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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迦勒和路西法打头，后面跟着全副武装的队员们，打开铁门，走进了学校。校门口是巨大的广场，喷泉的水已经停了，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丧尸的尸体，也有人类的，但数量不如丧尸的多，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力战而死。高高的钟楼回荡着沉稳的钟声，风吹过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校园呈现的仍旧是一片宁静的假象。
　　“往教学区走吧。”费伊看着石碑的指示牌，指向右边。奥利弗身边跟着保镖一样的温弗里兄弟，而他负责进行精密的测算工作。
　　他们是一间教室接着一间教室挨个搜索的。大部分的教室都是空荡荡的，有书本凌乱地落在地上，走廊上的花盆都被砸得粉碎。等到了四楼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间教室的角落里找到了几个学生。高年级的学生戒备地拿着手枪躲在三角钢琴后面，而低年级的学生则被塞在橱柜里躲避丧尸。幸运的是丧尸的视觉和嗅觉都不够灵敏，能令他们蠢蠢欲动的只有血液。
　　“救援队？”高个的红发男孩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像丧尸吗？”路西法问道。
　　他碧绿的眼睛动了动，才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你们中有医生吗？”
　　米迦勒愣了愣，回答：“不，我们并没有随行医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安布罗斯已经病了好几天了……”男孩脸上的每一颗淡淡地雀斑好像都在透露着他的紧张和焦虑，“我们缺少药材，还要躲避丧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人病了？”费伊紧张地说，“不会是病毒吧？”
　　红发男孩吓了一跳，急忙摆着手道：“这怎么可能！他根本没有变成……”
　　“病毒是有潜伏期的……”费伊说。
　　“不管怎么样，你先把那名同学带来。”米迦勒打断费伊，“我去问问谁会一点治疗技术。”
　　“别去了，我会。”路西法说。
　　费伊和米迦勒都显得有些惊讶：“你会？”
　　路西法笑了笑：“很惊讶么？”
　　“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费伊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叹。
　　红发男孩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抱了出来。男孩呼吸急促，白皙的双颊通红，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他叫什么？”米迦勒问。
　　“安布罗斯。我们都喊他安珀。”红发男孩将安布罗斯放在了两张钢琴椅子拼凑起来的小床上，给他的脑袋下面垫了个枕头。
　　米迦勒蹲了下来，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这孩子在发高烧？”
　　“万一被感染了……”费伊犹豫地开口道。
　　“你不是会治疗么？”米迦勒转头看向路西法，“来看看啊。”
　　路西法“嗯”了一声，撩开安布罗斯额头上的刘海，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怎么样？”米迦勒问道。
　　路西法看了看他略显紧张的神情，叹了口气。
　　米迦勒脸色更不好看：“真的感染了？”
　　“没有啊。只是发烧了而已。”
　　米迦勒有些郁闷地瞪着他：“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路西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的表情太有趣了。”
　　“……”
　　一旁的费伊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躺在一旁的安布罗斯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摸索着握住路西法撑在钢琴座椅边缘的手，忽然带着沙哑的哭腔努力地喊道：“爸爸。”他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猛地扑进因为他的称呼而明显怔住的路西法的怀里。
　
　　Chapter。23

　　气氛有些僵硬。
