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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煌没有理会他的担忧，他的眼神不再是万年不变的淡漠，里面有了丝光彩，有了让人温暖的光芒。他站在离凤还有三步之远的地方站定，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我记得凤，记得那个心里面永远想着我的凤。”

　“煌……”凤的眼神微微闪烁，搭在血幽剑上的手松了松，“你，什么意思？”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人，也是唯一的人。”煌又向前走了一小步，然后伸出手摸向凤的脸，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有些大，煌的手在凤的眼前止住不前了。

　凤微微低下头，盯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沉默，随后唇角微扬，抬眼说道：“哥哥，你心中又在打什么注意？”

　闻言，煌的表情一僵，手在半空中尴尬地抬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收了回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无奈地道：“凤，你还在记恨着哥哥么？哥哥承认，以前确实把你忘了。但你要相信，哥哥是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凤哼哼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他嘲讽地道，“那么多年忘记了我的存在，现在却来说你是有苦衷的。别忘了，虽然我在你身体里，但我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你做了什么事，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你跟我谈苦衷？那我去跟谁谈我的苦衷？”

　“我不知道，在凤的心中，我已经变成了罪无可恕的人了。”煌神情落寞地轻叹一声，然后转身便走。

　“等等！”凤突然喊住煌，“你的身体怎么了？”

　“什么？”煌诧异地转过身问道。

　“你的身体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火？”凤皱着眉头说道。

　“火么？”煌淡漠地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无碍，只是神魂里多了一些东西，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真没其他？”凤紧皱着眉头问道。

　“凤这是在担心我么？”煌温柔的笑道。

　“多了什么？”凤紧追问道。

　“感情。”煌风轻云淡地回答道，没人注意到他的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脸色也略显得苍白。

　“感情？”凤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在成为审判之神前，吾曾将感情抽离了，所以……”煌没再说下去，不过凤却明白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苦衷？”凤问道，“为何要将感情剥离？”

　其实他的感情不是别人抽离的。煌在心里想到。

　记得他才有了意识的时候，凤就已经有了意识。他们是由宇宙自然演化而来的产物，他们是亲密不可分的孪生兄弟。刚出生的他是有感情的，然而宇宙的法则让他与凤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诞生，因为他们的身体只有一具，也就是说两人共用一具身体。两魂共用一具身体的情况并不少见，两魂之间的转化其实也很简单。为了让他先看看这个世界，凤选择了让煌诞生，自己寄居在他的身体中，却不想，他们这种情况是特殊的。一旦谁掌控了身体的主权，谁就是身体的主人，而另一人在时机未成熟之前是不能掌控身体的。

　在他掌控身体的瞬间，宇宙的法则便涌进了他的脑海中，与此出现的还有一本古书。书上记载着所有的一切。

　与他一起诞生的还有其他几位古神，刚出生的他们也很小，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他们终于渐渐长大，而他书中的那本古书却始终不能打开。在那期间，他还是有感情的，他与未来的战神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当一个苍老的声音询问他想不想当神时，对力量憧憬的他毅然决然地点头答应了。

　他终于能够打开古书，但是他没想到，每翻一页书，他的感情就淡了一丝，而他却一点也没察觉。直到他翻完了整本书，他的一切感情皆消失了，而他依然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这一切都很自然。

　那时候的凤其实有所察觉，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感情开始疯长，他疯狂地想要离开那具身体，他开始疯狂地想念着煌。然而刚成为神的煌根本抑制不住他带给他的影响，情绪总是不稳定，但在外人看来，煌并没有什么异常。

　与他关系亲密的未来战神还是察觉到了他那冷淡的情绪，由于不明原因，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僵硬，甚至到了最后为了一件小事拔剑相向的地步。但最终两人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宇宙的法则终于趋于成熟，煌携带着古书成为了神殿之主——审判之神。而战神与其他神纷纷也成为了神。而那个时候，其实还没有三空六界。

　成神之后，他们就有了相应的职责，每位神都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在他们中，若说最闲适的人要属战神了，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职责。

　战神开始到处惹是生非，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他们刚刚造出来的世界多多少少有了影响，身为公正的审判之神却有意无意地忍让着战神，任他胡作非为。偶尔出面提醒也不过换来战神的讥讽。

　违背了职责的初衷，审判之神心生魔，隐藏在他体内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的凤开始蠢蠢欲动，但那时候凤的动作只是想要引起煌的注意，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思念煌的感情已经疯长到了什么程度，他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有多么的异常，他甚至不知道煌已没有了感情。从某种角度上来看，煌被抽离的感情全部给了凤，而他自己却不自知。

