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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应该憎恨我的，部下也好，朋友也好，他们总有一天会背叛我，没有人值得信任，也没有人信任过我。这个世界在我看来，永远充斥着孤独、寂寞，还有……绝望。

你也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这种憎恨的眼神……凌！

夜煞终于放开了怀中的人，捂住腹部的伤口，站起来，接着退后了两步，不得不吐出一口鲜血来。一旁赶回来的离诙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夜煞”，但是夜煞并没有回应，稍稍喘了一口气，抬头冰冷的看着凌。

凌还在对着他微笑，那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手上尽是夜煞的血液。不仅是双手上，连衣服脸颊上统统都是，凌似乎相当满足似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凑到嘴边上慢慢舔舐着，那种像是猫咪一样的动作，如果让之前的夜煞看见，说不定会流着口水扑上去，但是此时的夜煞却只是冰冷的看着他。

冰冷的，仿佛是面对着一个敌人一样的目光。

连摆在面门上假装的一点温柔或者温和都看不到。

“凌……”夜煞轻声开口，“你这也是在……背叛我吗？”

凌没有说话，依然相当满足的舔舐着自己右手的手背上的血，事实上他此时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在遵从本能开始行动，他在原来的世界曾经被一个自称博士的疯子进行疯狂的人体实验，这让他拥有了如同野兽一般嗜血的本能，会为了血液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嗜血的本能一旦暴露出来，就会完全丧失自我意识，但同时……凌也会获得极其恐怖的战斗能力。

只不过，这种恐怖的战斗力，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

凌的不回答似乎让夜煞有点不耐，他向前一步，伸出自己满是血的手，按在了凌的肩膀上，他的腹部还有个被贯穿出来的大洞，能够站起来就是一个奇迹，但夜煞并不是普通人，这种在普通人看来致命的伤害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

“夜煞……”离诙在一边仿佛看出了凌的不对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开口只喊了一个名字，就被下面发生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夜煞忽然强行板起凌的脸颊，嘴对嘴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用尽全力的亲吻，夜煞死死地抱住了凌，紧地仿佛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躯体里面，舌头毫不留情的攻占，牙齿放肆的撕咬，那感觉就好像想把凌的嘴唇都啃下来。越抱越紧，越吻越深……凌无力的瘫倒在他怀抱中，不反抗也不挣扎。空洞的眸子，眼睑半垂，长而且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块阴影，黑色的发丝和夜煞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分离。

好不容易这个漫长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深吻结束，夜煞终于放过了继续蹂躏凌的嘴唇，分离的时候嘴唇上都挂着银丝。凌的眼神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如同野兽般暴虐，感觉好像是发呆的时候被别人惊扰，突然回过神来的那样的表情，睁眼看了看夜煞，扯住他的衣袖微笑了一下。

脸上还是血迹斑斑，可是笑容却再也不像之前野兽般狰狞恐怖。

笑得如同太阳散发出的光辉。

“夜煞~”软软的叫了一声，然后终于精疲力竭地闭上了眼睛。

好像，一切的灾难，都会在某一天结束。

不管曾经如何如何的痛苦。

——*——*——

苍黎山上，离诙的小木屋里面，离诙皱着眉头瞪着夜煞，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说了你也受了伤，给我乖乖在床上躺着，伤口要是再裂开了，我就不管你了！”离诙极其不爽，即使离诙只是半个医生，但即使只是半个医生，也不会喜欢不听话的患者的。

“没关系，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种程度，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连疤都不会剩下的。”夜煞看都不看离诙一眼，只是牢牢的，死盯着床铺上的凌，“先不管我，小家伙怎么样了？”

“切！一个一个都不得安生！”离诙超级郁闷，但是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凌之后，脸色又变得相当凝重，“我说……夜煞，你干脆做好给他办后事的准备吧。”

