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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作者:酌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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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到中六,就没有了文学常识这部分,但可别欢呼,因为高考生要多应考一卷,那就是「文学写作」,纯粹的写文章,令不少考生苦恼不已。香港学生阅读不多,更不用提什麽「阅读质素」了,去书局逛一圈,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生存於「流行读物」这一区的书,都是些无聊的书,比如是内文夹带表情符号的言情小说。
至於中六生所做的文学赏析呢,基本上与中五时代的无异,可是在篇幅上却有很大分别,每一道题需要答整整四、五页单行纸,还是答三道题。写作与赏析两卷合起来,就要考六小时了,相反,会考时代只须考两卷,才不过要花三小时而已。
林春在会考时代,文学是考C而已,中规中矩。上到中六,他依然选修文学,考出来的成绩让人跌破眼镜——他不只考得好,而且他所作的文章更是意外地出色。那是因为林春平时爱好阅读,又常观察生活,是个寡言却善感的人,这也是作出好文章的必要条件。林春自己也想不到,高考的文学科比会考的文学科原来更为有趣。至於中史和世史科,写的东西不消说是比会考时代更多和复杂,但林春还是能够高分过关。
这一次的中六考试,林春自然也是以榜首姿态过关,唯独是英文确实不太好。全级有六十人左右,林春只考了个四十名,差不多是中後的成绩了,幸而总算保住一个全科合格。陈秋的世史考得最好,文学普通,经济一般,倒是中英两科都考得十分不错,挤进全级首十名。至於戴志,除了文学科之外,其他也考得不错。
说起来,戴志修文学,还真是一件冤枉事。他不喜欢看书,会考时代作的文章也不好,抒情文写得幼稚而滥情,说明文写得荒唐可笑,倒是议论文写得头头是道而已。偏偏高考时代的文学科,是不太鼓励考生写议论文的,因为要写出一篇让保守老师感到满意的议论文,实是不易,不只结构要严谨,写起来更需要旁徵博引,并非一般缺乏常识的香港学生所能做到的。
事实上,戴志是被迫选修文学的。教育家常常说要作育英才、因材施教,但偏偏教育制度经常漠视因材施教这一点。就拿香港的中三生而言吧,基本上所有中学都会逼迫学生於该年修读十多科,其中中一、二时代的「综合科学」被分拆为生物、化学、物理三科,硬是迫那些不喜欢数理化的学生读,结果中三的成绩表上开了几个红灯。
而戴志也算是因为「伪因材施教」而受罪的。是这样的,虽然说中六学生可以选修三个科目,但他们大多数都不能够完全自由地选择。那是因为学校的老师有限,如果每科学生的数目不均匀,那老师就分身不暇,因此学校会推出四个选修组合,要学生任择其一,每个组合选修的人最多只能有九个——问题来了,谁有权先选?
好笑,什麽因材施教,结果是考得高分那批人有权先选,而考得差的则排到最後才「选」,那时他们想读的组合,大概已经满额了,所以就被逼读一些自己不想读的科目。有教无类? 笑话,会考分数不够十八分的,通通不准升回原校。林春他们的学校是Band 1学校(注一),而考差了的学生出去往往要降格去读一些Band 2或Band 3的学校。这就是香港的教育,我们从来不是理想家,我们从小到大,都见著赤裸裸的现实,如此一来,说我们香港考生是温室小花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以上是林春收到这次考试的成绩表後,最大的感悟。陈秋坐在他後面,将成绩表对摺再对摺,然後扔入书包内,林春只是看他一眼,不作任何批评。陈秋对上他的视线,耸耸肩说 :「怎麽了? 不过是数字游戏而已,高高低低又如何? 还是说你想看我的分数? 我可不介意啊,只要你今天来我家……」
「不来了,今天是星期二,我要学琴。昨天煮的东西还未吃完吧?」
陈秋鼓著腮,直想揍林春一拳,然後揪住他的衣领向他叫喊 :「你来我家就只是为了替我做饭吗? 就不能够说是想跟我一起吃饭? 有个人陪在身边,不是比什麽都要好吗?」可陈秋还是没有这样做,这莲蓉月也太不解风情了,他想。
陈秋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喂,新年时……你打算怎样?」
「什麽怎样。」林春打了一个呵欠,昨晚从陈秋家离开、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半了,害他要开夜车温习今天的世史小测,算起来他只是睡了四小时而已。
陈秋紧张兮兮的倾身向前,拽住林春的衣袖低声说 :「下个月初就是新年假吧? 这次假期我哥不回来了,那家伙要待在大学宿舍跟人合作做project,所以……你什麽时候过来也行。」後来,林春才知道陈秋在说谎,事实是陈秋私下与陈心做了些「桌底交易」,要陈心在新年假时继续待在宿舍,不要回来住。