　凤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他看到自己最爱的哥哥与别人亲密无间，他看到哥哥为别人着想，而他自己却被遗忘了，而且还遗忘的那么彻底。

　他不知道的是，煌实际上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一直记得他，也一直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然而宇宙的法则和他没有感情的思维让他无法去关心他，那时候的他甚至觉得凤的存在是多余的，一旦出世，宇宙将面临巨大的灾难。于是他面无表情、心无感情地无情而又冷酷地封印了凤。

　以煌的身体为介封印了凤的气息，从此原本心灵相通的两人再无任何联系。如此一来，疯狂思念着的凤陷入了更加疯狂的状态。

　无法与煌取得联系，被封印之后也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凤彻底疯狂了，疯狂的结果便是心生魔念。孤独、寂寞、思念……无边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原本属性便是暗黑的凤属性更加的黑暗，宇宙中，最多的便是暗黑之力，高浓度的暗黑之力更是助长了他的力量。

　而战神在外面的惹是生非以及煌自己的包庇，让他心中渐生魔，如此一来更加助长了凤。但事实上，煌心生魔也不过是受凤成魔的影响。

　直到亿万年的时间过去，凤的魔性终于压制了煌自身的力量，于是成魔的凤冲破了封印，但由于他与煌之间的牵绊，他只能短暂地离开煌的身体。但尽管这样，他带来的影响还是巨大的，甚至连力量强大的战神也受到了影响。战神由着自己的随性召唤出了地狱魔犬，魔犬喷出的大火让几大界遭了秧。

　最后，煌因为压制不住凤的魔性而终于选择了封印，但因为他触犯了宇宙法则，神魂被天罚击得粉碎，部分魂魄被封印在了诞生之地上所生长的红曜石中，而其余魂魄则飘散在世界的各个地方，等待魂魄的自己聚集融合。凤虽然成魔，魔性极大，但他始终没有与煌的魂魄分离过，因此也憋屈地跟随着受了天罚。而战神，虽然惹的事情很大，但并不严重，最终被封印在一座无人的星球之上。神殿失去了主宰力量，两位神的消失，让神殿无法正常运转，其余神也只得被迫选择沉睡。神殿也自此在宇宙中渐渐隐了踪迹。

　见煌不回答，凤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心中的恨意无法抑制，他再次握紧手中的剑，然后将血幽剑对准了煌。

　“我为你任性了多久，我的心就痛苦了多久，”凤缓缓说道，“你的遗忘，你对我的冷漠，让我痛彻心扉。煌，我突然发现，我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可笑的是我还执着了那么多年。煌，你说我该怎么办？”

　煌停住脚步，沉默了半晌才转过身，盯着凤，眼里闪过一丝痛惜。凤的眼中不再只映着他的身影，他眼中的温柔已经被自己磨的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以及杀气，冷酷的眼眸更是让人心惊胆寒。煌的心一抖，不知是被身上的焰火烧灼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体很痛，每一寸皮肤都如同针刺般疼痛难耐，身上的焰火开始向四周蔓延，火势越来越大。

　战神脸上布满了惊骇的表情，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火焰蔓延到风的脚下，凤撑起一道屏障，将焰火隔绝在外。

　“吾之火，对你并无影响。”煌神色微凉，他抿了抿唇，发觉一股苦涩的味道冲刺在嘴里，“凤对哥哥的厌恶，已经到了要杀死哥哥的地步了么？”

　“住口！”凤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你这么冷酷无情的哥哥，我为自己以前为你所做的一切感到深深的耻辱！”

　像是被什么击中身体般，煌的身体晃了晃，他张口预言，却终于选择了沉默。“如果凤要杀哥哥，那便来吧。是哥哥欠了你的。”说着，煌微微闭上了双眼。

　“你以为我不敢吗？”凤怒声斥责道，“你没有资格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配！”凤怒吼着然后将结界撤销，拔起手中之剑眨眼间便来到了煌的面前。冲天的魔气围绕着他的身体，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面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跳跃，无尽地燃烧着他的理智甚至他脑海中的一切。

　战神依然神情惊愕地站在远处，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不知何时，其余古神也纷纷出现在了周围，脸上纷纷露出揪心的表情。

　血幽剑还是没能够穿过煌的身体，凤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低吼着跪在地上，血幽剑被他丢在一旁，他捂着脑袋，开始痛哭起来，哭声显得那么无助。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凤紧紧搂住煌的脖颈，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颈项间，颗颗泪珠浸湿了煌的衣领。

