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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有意的……」

　　「你要是嫌弃小羽的话，就直说好了，小羽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讨人厌，从来都不会有人真正喜欢我，我不要看到夜眼里的嫌恶，我还是走好了，我不会让夜为难的……」璨羽一脸哀伤，嘴里说着要离开的话，手却紧紧的抓着夜焚世的衣襟。

　　夜焚世有些手足无措。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所有其它活着的生灵从来都只是他的食物，对于如何和自己的食物和平相处，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他修炼成人以来，对于控制食欲他已经有了相当的自信，可面对小羽，似乎这种控制力正在慢慢减弱，他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像对待其它的食物一样对待小羽。是因为寂寞吗？可是有小羽在身边的日子，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寂寞了啊，自己对小羽的喜欢，难道不是出于对一种不再寂寞的生活的强烈渴望吗？如果连这种渴望都已经消失，是否意味着自己终将走上和其它的噬魂同样的道路，自己已经开始出现疯狂的征兆了吗？可是，如果放小羽离开，自己是不是会疯狂得更快？

　　「不，不要离开……」一想到这个可能，夜焚世内心的恐惧感就加深，他紧紧的抱住璨羽，他不想孤独的死去。小羽是自己唯一的救赎，他不能连这个都失去，所以他必须牢牢的抓紧，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他不想有一天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相识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死去，至少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小羽记得他，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曾经存在，为了这唯一的希望，他也永远不肯放手。

　　「可是……」璨羽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努力营造出凄惨的气氛，眼神里的哀怨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能打动。

　　「没有可是，永远别想离开……」夜焚世的表情有些狠厉，抱住小羽的头，狠狠地压在自己的胸口。眼神在一瞬间就变得赤红，轻轻地道：「小羽，别想离开，永远别想离开，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夜焚世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来——一个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的充满杀意的笑容。你是我的，是我精心照料的孩子，是我的所属物，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永远都别想离开，我也绝不会放手的。

　　「夜……」被夜焚世紧紧的抱在怀中，虽然差点窒息，但这说明夜是在乎自己的，璨羽藏在夜焚世怀里的脸上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夜，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也永远别想离弃我，在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之后，我不可能放过你。「夜，我喜欢你，不要抛弃我，也不要伤害我，更不要把我送给别人，那样，我会心碎而死的……」被人抛弃就心碎，凡人的心也实在是太脆弱了，璨羽撇撇嘴想道，不过，这种话说说也不会掉肉，只要听的那一方感动就行了，不知道夜会不会被自己感动啊。

　　「我不会，我永远都要你的，永远都不会抛弃你……」夜焚世承诺着，眼睛里的杀意更盛。小羽，你还远没有了解，噬魂的爱情是……我给过你逃离的机会，可是你没有把握，那么，你就再没有机会逃开……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也不会有人能抢走你，我不会允许的，绝不会允许……即使是要和天、人、魔三界所有的神魔为敌，我也绝不放手。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即使是我自己……

　　「夜……」夸张的尖叫一声，一副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模样，在夜焚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璨羽一扫哀凄，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满脸陶醉。呵呵，就说夜不可能不感动，本少君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

　　看着璨羽喜不自禁的模样，夜焚世的心情也突然变好了，戾气和血红从他眼睛里消失，彷佛出现的那一刹那只是幻觉。他用手摸了摸璨羽亲到的脸颊，不可抑制的回味着璨羽那红润可爱的唇办亲到他脸上的那种甜蜜感觉，熟悉的渴望陡然升了起来，他的眼神微闪了一下，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紧盯着璨羽开心的笑脸。瞧，其实自己的自制能力还是不错的，到目前为止，小羽都很安全，虽然很想吃了他，但那毕竟只是想想，自己还有那个自制力不去付诸行动不是吗？