「我也不清楚。也许要跟我妈回乡下。」
「……你乡下在哪儿?」
「福建。」
「……何时出发、何时回来?」
「如果去的话,在放新年假前那晚就出发,然後在假期完结前一晚回来。」
陈秋顿时眼前一黑,还真的像死尸般伏在桌上。林春用一本书戳了戳陈秋那完全垮下来的肩膀,可他依然纹风不动的、以脸朝下的姿势伏於桌面,林春也就不理他了。此时戴志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飞奔过来林春的桌子,哭嚎一声,举起那张成绩表,跟林春说 :「怎麽办! 书kai子,我看到人生的末日了,你看我的成绩表……」
林春第一眼就望向文学科那一栏,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三十五分,戴志伟,你怎会拿这种成绩回来。」那只好竭力避开陈心吧,林春想。
戴志彷佛知道林春的心思,他跪在林春的桌子前,脸贴在林春的桌面上,以哭腔说 :「就算我想避开心哥也不行,秋秋那家伙今早跟我说,心哥已经决定要由这个星期五开始替我补习了,还说……还说……」
「还说什麽?」
「还说如果我文学拿不到六十分,就要从独秀居(注二)的天台将我推下去!!!」
林春伸手拍了拍戴志的头,像抚摸一头狼狈的小狗般,戴志半是困惑、半是感动地抬头看著林春,林春温和地说 :「杀人是犯罪的,陈心不会这样做。大不了是星期五那天扣留你六、七小时而已。」
「……心哥的最高纪录是将我扣留在独秀居一晚。」
林春第一次打从心底同情一个人。然後他想起戴志很久之前曾经讲过的话,说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过陈心是个温和的人吗?」
「那是指他头一个月认识我哥的时候啦。」陈秋一手拽著林春的围巾,一双美丽的眼带著怨毒之情凝视著林春。
注一 : Band 1学校,这涉及学校的分级制。在香港,学校依成绩(或者学生操守)被分为三级,band 1学校理论上是较优秀,band 3学校比较差,band 2学校则是中规中矩
注二 : 独秀居,陈秋和陈心居住的地方,我怕大家忘了,所以先提一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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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还真想细细刻划一下陈心,可惜并没有机会呢
《春秋》27 (美攻平凡受)
…那这是27
…嗯……小预告一下,30回会有一个比较大的进展,敬请期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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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车径上人迹罕见,空气中飘浮著一阵若有若无的白烟,然而并不浪漫,看起来好像吸烟的人所喷出来的烟气,游离在空中长久不散,虽然没有烟的臭气,但这种拖拖拉拉的烟气充盈著白而光的天空,看起来不乾不净的,说不定比烟更要讨厌。
在香港,这种飘浮在空中、似雾气又非雾气的东西,叫做「烟霞」——明明是因为空气污染太严重才产生,却讽刺地拥有一个美丽的芳名。林春想起,之前电视上好似有一个老学究出来澄清,说这种现象不应该叫做「烟霞」,因为霞在气象学上的定义是什麽什麽……
那人说了什麽,林春都忘了,反正一直到现在,大家还是会将这种气候现象称作「烟霞」。香港人就是有一种知错不改的特性,不如说这也是中国人的特性。习惯了某些是非对错的观念後,一旦被人指出错处,便会感到羞愧难当,反而指著那个清醒的人说 :「不是我错,是你错!」然後以粗口谎言粉饰一轮,或者直接无视那人所说的话,最後毫不羞耻地用著那早已习惯的错误观念生存下去,若干年後,这些错处就被称为「约定俗成」了。
林春记起一课会考时读过的课文,那是鲁迅写的《祝福》,结尾处,「我」在祝福时所看到的一片天空 : 天地间的圣众都彷佛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林春想,那时的天空一定像现在这般,都布满著「烟霞」。这一天不是鲁镇传统的祝福,但亦是大时大节——大年初一。
香港没有祝福的仪式,所以圣众不会有机会享用香港人为他们预备的酒菜,我们只为自己预备了一盘盘吃不完的酒菜。听说,每一桌酒楼盛宴中,大概有六成的酒菜都不会被人吃到肚子里,因为那些酒菜实在太多了,几乎有二十人的份量,但每一桌只坐了十二人,结果这些酒菜都被视作厨馀,倒进堆填区里头。而新年之前的年廿九、年三十晚,在酒楼订酒席的人多如繁星,到底香港人过新年那短短两三日,浪费了多少东西?
