少政策支持,只是偏远了些。”
  “你们那边白族咋样?”
  “呀。白族的姑娘长得好呀,”好一个长得好,我喜欢这个赞美,我为雨儿的民族骄傲。他又说:“不过我们那边的女子喜欢往你们那些地方嫁。”
  “这样啊,”我说,“其实你们挺富的。干嘛这样。”
  “那是当然,”他说,“只是现在逞年轻出来挣一些直接性的钱,我家还有三个娃娃呢!”
  “三个?”我看了看靠窗的熟睡的小伙子说,“这位是?”
  “他是我堂兄的儿子,”他摇了摇头约表惋惜地说,“本来他想读书的,堂兄不干,要他出来挣钱。多好的娃娃,可惜了。我的三个娃娃我说什么也要供出来。”
  “是啊。那很好呀。他们都还在读书是件好事。”
  “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如数家珍的板着手指头点着家庭成员,并且有些骄傲。“我的大女儿厉害,平常考试也能上600分,她想报军校,我认为不好,不过我也只是提意见,女儿长大了总有自己主见的,说什么爸爸要支持娃娃的,我只是担心她的身高一米五九不过关啊。
  “不过我那二女儿就高了,只是成绩不是很好,考400多分。儿子在电脑方面是很在行,一说电脑什么都懂一样,滔滔不绝。”
  我粗略预见了一下,他的大女儿将是一个人中之凤,二女儿资质平平,儿子估计是个宅男——也许沉迷于某游戏中,男孩子总是被这些吸引,包括我。
  “凉山地多人少,那么宽的山地正好养山羊,”我问,“那边山羊如何?”
  他开始给我介绍凉山的山羊经济,粗犷的放养,管理成本的小,但是总是病死的不少,也不见兽医医治,常常成批的死亡,刚才他又接了个电话,他们家表哥的山羊又死了五十头,连羊皮都没卖全部扔山里了。
  我听了膛目结舌,这是要跳楼的节奏。他说不值价的,凉山的羊不到十元一斤,如果你要收购,只得找熟人,比如我,我可以给你搞到一百头左右,运费你自己出,前提你得比别人高个几毛钱收购,不然也不行。他又热心的留了电话给我,他亮出了身份证,是彝族,叫阿牛xx。
  我当然没有能力收购这么多的羊群,不过我出于礼貌还是存了他的电话号码,这时他把我当朋友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我去凉山他家,他会好好款待我,他会骑摩托来镇上接我。并且随我玩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吭声,还说只要有客人在女人都不会上饭桌的——和杨婆婆家一样。好像现在我不是在坐火车,我是坐到彝族家做客样,我感受到了他的好客。我想如果我要是去那边的话,我得入乡随俗,有不少规矩得遵循,少数民族的许多风俗让人匪夷所思,我还是同他开心的谈了不少。
  他谈到他们那边的婚姻,现在基本靠钱买女人。直来直往。如果中意,男方就请人去女方提亲,女方答应,男方给个十几或者几十万不等,然后办酒宴,结婚洞房。若男方对女方不好,女方家人提刀过来问责,强迫男方心悦诚服的对他女儿好,不然女儿回家——男方曾经送过的聘礼也不退还;若女方不忠,男方可以得到几倍女方父母收到的钱,这些都要婚前画押的。“如果你不信到我家住上一段时间,你就可以看到镇上经常发生干架事件,或者不少女方家为此倾家荡产的到处都是。”他给我讲述着他们那儿的野蛮,这是闻所未闻的。
  后来他提到了孝道,我比较认可。他又问我家里有无兄弟姐妹,爸妈如何。好吧,我承认我妈说得对,没有人会问你家有多少钱,只会问你有多少人。我说:“我的爸爸死了,我是单亲。”
  他问:“你妈妈没再嫁吗?”
