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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新来的，其他的每一个人，都不再是像刚开始认识的那样仅仅只是个队友而已。经过长期的磨合和并肩作战，瑞克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家人，谁会用自己家人的生命，去跟敌人做交换？！

瑞克猛地举枪瞄准，亚尔曼还没来得及抬手制止，他身后的队员就已毫不示弱地将枪口对准了对方。

隔着一条马路，两路人马势均力敌，毫不相让。塔西娅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对射是最没有技术含量，也是最容易死亡的方式。相信亚尔曼刚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也没有想到瑞克会一点条件都不讲，直接回之以子弹。

他太不了解瑞克这种人了，难道亚尔曼以为末世之下的每一个领导者，都像是葛里菲兹，或者是总督这样的人不成？

她玩味地望向亚尔曼，只见他眉头微敛，难得的闭上了嘴巴，身体微侧向后。

啊，是准备开始战略性撤退了吗。可惜，不知道跟着他的人，能不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呢？或者是说，有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听从他的命令呢？

面对即将爆发的战火，塔西娅开始心情激荡，有些跃跃欲试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混蛋！”亚尔曼火冒三丈，肺都快气炸了，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蠢货率先开枪挑起了双方的战火，他一定会把他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他左右闪躲着对面射过来的子弹，躬身闭到拐角处，拉开保险，探出半边脸：“停下！快停下，我们再好好谈谈！”

铜色的弹壳四散跌落，掉到干净的水泥地面上，叮地一声又复弹起，子弹在人群头顶呼啸划过，亚尔曼的呼声只在空气中停留了一瞬，便再度被重新响起的枪声淹没。

不管是瑞克，还是塔西娅，都没有停止自己的攻击。

战争已经开始，最后的结果，是战是和，都不是亚尔曼可以决定的。对方的七、八个人，明显不像己方的队员一样训练有素，射击没有准头，无视上级的命令，就连躲藏的方位都散乱不堪。

要是他们不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将这帮总督的爪牙一一剪除，在最终谈判……或是决战中，取得重要的砝码，那就真的枉费了这场意外相逢了！

相比塔西娅和瑞克的志在必得，亚尔曼的心里直发苦，自己手底下的那帮乌合之众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说起来也是他和葛里菲兹的心态有问题，他俩原是被迫滞留在伍德伯里的，就算是目标一致，自愿和被逼的心情怎么可能相同。

除了带着下面的人外出搜索物资和找寻敌人的下落，葛里菲兹和亚尔曼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心思放在训练队员身上。这些人都是总督的子民，被总督的手下砍了手指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壮大他的队伍！

他们也根本没有想过，会在伍德伯里停留多久。按照原本的打算，一旦找到裴吉就离开这里，去组建新的队伍。只要有武器弹药和食物，在这样的末世之下，人——是最廉价的东西，也许只需要一包饼干，一个面包，就能换来一个家庭的跟随。

可是现在，葛里菲兹死在了这个小镇，只剩下他一个人，亚尔曼忽然茫然了。

如果不是因为凶手还没有找到，裴吉的下落仍然不知所踪，他的人生至少还有两件事没有完成，亚尔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直以来，做决定的那个人，都是葛里菲兹。他说干什么，亚尔曼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去帮他完成他的心愿。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没有了葛里菲兹，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的命是葛里菲兹救的。

亚尔曼曾经虔诚地向他宣誓效忠。

“永不离弃，永不背叛。”这是亚尔曼亲口说出的誓言。

他知道葛里菲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在亚尔曼一个人倒在路边等死的时候，匆匆忙忙走过他身边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大家都只顾着各自逃命。

只有一双手，伸向了已经绝望的他。

那时候的葛里菲兹还没有那么地疯狂，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自己远在家乡的妻子和儿子。最开始的队伍，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像亲兄弟一样，互相照应，互相扶持。