或许是香港人没有鲁镇人那份「祝福」的迷信,或许是我们太折堕(注一),所以天上的神灵都不肯赐福给香港人。因此,纵使香港是所谓全中国最有竞争力的城市,但幸福感却只排全国城市的第二百七十一名,真是讽刺。
年初一的街道比平日更要清静,因为香港法例明文禁止放爆竹。人们多在年三十晚玩通宵,所以到了年初一,大家都不会早起。男人的酒气还未过,女人更是懒起弄妆梳洗迟,说不定日上三干,还躲在房里细细地描蛾眉。林春只是在好小好小的时候,跟随父母到祖母家拜年,那时父母还未离婚。
祖母家有一个很大的全盒,里面琳琅满目的放满了各式糖果,白兔糖、瑞士糖、巧克力金币、中式糖果瓜子、利是糖,林春最爱吃的是一种长形而小巧的脆糖果,外面印有横条纹,白底黑间,一咬开,脆薄的糖衣下塞满了花生糖碎,那是林春人生中少数的温暖回忆。那糖果真的很甜、很美。
长大後,家里还是有糖果盒,但因为家中只有他和妈两人,所以小小的全盒里面几乎只放了黑、红瓜子和一两款糖果,当中也有林春爱的花生脆糖,只是他总觉得那味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一年,家里不只没有放全盒,就连人也没有一个。
这年,他妈拎了十日大假,本来打算跟林春回乡下,但中间出了点事儿……
林春独个儿走在单车径上,他已走出了T市公园的范围,经过了轻铁站,拐弯踏上另一条单车径,他清楚知道再向这方向走十分钟,就是陈秋的家了。他并不是想去陈秋的家,只是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面对四壁,才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这空气一点都不新鲜。
而且放年假前又发生了那点事儿,他亦一时不想再上陈秋的家。
在放年假前的一个星期三,林春又上了陈秋的家。他们的「美学课」因为考试的关系而不断推迟,前一阵子陈秋好像因为林春要回乡下的事,而生了林春的气,整整一星期没有叫林春上他家。林春也乐得清閒,在这一星期读了几本书,似乎陈秋一天不开口叫林春上去,林春也只会静观其变。终於,陈秋还是捺不住性子,在这天强将林春掳走。
林春也没有生气,出了校门,他反常地微笑,笑容中带了一丝玩味,陈秋感到奇怪,便开口问他。林春回答说 :「也没什麽,大概算你幸运吧。本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但你最近也没有叫我上来你家。我本来打算如果你在放年假前都不叫我上去,我就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但现在……或许你真有点运气。」
「到底是什麽事?」陈秋内心燃起一点期待的火星。
「就是我今年不回乡下了。我妈向公司拎了十日大假,本来打算带我回乡下。可是,她看了我的成绩表後,说我英文考得不好,要我在这个年假继续留在香港,去补习或者在家温习,所以就不带我回去了。」
陈秋高兴得在原地跳跃一下,欢呼之馀、竟然情不自禁一把拥住林春,霎时他俩都呆掉了。要不是林春一双眼惊异地望定陈秋近在咫尺的脸,陈秋还真是一味愣著、意识不到自己要放手。两人分开後,下意识远离对方,本来几乎并肩走著,现下却相隔了一个人的身位。
「总之就是这样。」林春清一清喉咙,望著公园里的树木,绿色有一种平伏人心的力量,他扫除那种暧昧朦胧的感情後,再开口说 :「年假期间,我大致上也可以上来,只要不是补习的日子就可以。因为教我琴的老师要到外地旅游,所以整个年假我也不用学琴。」
「那……不如你上来住吧。」
就是陈秋说的这句话,令气氛变得十分奇怪。林春那时想 : 我自己也有家,为什麽要上你家? 再说,你也不过是想我替你做饭而已,那他四、五点才上陈秋家,跟他吃完饭,像平时一样八九点左右回去,不就行了吗? 他忽然意识到,陈秋经常叫他上他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做饭而已。
