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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情缘作者:未夕(完结+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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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君接着道,“佛说,真正的爱,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去爱的才叫真爱,只要有真爱,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地位,年龄,乃至性别,都不是重要的啊,重要的是真爱,爱他的人,更要爱他的心啊。” 

  薛允诚问道,“您说的王子,他是谁?” 

  老君慢慢地笑道,“他么,现在世人都称他为,观--世--音。” 

  老君说着,从衣襟里掏出光泽如玉的药葫芦,倒出一粒药来,装入一个墨玉盒中递给了薛允诚。 

  仙童这时撤下了残茶,正要换了新茶来。老君说,“只倒一碗茶来吧。咱们十殿阎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不要浪费了我的好茶叶,是王母赐的呢,她老人家越老就越发地小气起来。统共就赏了那么一小筒。大侄子,不送哦,有空带小练离上来陪我下棋。” 

  薛允诚握紧了手中的小盒,忽然地就湿了眼睛。 

  薛允诚带回了老君的仙丹。 

  可是练离的牙关已经咬紧了。 

  薛允诚捏住他的下巴,想撬开他的牙齿,但是不行。 

  允诚摸摸练离散在脸旁的头发,轻轻地喊,“练离,练离,你不想我留你了吗?想的话就张开嘴。” 

  练离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经过了极大的努力,他的牙关慢慢松开。 

  薛允诚把丹药喂到练离的口中。 

  允诚扶摸着练离的面颊,凑上去细看他的眉目,他的容颜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居然清减了这么多,因为昏睡,无法看见他清水一般的妙目,也无法听到他利落的嗓音,他的样子乖觉了许多,却没有生气。 

  允诚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象是他所有的担心直到这一刻才一下子从心里蒸腾出来,他低低地说,“睡了这么久,快醒。” 

  那个孩子,好象从来没有那么听话过,他缓缓睁开眼,似乎这个动作让他很累,眼睛缓缓地合上了,接着又努力地睁开。 

  允诚的脸上有了笑意,“看清楚,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练离唔咽了一声,一颗很圆润的泪珠很慢很慢地滚了出来。 

  允诚用大姆指沾去那滴眼泪,说,“哦,别委屈了。” 

  这是他说过的最温柔的语句,带着一点宠溺,当然不是很明显的,但是足以叫练离惊奇,不由得睁大了眼,又微微笑起来,贴着允诚放在他脸庞上的手,小动物一样地蹭了一蹭。 

  大家听说练离醒了,都涌了进来,黑君黎是第一个,黝黑的脸上满是愧疚与心痛,俯下身子看着练离说,“下次,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伤了。你这孩子,我皮糙肉厚的,就是伤一下子也不会有事,以后,记得一定要站在我的身后,不许靠前了。” 

  宫商角郅四个女孩子也过来了,练离有段日子没见着她们了。 

  角说,“这下子可老实多了,皮不起来了。” 

  宫说,“可不是。不过你快点儿好吧。好了咱们来找你捉老鼠去。” 

  练离脸红了,拉了被头盖住口鼻,只留一双眼睛,看着众人身后的薛允诚。 

  角又说,“这下子,王的耳朵跟子可算是能清静几天了。” 

  商是个老实孩子,拉拉角的衣角说,“好了,已经伤成这样了,就不要欺负人家了。” 

  角睇她一眼道,“哼,若不乘着他现在这样子好好欺负一下,以后就难得有机会了。” 

  征比较成熟一点,笑道,“那倒是。以后可难有机会了,有人会更护着的。” 

  练离只得把头钻进被子去。 

  倒底是受了重创,练离一会儿便累得迷糊起来,早有御医上来给喂了安神补气的药,练离睡了,却又睁开看看允诚,闭上又重睁开。 

  允诚说,“好了。我不走开,你好好睡。” 

  练离满足地叹一口气,这才睡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练离好了许多,果然又活泼起来,只是还不被允许下床,身子还软着,可怎么也躺不住。闷得他只在床上扭股糖似的。直到允诚回来才老实一点儿。允诚带了案卷坐在床边看着,练离靠在床上看着他英俊的侧面,头扭过来又扭过去地看啊看,心里那一个老也放不下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你,真的订亲了吗?你以后会成亲吗?” 