“开什么玩笑！你再敢这么说我就先给你办了后事！”夜煞突然回头瞪了离诙一眼，语气低沉。

“我没有在开玩笑！”离诙突然严肃起来，忽而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鬼活不过明天晚上，明日傍晚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夜煞全身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他缓缓转过头，又把目光放在了床上的凌身上，他的凌看起来越发虚弱了，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双眼紧闭，胸口呼吸的起伏都微弱地几乎察觉不到。他还这么小，夜煞还没有带给他他想要的幸福，他就要这么死了吗？

“他不会死的。”夜煞伸手握住了凌的手掌，微笑，“我不会让他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夜煞！”离诙好像突然愤怒起来了一样，伸手揪住夜煞的衣领，把他扯到自己的胸前，恶狠狠的瞪着这个白痴，“这小鬼会死！谁都救不了他！就算你是曾经的魔界之主，就算你没有被封印掉力量，无论你如何的强大！你都敌不过这个世界的法则，不管是神族还是魔族，都挽救不了任何人的生命！”

夜煞不语，沉默。

“别傻了夜煞，当灵魂离体，生命之火熄灭的时候。任何人的灵魂都会被拉入轮回，进入幽冥。不管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还是雄霸一方的绝世强者……不管你是什么种族，神族也好，魔族也好……死的时候……”离诙咬住下唇，无奈的放开的夜煞的衣领，“……都是一样的。”

“我说过，不会让他死。”夜煞就好像真的没听懂离诙的话一样，慢慢重复着这一句话，他退后一步重新坐回凌的床边上，用手指轻抚着凌苍白的脸。夜煞说得极其认真，似乎他很有信心一样。

“离诙，你听说过生命之泉吗？”

离诙呆了一下，回过神说道：“精灵族的圣物吗？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确实，精灵族的圣物，生命之泉确实能够挽救生命，可是……精灵族可是在远离南大陆的东大陆上，光是航海就需要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不仅如此，精灵族一向排斥外族，如此重要的圣物怎么可能给他人使用？”

“呵……不用担心。”夜煞轻笑了一下，“我曾经去过东大陆，并且与那里的精灵族族长结识，他给了一个东西……就是这个。”

说到这里，夜煞不知是从哪儿掏出来一块小石头。那并不是普通的石头，石头的颜色呈深青色，有天然的青绿色条纹，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石头上刻着古老的文字，如果对古代文字有所了解的一定可以看出，这种古老文字是古代精灵文。

精灵族是和神族魔族以及龙族一样历史悠久，属于传说中的种族。在传说中，精灵族人丁稀少，但是寿命极长，比神魔两族都还要漫长，他们可以活上数千、甚至上万年，据说有一代的精灵族族长活了整整一万岁。一个精灵族的族人要到八百岁才算成年，借此可以看出他们的寿命有多么的令人震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永恒了。

可是，虽然可以存活很长很长的时间，精灵族的人员却少到可怜的地步，加起来不到五百人，和人类比起来那简直是令人惊愕的数字。不仅如此，精灵族在成年之前是十分弱小的，未成年的精灵族绝对不允许离开种族的领地，子嗣被精灵们看得十分重要，每多一个族人就是多一个血脉的传承，还有那继承了上万的文化财产。

精灵族因为生命的漫长，他们保留了数量众多的上古魔法，各种秘籍，武学，魔法的书籍那是数不胜数。他们同时也是历史的见证人，整个幻世上万年的历史都由精灵族撰写，如果要得知最正确的历史，到精灵族去寻找那是肯定的。同样，精灵族也累积了不可多得的财富。总之，精灵这个种族，是让全世界都眼红流口水，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的种族。

可是，这么让人眼红的种族，却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因为……精灵们个个都是超级的恐怖的，上古魔法师。

至于精灵族族长，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最强大、最赋有名誉的魔法师。

而此时，夜煞手上，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色石头，就是由这个最伟大的魔法师制造出来的，揉合高超的空间系魔法，配合魔法阵，整个南大陆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定位传送石。

