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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望向掌中，里头躺着两颗月光石般的粉白晶体。

　　「可以了。」大功告成！他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看看表，时间只过了五分钟。

　　洛柯罗抽出从餐厅拿来的卫生纸，将珠晶包在里头，塞回口袋。闭上眼，化成原本的形貌后，踏着轻快的脚步前往寒川的宿舍。



　　位于西区的教职员宿舍区，由一间间独立的木屋组成。

　　洛柯罗朝着其中一间漆成黑色的小屋走，那是昨晚才拜访过，且弄得自己浑身是水、狼狈离开的房子，寒川的小屋。

　　走到门前，指头紧压着门铃。虚假的鸟鸣声从门板彼端隐隐透出。

　　「按一下就够了！」咆哮声在门开启的同时爆出，来者见到洛柯罗，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是你。怎么，终于认清现实，决定放弃使令了？」

　　「不是。我是来缴交任务的。」

　　寒川重重哼了一声，仿佛用全身力量要把鼻子擤掉似的，「这个时候还耍嘴皮！」

　　洛柯罗从口袋中掏出那团包得皱皱的卫生纸团，「吶，给你。」

　　寒川盯着纸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头上写着白痴两个字吗？」

　　「东西在里面。」

　　寒川狐疑的看着洛柯罗，不以为然的接下那团卫生纸，缓缓剥开──

　　「这、这是！」寒川差点站不住脚，他惊讶地向后退、撞上门板，手中的圆珠差点落地，他赶紧诚惶诚恐的捧在手中。「这、这是……这是王族结晶！」

　　不透明的结晶，是上级精灵所有。色度越浓，代表级数越高，而这闪着紫耀、粉白色近乎水玉的晶体，是女王之泪！

　　不可能！

　　「你怎么弄来的！」精灵女王的行踪不定，隐居在异空间的幽境里，数千年来没人见过，精灵女王本身是否存在已经成为无法考证的传说。

　　「你猜呀。」洛柯罗浅笑。

　　「是谁给你的？」

　　「你猜呀。我这样算完成任务了吧？」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寒川看了看掌中的圆珠，镇定情绪之后，冷静的开口，「你确定要拿这个来交差？这已经超过我所要的，只要一般上级精灵的结晶就够了。」

　　虽然下达使令的目的是为了为难洛柯罗，但洛柯罗交出的东西，远超出任务的要求，反而令他收不下手。

　　「寒川真善良耶。但我只有这个，要我交别的出来反而困难。」

　　「但──」

　　洛柯罗忽地靠向寒川，「寒川洗澡了吗？」

　　「还没……」慢着，现在提这做啥！

　　「杏桃很香，我很喜欢。小鸭鸭很可爱。」

　　「你──」这是在威胁他吗？！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洛柯罗打了个呵欠，「晚安，寒川。东西你就收下吧，不要的话丢掉也可以。」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丢掉！」

　　「那就算我送你的吧。」

　　寒川瞪着洛柯罗，又看了看掌中的珠子，「与其让你糟蹋珍宝，不如由我保管！」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旋身入房，在甩上门板之前，补了一句：「只是保管而已！」

　　洛柯罗不以为意的轻笑，悠哉的转身离去，「一点都不坦率。」





　　第五章　无能不是病，治起来要人命

　　穿着西装宛如英国绅士的教授，以道地的英国腔解说着文法。

　　为了和台湾的高中课程接轨，福星选修了英语课。

　　英语虽是一般科目，但是却和异能科同样被归入专能教学大楼里。学园受巴别塔之砖的影响，语言统一，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无法有区别的教导特定的语言。因此，凡是和语言学习有关的课程，必须在设有隔离结界的特别教室里上课。

　　福星心不在焉，撑着头，懒懒的望着掌心的螺旋，郁闷油然而生，「唉……」

　　「怎么了？」坐在福星身旁的翡翠，以芬兰语关心的询问。

　　福星摇了摇头，「翡翠，我听不懂。」他指了指掌心，然后露出无奈的表情。

　　翡翠了然于心，露出同情的目光。

　　中场下课，福星便离开教室，跷掉下半堂的课程，独自在午后的校园里闲晃散心。

　　他习惯性的走到了主堡附近的角落，高兴的发现悠猊正坐在那儿阅读。福星立即走向前，坐在悠猊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闲聊，分享着最近发生的事。

