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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利叶看着轿中留着整齐胡须的人，惊讶的久久说不出已经想好的说辞。
　　“我以天使军团总指挥官的身份，要求和路西法陛下公平的谈判一次。”弥赛亚垂眸，淡淡的说道。
　　沙利叶这才反应过来，低头行礼。“陛下早已经准备好了。”
　　为什么一直潜心研究文书的弥赛亚会来加入军队？为什么总指挥官不是麦塔特隆？
　　沙利叶强压下心头无数的疑问，带着弥赛亚他们进入了大营。
　　早已经坐好的路西法看见进来的人是谁之后，连虚假的微笑也无法给予。他紧紧握着座椅的扶手，控制自己不要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许久不见了，路西法陛下，您的风采依然如星辰般璀璨。我是天使军团的总指挥官弥赛亚，希望能在两军开战之前和你好好谈谈。”弥赛亚也毫无表情，坐在了路西法对面。
　　“你做了指挥官，麦塔特隆在哪？”路西法看着光滑的桌面，上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份羊皮纸还有一支鹅毛笔。这比要一直看着弥赛亚，让他舒畅的多。
　　“今天我们谈的任何内容，我都做的了主。”弥赛亚的目光直视前方，充满自信。
　　虽然已经过了许多年，路西法也认为自己做不到把当年的事放在脑后，哪怕现在他身怀和谈这一重要使命。
　　路西法深吸了一口气，把佩剑抽出来架在了桌子上。“好吧，你想谈什么？为了礼貌，我会听你说完条件。然后你就要死了。”
　　弥赛亚身后的侍卫立刻保护在他的身前，但是弥赛亚让他们退开了。
　　“我是带了神的旨意而来。我们要拿来给所罗门的那两块石板，做成契约，一人一份。”
　　“什么内容？”路西法问。
　　“第一条，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不能再以真面目进入人界。第二条，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不得在人界使用武力。第三条，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不能再用人界以外的财富来诱惑人类。”
　　路西法站起身，愤怒的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神的旨意。”弥赛亚还是坐着，巍然不动。
　　路西法抓住桌上的羊皮纸，捏成了一团。“地狱付出了那么多，神只是一句话就可以抹平吗？”路西法阴郁的看着天界的使者。“我不再是曾经的光耀晨星，我是地狱的恶魔之主，我不会听神摆布的。”
　　弥赛亚双手交叉，平静的看着路西法。“另外，我以军团指挥官的身份说，希望能够停战。这样也许您会同意把人界的事放在一边？”
　　“以为这是游戏可以随时停止吗？何况战争是你们挑起的。”路西法丢开羊皮纸，拿着桌上的剑走向了弥赛亚。“你以为地狱会害怕吗？要输的人可是你们。你们没资格主动说要停止。就算神会出手，我也会在那之前把天界一起拖入地狱。”
　　“伤害无辜生灵的人都是有罪的，他们终将自食其果。”弥赛亚轻轻的说。“这一次因为麦塔特隆是天界错了。你可以提一些要求，我们会尽力弥补。”
　　“你的罪得到了什么惩罚！”路西法突然愤怒的一剑劈在了弥赛亚座椅的靠背上，距离他的头不到一毫米。
　　“虽然我一直秉持着正确的品德，看起来像是一个标准的楷模。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弥赛亚有些挑衅的看着路西法。“我身为神之子，本应受到尔等膜拜。可是路西法你因为我人类的身躯，从没有尊重过我。而萨麦尔他之前骄纵狂妄，又犯下了大错，我当然可以为我自己出气。”
　　“你和我们说的都是假话，你这个骗子。”路西法怒极反笑，把剑抽出指向弥赛亚的胸膛。
　　“预言的内容不可以泄露，你那样逼我，我只能随我的心意胡说。”弥赛亚伸出手抓住路西法的剑。“但是我说了谎确实是身为弥赛亚不可饶恕的罪。父神已经决定了我的惩罚会在不久以后到来，你现在不必杀我。”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路西法冷笑。“当年萨麦尔死了，我也带着部下堕天了。你说我们都罪有应得。那么麦塔特隆因为野心挑起战争，他又受了什么罚呢？”
　　弥赛亚顿了顿，闭上眼说道。“他已经受罚了。”
　　“什么？”路西法问。
　　“有关未来我不能说。”弥赛亚答道。“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
　　路西法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不要相信他，快杀了他！”一个声音从帐外传来。