　　红发男孩看到路西法一皱眉头，立刻清晰地觉察到他的不悦，急忙努力尝试着将安布罗斯抱回来：“对不起，先生，他只是神智不太清醒，您别介意……”他犹犹豫豫地扭过头看向抱着手臂沉默无语地站在一旁的费伊，摆出满脸真诚的抱歉，“别误会，他的父亲已经过世了。”
　　费伊：“……”
　　安布罗斯被红发男孩抱着腰，被迫松开了手，委委屈屈地扁着嘴，看样子就快哭出来了：“爸爸……”
　　米迦勒不打赞同地瞥了眼退后了好几步的路西法，最后选择转向费伊：“去照顾一下那个孩子吧。”
　　“你怎么不去？”
　　“……你是女孩子，比较擅长。”
　　费伊狐疑地问：“你真的不是怕他喊你妈妈么？”
　　“……”
　　费伊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调侃完便识趣地走向安布罗斯，取了随身医药箱里的东西制作了一个简易冰袋放在他的额头上：“你让他躺下吧。”
　　红发男孩嗯了一声，有些紧张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费伊问：“你们在这儿呆了多久？”
　　“病毒是二十三天前在我们这里爆发的。是从主城带来的病毒。”男孩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愤愤，“老师都去抵抗丧尸了，好多人都牺牲了……然后是高年级的同学们。”
　　“你们的武器很充足？”米迦勒问。
　　“并不充足，但我们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那时电力供应并没有中断，物理老师们设计了奇怪的电路……”他挠了挠脑袋，“我也不大明白，反正威力挺大的。喷泉里的那些都是他们放倒的。”
　　“那么老师们呢？”
　　“我说了，他们大部分牺牲……或者逃跑了。”男孩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我们都分散躲在楼房的各个角落里，食物也越来越少。”他呼出一口气，担忧而急切地问，“你们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没错。”费伊摸了摸他一头火红的头发，“你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儿，跟着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了。”
　　“……爸爸。”软绵绵的声音再一次怯怯地响了起来，紧接着是冰袋砸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米迦勒捡起滑到地上的冰袋，随手搁在讲桌上：“你去把这里的同学都登记好名字，带上自己必需的东西，跟我们走吧。”
　　“嗯……”男孩犹豫地看了病怏怏的安布罗斯一眼，“那安珀呢？你们……”他紧张地咬着嘴唇，“你们不会放弃他吧？”
　　“当然不会。”费伊说道，“我们有责任救助能够帮助的每一个人。”
　　米迦勒将安布罗斯抱了起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安布罗斯迷迷糊糊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像又陷入了昏睡。身后零零落落的跟着将近十个无精打采的孩子。他们的表情都带着对未知的外部的恐惧和慌张。
　　费伊正在通过奥利弗改制的对话系统跟吉米联络情况：“我们这里找到九个学生，最好派人来接收一下……嗯，没错，在北部的教学楼三楼。”
　　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盲目游走的丧尸，一般遇上转角费伊会先拿镜子观察情况，再带领大家走过去。米迦勒周围跟着一群孩子，路西法则跟在最后。走到二楼的时候，费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们挺像出去野餐的！”
　　孩子们听了也都有些忍俊不禁。
　　“放松些。”费伊干咳了一声，“不如我来给你们说个笑话。从前有个吸血鬼，他要找一个接班人。于是他找来了三只蝙蝠……”
　　其中一个孩子热切地问：“那个吸血鬼是不是德古拉伯爵！”
　　“啊，你说的没错。”费伊笑眯眯地说，“他确实叫德古拉伯爵，你真聪明。我继续说……唔，我想想，对了，他对三只蝙蝠说，我接下来要选接班人！你们都去吸人血，谁吸得血多，我就选谁当继承人。
　　“于是三只蝙蝠都飞走了。”费伊一脚踹开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的某一部分，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第一只蝙蝠飞回来了，他满嘴都是血。他得意洋洋地对德古拉伯爵说：‘您看见那座水塔了吗？’伯爵说：‘我看见了，那又怎样？’蝙蝠说：‘我把水塔后面的一户人家的血都吸光了！’伯爵赞赏了他。