　　「……为了帮翡翠，害我掉到女浴池里，还被转送到寒川的房里！」

　　「听起来颇刺激的。」悠猊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回应。

　　「喔，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喔！你知道吗，其实寒川他真正的样貌并不是平常看见的老屁脸。」

　　「噢，是啊。」

　　「你已经知道了？」福星略微扫兴的开口。

　　「嗯哼。」

　　福星躺在草坪上，望着苍蓝的天空，「不晓得为什么寒川会变那样。」

　　「他惹怒了某只上古神兽，所以被诅咒了。」悠猊淡淡的回应。

　　「是喔。」神兽？听起来有点梦幻。「但是，这个诅咒不怎么重嘛。诅咒不是通常都要人缺手断脚，要不然就是痛苦的死去？」

　　「那是因为神兽根本不把寒川放在眼里。在它的眼中，寒川只是个像吉娃娃一样嚣张的小鬼而已。」悠猊扬起嘴角，「况且，因为形体受限，能力也受到限制。以寒川黑天狗的身分，来教书算是潦倒的。」

　　「是喔？」他不太懂特殊生命体的地位层级是如何划分。「对了，那你知道寒川洗澡的时候会在浴缸里放小鸭鸭吗？」

　　悠猊顿了一下，笑着开口：「这我就不知道了。」

　　福星得意的继续说着：「而且他还在水里加泡泡，是桃子口味的。」

　　「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悠猊合上书本，望向福星，「这次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啥？」

　　「你的掌心有螺纹。」

　　「唉，我又接到使令了。」福星坐起身，抓了抓头，「而且这次的任务是取得布拉德的兽形掌印……」

　　「噢，这可不容易呢。狼人通常只有在发怒或极度虚弱时会化成兽形。」悠猊偏头想了一下，「对你而言，激怒他比较容易。」

　　「是喔，然后让他用兽爪在我的心脏上盖一个血窟窿是吧！」福星没好气的抱怨，「为什么狼人这么难相处啊！和电影里的超自然生物没两样！凶暴又难搞！」

　　不只他，理昂也是！甚至是班上的其他人，他都觉得怪怪的，异于常人──虽然他们本来就不是人。但和这些「人」往来，他觉得很不容易拿捏，很难了解对方的思绪。

　　「不是超自然生物，是特殊生命体。」悠猊淡然纠正。

　　「我知道。抱歉，一时口误用了以前的习惯用词。」福星停顿了一下，「话说，为什么不叫超自然生物？」

　　「因为我们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从自然产生的。那个词，是人类出于我族中心思想对我们的称呼。」悠猊的目光望向远方，「就我看来，人类才是超自然生物，而且是负面的存在……」

　　「没那么糟吧？应该也有好的一面吧。」他知道有不少特殊生命体对人类抱持负面的观感，就像是政治立场不同一样，没有谁对谁错。

　　「特殊生命体很好相处的，比人类单纯率直多了。你待在人类社会太久，所以还不太习惯，过一阵子就会了解的。」

　　「大概吧……」

　　悠猊笑了笑，忽地皱起眉。

　　「怎么了？」

　　「我得走了。」悠猊起身，微微苦笑，「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喔，好。」

　　「顺带一提，你的潜力无限，别妄自菲薄。」悠猊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周五班会必须讨论万圣节的关卡设置，身为班代的福星一大早便前往图书馆搜集相关资料。夏洛姆图书馆非常大，而且相当古老，有一大半的书籍是两个世纪前的出版品。

　　虽然古老，但还是有现代化的地方，入口处的电脑可以索引书籍，寻找资料相当便利。

　　福星来到校史区，翻阅着过去的档案。万圣节试炼是从创校时就开始的活动，不过，变成试胆大会的形式则是近几十年的事。

　　来到夏洛姆也一个多月，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及特殊生命体的世界，虽然他依然对许多事物懵懵懂懂，但至少不会像当初一样大惊小怪了。修习的学科大致掌握，咒语的操作虽然经常失控，但至少还算发动得了。