　　众人看向门口，发现来人是梅里美。
　　“你怎么回来了，萨麦尔呢？”路西法说完，立刻想到了梅里美刚才的话代表的意思。
　　路西法转回头怒瞪着弥赛亚。“萨麦尔怎么了？”
　　“陛下，快抓住他。”梅里美铁青着一张脸，飞快的走到弥赛亚身边，打倒了一个天界的侍卫。
　　其他天使立刻反应过来，拔出兵器和梅里美打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路西法不敢想萨麦尔会出了事，纷乱的打斗更令他心烦意乱。他愤怒的质问所有人，要求知道真相的人回答他。
　　“弥赛亚是帮麦塔特隆顶替总指挥官的位置来拖住地狱军队的时间的！而麦塔特隆去人界找萨麦尔了！”梅里美一边战斗着，一边喊。“萨麦尔拖住了麦塔特隆，要我回来让陛下去救他。”
　　“你这个……骗子！”路西法简直怒不可遏，他立刻劈向弥赛亚，而且带上了魔法的焰光。
　　弥赛亚狼狈的躲着，勉强说了一句话。“我并不来拖延时间，是真心和谈。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直到你查明真相。”
　　路西法抓着剑依然想要砍向弥赛亚，但是被沙利叶用卫兵的长矛挡住了。
　　“陛下，弥赛亚主动投降把安危留在您的手中，说不定他这次说的是真话，我们还是先留着他的性命比较好，毕竟如果麦塔特隆能逃回了要塞，没有主和的弥赛亚制肘，也是很难对付。”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儿，把剑收起转身就走。
　　“把他们抓起来，等我回来处置。沙利叶你跟我去人界。”
　　梅里美拦在了路西法身前。
　　“陛下，我看萨麦尔殿下和麦塔特隆交手并没有落下风，只要让我和沙利亚去帮忙就万无一失了。陛下您应该乘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攻破天界要塞给予他们重创，这样我们就可以确保在这场战争中有压倒性的优势。”
　　路西法皱着眉继续往外走，无视梅里美的阻拦。“别忘了如果不是你骗我回来，现在麦塔特隆早就死在我的手下了。让开！我回来再处置你。”
　　梅里美拉住路西法的衣角，双腿跪下。“陛下，你仔细想一想！萨麦尔殿下为什么要和你争吵？只要您现在带领我们攻破天界，萨麦尔说要给人类自由和保护，我们可以给，他不同意战争，我们也已经打完了。只要陛下你忍得这一时，以后你们的日子都不会再有波澜。”
　　沙利叶也走上前来说。“其实梅里美说的没有错。现在天界没有主将，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只有他们一蹶不振，我们才有喘息的时间发展壮大，并且再也不用提醒吊胆某个内奸把我们的心血毁的一干二净。”
　　路西法两只手死死的握住剑柄，停住了脚步。
　　“陛下快做决定吧，让我们去救萨麦尔。”梅里美催道。
　　“你们去吧。”路西法艰难的挥了一下手，转身对门口的卫兵说。“去吧所有的军团指挥官叫来，准备进攻。”
　　梅里美站起身满意的笑了，和沙利叶飞向了人界。
　　
　　各个军团指挥官，如贝利亚、别西卜等人很快就在路西法的营帐集合完毕。
　　天界的这个要塞存在多年，针对它的作战计划早已制定，何况现在知道要塞中此刻没有总指挥官，战前的部署就更加迅速了。
　　不到半个小时，路西法就准备下令全军进攻。
　　“您不该这样做。一旦战争开始，就没有退路了。”绑在一旁的弥赛亚突然出声。
　　路西法森冷的看着他。“为什么不？”
　　“我不能说。”弥赛亚说。
　　“是没有什么可说吧。”路西法瞪了他一眼，招来两个卫兵。“把我们高贵的神之子带到天上去，攻城的时候砍下他的首级。”
　　“神佑我等。”弥赛亚叹了口气，丝毫没有反抗的被架走了。
　　




☆、第　55　章

　　
　　路西法走上战场，看见地狱的大军已经站在了经过千百亿年修葺的第一天要塞前，一时有些恍惚。
　　想当年他也曾经在这里斩下过无数恶魔，抗击当时地狱的进攻。而现在，他就要带着曾经的部下，将这里毁灭殆尽了。
　　虽然这是路西法早已下的决定，但真到了这一刻，他也不免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啊。”贝利亚站在路西法身旁卷了一丝头发咬着，皱着眉看着那些天界士兵。
　　“也许萨麦尔是对的。”路西法把翅膀蜷曲到身前，抚摸着那些黑亮的羽毛。“手刃仇人是件快意的事，可是那些曾经的同伴呢？”
　　“陛下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了？”别西卜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已和天界势不两立。他们当初胆敢偷袭地狱，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哎，真是受不了你和梅里美这副铁面无私的脸。”贝利亚抱怨着。
