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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雾迎着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隔着香烟的雾气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屈寒率先移开视线，表情淡定地继续看电视。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电视机里男女主角煽情而做作的对话。
　　“我爱你！”
　　“可我不爱你！”
　　“不，你爱我，你不敢承认而已！”
　　“你胡说，我就是不爱你，不爱你！”
　　“唉，你这个别扭的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
　　
　　屈寒微微懊恼，随便一按，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台。想要换个台，又怕太刻意，让游雾看出自己的情绪起伏。好在不一会儿就开始插播广告了。
　　屈寒正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时间出去走一走，抽完了第二根烟的游雾忽然开口喊了他一声，“屈寒。”
　　这不是游雾第一次叫屈寒的名字，但是他从没有这样认真正经的语气叫过，屈寒的心莫名地颤了一下，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淡声问：“什么事？”
　　游雾表情平静地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是gay。”
　　屈寒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一时之间有点懵。
　　　


第二十二章　
　
　　“我是gay，我喜欢男人。”游雾重复了一遍。
　　屈寒沉默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回头，继续看电视。
　　他这样淡定的反应让游雾反而不自在起来，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之后一直到关灯睡觉，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游雾没有睡好，整晚都在做噩梦，梦见顾君诺真的把自己是gay的事情捅了出去，他的爸妈不停地打骂他，哭喊着“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湛泉和黎子净他们，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那些为他痴迷的粉丝们朝他吐口水、扔鸡蛋，声嘶力竭地唾骂他，只有麦紫一个人陪在他身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而屈寒，他远远地站在人群里，冷漠地看着他。
　　第二天醒来，游雾怔忪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底有些失落。
　　昨晚，屈寒没有梦游。
　　
　　即使明知屈寒已经知道自己是gay，游雾还是想在顾君诺使坏对公众曝光他的性向前，由自己亲口告诉他这个事实。他甚至还有股冲动，想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他了。
　　可是，面对他那样冷淡的态度，游雾却失去了勇气。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一点都看不出屈寒对自己也有意的苗头。冲动说出口的结果，只会是被他冷冷地拒绝吧？最近他对自己躲避已经很明显了，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有邪念，说不定他连半句话都不会跟他说了……
　　第二天，屈寒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待他仍是淡淡的、客客气气的，同时，也没有因为他表明性向表现出一丝厌恶或歧视。
　　游雾苦笑，不知道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难过。原来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是不是gay，屈寒根本就不关心，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人，只有湛泉吧。
　　
　　“早啊，寒哥~”在楼下碰面的时候，穿着一件浅黄色T恤和浅蓝牛仔裤，看起来像只水嫩柠檬的湛泉精神十足地打招呼。
　　“早，小泉。”屈寒表情柔和地回了一句。
　　湛泉瞪大眼看着他，“寒哥你有黑眼圈诶，昨晚没睡好吗？”
　　屈寒淡笑，“没有。”
　　“没有就好，肯定是最近太晚睡了，要注意休息哦，不过寒哥你就算长了黑眼圈，也还是超帅的，哈哈……肚子好饿喔，走啦，吃早饭去~”湛泉笑嘻嘻地拖着屈寒的胳膊往前走。
　　游雾和黎子净肩并肩，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后。
　　苏泽宇跟上来，一只手勾住游雾的脖子，半边身体伏在他肩上，打着哈欠道：“唔……好困啊……”
　　游雾干脆利落地将他推开。若不是黎子净眼疾手快扶住苏泽宇的腰，他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小雾，你好无情……”苏泽宇咬着唇，一副哀怨的表情指控道。