至于这个传送石的传送地点，就是精灵族的领地，东大陆上的低语森林。

“那位精灵族长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拿着这个传送石的话，不管身处何种空间，哪怕距离再遥远，只要你捏碎它，你就能够来到我的身边。’”夜煞轻笑着抛起手里面的青色石头，再接住。又温柔的看了看昏睡着的凌，目光深情到让一边的离诙摇头叹息。

“好吧，我承认，这个臭小鬼暂时死不了了。”离诙无奈看着夜煞，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最讨厌人类的夜煞居然会喜欢一个人类，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到了极致。看看夜煞这表情，已经是深陷爱河完全不能自拔了，这个笨蛋真的是脑子进水了吗？

想到这里，离诙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能够使用传送石，而且与你和精灵族族长的交情，给一点点生命之泉他应该不会吝啬，不过……夜煞，你不能去东大陆。”

夜煞皱眉，疑惑的看了一眼离诙，问道：“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离诙简直无可奈何到了极点，“你看看你现在的伤，能不能承受空间传送带来的空间风暴还是个未知数，就更别提要保护这个小鬼了。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那个狗屁教会不停地煽动战争，就连和教会保持敌对的阿迪斯兰国都有个骑士在不停地捣乱，这个时候如果你这个主角不见了，后果会变成什么样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无所谓啊。”夜煞摊手道，“就算魔灵被他们全灭了，我也可以再制造一批，那些个什么光明教会我根本没放在眼里。还有我身上这个伤……我说过只是小伤了，很快就会愈合的。”

“但是……夜煞你要记住，你现在力量还是被封印着的，最初期的时候连我都打不过！以及，别跟我说这是个什么狗屁小伤，我才是医生！”离诙愤怒的说道，末了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信得过我，这次去东大陆，由我来送这个小鬼好了。”

“你？”夜煞斜着眼睛瞄了一眼离诙，满满的都是不屑，“你这次把我的小家伙搞成这样，让我怎么信得过？”

离诙也瞧了瞧床上的小人，说道，“夜煞，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会信任你。”

这句话，却让夜煞突兀的笑起来。


第32章　生离，战争的边缘
定位传送石可以指定传送地点，但是这只能是制作传送石的魔法师或者炼金术师才能决定的事情。一般魔法师制作出来的传送石只能单向传送，也就是说，你传送过去了，就不能再传回来了。等于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但是有些高级魔法师可以制作双向传送石，甚至多次使用的传送石，不过这样的传送石注定传送的距离不能太远，只能够用在短距离路程传送上，而且有不少的限制。

夜煞从精灵王那里拿来的传送石是单向的一次性消耗品。由于传送距离相当的远，所以无奈只能做成单向的消耗品。不过精灵王的技术毫无疑问的是特别的好，传送石绝不可能出现地点上的误差。

并且，使用传送石还有一个必须知道的危险，那就是传送的时候会出现的空间风暴。故名思义，传送石就是把人从一个地方送到另外一个地方的，不可思议的石头。但问题是，在传送过程中会带来无法避免的空间扭曲，会使人在肉体上感觉到剧烈的痛苦。所以，每一个使用传送石的人，都会事先在身上布下防御魔法阵之类的防御招数，以防自己在传送途中被空间风暴彻底撕碎。

离诙不让夜煞使用传送石去东大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夜煞本身就受了重伤，如果仅仅只是夜煞一个人去还好，但是如果要带上凌的话，出现意外那也是有可能的。离诙自然不可能让夜煞冒这么大的险，假如非要去的话，就让离诙带着这个小鬼走好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欠你的！”离诙愤愤不平的扭头看了看自己背上安稳趴着睡着的凌，心底里愈发的不满，“夜煞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对我这个相处了几十年的兄弟都没见这么好过，天呐太不公平了！我为啥要为了你做牛做马啊……”

“废话少说，你准备好了吗？”夜煞不满于离诙七七八八的念叨，皱着眉头说道。

“不，在离开之前我要和你说件事情。”离诙忽然相当认真起来，极其严肃的看着夜煞。

“什么事？”

“夜煞，你知道基因吗？”