  允诚稍稍有些诧异,回神想一想,便明白了。 

  “是啊,”他说,“很早就订了。” 

  练离的神情黯淡下来,低着头说,“哦。” 

  允诚心里暗笑,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挠,道,“连聘礼都早下了。你想不想看看?” 

  练离拼命地睁大眼,才能阻止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半天才说,“必都是些好东西。不看也罢。” 

  允诚道,“不行,你得看看。” 

  练离委屈极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要看。” 

  允诚搬过他的脑袋,小手指点住他额间那粒胭红的痣,慢慢地说,“小鸥,小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练离刷地抬起眼来,惊讶地看着允诚近在咫尺的脸,看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小哥哥?” 

  允诚温和地道,“是我。” 

  练离笑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可是……你变得可真……真多啊。” 

  幼年时的薛允诚,住在父亲在天宫那庞大的宫殿里,那个时候,连最小的哥哥都派去了地府,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很快他也要去地府了,父亲不许他再粘着母亲,把他放到远远的一个小偏殿里住着,只有两三仙仆,每天除了去天宫的子弟学堂里念书,就是呆在殿里修炼。 

  一日,薛允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花园里发呆,空中突然有一声悲鸣,然后,一线白光里,恍忽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允诚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鸥鹭,窝在草丛里,瑟瑟发着抖。 

  允诚把它抱起来才发现,它的翅膀被一支箭刺穿了。允诚用极好的仙药给它治伤,那小鹭痛得翅膀蔌蔌地发抖,长长的脖颈柔柔乖乖地依着允诚的臂膀,很让人怜惜的样子。下一刻,它的伤口便愈合了,它高兴地展开了翅,围着允诚跳过来跳过去。 

  允诚知道这是只快要化成人形的鹭,快乐地抱住它说,“你是要修成人形了,跟我做个伴儿吧。” 

  那只鹭修长的脖子轻轻地点点。 

  后来,天天允诚一下学,这只小欧鹭果然飞过来陪着它,允诚会用最好的点心喂他,小欧鹭晚间便睡在允诚的床边。 

  再有天界半个月的功夫,小欧鹭就会幻化成人形了。允诚却在这个时候,被爹派到了地府。 

  临走前一晚,小欧又来了。 

  允诚红着眼对他说,“我不能看到你化成人的样了子。可是小欧,你愿意以后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吗?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会回来接你走的。你愿还是不愿。” 

  小欧过来窝在允诚的怀里,眼睛里居然聚满了泪。 

  允诚道,“那么你是愿意的了?”转念又一想,“可是,你化成人形后我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允诚想一想,伸出小手指点中小欧鹭的眉间,“我的五哥哥要成亲了,昨天下了聘礼,我也给你下个聘礼吧,以后见到了也能一下认出来,咱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手指移开处,小欧鹭的眉间多了一粒胭脂红的痣。 

  练离拉住允诚的手,“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吗?” 

  允诚微笑起来,点点头。 

  练离嘟起嘴道,“那你不早告诉我。” 

  允诚说,“现在我是木板脸。也许你不想跟我一起了。” 

  练离窝进他的怀里,“你是木板脸啊。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允诚摸摸他的头,说,“你可比小时候淘多了。” 

  正待再说什么,那小孩儿突然抬起头,脑袋正正与允诚的下巴重重磕在一处,两人都哎哟一声。 

  允诚扶着下巴说,“一惊一诈,又干嘛?” 

  练离跪坐在床上,道,“你说的定的亲,就是……”他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允诚: 

  “那还有谁?” 

  在他额上弹一指又道,“难道你是冒牌货?” 

