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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作者:长雾-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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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他的话踟蹰了片刻,最後还是答应了。
  
  编辑部以为我要回老家,提前给了我几天假,让我把工作带回去做。虽然我後来也澄清了,但考勤已经登记,於是我干脆去林森那里。
  老家寄了点年货过来,我也采购了一些,准备在林森的公寓一边工作一边过年,毕竟他的稿子时间有点紧了。我干脆为他做助手,勾线虽然不行,但我起码还能贴一贴网点。想到第一季度《Ganymede》的定稿时间临近,我直接开始帮他排字。
  不得不说这几天的感觉很新鲜,我们就在由起居室改成的工作室里没日没夜地赶稿。我们每天的交谈并不多,因为要排字,交谈的内容一般是在为每页稿子做最後的台词确认。林森偶尔也会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个时候不管我在做什麽,他都会指使我帮他剥桔子。因为他的手上总是沾著墨水,并不是故意不洗,反正洗了以後还是会再次沾上。他握笔的指尖染的墨痕仿佛都渗到茧的纹路里去了。有时候我打趣要不要干脆喂给他好了,他会戒备地瞪我,让我把每一瓣分开,他自己拿著水果叉吃。
  做饭和煮咖啡都是我在干,林森就负责画。一般到午夜的时候我就给他灌热牛奶,督促他睡觉。他把棉被一裹,干脆在工作室打地铺,把卧室让给我。有时候我夜起,会看到他披著被子伏在桌子上勾线。按他的话说是困了就睡,醒了就画。
  
  一直到林森的继兄拜访,我们才突然发现已经是农历三十这天了。
  “我说小森怎麽不回来过年呢,原来是忙工作,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继兄大人一贯的随和开朗。
  “没事,凌晨今年没回去,陪我一起过年呢。”林森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踢踢我。
  “嗯嗯,”再见到继兄大人,我心情有点复杂,胡乱答道,“年轻人事业为重!”
  “哈哈哈哈,说的好,”林森的继兄笑了起来,“小森,你朋友也很有事业心啊。”
  “见笑,见笑。”林森又踢了我一脚。
  这一脚真是有点狠啊,我不满地轻轻踩了他一下。不知道继兄大人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小动作,他喝了半杯热茶就走了,毕竟这个乱糟糟的、充满了稿纸墨水的工作室不太适合招待客人。
  “你真丢人,不好好答话。”人家前脚刚走,林森就吐槽我。
  这人大概真是和我混熟了吧,最近任性度在直线上升。我对他这话有点不高兴,但又有些欣慰。“我觉得你继兄不错。”我故意说。
  林森呆住了,看了我半天。我冲他笑笑,继续去排字。过了半晌,他仿佛想明白我是在开玩笑,过来掐了我一把,也埋头继续画画去了。
  
  下午的时候我就勒令林森收拾出一个干净的桌子来当餐桌,而我负责做饭。毕竟除夕夜还是要认认真真地过。
  用著两家人给的年货和食材发挥我最大的水平,我也还是只搞了火锅。不过锅底和材料都比平时丰富多了,还弄了些凉菜。林森乐颠颠地摆出一排冰啤酒:“火锅和啤酒的人生真惬意!今天过年,今晚放假!”
  两个人在工作室的除夕还是有点冷清的感觉,并没想出什麽传统的过年活动。於是我们干脆从橱柜深处搬出被遗忘已久的电视,但是鼓捣了半天接上所有线路才发现太久没交费了,根本没法看。最後不甘心的我们干脆看起网络同步直播,反正就是图个热闹。
  气氛终於热闹了一些,浓浓的年味由冰冷的屏幕带来,但也令人十分惬意地接受了。我和林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聊天,火锅独自咕嘟咕嘟冒著香气。我看得出林森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撑著想等到跨年。
  其实我是留有私心的,沈默的好奇已经将我淹没,那些没有问出的疑惑找不到出口。虽然我心里等著他愿意告诉我的那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旁敲侧击。
  “正月里要拜访亲友吗?”
  “嗯,什麽亲友?”
  “俗称走亲戚。”
  “没,没有,”林森摇摇头,“我妈的亲戚都不在这个城市,特别是她改嫁以後,我和我爸的亲戚也不怎麽来往了。”停顿了几秒,他一脸艰涩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亲爸。”
  我为这个问题感到抱歉,於是尴尬地圆场:“嗯,那我继续陪你。”
  林森眯起眼睛看我,他的身上弥漫著一股微醺的醉意,脸颊透出微微的绯红。
  “干嘛?”我没好气地问他,其实是为了掩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讨厌我。”他突然说,目光盈盈的。
  “胡说什麽!”我故意板起脸。
  他不甚在意地转过视线,喃喃道:“因为我是个自欺欺人的骗子……”
  你也知道啊!我腹诽,但终究是什麽都没再说,强自压下疑问。
  