　　路西法似乎没有听进任何一个人的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萨麦尔不希望地狱和天界开战的想法他能理解，毕竟他们曾经和天界的士兵是手足同胞。如果不是地狱的建设接二连三被破坏，事态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可是现在连弥赛亚都被俘虏，潜伏在地狱的那个内奸却还没有动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来了，就没必要拖下去了。”别西卜忍不住催促。
　　路西法叹了口气，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伸展翅膀缓缓飞到了空中，举起了那把代表着王权的剑柄。
　　“准备战斗吧。”别西卜收回看着他们的王的视线，对着贝利亚说。
　　“停下！！”
　　远方传来的呼喊，在肃穆的地狱大军中传出了很远。
　　路西法当然不可能忽略这一细微但是内容乎无比重要的声音。
　　他在高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疾驰而来的一匹马。
　　上面是个人类。
　　
　　地狱军团的外围大多是原生的恶魔，他们看见一个鲜活的人类，哪怕有军令在身，也忍不住纷纷看向来人流口水。
　　所罗门拉住马匹，死死抓住已经风尘仆仆的披风，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成千上万对他垂涎欲滴的恶魔。
　　胸前的硬物被他紧紧按在胸前，冰冷的触感却仿佛给了他勇气。
　　“路西法！”所罗门大喊着。
　　恶魔看到眼前这个人类竟敢直呼他们君王的名字，脸上的神情更加凶狠。特别是一些动物头颅的恶魔，还发出了野兽的狂吼。
　　马匹立刻吓得软倒在地，所罗门摔下地滚了一圈。
　　几个边缘的恶魔忍不住了，离开队列朝他走来。
　　所罗门爬起身，死死的抓着怀里的物事。
　　阿斯莫德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果不是一个农民把他折断的角送到了自己面前，这个秘密也许就会被永远埋葬。
　　所罗门从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年纪还会有如此大的冲动，他从看见这只角的那一刻就和臣子交待完了后事，踏上了一条也许没有归途的道路。那一刻他没有思考阿斯莫德死后对自己的承诺是否还会存在，也没有思考如果地狱战败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他只是无法忍受阿斯莫德这样的结局……
　　只有阿斯莫德愿意尊重人类，那么自己作为人类的国王应当给他同等的回报。
　　阿斯莫德的断角仿佛饱含了它的主人那未尽的誓言，它裹挟着所罗门的坐骑飞奔到了世界的边缘。
　　可怖的恶魔大军无边无际，所罗门望着无法用言语沟通的他们也深感无力。他不知道害死阿斯莫德的那个恶魔在不在这，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的大喊。希望有一个人能主持公道。
　　“阿斯莫德死了！”所罗门声嘶力竭。“谁能为他报仇！”
　　贝利亚从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凉，忍不住用眼角看向路西法。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从远处看路西法还是静静的停在空中。
　　但是离路西法很近的几个撒旦明显感觉到了他们的陛下已经失去了所有气力，现在还留在空中只不过是因为魔法的惯性。
　　虽然知道路西法马上就会从空中坠落，但是没有一个撒旦敢过去搀扶。
　　他们丝毫不怀疑在碰到路西法的那一瞬间自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去把那个人类带过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贝利亚压低声音，轻轻的退开了。
　　
　　贝利亚离开路西法威压的中心，立刻飞速赶到了所罗门的门前，把那几个胆敢离开队伍的恶魔就地斩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贝利亚面色不好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类，附近的血腥把他妖艳的面孔衬的格外阴森。
　　“阿斯莫德出事了，我捡到了这个。”所罗门从风尘仆仆的斗篷里拿出了那只还带着血迹的断角。
　　贝利亚当然认得那是阿斯莫德头上折断的，但是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才更让他心惊。“梅里美……”