  练离躺下来枕着他的膝道,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说,“才不是。嗯……人间的人怎么说来着?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允诚摸摸练离的头发,额间有微微的汗意,额发有一点点湿,粘在他手指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练离时,那个孩子跪在幽暗广阔的大殿上,清朗的声音,抱怨着行头的难看。话语间上扬的尾音,是笑的余声,仿佛还在耳边似的,然后,他做了个鬼脸,以为没有人看见,小小的得意。过去这么些日子了,还清清楚楚的在眼前呢。 

  允诚温和地问: 

  “很闷?” 

  练离把允诚的手拉过来,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手指玩儿,“闷得恨不能把煤球都搬出来洗一洗呢。” 

  允诚微笑,他发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比这十来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练离突然翻身趴在他膝上问,“喂,你上次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有趣的事?快说来听听。” 

  允诚道: 

  “嗯。带你去看样东西。” 

  练离跪坐起来,“现在?” 

  允诚点点头。 

  练离高兴了,“好哇好哇!” 

  他那么开心,整个人都象是要淡淡地放出光来。 

  突然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背过身去,撩起中衣的下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后转过头来,允诚发现他笑得有点羞涩。 

  允诚问: 

  “你干什么?” 

  练离低下头,笑而不答,有点扭捏,嗯啊了两声,只是不说。 

  允诚拉拉他的头发,“说话!” 

  练离这才小声地说起来,允诚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小声地说话,忍不住把耳朵凑近他,才听清他蚊子哼哼地般的叙述。 

  刚刚修炼成人形那会儿,有许多小伙伴,常常一起在天宫的天池边玩,一群小仙子,脱得光溜溜,泡在水里,蹲在池边,亲热得了不得。有一次,有一个小伙伴突然发现一件新奇事,招呼大家来看,说是白练离的肚脐眼儿长得跟别人的都一样。好多小脑袋围上来,扒着练离的小肚皮看啊看啊,都说果然不一样啊不一样。练离又羞又恼,哭兮兮地回家问娘。娘说,没关系啊,肚脐眼长得特别的人,将来一定会有不凡的经历哦。 

  练离说到这里,抬起明媚的眼睛忽闪着望着允诚补充道: 

  “果然哦。果然。” 

  连他爱上的人都如此的不凡。地府的阎王哎,这是开玩笑的吗? 

  允诚实再是起了好奇的心,手比脑动得快。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挑开练离衣襟的下摆,露出他细巧柔韧的半截腰身。果然,他的肚脐眼很是奇特,上半部有一小块皮肤包下来,半遮住了中心那一点小突起,象极了某种小动物耷拉着的懒洋洋的眼睛。 

  允诚抬起头,正对上练离的眼睛。 

  允诚只觉得脑子里翁翁地响起来,象在唱一首欢快的歌,可是又含糊了词语,唇慢慢地,对着那孩子的,就贴了上去。 

  练离的嘴唇凉而湿润,允诚辗转于上,试着一点点地深入,他感到那孩子怔了一下,身体却依然是柔软的,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却并不激烈,宛转如水。 

  允诚都不敢再看练离,转过头去说,“这就走吧。” 

  突然感到衣角被拉住了,回头就看到练离的脸上挂着一个水灵灵的笑。 

  练离说,“等一等哦。那个……再来一次。” 

  允诚故意问道: 

  “来什么?” 

  练离说,“就是这个。” 

  他撮起嘴唇对着允诚象是吻过来,可是实在是不得要领,居然象小狗似的在允诚的下唇上吭嗤咬了一下。 

  允诚说: 

  “笨!好好学着。” 

  自己觉得明明是在骗小孩嘛。 

  其实,允诚自己也并没有任何的经验,他不过是一个年青的,曾经远离情与爱的仙家。两个人的牙齿问或都磕在一处,但是,没有关系,无损于甜蜜。 

  夜明珠的光,那么清透,那么亮,亮得没有道理,仿佛故意叫人无法藏住红透的脸。 

  允诚背转了身,对着还有点呆呆的练离道: 

  “上来。” 

  练离恍惚道: 

  “什么?” 

  允诚道: 

  “哦,难不成真傻了么?” 