  後来林森没撑住睡著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茧子。不知是因为开了暖气的缘故,还是真的醉了,他的脸上有著两片异常的酡红。看起来可爱极了,我真是忍不住这样来形容他。
  新年锺声敲响的时候,我伸手戳了戳他,但他只是嘟嘟喃喃地翻了个身。我听著远郊传来的热闹的鞭炮声,轻声说:“林森,春节快乐!”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无意中和我说起,那个晚上他其实一直醒著,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鼻子呢。
  那是他自从母亲去世以後,第一次有人陪伴度过的除夕夜。




07。端倪(下)

  春假很快就过去了,除了期间林森被继兄拎著回家了一趟,我们基本是在工作中度过了这几天。这大概是我度过的最充实的春节了,和林森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讨论台词、画稿、排字,脑袋里只有漫画这件事,意外得令人安心。虽然几乎整个假期都在工作,但想起来并没有任何不满,我甚至希望它不要那麽快结束。 
  重新上班第一天我就带来了空木的完稿,还令前辈们小小吃惊了一下。 
  
  《静谧之海》的番外也在假期里完成了,完全符合大众要求的温馨番外。房东沈默的付出得到了最终的回报,他与房客成为了恋人。 
  这个番外看似圆满,实则避开了很多问题。比如房东再也无法与恋人合奏了,而房客虽然得到了声音,却永远无法使恋人听到自己的亲口告白。还有,房客是否知道恋人为了让自己再度说话而使用魔法,并且为之付出了巨大代价?他能够心安理得吗?会暗自懊丧吗? 
  林森笑我的想法总是太现实。但是他又告诉我,其实他本来想在番外里加上魔法是有期限的情节。这样恋人既互知了心意,又彼此不相欠是最好的。不过因为页数限制与情节反复的原因,我们还是选择了一个童话式的番外。 
  毕竟《Ganymede》是《Romance》的增刊,罗曼史何必考虑那麽多现实呢?我不知这样的想法究竟算变成熟了,还是算推卸责任。想到第一次与林森见面时就讨论过这个话题,他似乎依旧有著自己的原则底线,而我却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认真。 
  自从上次察觉到那个秘密,我偶尔还会想从作品里猜测一些林森的心思。他这样安排一个Happy End究竟又有什麽用意呢?因为现实中他沈默的付出永远不可能得到回报,所以才执著童话式的结尾吗?我知道如此胡思乱想的自己可笑极了,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沈。 
  
  《静谧之海》在新一年三月的《Ganymede》上登出後,从反馈表来看反响还是不错的,杂志BBS上也有单独的讨论贴。虽然读者隐隐感到空木故事风格的转变,但这次的故事比起上次那个遗憾的纯爱,多出了许多童话的浪漫,而且又是Happy End,所以大家再次轻易放了空木一马,觉得他这次也很有新意。 
  主编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他喜欢空木尝试新题材,但也嘱咐我把好关,不要搞出太剑走偏锋的故事就好。至此,我才真的安心了下来。 
  
  《Ganymede》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我立刻回去帮前辈忙起了糖夏的连载。今年《Romance》的长篇连载依旧有她的一席之位,而我似乎也和糖夏老师一样,稍稍摆脱了一点新人的紧张,变得游刃有余许多。 
  一直到四月底,当我终於从《Romance》的工作中回过神,又要开始新一轮《Ganymede》的催稿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林森继兄大人结婚的日期好像已经过了? 
  
