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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狼藉。
　　
　　迪恩甚至不敢相信，一个人身上可以有这麽多伤，新新旧旧，深深浅浅。
　　
　　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迪恩不得不张大嘴，用急促的呼吸来稳定自己的心情。
　　
　　他们……怎麽能这麽对他？！
　　
　　六十六
　　
　　迪恩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的案件中也有不少涉及性虐
　　
　　待的，比卡洛严重的也有，有的甚至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不知为什麽，见到眼前纤细的身体上遍布伤痕，迪恩竟被气得浑身发抖，胸膛疼得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
　　
　　平息了好一会，见卡洛还是无措地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上前去。扶著他坐在浴缸边的石台上，沾湿了毛巾轻柔的帮他擦洗，避开伤口，小心翼翼。
　　
　　清洗完毕，又精心的给新伤上了药，这才又为他穿上自己的睡袍，离开浴室。
　　
　　折腾了一下午，外面天色已暗。迪恩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照顾别人？
　　
　　第一次？
　　
　　卡洛整个过程都很顺从地任迪恩摆布，这会儿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睁著无神的眼睛，微抿著双唇。
　　
　　迪恩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又累又饿。
　　
　　是了，中午到晚上一直都没吃什麽东西，想到这，他又猛然记起……卡洛……是不是一整天都没进食了？
　　
　　匆匆忙忙地叫来了外卖，迪恩把餐具塞到卡洛手里，又忙不迭地抽回来，自己真是苯到家了……可是他平时都是怎麽吃饭的？要喂他麽？
　　
　　想了想，还是把菜和肉都切成小块，用勺子装上一点，送到卡洛嘴边，用勺边碰了碰他的嘴唇。卡洛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开嘴含进食物，咀嚼，咽下，然後又半张著嘴等著下一口。
　　
　　迪恩僵住，这场景，他分明见过！
　　
　　喂下第一口，对面的人幸福的吃下，半张著嘴，等著他喂第二口。
　　
　　什麽时候……他不记得自己这样照顾过一个人！……可这种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画面……是怎麽回事？
　　
　　狐疑半晌，压下奇怪的感觉，将卡洛这一顿饭喂完，自己也囫囵的吃了些。
　　
　　迪恩敢保证，自己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以他的身份和克利夫对他的态度，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他去照顾别人。
　　
　　很怪……
　　
　　吃过饭，迪恩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直到卡洛不安的用手向四处摸索。
　　
　　迪恩连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怎麽了？”问完这话，迪恩又暗骂自己笨，他怎麽……唉，不过，卡洛到底要干什麽？
　　
　　卡洛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用手指写著：“我想喝水。”
　　
　　迪恩惊得一下子抽回手。
　　
　　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
　　
　　为什麽？！
　　
　　为什麽连这个场景他都觉得如此熟悉？
　　
　　这究竟……
　　
　　卡洛被他突然抽回吓到，不知所措。
　　
　　迪恩稳了稳心神，倒了水塞到卡洛手里，看著他一点一点地喝下去。心中暗自下了决定：明天，一定要把卡洛送走，不然自己只会变得越来越奇怪。
　　
　　或者，一个想法在迪恩脑中一闪而过：卡洛跟自己据说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有关？
　　
　　六十七
　　
　　想到这里，迪恩翻过卡洛的手掌，在上面轻划：“你会写字？”
　　
　　点头。
　　