等到十多天后，他们好不容易回到葛里菲兹的家，没有看到他温柔美丽的妻子。

只有一个烂肉嶙峋的丧尸，穿着他妻子漂亮的蓝色长裙，徘徊在葛里菲兹繁花盛开的小庭院内。

污秽不堪的赤‘裸双脚，踩在她曾经精心修剪的草坪上。娇娇柔柔的迷迭香灌木丛里，有人粗暴踩踏的痕迹，蓝色和紫红色的花朵萎顿在地，残破的花瓣混着泥土的脏污，还有几个杂乱的脚印。

亚尔曼能够听到身侧葛里菲兹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哀嚎。

锋利的匕首从它的下颌直透大脑，葛里菲兹死死抱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妻子，亲吻它脸上仅余不多的青灰肌肤，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仓惶无助。

那是亚尔曼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兄弟掉眼泪。

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裴吉除了不能自己做饭吃，并没有过得很艰难。他有一个太过太过爱他的母亲，她锁上了所有通往屋外的房门和窗户，扔掉了所有钥匙，留在屋外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等待被隔壁邻居抓破的伤口将她变成一个怪物。

除了孩子的父亲，谁也别想进入她的家门，包括她自己在内……

亚尔曼佩服那个坚强勇敢的女人，也可怜她年幼丧母的孩子裴吉，但是他是那么的不善言辞，他也学不会该怎样去安慰他们，就连默默注视的目光，被葛里菲兹偶然看到，亚尔曼也会觉得自己冒犯了别人，会不自在地率先移开视线。

他以为他们三个会就这么相依为命，可是葛里菲兹的志向远不止此，他想要组建强大的队伍，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深爱的人。这一点，似乎是每一个领导者的通病，他们总是这么地自信又自负，认为只要付出努力，强大到不容侵犯的地步，就会是那么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个又一个的路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们分发给那些人武器，然后带着他们出去扫荡商店，储备食物。

这是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

他们到底杀过了多少心怀叵测的敌人，迄今为止，亚尔曼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一次最惨烈的暴动，在亚尔曼仅存不多的记忆中，是最深刻的，因为从那以后，葛里菲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早就该知道的，一旦开始肆无忌惮地杀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但是，一意孤行的葛里菲兹，已经听不进自己的忠告，昔日生死与共的伙伴渐行渐远。

有无数次的机会，他可以离开，可是直到最后，亚尔曼也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继续选择之后的旅程。

直到，葛里菲兹被米琼恩杀了，一刀毙命。

复仇？他不知道。

亚尔曼只是凭着一股惯性，从来都是葛里菲兹下令，他执行。现在，一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却总是还在做事之前，习惯性地去想，这也许是葛里菲兹希望的。

亚尔曼已经很累，他真的不想再走了。在场的这么多个人，也许只有他，是真的真心想要和谈的人。只要塔西娅将裴吉还给他，他可以不再追究之前所有的一切。

可是他的想法并不代表塔西娅的想法，要是只有瑞克一个人还好，他或许会停下来，好好跟他谈一谈，对于瑞克来说，能够和平共处的机会，比什么都要珍贵。

更何况，裴吉是葛里菲兹的儿子，这点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他的兄弟想要抚养亡兄的孩子，也算是说得过去，只要能确保裴吉的安全，而他自己也同意跟他走的话，瑞克也愿意跟亚尔曼达成共识。

但是很可惜，他们两人的心思，塔西娅不用问，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她的枪声不止，根本就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也断绝了瑞克想要接过橄榄枝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

她的同伴，她的父亲，还陷落在小镇里面生死不知，总督又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变态。她一点也不认为亚尔曼的短暂求和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将这几个人一网打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既然已经接受了米琼恩，那就不能让裴吉知道自己的同伴，亲手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至少，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知道。