　　唯一令他困扰的，就是他的异能力。

　　到现在，他还不会形化，不知道该怎么转换形体。这状况对万圣节的活动非常不利。

　　下午的时光，福星带着课本，前往主堡附近的林区去找悠猊，希望对方告诉他一点诀窍。

　　「去找洛柯罗帮你吧。」悠猊笑了笑，留下这听起来十分不可靠的建议之后，潇洒离去。

　　福星觉得无趣，便走回宿舍，才刚到一楼大厅，就遇见提着竹篮的洛柯罗。

　　「你要出门呀？」福星问道。

　　「对啊，要去南区的草坪。」

　　「做啥？」

　　「野餐，」洛柯罗提起手中的竹篮，晃了一下，「吃完睡午觉，这种天气在户外午睡很舒服。福星要一起来吗？」

　　「好啊。」反正也没事。

　　福星跟着洛柯罗在校园里悠闲的漫步。没一会儿，开满小白花的南区园地出现眼前，两人找了个树荫，席地而坐。

　　「福星带着课本做什么？有调课吗？」洛柯罗吃着向厨房要来的三明治，好奇的问。

　　「没有啦。是我自己在练习。」

　　「为什么要练习？福星有这么笨吗？」

　　要不是知道洛柯罗的个性，他绝对会以为洛柯罗在羞辱他。

　　「是没你聪明啦。」丢出了个略带酸味的回应，福星想起了悠猊的建议。

　　找洛柯罗帮忙？真的有用吗……不过，看洛柯罗上了这么多课，好像也没出过什么状况，似乎也是有两下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

　　「洛柯罗，帮我个忙！」

　　「嗯？」

　　「教我形化！」

　　「啊？」

　　「我看得懂书上的内容，也听得懂老师讲的步骤，但是实际操作却总是失败。拜托你，教我一下吧！」

　　「是喔。」洛柯罗点点头，思索了片刻，「福星是精怪组的，精怪组的形化是变回原形对吧？」

　　「嗯嗯。」

　　「所以福星要是变成蝙蝠，就算成功啰？」

　　「是这样没错啦。」说得容易，但他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洛柯罗坐起身，「好啊，我教你。」他拉起福星的手，「很简单的，就像这样……」

　　太快了吧！「喂喂喂，等一下──」

　　福星来不及阻止，只见洛柯罗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一股微妙的能量流从对方的掌心流过来，注入自己的身体里。

　　福星瞪大了眼。这是什么？

　　一瞬间，有道温暖的光晕闪过眼前，映下倏忽而逝的璀璨，不知道那是眼花造成的错觉，还是真的看到这个景象。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似有似无的变化，好像有道陈封的门扉被缓缓推离门槛。在这时间点上，他有种被抽离时空的茫然感。

　　「想一下蝙蝠的样子。」

　　洛柯罗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福星呆楞楞的跟着指示，茫然而恍惚的专注于自己的思绪，回想着当时在网路上看到的蝙蝠照片。

　　「好了。」洛柯罗的声音再度传来。

　　福星回过神，转过头，发现洛柯罗已不见踪影。而且，自己的视线，突然变得好低，地面上的青草近在眼前。

　　「好了，福星。」

　　福星回过头，看见一只蝙蝠站在自己的身旁，用洛柯罗的嗓音和他说话。

　　「洛柯罗？！」他诧异的惊呼，「你变成蝙蝠了？！」

　　他以为妖精的形化只限于肤色和身高而已。还是说，这也是幻术？翡翠说过妖精善于幻术的──

　　「福星要不要飞飞看？」

　　「飞？」福星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外观也有了改变。

　　毛茸茸的圆肚下，伸出两只黑黑细细的短腿，长臂下连着两片黝黑的皮质翅膀，摸了摸头，圆形的头顶上，有两片又尖又大的耳朵。

　　他也变成蝙蝠了！

　　「谢谢，洛柯罗。」福星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新形体，鼓动着双翼，本想在天空遨游一番，但是阳光对此时的他来说，太过刺眼，「要怎么变回去啊？」