  春雨连绵,南方从四月中旬就进入了南风天。回潮天气里湿漉漉的室内与总是干不了的衣物,占据了烦恼的大半江山,我没剩多少心力去思考其他。再加上不喜雨天出行,去林森那里串门的次数也减少了,但也还是每隔几天都会打电话关照他的生活状况。我以为经过春节那段同居生活,我们的关系更加亲近。所以当我想到婚礼的事情时,整个人都有点懵。 
  似乎有点失礼?春假的时候我和林森的继兄打过几次照面,相处得还不错。当我想到错过了对方的婚礼,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太失礼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我并没有收到通知,得知继兄的婚期还是上次的订婚宴上。其实继兄大人对於我这个难得存在的“林森的朋友”一直非常热情,没道理结婚的时候不通知我,毕竟我还参加过他的订婚宴呢。那麽唯一的理由只有…… 
  这次我非常干脆地打了电话过去:“林森,我想到了一件事。” 
  “唔?”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哑。 
  “你哥哥的婚期已经过了吗?” 
  “你说什麽?”林森似乎清醒了一点,“怎麽突然问这个?” 
  “我没有参加似乎很失礼的样子。”我兜圈子回答。 
  “谁,谁稀罕你有没参加,”他有点支吾,“好好的干嘛说这件事。” 
  “哦,我昨天在路上遇到他,他问起来……” 
  “是我,是我的错啦,”林森打断了我的话,“是我忘记通知你了,礼金我帮你包出去了,你下次多买几次菜当做还我吧。我要继续睡觉了!”不等我说话,他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欲盖弥彰。我握紧手机,听著话筒里传来机械的盲音,心情也茫然了起来。我突然真正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这个死结大概是永远不会解开了,他曾经为此在冬夜里揍过我,现在又为此默默地欺瞒我……我被规到他划出的某条界限以外了,他不想让我这个多管闲事的朋友介入他的感情问题。 
  我当然没有资格去管林森的感情问题,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但如此直白的现实却奇怪地让我的胸口一阵闷痛。 
  
  真是讨厌啊,我这自作多情的龟毛性格。




08。心意(上)

  哪怕是晴朗的南风天,室内的墙壁上还是会流下水痕,但那已经不是我所烦恼的事了。空气里潮湿的味道、水珠滴溅到木地板上的声音、昏黄晚灯下聚来的飞蛾都无关紧要起来,我只是烦恼自己不明所以的心情而已。 
  我不该对林森感到气恼,实际上我也并不生气。只是有点冷却了的感觉。因为失望,从春假时一直延续至今那种一度莫名雀跃的心情,冷却了下去。 
  
  周末是个晴天,但依旧空气的湿度不减。林森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来我的住处,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干不了的衣物,买了烘干机。 
  如果是一周前的我,大概会很高兴吧。但此时我只觉得性意阑珊,甚至连房间都不想整理。 
  直到下午,林森才姗姗来迟。我站在阳台上看到穿著夹克的林森拎著两袋衣物,满头大汗地走进小区,暗自觉得有些好笑。他有点怕冷,并且有些时日没有出家门,完全低估了室外的温度。在四月底穿著夹克真的不是明智的选择,哪怕小区相隔不远,步行过来还是会很热的。我并没有立刻提醒他,只是看著他笨拙地四处确认楼号,几缕太久没修剪的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 
  狼狈不堪,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不知为什麽,虽然是笑著,我却觉得心口微微发酸起来。 
  等了半天,不想再看到他团团转的样子,我忍不住喊他:“笨蛋,是这栋楼!” 真是笨蛋,明明抬头就可以看到我。 
  
  为什麽一直看不到我? 
  