所以，亚尔曼不抢人还罢，否则，必须得死！

等再过两年，裴吉长大了，跟基地成员的感情深厚了，也稍微懂事一些之后，她会亲口告诉他真相。不管是怨是恨，她也认了！

亚尔曼没想到自己的执念成为了紧盯他不放的根源，几次冒头，都被塔西娅的子弹逼回了原位，几次三番这样下来，他也被打出了火气，不再开口求和。

两方人马激烈交战，没有人注意到，在人们的背后，有一个男人越打越靠后。

艾伦慢慢移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靠在墙壁上不停喘息，他的脸上，有一道子弹划过的长痕。脸颊上面火辣辣地生痛，他想，他肯定破相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还在基地里面呆着，他早就转身逃跑了。难怪之前瑞克在选人的时候，塔西娅忽然好心地提议，让他们一家人只去一个男人就好了，原本他还以为，她真的是一片好心。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她根本就是想将堂娜和本扣押在监狱中，以防止自己中途逃跑！她这是摆明了，想要自己去死啊！

艾伦阴沉沉地盯着最前方塔西娅的背影，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的用心。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妻儿都在别人的手中，他忍着强烈想要逃跑的冲动，沿着墙根慢慢向着塔西娅的方向接近。

她的背影就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莫尔和达里尔正在她的左右，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他是不敢杀了塔西娅，但是给她下个绊子找点事做总是可以的。

刚刚抬手，不防一个男人在耳后低喝一声，“滚开，别挡道！”

一脚将他踢出了原本就遮挡不多的掩体。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艾伦一个趔趄，被身后突如其来的神来一脚踹出了掩体，差点没被摔个屁蹲儿。

灼热的子弹从他的脑门上面掠过，带起一声尖利的啸声，他简直就能清晰地看到气流划过时残留的轨道！

他要是再快上半分，此刻就已经横尸当场了！

艾伦猛地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他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后怕过，身体的本能先于思想爆发，在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连滚带爬地飞快缩了回去！

躲进安全区，他大口吸了几口空气进肺，这才回过神来。

“你疯了啊，我差点没被你给害死！”心脏都快被吓得蹦出了喉咙，他气急败坏地转头对着始作俑者大吼。

“这不是还活得好好儿的嘛，连块头皮都没有蹭破。”肖恩啧了啧嘴，上下打量了狼狈的艾伦一番，话中的语气透出一股意犹未尽的味道。

艾伦一窒，他这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些监狱的第一批占领者，都他妈的是一伙的！

就算是塔西娅，或者是达里尔、莫尔——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即便真的把他给杀了，这帮子自诩为大公无私，一心只为基地建设的人们，都不会站在他的那一边。

这个认知让艾伦的心底有些发凉，肖恩意味悠长的目光还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前方的塔西娅已经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状似无意地瞥了两人一眼。

视线在他有些慌乱的表情上顿了顿，塔西娅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就在艾伦正想虚张声势地想率先开口，来个恶人先告状的时候，她却若无其事地将头转了回去，留给了他一个让人无语的后脑勺。

刚刚张嘴的艾伦，就这么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再多的解释和控诉都没能派上用场，他唯有狠狠地瞪了眼渐渐勾起嘴角的肖恩。

区区一道不痛不痒的目光，完全没有对肖恩造成什么影响，他的嘴角反而越咧越大，似乎笑得更加地欢畅了。

艾伦攥紧手中的武器，恨恨地赌气离开拐角，弯身冲向路边的一辆废弃汽车。他宁愿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再跟他们待在一个地方了，还说什么伙伴，都是个屁！想让他去前面挡子弹？做梦！

隐蔽在侧后方的黑人泰尔西见状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些什么来挽留。刚刚的情况，他在后面看得很明白，一路走来，艾伦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比谁都要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同情他的妻子堂娜，他早就带着萨沙跟他们一家三口分道扬镳了。

他很想让艾伦别再惹事，意气用事对于他和他的妻儿都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泰尔西知道，不管是他说，还是不说，艾伦都不会把他的意见放在心里的，他一向就对自己抱有很深的成见。

泰尔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但愿艾伦一个人的做法，不要影响到基地旧成员对于其他新人的看法，在这种时候，自己也顾不上他了。

他也有家人需要照顾，如果艾伦还是那么地执迷不悟，他唯有跟他划清界限。他实在是不想再在外面餐风露宿了，跟监狱里面相比，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生活！