　　第五章

　　看着画册上交缠在一起抵死缠绵的两个男人，璨羽无聊的点评着画中人，「嗯，这个在上面的男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跟夜完全无法比，夜要是这个样子，我肯定会吐。」再看看下面的那个男人，「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表情还真是不一般啊。」托着脑袋考虑，「真的这么舒服吗？」

　　「在看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眼前出现一片阴影。

　　璨羽吓得一抖，画册「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抬起头，就看到夜焚世毫无所察的正准备靠过来。

　　「看把你吓的，在看什么？」夜焚世一手拉过璨羽，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顺势弯腰去捡地上的画册。

　　「啊……」璨羽大叫一声，从夜焚世怀里一蹦而起，一屁股坐在了那本画册上，欲盖弥彭地道：「没……没看什么……只是些普通的画册，闲苦无事随便看看……」脸上早已通红一片。

　　「是吗？」夜焚世怀疑地道。就小羽这副紧张的样子就知道那绝不是一般的普通画册，不过，小羽这样羞怯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啊。

　　「当……当然是。」璨羽结结巴巴地道，瞧见夜焚世脸上明显的不信，立刻就大声起来，凶巴巴地道：「怎么，你不信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就只是一些普通的画册，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说着，故做大方地抽出屁股底下的画册，递到夜焚世面前，「不信，给你看。」这画册是他请白玉弄来的，怕被人发现，所以动了手脚，从封面上看，压根就不会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夜向来没有什么好奇心，自己这样主动拿给他看，他应该不会真的拿过去看了。

　　「怎么会，我当然是相信小羽的。」夜焚世瞄了璨羽一眼，却伸手把画册接了过去。

　　璨羽圆张了小嘴，显然始料未及，眼见夜焚世有翻开看的举动，情急之下猛扑过去，双手死死地按在画册上，大叫：「不能看！」

　　夜焚世一声不吭，一只手握住璨羽的一双小手轻轻地移开。

　　璨羽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抗拒分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移开，想要抗议，但夜焚世的动作很是轻柔，一点也没有弄疼他，他想找个理由无理取闹也不行。

　　夜焚世一脸平静，慢慢地翻开画册。画册中的内容想当然是不堪人目的，但他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抬头看了璨羽一眼，璨羽就脸红得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我……我……」璨羽想解释，但此时此刻似乎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小羽喜欢这个？」夜焚世还是一脸平静。

　　「啊？喜欢？」璨羽没反应过来，但立刻就发现这个回答会引起好大的误会，连忙道：「不，不是这样，我不喜欢……不，不，也不是不喜欢，我的意思是说……」这话似乎怎么说都不对，干脆闭上嘴。

　　夜焚世没有作声，盯着手上的画册，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夜……」璨羽有些害怕了。没等夜焚世开口，就立刻道：「夜，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随便看看，我们……我们之间没有也没关系，这个不是必须的……」

　　夜焚世还是没有吭声，表情却凝重起来。

　　「夜……」璨羽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小羽……」良久，夜焚世抬头，看向璨羽不安的眼睛，「似乎，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原形究竟是种什么花。」

　　「呃？」璨羽不明白夜焚世这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意。

　　夜焚世看着璨羽不明所以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摸摸璨羽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起身，「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看了看手中的画册，迟疑了一下，收起，揣入怀中，「这个……我拿去看看……」

　　看着夜焚世离去时有些落寞的背影，璨羽原本灵活的眼里浮现出一丝忧虑。还是不行吗，难道夜真的……

　　「白玉哥哥……」璨羽看到从墙壁里透身而过的白玉，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四周看了看，这里是夜所造的结界，白玉不过是个小妖，怎么能进来？

　　白玉懂得他的意思，伸出手掌，掌心一片流光四溢，灵气逼人。

　　「补天神石？」璨羽惊呼一声，奔过去，托起白玉的手掌仔细查看，「怎么弄到的？」传说中的补天神石能破一切结界，并能在结界中隐藏气息，穿梭自如，是天界的圣物。

　　「圣君给的。」白玉变得严肃起来，「少君，圣君和天魔陛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你已经失去法身了……」