　　「一样啊，回想刚才的感觉，想着自己的人形，就可以啦。」洛柯罗说完，身体也跟着回复成那原本俊帅的模样。

　　「喔，好！」福星闭上眼，回想着方才的感觉。他努力想抓住体内的那股能量，但是却难以掌控，仿佛是在水中跑步一样，难以聚力。

　　「福星这么喜欢蝙蝠的样子呀？」洛柯罗一边吃着松饼，一边开口，「但是现在的光线不适合喔，晚一点会比较舒服。」

　　「不、不是的！」他还来不及享受初次变身的喜悦，就陷入了另一波的恐惧当中，「洛柯罗，我好像……变不回来……」

　　「怎么会？」洛柯罗皱了皱眉，「变回去应该更简单啊？福星，就回想刚才的感觉，集中精神……」

　　福星闭上眼，努力的重复刚才的步骤。

　　……一个小时过去。夕阳洒着橘色的霞辉，缓缓落入山间，在南区草坪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一个是人形，一个是蝙蝠形。

　　「怎么办！」福星焦急的开口，「会不会就这样回不去了！」

　　「放心，福星现在这样也很可爱！」洛柯罗连忙安抚，「我、我去找翡翠帮忙！」



　　翡翠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盯着那蹲在茶几上蝙蝠。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蝙蝠的圆肚子。

　　「干嘛啦！」福星没好气的用翅膀推开对方的手。

　　「无法变身，这种状况我第一次看见。虽然这么说很没礼貌──」翡翠噗嗤了声，「但我觉得很好笑。」

　　「翡翠！」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

　　「要不要找歌罗德帮忙？」翡翠开口。

　　「别啊！太丢脸了！」他才不要！

　　「况且这种事很不寻常，说不定他们会把你抓来解剖研究。」翡翠的室友，来自云南的蜘蛛精丹绢，冷静的推论。

　　原本福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事，但翡翠再三保证，丹绢很可靠，福星才勉为其难的接受。

　　「翡翠你不是有一堆莫名奇妙的杂草和肉干，拿一些给福星吃吧。」丹绢建议。

　　「那些药材很贵的。」翡翠挑眉。

　　福星激动的开口：「我会付钱的！你不用担心会亏损！」

　　「别这么生气。」翡翠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只是开玩笑罢了。」语毕，转身进入床区，抱出个大木箱。

　　翡翠把木箱放在地上，打开，里头有三层，每一层都被纵横交错的木板隔出数十个小空间，格子里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以及施咒用的素材。

　　「我看看喔……」翡翠低头打量着箱中的东西，思索片刻，然后拿起一捆深褐色的长条干草，取出一片，「试试看这个，变形草。」

　　福星用小小的爪子接下叶片，咬了一口，整个脸皱成一团，「好苦喔……」

　　「这个要磨成粉泡在热水里三分钟吃才有效。」

　　「那你干嘛给我啊！」

　　「我只是要你先拿着而已，是你太过猴急。」

　　翡翠将干草粉丢入准备好的热水中，三分钟后，让福星喝下。

　　「嗯，没那么苦了。」而且还有点回甘，「但是除了变好喝以外，好像没有效……」看着自己黑黝黝的翅膀，福星长长一叹。

　　「那试试看这个。」翡翠拿出两粒黑黑的药丸，直接丢入福星的嘴里。

　　「咳！好辣！」福星勉强的咽下。

　　「喔喔喔！」洛柯罗发出惊奇的叫声。

　　「怎么了！有效喔？！」

　　「你的鼻子变成粉红色了。」丹绢将水杯推到福星面前，让福星看见自己的倒影。「而且多了副兔耳。」

　　「这什么怪东西！」好像怪物！

　　「不会啦，感觉很有福相……」

　　「那么，试试这个。」翡翠倒了点蓝色的液体在汤匙上，让福星喝下。

　　「好臭！」

　　「噢，至少兔耳消失了。现在你是只有个粉红鼻子的蝙蝠。」

　　「这有什么用！」

　　「那试试这个。」

　　「好冰！」

　　「还有这个。」

　　「好甜！」呜，他终于了解神农尝百草的艰辛了……

　　「那这个呢？」洛柯罗用汤匙从一个桃红色的罐子里挖了一点膏状物，递给福星。

　　福星闻了闻那带着果香的白色膏状物，然后咬了一口，「这啥啊！虽然很香，但是好苦！而且舌头还刺刺的！」

　　「抱歉，」丹绢轻咳了声，「那是我的护发霜……」

　　「什么！」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