　　“接着第二只蝙蝠飞了回来。他满脸都是血。他兴高采烈地问伯爵：‘您看见那座水塔了吗？’伯爵说：‘我看见了，那又怎样？’蝙蝠说：‘我把水塔后面的一个小镇的人的血都吸光了！’伯爵对他比了个你真厉害的手势。
　　“又过了很久，最后一只蝙蝠终于回来了。他满身都是血。伯爵大吃一惊，心想，他大概是吸血吸得最多的了！果不其然，蝙蝠开口问道：‘您看见那座水塔了吗？’伯爵说：‘我看见了，那又怎样？’你们猜蝙蝠怎么说？”
　　“我吸光了一个城市的人的血！”一个孩子猜测道。
　　“不对不对，肯定更多！”另外一个孩子反驳，“我猜是吸了一个小国家的人的血！”
　　“不可能！”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争论开了，虽然他们仍懂事地压低了声音，免得惹来丧尸，但紧张的氛围确实被冲散了些。
　　“不对，不对。”费伊再一次否决了一个答案，“你们现在猜得都不对。”
　　正靠在米迦勒怀里的安布罗斯忽然说：“我好像知道那个蝙蝠说了什么……”
　　“你知道？”米迦勒也有些好奇，“那你说说看吧。”
　　安布罗斯动了动身体，小声说道：“蝙蝠说：‘我没看见。’”
　　……您看见那座水塔了吗？
　　……我看见了，那又怎样？
　　……我没看见。
　　……
　　还好他们不是在封闭的通道里，否则他们这样快活的大笑非得把通道的顶棚掀起来不可。
　　顺利将这一批孩子送到车内之后，他们再次返回学校进行营救。刚准备下车，路西法的手臂又被人拉住了。
　　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看见安布罗斯眨着湖蓝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立刻被他严肃地打断了：“不许这样叫我。我跟你没有关系。”他指着行军小床对安布罗斯说道，“快去休息，等你烧退了就不会这么胡言乱语了。”
　　米迦勒说：“你当心吓着他。”
　　路西法露出无奈的表情：“不及时纠正过来怎么行。”
　　米迦勒笑了笑：“那你就让他做你的儿子么。”
　　路西法其实花了一秒钟来思考利弊关系，最后果断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
　　“两个人挺好的。小孩子麻烦。”
　　米迦勒哭笑不得地推开凑近的路西法：“……你想得真多。”
　　路西法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更愿意听到你评价我深思熟虑、深谋远虑之类的。”
　　“……我们快点走吧。”
　　将最后几批孩子带到车内之后，天已经黑了。奥利弗可不认为继续搜救是一个好主意。可是在他眼里显得有些疯狂而强大的救援队成员却坚持去把最后一批学生给救出来。我们的技工一脸厌烦地看着他们认真仔细地擦拭枪支，装填弹药，没好气地叮嘱道：“太阳落山之前，你们必须出现！你们得按照我给你们的路线图走，两辆车会分别在学校的两个出口等你们，然后我们准时撤离。”
　　每次做什么事的最后一次，总要出现这样那样的小麻烦。不知问题是不是出现在“最后”上。他们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正好撞上了丧尸的晚餐时间。
　　“他们一定是午睡醒来准备吃饭，看那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他们躲在几辆车子后面（虽然车子已经烂得只能称为奇形怪状的铁皮了），吉米说道。他的表情可不大愉快，不过任谁见到了嘴角垂着诡异的黄色液体、全身腐烂腥臭的生物，都是不会开心的。
　　“现在怎么办？”费伊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她将显示幸存者的小型圆盘捏在手里，“我们本来主要是去科技区的，可是现在看来……行政区也有幸存者，但是数量极少……还可能是估测错误引起的。”她迟疑地告诉大家奥利弗曾经说过的可能性，“你们觉得呢？”
　　“我去行政区。”塞斯立时说道，“我带了电子枪，就算丧尸多也可以突围的。”
　　费伊理解地点点头：“那温弗里兄弟和威廉姆三个人去行政区，其余的人跟着我们去科技区，不要走错路。”
　　科技区占地面积比他们预料中的大，楼房呈现出古怪的造型，让吉米不禁由衷地夸奖这几座楼房的建筑师真是个艺术家。
　　“还得分开。”吉米视线在科技区一扫，“米迦勒，你们往那边，这些人跟着我和费伊，可以么？”
　　“没问题。”米迦勒答道。
　　“嗯，到时候直接在车内汇合。”吉米伸出手，和米迦勒轻轻击了一掌。
　　他们遇上的阻力可不小，将幸存者救出来的一路上他们至少遇上了三波丧尸。带着幸存者突围之后，他们随身携带的指示工具已经在提示他们该是回到车上的时间。等他们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跑回车上时，却发现人员并不齐。
　　“米迦勒和老板呢？”吉米着急地问道。
　　“不清楚，是不是上了另一辆车了？”司机回答。
　　“不会吧……”