　　游雾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前面湛泉和屈寒犹在对话，“寒哥，一会儿我练歌，你帮我弹吉他伴奏好不好？”
　　“好。”
　　“谢啦，作为报酬，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不用了。”
　　“要的！”
　　“好吧，随你。”
　　屈寒脸上淡淡的宠溺和笑意，让游雾觉得分外刺眼。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只对湛泉这么好，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游雾的心情已经够差了，没想到顾君诺那王八蛋今天又来了。
　　在餐厅里，当着屈寒黎子净湛泉苏泽宇和其他选手和客人的面，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语气温柔地对他说：“哥哥知道错了，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游雾汗毛都竖起来了，瞪着他问：“你又玩什么花样？”
　　顾君诺不答，自顾自地将几个袋子放在桌上，继续说：“蓝色这袋是几件衣服，绿色的是吃的，还有白色这袋有些感冒药和肠胃药，你从小就肠胃不好，记住了，不管有多忙都要按时吃饭，你要是生病了，我和爸妈都会心疼的……”
　　“够了！”游雾受不了地打断他，讽刺道，“你这么爱演戏，怎么不当演员去？”
　　
　　顾君诺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小雾，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过去是我不好，可是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坏，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和阿姨一样，都是真心希望你好……”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这阴险虚伪的家伙，收起你恶心的嘴脸，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游雾破口大骂。
　　黎子净虽然不明情况，但看到顾君诺受伤的表情有点看不下去，“小雾，兄弟间哪有隔夜仇的……”
　　湛泉也劝了一句，“小雾，你哥哥专程从家里来给你加油，还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别对人家这么凶嘛……”
　　也不怪他们帮顾君诺说话，他长得一副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人不由地产生好感，怎么都无法把他和游雾口中“阴险虚伪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看吧看吧，顾君诺这个小人又得逞了，游雾气得肝都快爆了，他阴沉着脸和顾君诺对视几秒，冷冷道：“你这么喜欢演的话，就继续演吧，我想吐，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再看顾君诺，直接扔了筷子走人。
　　
　　黎子净和湛泉面面相觑，尴尬地对着顾君诺干笑。
　　顾君诺苦笑两声，道：“小雾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闹别扭，大家见笑了，但是其实他心地很好的，我们小时候感情也很要好……”
　　黎子净和湛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干笑。
　　屈寒皱着眉看到游雾走出了餐厅，看也不看顾君诺一眼，低下头吃自己的面，苏泽宇则笑眯眯地看着顾君诺，亲切地问：“小雾的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君诺也露出微笑，“顾君诺。”
　　“怎么写？”
　　“照顾的顾，君子的君，诺言的诺。”
　　“啊~真是个好名字。”苏泽宇赞叹道，“听起来就是个好人的名字呢……不过，你怎么和小雾不是一个姓氏呢？”
　　顾君诺耐着性子用简短的语言，把他和游雾的家庭情况说了一下。
　　黎子净、湛泉和苏泽宇很吃惊，游雾从来没跟大家说起过这些。
　　屈寒夹面条的筷子也顿了一下，想到游雾平时一副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模样，他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小雾性子太直率冲动，总是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他一向没什么朋友……看到你们和他相处得这么好，我真为他高兴，希望你们多多照顾他……”顾君诺站起来对他们四个鞠了个躬，郑重地对恳求道。
　　黎子净和湛泉忙不迭地答应。
　　苏泽宇则微微一笑，说：“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和小雾也就跟兄弟一样，我们自然会对真心对他好，不会让他受一点点委屈，更不会让他被奸人所害。”
　　顾君诺愣了一下，听出苏泽宇话里有话，眯起眼盯着他。
　　苏泽宇嘴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任他看，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到他双眼中的敌意。
　　两人对视片刻，顾君诺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转移到屈寒身上，“对了，这位一直没说话的是？”