　煌的额头汗水越来越多，背后的衣袍也被汗水打湿了。他忍着身体钻心的疼痛回抱着凤的肩膀，温柔而心痛的眼神渐渐沉淀了所有的感情，最终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凤。”他的语气依然温柔的能够滴出水来。

　凤依然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没有听到煌的话语。

　“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的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煌摸着凤的脑袋，脸上露出了一个温馨的笑容，“你却从来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的一直是另一个我。在我重新有了意识以来，你依然那么霸道，那么任性，依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我知道，你其实是温柔的。有时候，我都会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你的行为反复无常。明明在以前，你心里除了疯狂的想念，便是疯狂的杀戮念头，我能够听到，你想将我碎尸万段的想法。可是在那段一步步接近真相的日子里，你却什么都不做，一心想让我过的好，甚至违背自己最初的意志让我找回记忆，重回神殿。可是，你知道吗？你所拥有的感情还包括我的，你承担了两份感情，感情太过深沉后，留下的不过是执念。你看，到现在，你脑海中剩下的只有杀戮以及毁灭，连对我的那丝温柔也终于泯灭了。”

　“不是的，不是的！”凤红着眼睛急忙摇着脑袋反驳道。

　“你刚才说要杀我，是真的。”煌替他自己回答道，“我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杀意，以及无法原谅我的恨意。我伤你的实在太深了。”

　“你有无忧的记忆？”凤低着脑袋闷声问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已经重新将感情拾回来了。”煌淡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凤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不必明白，只要明白，今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到永远。”煌笑着说道。

　闻言，凤沉默不语。

　“凤。”煌捧着他的脸，轻声叫道，“放下心中的执念，放下心中的杀戮，你会原谅我的一切，你依然会如同以前一样为我任性，为我担忧，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全是我，你会宠我到永远，对吗？”

　“回……不去了。”凤喃喃地说道。

　“是吗？”煌的神情愣了愣，随后不在意地笑了笑，“那这样吧，以后换我一直宠你一直保护你吧。”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凤抬起头，眼神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脑海中想的只有怎么杀了你，怎么让你承受我曾经承受过的一切痛苦。”

　煌脸上带着微笑，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用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凤的身体，他凑在凤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哥哥已经伤心了呢！既然一切都无法挽回，那么，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说着，煌笑着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血幽剑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刺穿了凤的身体，剑尖势如破竹般也同样插进了煌的胸口，将两人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凤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然后身体瘫软在了煌的怀中。
　
　“哥哥，你真狠。”凤扬起脸，对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竟然选择这种方式让我永远无法杀了你。”

　“这可不应该怪哥哥哦。”煌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鼻子，道，“是血幽剑对自己的主人不忠心，在这一刻选择听我的话。”

　“是吗？”凤眨了眨眼睛，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妖冶魅惑的笑容，“看来是我这个主人待他不好了，不然它不会背叛我的。”

　“哥哥永远不会背叛你。”煌低声说道，然后凑到凤的唇边，轻轻地吻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只有我懂得，你的痛楚，你的不安，还有你的孤独，如果时间能永远属于我们两人该有多好　，而只要你希望，说几次我都愿意。

　我绝不会背叛你！

　火红色的焰火与纯黑色的焰火相互交融在一起，将两人紧紧地包裹起来。遇到两人鲜血的血幽剑突然变成一片片火红色的莲花，然后逐渐消散在火焰中。随着血幽剑的消失，凤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黑色的莲花带着纯净的黑色火焰消失了，而煌的身体也紧跟着消失，红色的莲花带着跳跃人心的红色焰火开始往上升，最后所有的红色以及黑色莲花都消失在上空。

　红黑相间的火焰蔓延第六界，终年不化的冰雪开始消融，冰雪古极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火焰所过之处，开满了红黑相间的妖冶莲花，顿时温暖如春。

　其余神纷纷飞离地面向宇宙飞去，而战神则一直悬浮在第六界的上空，沉默着看着下面开得妖艳的莲花，久久没有离去。

　“最终，一直不懂任性的人其实是我吗？”战神仰望着漆黑的宇宙，喃喃地说道。

　返回神殿的途中，命运之神突然开口问欲望之神：“审判之神的感情是你交给他的吗？”

　闻言，欲望之神转过头，看了命运之神半晌才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凤放弃了两份感情的归属，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那些感情就回到了审判之神的神魂中。”

　“是审判之神放不下这一切……”欲望之神喃喃地说道，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落寞。

　越是性子淡漠的人一旦释放感情，就越是执念深厚……

　只有我懂得，你的痛楚，你的不安，还有你的孤独，如果时间能永远属于我们两人该有多好　，而只要你希望，说几次我都愿意。

　我绝不会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