　　「什么？」璨羽大惊，「阿爸和阿爹怎么会知道了。」

　　「少君，难道你以为能这样一直瞒着圣君和天魔陛下吗？」白玉握住璨羽的双肩，有些激动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们感应到你的灵力在减弱。依我看，少君，你本身的灵力早已经没有了吧，现在所拥的不过是你这七百年来重新修炼得来的吧？少君，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什么当初你不告诉我你失去肉身的后果，如果我当初就知道，一定不会答应幇你的，我这是在害你啊……」

　　「白玉哥哥，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璨羽闻言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的。」

　　「你有分寸？你现在已经成了一道诱人的美食，如果没有夜焚世的结界，你知道有多少妖魔排着队等着来吞噬毫无抵抗能力的你？之前我就奇怪，为什么一接近你，灵力就波动得厉害，如果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连我也未必忍得住。那些妖魔目前慑于天魔陛下的威严。还不敢动你，但谁也不知道哪一天，那种强烈的欲望会压倒这种震慑，你已经失去肉身，若再失去灵体，就算是宏庆大帝重生，也不能救你了，圣君和天魔陛下都快急疯了……」

　　「白玉哥哥。」璨羽的面色庄重起来，「让阿爸和阿爹着急是我的过错，但请你转告他们，他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请他们对我多一些信心，我生来就不是平凡的小孩子，纵然失去一切法力，我仍然是魔君和天帝的儿子，永远也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利的事情，也永远不会那么鲁莽的不给自己留退路，请他们放心，没有人能动我半根毫毛。」

　　「少君……」白玉愣愣的。这是自己认识的小羽么？

　　「我，天璨羽，可从来没有学会什么叫做吃亏，也从来没有学会什么叫做牺牲奉献。」璨羽脸上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狡诈的笑容，双眼熠熠发光，「本少君向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如果说我付出了什么，那么一定是因为得到的利益将比我付出的要大得多。」

　　「少君……」白玉喃喃地道。是啊，怎么忘了啊，圣君和天魔陛下，哪一个都不是善类，两人还分别是天帝和魔君时，就使尽了手段，互斗了数百年，而继承他们血脉的羽大人，又怎么可能真如他的外表那样天真无邪，他心底的算计恐怕连圣君和天魔陛下也不曾了解吧。

　　「说到美食。」璨羽眼珠子一转，朝白玉依偎了过去，靠在他怀里，扯着他的衣袖，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白玉哥哥该不会也想吃掉小羽吧……」

　　白玉打了个寒颤，连忙推开璨羽，自己又不是嫌命长了，纵然吃掉小羽的灵体，能力可以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但仍然没有把握能与圣君和天魔陛下对抗，圣君和天魔陛下爱儿如命，自己可不想整天活在被人疯狂报复的恐惧之下。

　　「少君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白玉厉声道。

　　「呜……白玉哥哥喝斥小羽，都不疼小羽了……」璨羽被白玉推开后，就扯着衣袖假哭。

　　白玉额上青筋直冒，天杀的，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魔头是这么恶劣的人，还几乎把自己一辈子的柔情用尽来呵护他。

　　「不过，话说回来。」璨羽垮下小脸，「白玉哥哥，你给我找的那几本画册是不是太过普通了啊，夜瞧过之后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啊。」

　　呃，小羽的思绪跳跃得还真快。白玉愣了愣，但很快就冷汗密布，那样的画册还太过普通？已经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好不好。若是被圣君和天魔陛下知道，他居然教坏他们的儿子，恐怕在自己因为去给小羽弄这种画册，跑遍了城内的所有书肆，被人家用暧昧的眼神瞧得羞愧自杀之前，他们就早把他灭了。