　　“先开车吧！他们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一名男士催促道。他额上全是因为跑动和担心冒出的汗水。他这句敷衍了事的话得到了萨麦尔的一记冷哼。
　　在众人的催促下，吉米才勉强点头同意离开。一路上他和费伊都显得忧心忡忡。他们现在只能祈祷正如那人所说，米迦勒他们在塞斯的那辆车上。
　　回到营地之后，塞斯刚好不容易坐下，松松自己紧绷的肌肉，在吉米的问题之后又弹跳起来：“什么？他们没跟我们在一块儿啊。”
　　天此时已经全黑了，吉米坚持要去找他们，奥利弗反对，两人大吵了一架，惊动了沃尔特牧师。
　　“牧师先生！”奥利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我说了，现在不能去！所有的设备都需要再次接入新的能源，能源不足失去联络，他们就是再去送死！”
　　吉米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道：“牧师先生，那是米迦勒啊！”
　　牧师强硬地将手按在吉米的肩膀上，直到他平静下来：“孩子，听我说。你得给奥利弗时间，制定出充分的计划。我了解米迦勒，如果你们为了救他而冲动地受了伤害，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你明白我的话吗？”
　　奥利弗也冷静了些，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我尽快”便把自己锁进了车内捣鼓起机械来。
　　时间倒推回一个小时之前。
　　米迦勒和路西法走在空旷而冷清的大楼走廊内。——不过，这份难得的冷清在米迦勒失手推开一间教室的门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这里是不是在养丧尸。数不清的丧尸从封闭的教室内挤了出来，走廊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塞满了丧尸。
　　他们开始掉头狂奔，跑过三座架空的天桥，下了两层楼，突破了几次包围圈。可身后仍然有那么几只顽强的丧尸穷追不舍。米迦勒指着他们正通过的长廊的尽头喊道：“我们躲那儿去！”那是一扇小门，应该是个储物间之类的地方。他矮身躲过半截垂下来的铁条，继续奔跑。
　　路西法一边头也不回地用枪打爆了身后的丧尸的脑袋，一边不大信任地问道：“那是做什么的？不会也躲着一群丧尸么？”
　　“如果有的话，我们早就——这是什么玩意儿？”米迦勒忍无可忍地小声骂了一句脏话，一脚踹开掉在地上的已经长出了一层可怕的真菌的植物，“已经被两面夹击了。他们居然还会讲究战术？太不可思议了。”刚刚被围困的经历让人觉得困惑，丧尸怎么会学会了“包围”人类呢？
　　他用力撞开门，路西法跟着一起进来后，两人再将门仔细锁好。“如果他们撞门的话……”米迦勒不免有些忧虑。但他话音未落，只能轰隆一声，门都被震动了两下，仅仅从门缝里漏下来的光也都消失了。外面居然发生了小规模坍塌，挡住了他们的门。
　　……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米迦勒无奈地想。
　　他们在黑暗中调整着呼吸，直到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可以看清对方。米迦勒的脸上满是汗水，他看向路西法，气喘吁吁地咧嘴一笑。路西法专注地看着他，他也看着他，急促的呼吸让这个窄小的空间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忽然不约而同地拥抱了对方，带着渴望用力地拥吻起来。他们的舌头碰在一起，像是点燃了一把火，吻变得更加热烈而缠绵，为了难得的亲密，为了某种程度上的劫后余生。
　　路西法搂着他的手顺着他的腰线来回抚摸，然后探进他单薄的上衣内。米迦勒轻哼了一声，但反对的声音被路西法的深吻堵了回去。他的手滑了下来，按在路西法的肩上，用了几分力将他推开。
　　“不行。”他无意识地用手碰了碰红肿而隐隐作痛的嘴唇。
　　路西法挑了下眉：“为什么？”
　　米迦勒正在扣上衬衣的纽扣，干咳了一声：“不方便。”
　　“不方便？”路西法不大痛快地重复了一遍，“怎么才方便？……噢，对了。”他忽然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装模作样地将手伸进空空的衣袋。
　　“什么？”米迦勒问道。
　　路西法再伸出手来时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小盒子。他拿着红色的小盒子在米迦勒眼前晃了晃，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费伊的那一句“草莓味”。
　　
　　Chapter。24

　　凌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