　　“他叫屈寒，我们几个里就数他和游雾关系最亲密喔~”苏泽宇笑容暧昧道，“他们不仅同住一间屋，还一起去酒吧打工……”
　　
　　顾君诺看着屈寒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脸上却维持着粲然的笑容，彬彬有礼道：“屈寒你好，还请你多关照我弟弟。”
　　屈寒看他一眼，冷淡地说：“他已经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子，不需要谁多管闲事。”
　　顾君诺表情一僵，笑容变得有点勉强，“你说的也对，我就是太紧张这个弟弟了，才会这么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真是不好意思，罗里吧嗦一大堆，让你们看笑话了……”
　　苏泽宇似笑非笑。
　　屈寒喝着水懒得搭话。
　　只有黎子净和湛泉傻乎乎地说：“哪里哪里，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关心小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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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君诺只待了一天就走了。
　　离开时，他对游雾说：“我不会再阻拦你，我还会劝阿姨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游雾惊讶地看着他。
　　他转性了？
　　不可能。他太会演戏，游雾不相信他。
　　果然，顾君诺脸上露出鬼魅般的笑容，又说：“俗话说得好，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我等着看你从最高点摔下来的样子。”
　　变态啊！！
　　游雾受不了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跟我纠缠下去，你不觉得无聊吗？”
　　顾君诺的目光闪了闪，“我觉得很有趣。”
　　超级变态！！
　　
　　因为顾君诺，游雾那两天的情绪一直很烦躁，周六30进20的比赛上场时看着台下人山人海的观众，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他突然就心慌走神起来。
　　心一乱，舞步跟着乱了，歌词也没在调上，发挥失常的他没能直接晋级，待定进入最后PK环节。
　　“小雾，加油！”
　　“放松点~”
　　“什么都不要想，把自己平时的状态发挥出来就好了……”
　　“要相信自己！”
　　湛泉、苏泽宇、黎子净，还有麦紫都在一旁给他鼓劲，连平时没什么话说的王晓根和公孙睿也对他说了句加油。
　　游雾也想冷静下来，可惜他越在乎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表现不好。
　　PK的结果，他惨遭淘汰。
　　
　　当选手离场时的煽情音乐响起，主持人康襄语让他发表最后感言时，游雾脑子空荡荡的，身体也有些轻飘飘的，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被淘汰了？
　　一切都结束了？
　　怎么可能？！
　　他还准备很多歌要唱，他还有压箱底的舞蹈没有来得及秀……
　　游雾下意识地朝屈寒看过去，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台下游雾的粉丝们小声地哭了起来。可是大家仍不忘鼓励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游雾，你是最棒的——我们永远爱你——”
　　“游雾，跟支持你的粉丝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几句话吧。”康襄语带着鼓励的微笑道。
　　沮丧、不甘和感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游雾鼻子一阵酸涩，不想丢脸地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出来，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大家，谢谢……”
　　
　　本来按照节目惯例，其他选手要来与他拥抱告别，可是游雾忍受不了这样的矫情做作，说完那句话他就转身离场。
　　
　　“小雾……”
　　黎子净和湛泉追上他，笨拙地组织着语言想要安慰他几句。
　　可是游雾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和同情，他觉得很丢脸，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苏泽宇叫住他们，“算了，让他去吧。”
　　屈寒望着游雾离去时清冷萧索的背影，再回头看璀璨光华的舞台，他恍惚了一下，游雾被淘汰了，他再也不会出现这里了吗？
　　
　　麦紫不愧是游雾的发小，她永远最了解他。
　　当游雾走出演播厅，她已经叫好了一辆计程车等在门口。
　　看到她站在车前对自己微笑，游雾的眼泪突然就有点忍不住了，他快步走过去，上了车，什么也没说，直接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弯处，就像以前每次在爸妈家受了气去找她那样。这个时候的麦紫，好像变成了他的姐姐和妈妈，让他觉得安全和温暖。
　　麦紫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30强已经很厉害了，别难过了……”
　　游雾一言不发。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自己的脖子上，麦紫怔了怔，心疼地拍着他的肩膀。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这么难过的样子。