废弃的切诺基周围虽然没有建筑物的遮挡，但是离交战的中心和塔西娅一行人的位置，却远了好几米。

艾伦背靠着车门，紧握卡宾枪打定主意，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双方还没有分出个结局，他就绝对不会再傻啦吧唧地冒出头，去打一发子弹。就算是走不了，消极怠工谁不会啊，不能逃跑，他可以躲起来啊，这种时候了，谁还管得着谁！

可是这样的美梦还没有过多久，就被一直注意着敌方情况的亚尔曼给打破了。他们的火力压不住塔西娅那边的，难道还打不死一个落单的男人？！

“啊——”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就见艾伦倒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左腿打滚，小腿上面有着明显的枪孔，汩汩的鲜血从那里冒出。

要是艾伦真的死在了这里，他该怎么回去跟堂娜和本交待呢？！泰尔西一着急，就待起身去救他，却被对面的密集的子弹又逼了回去。

亚尔曼懊恼地微蹙眉头，这个角度只能射中他的小腿，要是他再出来几分，被击中的就不只是腿部那么简单了。

他探身正想再给那个男人补上一发，忽然，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侧眼间，就看到达里尔微凉的眼神，那是一种看待死物的野兽的目光，还有他手中黑黑的枪洞，果断下压的扳机……

亚尔曼慌忙后退，但是已经迟了。他急切间只能堪堪避过心脏要害，一颗子弹就在下一刻，狠狠地射穿了他的肩膀。钻心的疼痛让他的眼前发黑，亚尔曼的呼吸一滞，半坐在墙边，半晌才缓过劲来。

“没死，”看着亚尔曼消失的那个转角，达里尔淡淡开口，“时间有限，塔西娅，速战速决。”

对面枪声响起的位置，都在慢慢向着亚尔曼的方向靠拢。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塔西娅闻言不再迟疑，迅速收枪解下背上的背包，拉链拉开，里面赫然是四个简易制作的可乐炸弹，还有三个全队仅存的拉环手雷。

塔西娅从里面取出两瓶“可乐”，往不远处的瑞克望了一眼，还有四个这样的土制炸弹放在他的背包里。瑞克正全神贯注地瞄准着前方两个企图靠近艾伦的敌人扣动扳机，对于他们这边的动静一无所知。

塔西娅深吸了一口气，炸弹的威力她也不清楚，不过很快，大家就能看到效果了。她拎起一瓶，在手中掂了掂，打开瓶盖将里面浸满液体的棉条拉出来，见她眼神闪烁，达里尔温声道：“别想了，你扔，我掩护你。”

塔西娅没有抬头，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掏出外套口袋中早就准备好了的打火机，“啪”地一声将棉条点着，遇火即燃的引线开始熊熊燃烧，火舌撩人带起一股浓烟。塔西娅不再迟疑，单手高扬，奋力将其向着亚尔曼的方向抛出。

高高飞起的汽水瓶子拖着浓浓的黑烟，飞向了敌方的阵地。

战争就是这样，非死即伤，没有人可以例外。对于任何敌人的一丝怜悯，在这个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都是没有意义的。

塔西娅定定地看着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落入对方的阵营里。

有那么一瞬间的静谧，随后，一声巨大的轰响炸响！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声凄厉地哀嚎，两、三个被火焰吞噬的男人奔出转角边的掩体，嚎叫着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但是那火焰燃烧的面积太大，还不等他们的队友帮忙，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空气中一片凝滞，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彼此的动作。

渐渐地，其中两人声音渐弱，慢慢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一股焦糊的肉香味在战场中蔓延开来。另外一个体型较为瘦削的男人，还没有断气，却也不再有力气嚎叫，只是软倒在地上哀哀地呻‘吟，一声一声，如泣如诉，直到微不可闻。

从出来的位置和身形上来看，最后一个男人，应该就是亚尔曼了。

肖恩神色微暗，他认识亚尔曼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于这个男人，他一直有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否则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