　　“我是迪恩？凯？罗伊特。”紧盯著他的面部表情，他只是点头，没有异样。
　　
　　“是个律师。”依旧──点头。
　　
　　等了等，迪恩还是不死心，顿了顿，终於忍不住，又写：“你以前认识我麽？”
　　
　　摇头。
　　
　　有些失望，没再写什麽。
　　
　　卡洛安静了一会，又摸索到迪恩的手：“里奇在哪？”
　　
　　“里奇是谁？”
　　
　　“一个男孩，跟我一起。”
　　
　　迪恩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他解释事情的缘由。
　　
　　“他受伤了，在医院，我来照顾你。”
　　
　　卡洛颤了一下，“严重麽？”
　　
　　“小伤。”
　　
　　接下去不知道该说什麽，两人陷入了异样的尴尬沈默。
　　
　　电话铃声响起，迪恩得救似的过去接。
　　
　　“老板？”
　　
　　“说。”
　　
　　“那孩子没事了，不过，他一直在问我一个叫‘卡洛’的人，好像对他蛮重要的。”
　　
　　“你告诉他卡洛在我这里，明天去看他。呃，还有，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雇个人来看著他就行。”
　　
　　“知道了老板。”
　　
　　挂断了丽萨的电话，迪恩走回卡洛身边。
　　
　　“里奇没事了。”
　　
　　“谢谢。你救了他？”
　　
　　“算是。”
　　
　　“谢谢。”
　　
　　卡洛每次写的字都不多，两人的对话简练得要命。
　　
　　又静静的呆了一会儿，迪恩觉得有些困，想想今天发生的这许多事，早点休息也不是坏事。於是写：“睡觉？”
　　
　　“好。”
　　
　　迪恩把卡洛安排在客房的双人床上，自己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今天的事有够怪，迪恩一边洗一边想。
　　
　　出来，头发还有些湿，迪恩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端起旁边的笔记本。
　　
　　“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知不觉，手已经在键盘上敲出了这个词组。
　　
　　像是在回应自己的无聊，弹出的搜索结果也都是些无聊的感情故事，迪恩心不在焉的扫了两眼。有将此解释为偶然梦中见过的，有解释为被遗忘而进入潜意识的，还有干脆解释为前世今生的。迪恩对了对，觉得自己好像既不是在梦中见过，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至於前世今生，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无聊的关了机，头发也干得差不多，干脆躺下睡。
　　
　　在床上翻来翻去，很累，但是睡不著，折腾了大概一个小时，将要入睡的时候，听见客房里有轻微的响动。正在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又“砰”的一声把他彻底惊醒。
　　
　　卡洛！
　　
　　迪恩来到客房按亮灯，发现卡洛正扶著床边的椅子，一脸惊慌失措。
　　
　　叹口气，走过去。“怎麽了？”
　　
　　“卫生间。”
　　
　　……
　　
　　自己还真是粗心，迪恩领著卡洛重新上了床，一边有些暗暗的自责。想了想，又把他拉起来，带到自己的房间。把他安排在里边，自己抱了另一床被子躺在外边。
　　
　　“我就在你旁边。”
　　
　　这样就不会有事了吧？关了床头灯躺好，又犹豫了下，把手从被子低下伸过去，握住卡洛的手。恩，这样绝对没问题了。
　　
　　……
　　
　　……
　　
　　……
　　
　　迪恩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天花板，感到自己的脊背上透出丝丝凉意。怎麽回事？当他握住卡洛手的那一瞬间，那种可怕的熟悉感又奔涌而至……
　　
　　六十八
　　
　　卡洛似乎感应到什麽，不安地拉了拉迪恩的手。
　　
　　迪恩回过神来，回握了下。算了，反正明天就要送他回去，这诡异的感觉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又翻腾了会儿，迪恩终於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茫茫的白雾一望无边。
　　
　　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恍恍惚惚。
　　
　　看不清，想走近，却又发现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
　　
　　一觉醒来，迪恩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可又记不得梦的内容。
　　
　　卡洛早就睁开了眼，静静的平躺在他身边，轻轻地握著他的手。