  “想过,但是为了我没有了。”我说。
  他冲我竖起大拇指,这应该是表示对我妈的尊敬,他说,如果有空我会去资阳看看我的那个姐姐——即我妈。我在想我妈什么时候成了你姐姐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他们民族的礼行吧,其实他们族群的文明还是很叫人尊重的,如果除去野性的方面。
  阿牛xx有时会有些神经质的说一些话,比如他盘算着他的女儿们至少要卖个四十或者五十万,一分不少,他得用这些钱给他的宅男儿子买个老婆;他又指了指靠窗的小伙子说:“他的爸爸只带到他一个,此行顺利的话,回家就可以给他买个婆娘,他只有十九岁。”他千叮万嘱要我去他们家做客,并告诫我不能随随便便就碰饭桌上的酒杯。这些我都均笑着点头回应他的过度的热情。
  奇怪的是高个子和小男孩两个人同我不说只字片语,他们保持缄默,小男孩喜欢忧郁的看窗外,高个子则总喜欢同女性的乘务员搭讪攀聊几句,但他们总对我一脸善意,表现得像老熟人一般。
  下火车是快中午了。
  一出出站口一阵风吹来,即便是五月的天也叫人打了个冷颤,并且空气闻起来有些异味,不够清新,望了一眼成都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云。唯一的云就是骗子如云。
  火车站有了些改观,进站口被人严把关口,小红帽代替了游说的骗子,叫卖手机的依旧猖獗,不少中年妇女会问你“发票发票”样子叫人恶心,有不少人还在为黑店拉客,林林总总让人一刻也没心情多留,转了几趟车来到华西坝。
  为了对得起胃,先随意找了家面馆,来了一碗刀削面,端出来后发现碗里的面条少得差一点都能数清楚,并且汤汁上面不曾见过一滴油珠——好吧至少排除了地沟油的危险,我安心的吃起来;又感到面条有些粘牙,没熟。我道这店里的厨师一定是姓康,深得康师傅的真传,认为刀削的和方便面都一样是面,敢情又是吝啬煤气,下锅后一会儿就捞了逞上来,你当着是泡面吗?好吧,我也无心恋战,勉强吃了下去。
  来到医院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个大车站,人潮拥挤,车流不息。还时不时的有无孔不入的黄牛党问你要不要号,我不以理会。
  事实上这座医院已经没有了确确实实的门了,她已经融进了城市里,第一次来也许是会迷路,我第一眼看它它并不起眼,全然不知道她是省里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不少重病大病患者纷纷慕名来求医,她承受了过多的悲欢离合。
  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来这里都是表情凝重,我看到这人山人海的病人或者家属,心里极其压抑,每一张同我擦肩而过的脸说不定一下秒就是个不治之症的患者,几个月后也许不会再存于这个世界,门诊总是人满为患,扶梯好像永远不会有空缺的时候,每一平方每秒钟至少有两双脚,有面色苍白的有躺床上被推着的有的相拥而泣的有牵着引流袋目光空洞的。
  我产生了错觉——中国的人民依旧是东亚病夫。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2

  如果雨儿没有离开我,我们也该来过这里好几次了。
  我去问了一下心脏外科的号,号已告罄。被指引到挂号预约处,我又先瞧了一下心外科的医生简介,发现安琪最厉害,我决定就挂他的号,我跑到预约处一问,这人的号得等到过年之后,我感叹这就是中国的趋之若鹜慕者云集的特色啊。
  我思索了三秒认为让我等挨这一刀要等上半年,这日子也够我受的,说不定我等得不耐烦了会造成心理压力,挂号的护士见我犹豫不决说:“我给你挂一个二级专家的。梁医生的。50元。”
  “既是专家自然是好的。”我认为能在这个医院上班多多少少是个实力派。
  50元,差不多,应该可以接受。挂完号猛然肚子发难,即将腹泻,连跑了几趟厕所,人都快虚脱了,心想去医院瞧瞧被奸商污染的肠道吧,又发现自己就身处一个大医院,于是跑去挂号求医。得到的回答是预约到下周,我料下周我的肠子都康复了,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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