  练离才想起来,说是有东西给他看的。便趴上允诚的背。 

  允诚带练离去的是远离正殿与偏殿的一个很小的殿堂,平常鲜有人去,非常非常的幽暗,只在尽头有一点点微光。 

  走近了才看清,那微光是来自于墙壁。那墙壁居然是一面镜子,但又不同于普通的镜子,倒象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发着温润的光,练离大吃一惊,讶异里又有着无比的感动。那玉石中,封着两个人,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微闭着眼,年青美好的面容,头发象柔漫的轻纱般缓缓飘动。 

  练离认出他们就是那两个生前殉情,死后又魂飞魄散了的年青人。 

  练离转过脸来,眼睛弥漫了泪,轻声地问: 

  “他们的魂魄还在吗?” 

  允诚点点头,“收拢了来,难点儿,但是,还在。” 

  练离不知道,为了寻找并收拢这两个飞散了的亡灵,耗费了允诚两百年的功力。 

  练离道: 

  “他们,还能再投胎吗?” 

  允诚道: 

  “等适当的机会。” 

  练离问: 

  “不会违了地府的规矩么?” 

  允诚答: 

  “不会。魂魄已在地府轮转过一次了。” 

  练离靠在允诚肩头,说,“谢谢你,谢谢你。” 

  允诚把他的脸搬起来,细细地看着。用大姆指慢慢地描摹他清秀的眉毛。 

  “阿离,”薛允诚说,“记得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这个孩子,眉毛长得真是好。” 

  练离笑嘻嘻的,眯了眼问,“光只眉毛好?别的地方不好?” 

  薛允诚的大手似乎想朝练离的脸上抚来,半途碰上练离水色氤氲的有点淘气的眼光,却又改了道,摸摸各个儿的鼻子。 

  “哪里都好。过于好了,我当时想,这样的一个人,该去观音座前做金童。” 

  白练离委委屈屈地嘟囔,“那你还一心赶我走呢。” 

  又温柔地笑了,再把头贴上他的肩膀,轻轻地磨蹭,突然好象意识到了什么,扬起头快乐地说: 

  “喂,你知道吗?认识这么久,你这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长,这么长,这么长的话。” 

  他把两手大大的张开,比划出一个长长的样子来。非常的稚气。 

  薛允诚把他的两手缓缓地收拢来,握在自己手中,“阿离,日子,长得很呢。” 

  白练离把薛允诚的嘴角慢慢地往上推,推成一个微笑的样子,“啊?允诚,你说什么?” 

  薛允诚露出一个真正的灿烂的笑来,“阿离,我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我慢慢地说,你慢慢地听。” 

  练离埋头在他怀里,声音有点儿闷,但是很粘腻: 

  “有件事你知道不?” 

  问完了,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小孩儿有点儿耐不住了,“你不问是什么事吗?问吧问吧。你一问,我一准儿就告诉你!” 

  允诚叹一口气,如果你有一个天真的爱人,你会不会爱他爱到常常叹息? 

  允诚道: 

  “好,我估且一问,什么事?” 

  练离抚抚胸口,“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这一下子,挨得太值得,太值得啦!” 

  第九章 

  这之后不久,天宫的小花侍者恰恰被贬至地府。 

  乖巧的恰恰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练离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两个孩子成天待在一处,倒把薛允诚给冷落了。 

  练离最喜欢与怡恰一起躺在冥河边的草地上。 

  冥河水是世人眼泪且窠集而成,清澈温润,水气弥漫,冥河边反而是地府最暖和的地方。两个孩子常常躺在彼岸花上,安安静静地听著地下传来的细小的声音,那都是些即将化成人,形的小妖,他们时而交谈时而争吵,时而哭泣,时而笑闹。 

  练离与恰恰有时也与他们说说话,并且,给他们每一个人都起了各式各样古古怪怪地名字。每当他门吵成一团的时候,恰恰多半会劝说一番,练离则煽风点火,自己笑不可抑,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更多的时候,练离会下一个小小的结界,和恰恰说一说悄悄话 

  练离问恰恰,“你很想祁哥哥吧?” 

  一到这时候,恰恰便再也笑不出来,练离楼了他,把鼻子在他肩膀上蹭一蹭。 

  练离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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