“基……因……？”夜煞不解，转头看了看离诙背上的凌，又把视线看向离诙，“那是什么？”

离诙讪笑了一下，回答道：“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一些远古遗迹和文献上面看见的，虽然我不算是真正的医生，但是你知道即使在这个大陆上，也没人能够比得上我的医术。当初和你一起来到这个人类大陆的时候，我曾经对很多古老遗迹和文献做过研究，在这些东西里面，我发现了那些古代医师口中的名词——基因。”

“那又怎么样？”夜煞愈发不解，难不成离诙这个时候突然有了兴致要和他谈论古代医术吗？

“先听我说完。”离诙慢慢悠悠继续道，“所谓基因，任何生物体内都是存在的，你和我身体里面都存在着基因，基因因生物的不同而不同……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你只要知道，这个小鬼体内，被彻底修改过了。”

被彻底修改过了……？夜煞更加不解，如果按离诙所说的，基因存在于每个生物的体内，每个生物都拥有不同的基因，可是，被修改过的，那意味着什么呢？

“那意味着，这个小鬼的身体里面已经崩溃的基因，让他无法作为人类存活下去。就相当于得了神仙都救不回来的绝症，而且这个绝症还在不断地恶化当中，即使……我去了精灵族，拿到了生命之泉，那也仅仅只是拖延这个小鬼的命，时间到了，他一样会死。治标不治本，就是这个道理。”

夜煞摇摇头，说道：“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只要求他还能够活下去，只要一直活下去，时间就是一切病症最好的良药。”

离诙叹息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我这一次去东大陆，回来的时候可能要费些时间了，这个臭小鬼到时候要是醒过来，肯定会到处找你的，他之前醒过来就是这样……你要不要给他留些东西，比如说……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吗？”夜煞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事情，接着不紧不慢的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面，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来。

那是一条黑色宝石坠子，十分罕见的黑色宝石，即使在阳光下都闪耀着乌黑油亮的光泽，没有一丝瑕疵，浑然天成，令人一看就知道这颗宝石是多么的珍贵和价值连城。离诙更是看见它就不由的惊叫起来：

“夜煞，你没开玩笑吧！每一代魔王传承的魔族圣物，你这么简单就送人了？！”

夜煞不理会离诙的大惊小怪，向前一步，亲手把坠子挂在了凌的脖子上，抚摸他柔顺的发丝，苍白的面颊。低头在那粉嫩的红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舍不得……好舍不得他离开。

凌，你要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你绑起来，绑在我身边。这样的话，你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在我身边，只会在我身边。

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吻，抚摸。

看着你只对我一个人笑。

看着你只说爱我。

“我爱你。”夜煞俯身过去，低头在凌的耳边低声这么说道，他还记得当初凌小孩子一样撒娇赖皮，非要自己说爱他的样子，一副快哭了表情，多么的惹人怜爱，让夜煞下决心要永远保护他。只是……那时候的凌不知道，他不知道……

和你在一起的话，会让我有种活着的感觉。……可以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可以丢开一切讨厌的包袱。……那些深入骨髓的仇恨，那些刻骨铭心的愤怒，都不会再围绕着我。

我可以笑。发自内心的。

没有那些如影随形缠绕着的黑暗。

有人陪伴，不用再孤身一人，不用再戒备和警惕。

可以爱人。

还有被爱。

——*——*——

另一边，魔性之都盖伦的边郊外，刚刚从魔灵堆里面出来的修蹲在大路边上一棵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身上那件显眼的白色黑暗军团的团长袍，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他很庆幸夜煞走得及时，并没有给盖伦城里面那群魔灵下达什么命令，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小心翼翼，尽量的，不想被任何魔灵撞到。

总算逃出这座魔性之都盖伦，修坐在大树下休息了片刻，从兜里面掏出水袋，咕噜咕噜灌了一口水，满是不安的抬起头看着天空。

由于他现在处的地方离魔都盖伦还比较近，附近的天空都看不见阳光，只有大片大片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