　　
　　迪恩晃了晃头，抽出自己的手。
　　
　　“去洗漱。”
　　
　　卡洛坐起来，被领著下床，洗漱。然後迪恩在自己的衣柜里翻了半天，找出几套明显比自己尺码小的衣服，说实话，迪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不合身材的衣服，不过显然刚好派上了用场，卡洛穿在身上居然正合适。收拾完毕，简单的弄了几块面包火腿片塞进卡洛嘴里，便领著他出了门。
　　
　　医院里，丽萨雇佣了一个看护专门照顾里奇。迪恩推开病房的门进去，里奇正在挂吊瓶。
　　
　　“卡洛！”
　　
　　里奇望著出现在门口的人立刻挥舞起双臂，却又被受伤的针头弄得生疼，龇牙咧嘴。
　　
　　迪恩把卡洛的手放在里奇手里，看见卡洛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两个人在用手不停的划著，无声无息，却又让人觉得热闹非凡。
　　
　　“交谈”了好一会儿，终於告一段落，里奇抬头来看著迪恩：“谢谢您，罗伊特先生。”
　　
　　“不客气。”迪恩顿了顿，凑近里奇，微笑著说：“你能把昨天你受伤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麽？”
　　
　　里奇眨了眨眼睛，看了迪恩好一会儿才说：“先生，我什麽都没看见。”
　　
　　迪恩眼中闪过惊诧，这孩子不愧是在夜店中打摸的，看来不是一般的精明。
　　
　　“没看见？你在受伤之前总会看见什麽人，什麽东西，受伤後总会看见自己身边出现了什麽吧？就算再不济，你总会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受伤的吧？”
　　
　　“不，先生。我陪著卡洛到醉千夜招待客人，结束之後卡洛受了伤，我开门出去想到前台拿药，之後肚子很疼，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得知卡洛的朋友罗伊特先生正好路过醉千夜，看到我就先把我送到医院，然後又把卡洛接回家。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至於罗伊特先生您和卡洛是怎麽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
　　
　　完美的证词。
　　
　　迪恩内心叹了口气，就连善於在这种证词中找到可用线索的他也觉得这证词简直无懈可击。
　　
　　这种证词即使真的被拿到法庭上去说也只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
　　
　　“你对上帝发誓你说的是真话？即使任何人问你你也会这样说？”迪恩继续微笑著。
　　
　　“是的先生，”里奇无奈的咧了咧嘴：“可是，如果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我觉得上帝也会原谅我用一段不同於上述真实情况的描述来让自己活命。您也会这麽做的，不是麽？”
　　
　　迪恩挑挑眉：“我会保证你的生命不受到威胁，所以，你只要一直坚持上述真实情况的描述就可以了。”
　　
　　“先生，关於我的生命，我……可以相信您麽？”里奇似乎还是有些胆怯。
　　
　　“完全可以。”迪恩现在已经不敢把里奇当成一个小孩子，如果每个小孩子都像他这麽精明……那世界末日也就不远了
　　
　　六十九
　　
　　“只要我们不离开夜店，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里奇紧张的看著迪恩：“您有办法让我们不再回到店里麽？”
　　
　　原来如此。
　　
　　里奇绕了一大圈子，不过是想让迪恩带他们离开夜店。
　　
　　迪恩暗自苦笑了下，还真是……不一般的孩子。不过，既然自己话已经出口，便不能再收回：“好，你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就把你和卡洛送到其他地方去，你看怎样？”
　　
　　里奇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很重的包袱：“谢谢您，罗伊特先生！有了您的照顾，我一定在任何时候都保证描述事实。”
　　
　　说罢，拉起卡洛的手写写画画，卡洛先是惊讶，继而微笑，不过不知怎的，迪恩觉得那笑容有些勉强。
　　
　　记挂的事一经敲定，里奇的伤员本质就很快显现出来，不多久便累了。迪恩见状，决定再雇个护士来照顾卡洛，把两人都留在医院里。可是里奇却坚决要求迪恩把卡洛领回去。
　　
　　“卡洛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里奇的口气活像守护宝藏的卫士。“罗伊特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快点好起来，在这段时间，您替我看著卡洛可以麽？”