　　“现在这么多选秀比赛，你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游雾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输了比赛，他是很伤心，可是他更伤心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和屈寒站在同一个舞台，那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已经被淘汰意味着自己马上要搬离公寓，到时爸妈也会叫他回家，他没有理由在这个城市继续逗留下去。
　　而屈寒，只要他愿意继续比赛，之后进入娱乐圈，他将前途无量。
　　距离一旦拉开，他们之间原本就极小的可能变得更加渺茫了。
　　
　　凌晨三点多，游雾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公寓，没想到湛泉、黎子净和苏泽宇竟然都没睡，三人加上屈寒四个在408一边打拖拉机一边等他回来。
　　他愕然地站在门边。
　　“小雾，你没事吧？”湛泉扔下扑克问。
　　游雾没来得及回答，黎子净臭着脸道：“死小子，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不知道我们都在担心你吗？要不是麦子告诉我们你和她在一起，我们差点就出去满大街的找你了！”
　　游雾心里暖暖的，情绪稍微缓了过来，感谢和道歉的话他都觉得太肉麻，于是什么也没说，对着他俩嘿嘿笑了两声。
　　“没事就好。”苏泽宇看着他，笑着说，“小雾你别气馁，下星期不就是复活赛了嘛，以你的实力，你肯定能复活。”
　　湛泉和黎子净也一个劲劝他参加复活赛。
　　屈寒抬起头看着游雾，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是在身心疲惫之极的情况下，他没有漠不关心地去睡自己的觉，在这里等游雾回来，对游雾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这场景让游雾想起PK赛前，当时他们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你有实力，你肯定行，要相信自己……结果呢？
　　不想再承受评委们宣布自己被淘汰时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严重挫败感，游雾低垂眼眸，轻声说：“我明天就回家了，我不想参加复活赛了……”
　　“不要啊，明明还有机会的，为什么不参加复活赛？”湛泉和黎子净着急地劝说他不要放弃。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此时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游雾还是决定明天就回家。
　　“就算不参加复活赛，也不用这么急就回去吧？”苏泽宇意味深长地看了屈寒一眼。
　　游雾不语，经过今晚的打击，他忽然对什么都心灰意冷了。比赛的出局使他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慢慢熔化屈寒那颗冰冷的心。
　　既然没有任何可能，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离开，早点忘记吧。
　　
　　眼看劝不动他，湛泉、黎子净和苏泽宇都无奈地回房睡觉了。游雾洗了澡躺在床上，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可是想到这是自己在这间房里度过的最后一夜，他就难过得睡不着。
　　他一方面无比渴望屈寒像之前梦游那样，紧紧地抱住他、亲吻他，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不要梦游，让他明天少一分留恋和惦念，潇洒地离开。
　　内心纠结着，他不由自主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黑暗中，屈寒突然出声：“游雾，你还是去参加复活赛吧。”
　　游雾吓一跳，心脏砰砰跳得飞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颤声问：“为什么？”
　　“你不是说你喜欢唱歌，想要当明星吗？那么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会儿？难道你脆弱到连一次打击都承受不了吗？”
　　游雾沉默，他从来没想到屈寒也会说这样有些说教意味的话，别人说这些话他会觉得刺耳和不耐烦，听屈寒说，心情却是大不一样。
　　屈寒又说：“机会稍纵即逝，你现在放弃了，说不定以后永远不再有机会……你考虑清楚。”
　　
　　其实，屈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口。
　　从游雾不停的翻身，他知道他没睡着，他也一直睡不着。
　　回到公寓，四个人一边打牌一边等游雾回来时，就像电影倒带似的，屈寒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起评委宣布游雾被淘汰时，他眼神空洞、一脸懵然看着自己的那个表情。
　　好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瞬间刺穿了屈寒的心脏，有点疼。
　　他心不在焉，一直输牌。
　　湛泉他们在说什么，他也没听，只是不由自主地频频看自己的手表。
　　一点……
　　一点半……
　　两点……
　　两点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