　　「我想尽办法才引起夜的好奇心，并且不着痕迹地引诱他去看那本画册。」璨羽脸上浮起一丝忧色，「但是，夜看过之后，连眼神都没有变过一下，就更别谈激动地扑上来了。难道我就没有一丝魅力么？或者，我其实……是真的不讨人喜欢的。」璨羽垂下头去，声音里有了一些落寞。

　　「怎么会？小羽是最可爱的，没有人会不喜欢的。」白玉一见璨羽落寞的样子，心中的怜惜就开始泛滥，就算小羽再怎么表里不一，不被人喜欢的错觉仍然是他心底最深重的阴影吧。

　　「可是，夜为什么连试也不愿意试一下呢？」璨羽不解，「我才不相信夜是真的没有感觉呢。」

　　「小羽，那件事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白玉也有些不解。

　　「我想知道那种感觉嘛。」璨羽一脸向往，「应该是很舒服的吧。」

　　「这……」白玉欲言又止，那种事也未必就一定舒服吧，小羽对那种事所持有的观念是不是太美好了？不过，小羽似乎从来就懒得出奇，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想要过舒服的日子，压根就没有半点身为魔君和天帝儿子这个身分的半点责任感，就连找个「丈夫」，也是为了能照顾他、保护他、宠爱他，现在想想，好逸恶劳分明就是小羽的人生写照，难怪自己这样疼爱小羽，也曾经被他的假面目骗得恨不得付出一切来讨他欢心，但心里却始终没有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想法，自己和其它的神魔一直拒绝小羽的「求婚」，是不是因为下意识里就觉得和小羽生活在一起，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一辈子照顾、保护和宠爱一个人，永远都不变心，是个人就知道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神魔的世界太过漫长，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长久的坚持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觉得这种感情太累，会成为一种负担？

　　「夜……」璨羽已经去神游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怀念似的低喃，沮丧不已。

　　想明白了一切，白玉连忙上前，抱住璨羽，安慰道：「依我看，不是少君没有魅力，而是夜焚世太过木纳的缘故，少君只要加油，就一定会成功的。」让小羽去荼毒别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真的吗？」璨羽抬头。

　　「真的。」白玉认真的点头。突然有点可怜夜焚世，被小羽盯上，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吧。

　　璨羽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却恢复了活力。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飘散着一丝淡淡的甜香，白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香？」璨羽愣了愣。

　　「是啊。」白玉有了一丝不解，「小羽没有闻到？」

　　璨羽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什么，拉住白玉的手就奔出房门，朝后院跑去。

　　「怎么了？」白玉边跟着跑边间。

　　越往后院去，那香味就越浓。

　　「夜身上总是带着花香味，我闻久了已经习惯了，倒没觉得什么特别，不过今天有点反常，似乎像是夜开花时的香味。」璨羽解释。

　　「开花？」白玉愣了愣，随即道：「也就是说夜焚世现在在猎食？」

　　「不知道。」璨羽脚下不停，「夜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猎食了，怎么会突然要杀生呢？」

　　两人很快跑到后院，一跨过后院的门坎，眼前的景色就陡然一变，后院变成了荒原。

　　荒原之上，一朵硕大的七色噬魂花合着花苞微微的颤抖，吐出阵阵芬芳，柔软的枝条漫天舞动，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美丽，去引诱猎物走进自己的陷阱。

　　「奇怪，夜不在这里，只有他的本体在此啊。」璨羽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夜焚世，瞧着中央快开的噬魂花，奇怪地道：「像是要开花的样子，但明明没有猎物在此啊，是什么诱发夜这么激动的情绪，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芳香越来越浓郁，彷佛可以穿过人的皮肤，泌进骨髓，连空气也似乎变得甜蜜了。花瓣缓缓的舒展开来，色彩变得更加的妍丽，它轻轻的颤抖着，像害羞的美人轻轻环抱着臂膀，若有似无的诱惑。

　　白玉早巳看呆，不由自主地向噬魂靠近，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有些迷醉地道：「原来噬魂开花时是这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