　　
　　……
　　
　　其实迪恩很想拒绝。
　　
　　自从碰见卡洛之後，他产生了很多奇怪的感觉。他对这些不知原因的事情感到困惑和些许的恐惧，他不知道如果再和卡洛呆下去会有什麽样的後果。
　　
　　但是里奇充满祈求的眼光和卡洛不安的表情最终还是成功的打败了迪恩：“小子，快好起来。”丢了一句算是妥协的话，拉起卡洛回家了。
　　
　　刚进了家门，丽萨就打电话过来说有个证人出了问题，迪恩在卡洛手上写：“等我回来”就匆匆出了门。
　　
　　不是什麽大问题。跟往常一样，证人缺少安全感并认为出庭作证会受到安全上的威胁。迪恩和丽萨快磨破了嘴皮才终於说服他，从证人家里出来时已经日薄西山。迪恩心里感觉颇有些凄凉，如果直接告诉那人说克利夫？凯？罗伊特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并且从来对自己都是有求必应，事情是不是就会简单许多？
　　
　　跟丽萨在饭店里狠狠地吃了一顿，又讨论了明天出庭的一些细节，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迪恩才记起卡洛被他丢在家里。
　　
　　慌忙开门按亮灯，发现卡洛就坐在地板中央──迪恩早上就把他留在那里──抱著膝盖，一动不动。
　　
　　迪恩几乎要打自己耳光了，怎麽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呢？！
　　
　　走过去轻轻拍他，卡洛一下子抬起头，双手四下摸索。迪恩忙拉住他，快速写“对不起”。
　　
　　卡洛摇头。“有麻烦？”
　　
　　“不……”迪恩出声解释，犹豫了下，还是写道：“有些麻烦，结束了。你吃饭？”
　　
　　点头。
　　
　　又是外卖，迪恩这次有些心虚，殷勤地伺候卡洛把饭吃完。
　　
　　七十
　　
　　卡洛并没说什麽，当夜两人还是一内一外睡下。第二天，迪恩一大早就给雇佣公司打了电话，要了个全天的男保姆来照看卡洛。当五大三粗的保姆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迪恩突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不过是答应里奇的一句话而已，现在却大费周章，连保姆都请到家里来了……
　　
　　算了，卡洛本就很可怜，就当是……自己看不得弱者受苦吧。
　　
　　家里凭空多出一个人来，迪恩的感觉大不相同。
　　
　　每天下班回家，保姆已经把卡洛的一切事情都打理好，留下给迪恩做的饭离开。而卡洛通常都是吃过了的，静静的坐在旁边等著迪恩吃完饭跟他聊几句天。然後迪恩看卷宗或者看看电视，卡洛就坐在他身边手上捧著迪恩为他找到的盲文书静静的读，直到迪恩困了两人就上床睡觉。
　　
　　十几天过去，迪恩每天按时作息，食寝规律，人变得更加神采奕奕起来，丽萨发现自己老板不再愁眉苦脸夜不归宿，自然高兴万分。问及原因，迪恩想了想说：“记得卡洛麽？他生活有些障碍，现在住我那。”
　　
　　这天，在完结了一个重要的案子之後，迪恩准备和事务所里的属下们一起出去庆祝，下午打了电话给保姆让他先安排卡洛睡觉。晚上一直玩到半夜才回来，没少被属下们灌酒。
　　
　　打开门，灯却还亮著，卡洛坐在床上看著盲文书，没睡。
　　
　　迪恩简单洗漱，坐到床上卡洛身边：“怎麽不睡？”
　　
　　“有事。”
　　
　　“？”
　　
　　“换保姆。”
　　
　　“他怎麽？”
　　
　　“不好。”
　　
　　……“知道了。”自己这是请了个神来供著麽？唉……
　　
　　不过迪恩真是累了，没再说什麽，扯过被子拉了拉卡洛，伸手关灯睡觉。
　　
　　早上，保姆照例过来帮忙伺候卡洛，迪恩打了雇佣公司的电话，却被告知最近没有全天男保姆的应聘者。想想卡洛也没说要换得很急，就先把这事放在一边，收拾收拾上班了。
　　
　　这天工作很空，迪恩坐在办公室里，发现居然所有的事都暂时告一段落，习惯繁忙的人一旦没事可做就感觉无聊得难受起来。想想也有好些天没去看那个精明的小鬼，干脆跟丽萨达了个招呼，自己给自己放假上楼准备去接卡洛看里奇。
　　
　　开门进房间，迪恩感觉不对劲。早饭的东西都没收拾，卧室里传来阵阵动静。走进卧室，迪恩不由得七窍生烟，那保姆正把卡洛压在地板上，神情猥亵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投入得甚至没发现迪恩回来。
　　
　　大怒，走过去抬起一脚踹在那人的侧腹，保姆被踹得翻倒在地，见迪恩又要过来，连忙爬起，夺门而逃。
　　
　　“抓住他。”
　　
　　迪恩声音不大，但却早已有人将好不容易逃到楼梯口的人给抓了回来扔在迪恩面前。
　　
　　“小少爷。”
　　
　　“拖下去修理，别太过了。”
　　
　　“是。”
　　
　　迪恩看著人被拖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