那是因为想跟他多聊天吗? 也不尽是,平时林春和陈秋也不算是经常聊天,只除了二人为对方上课的时候。一般而言,林春上到陈秋的家,便待在厨房做饭,陈秋最近也会进厨房替林春切菜,但从来没想过要学做饭。林春多次说愿意教陈秋,但陈秋总是在胸口做出一个大大的交叉手势,说 :「我才没那个心机学做菜,反正有你上来给我做。」
林春总是想反驳说 : 我能替你做菜做到几时? 大不了做到中七,那之後他们就要升大学了,他相信陈秋能升大学,因为陈秋的资质著实不错,要上香港的三大(注二)也应该可以,可是他和陈秋走的路必定不同,因为他们的兴趣本来就不同。那就是说,上了大学之後,他们一定会分开。到时候,由谁来替他做饭呢?
但林春不打算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说出来,那他和陈秋的关系就会有裂痕,而他并不想这种事发生。为什麽不想呢? 林春是一个理性的人,他知道自己和陈秋的关系有多不合理,然而,他从来不肯细心抽出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因为自己若是看清楚这种关系的荒谬之处,就不能继续糊涂地走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这关系要不是有所改变,就是会消失,无论是何者,都不是林春所乐见的。幸而陈秋似乎还未察觉到,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春想,他还有这麽清明的心思,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是个旁观者而已? 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林春反覆跟自己说。
「林春。」
林春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抬头,对面是——陈秋。
注一 : 「折堕」,意指……大概是折福,一般用来指责一些浪费的人,比如说「你每餐都吃剩那麽多饭,真是折堕,你可知道非洲里面有多少人想吃也没东西吃?」
注二 : 三大,号称香港三间最优秀的大学,排名时有更替,就是香港大学(港大)、中文大学(中大)和科技大学(科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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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v
《春秋》28 (美攻平凡受)
…这是28,昨天看银魂看得太高兴了,银他妈真是又帅又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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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陈秋家里也没有半个人,所以他才出来蹓躂,晃悠悠的由家里走到单车径,又想去T市公园逛一下,平时他在家閒得无聊,总是上去那个自己苦心经营的blog,整理一下cosplay的照片,可最近他都没心情更新,那个blog也荒废了大半个月了。
他想,一定是吃林春做的饭吃得太多,所以人也变得奇怪了,像书呆子一样奇怪。陈秋逐渐变成一个很容易感到满足的人,很难想像不久之前,他才因为生活空虚而跟林春上天台跳楼。他发觉只要林春在他家,他就十分容易感到满足。
他喜欢看著林春提著几大袋材料、将那几袋东西一把甩上流理台的样子。他常常不自觉看著林春垂下头切菜切肉的样子,每当是时,林春的颈项便温顺地低垂,显出那一片柔细的白晢皮肤,让陈秋想起那一次在T市公园中、他是如何替林春揉按那僵硬的颈背。陈秋在好久之後跟林春说,其实他一直很喜欢看著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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