  林森抬头张望了一下才发现我,似乎想抱怨,但又不想与我在小区里喊话,只好快步走进了楼道。我连忙去开门。果然才几分锺,他就怒气冲冲地进门,把袋子一放:“你居然不去小区门口接我!” 
  “我去你家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接过我。”我关上门,落落大方道。 
  “哼,”林森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夹克脱了,“真是热死。好渴,有没有水?” 
  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就坐在起居室里不动了。我只好认命提起两袋衣物去烘干,经过春假那段同居生活,他似乎依旧习惯了我多做一些家务。 
  
  虽然因为继兄婚礼的事情我自觉冷却了心情,但是直接面对林森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我们都没再提那件事,仿佛从没有发生过。 
  我们随意拿几本漫画杂志各自看了起来,偶尔交换一些意见。沈默的午後,翻书的声音和烘干机的噪音意外令人感到安心。我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看书的林森,突然觉得再次妥协的自己有点没出息。 
  
  因为是单人用的小型烘干机,林森的两袋衣服一直到傍晚才完全烘好。我把它们铺在床上折叠,而林森则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这里看得到门口,我今天一定一进小区就被你发现了!”他显然还很在意这件事。 
  “那又怎样。”我敷衍。 
  他瞪了我一眼,又张望道:“这里可以看到我租的公寓!” 
  我倒是从没发现这件事:“你没看错?” 
  “真的,”林森把我拉到阳台,“看那边,被那栋楼挡住了一点,但是後面就是我那栋公寓楼。” 
  我的住处在四楼,他在六楼,有个微妙的仰角,周围还有半个小区楼房的遮挡。所以哪怕相距比较近,我也从没想过能从这里看到他的公寓。 
  他踩到阳台的护栏上,倾身出去:“我晚上亮灯的话你就会看得更明显啦……” 
  我并不关心远处的公寓楼,只是侧头看他。夕阳将他的侧脸染上淡淡的绯红,细软的头发也因为沾染著夕阳的光线变成了金栗色一般。我想伸出手去触碰他,却不知是该将他拉回来,还是揉一揉那金栗色的发丝。 
  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林森转头看我:“怎麽了?” 
  我握紧了栏杆,只是笑:“你怎麽像个小孩一样。” 
  他从栏杆上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啊,算了,我来叠衣服吧。”他懊恼地转身走进了室内。 
  我看著被暮光染成玫瑰灰的天际,突然明白了冷却心情之後,浮上来的是什麽。 
  
  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的心意,似乎也要随著暮色黯淡下去…… 

作家的话:
这一发有点文艺,大家凑合看吧,捂脸》 《




09。心意(下)

  林森的春季懒症发作,干脆让我下班以後上门去取分镜脚本。他还声称吃腻了外卖便当,要我给他带街口的饺子,因为那家饺子店不送外卖。我只好放弃避开下班高峰期回家的习惯,准点下班赶著去给他买晚餐。无可救药,我知道,但是起码今天我能和他一起吃晚餐。 
  林森喜欢胡萝卜玉米馅的水晶饺蘸甜辣酱,让我无力吐槽,虽然味道确实不坏。其实对於单方面沦陷的我,只要和他在一起,不论怎样都感到高兴。 
  
  林森给第二季度《Ganymede》的稿子是《Anemone》,看到标题我就开始担心,他这次又想干什麽呢。 
  “标题就不能写中文吗?”我皱眉。 
  他挠头:“写成中文有点怪,我担心被误会为莲花的一种什麽的。” 
  Anemone我知道,是银莲花。传说中阿芙洛狄(APhrodite)所爱的少年阿多尼斯(Adonis)在守猎时被野兽所杀,从他胸口流出的鲜血化为银莲花。 
  
  《Anemone》的故事回归到了普通背景,让我甚是欣慰。 
  主角A君从来没有恋爱过,但有著自己明确的理想型恋人。他因为工作原因租了新的公寓,对门邻居是个热情的年轻人。邻居从发型到性格都不是A君喜欢的类型,但是恰巧在打工的花店再次相遇,又因为邻居热情的性格,两人很快熟识了起来。 
  而後,A君打工的时候遇到一个奇怪的顾客,那个人简直完全符合A君心中的理想型。他说要买Anemone,但是当时店里并没有,而且A君也不知道Anemone是什麽花。在一次聊天中,A君向邻居提起了这件事。邻居却笑著说,如果A君愿意和他约会,他就告诉他Anemone是什麽花。 
  约会的那天晚上,邻居告诉A君,Anemone是银莲花,在他梦里大片大片出现的银莲花。 
  那天之後,邻居就失踪了。说失踪或许有些不妥,应该是消失了。邻居好像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一样,彻底消失了,周围的人都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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