　　“把它给我。”贝利亚急忙去夺所罗门手上那个可怕的证物。
　　必须马上把它交给陛下！
　　所罗门往后退了一步，把断角抱在怀里。“我要把它交给路西法。我知道他会在乎阿斯莫德。”
　　贝利亚惊叹这个人类的胆量，于是拉起他的臂膀。“好吧，我带你过去。”
　　赶到军阵的中心，路西法此刻已经落在了地上。他把长剑立在地上，似乎支撑着全身的气力。
　　贝利亚把所罗门放下地，终究不敢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
　　所罗门早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因此无所畏惧的走向了路西法，把阿斯莫德的断角递在他的面前。“梅里美害死了阿斯莫德。”
　　路西法听见死这个字浑身巨震。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那只断角，眼神十分痛苦，可是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看出路西法陷在某种可怕的沼泽之中难以脱身，但却不知该如何把他拉起。
　　原本傍晚橙色的天空颜色竟然越来越深，不是像着黑夜逼近，而是向着鲜血的颜色靠拢。
　　贝利亚等人看向天空，不觉都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不阻止路西法，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灭。
　　可是撒旦们各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出哪怕一个可行的主意。
　　在这危急关头，突然一声大喝把诡异的安静打破。
　　“我真看不起你！”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胆敢出言不逊的人类。
　　“我豁出性命来这里是想让阿斯莫德不会白白死去。可是你只会一直在自怨自艾！”所罗门说完满头大汗，喘息声也极重。
　　贝利亚等人立刻明白他也是在强撑，赶忙一起帮腔。
　　“陛下冷静啊。虽然证明梅里美叛变了，可是萨麦尔不一定是死了，你要是出事了，萨麦尔殿下该怎么办？”
　　路西法摇晃了一下，忍住了快要把他掏空的悲哀。外界的话语他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实在是无力回应。
　　他的内心在不断重复着自己不会相信萨麦尔就此死去，可是却毫无用处。因为理智告诉他萨麦尔一定是知道不会有活下去的可能，才设法留下了叛变者的姓名丢在了不可靠的人界。
　　路西法痛恨自己要为萨麦尔复仇的坚持，因为复仇的怒火逼着他把萨麦尔的死亡接受，拖着他留在这可怕的现实中煎熬。
　　他不想再考虑地狱，也不想再考虑天界。
　　他只想把这一切丢开，随着萨麦尔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这样，才能摆脱快要把他活活撕裂的悲伤。
　　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如此艰难，哪怕是呼吸也像吸入火焰般灼热。
　　可是他还要为萨麦尔报仇。
　　路西法忍住剧痛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问向所罗门。“人类，你为什么会来。”
　　“我是来证明一件事。”所罗门忍不住剧烈起伏的胸膛，但是语气无比坚定。“我要回报帮助人类的阿斯莫德！我要证明人类不是你们眼中胆小贪婪的低等动物！同时我现在还看到了你一蹶不振的样子，你枉为地狱之主，你的勇气和担当甚至比不上我，一个人类国王！”
　　所罗门的讽刺已经引不起他的怒火，比起他心中的痛楚，言语的刺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每一次的说话就如同刀割般折磨着他的喉咙，看着每一道光线都如同万箭穿心。
　　路西法闭了一会儿眼，等待痛楚过去。
　　“不必再试图激怒我，我无比清楚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你为了萨麦尔做到这些很有勇气，我佩服你。并且，你能把他的遗物带给我，我对你感激不尽。”
　　路西法接过萨麦尔的断角时，竟然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倒在了旁边贝利亚的肩上。
　　“撤军吧，今天我已无力再战。”
　　路西法能恢复神智贝利亚已经谢天谢地了，何况梅里美没有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