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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离开眼镜店，车又开回马路上。
　　楚希望不要被关在房子里，更希望不要再跟恶魔一道，可是目前看来，这希望根本不可能实现，还被逼著要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那个……你可不可以……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很不想……」罗伊只是瞥了他一眼，就令他舌头打结，语调越来越小声，连说不要去舞会都不敢。
　　「当然不可以，你原来的样子又眫又丑，不配站在我旁边。」
　　恶魔说话伤人，楚垂头丧气，他才不要在他旁边呢。偷偷瞄著路上的行人，车门竟会心电感应，在他想打开的时候锁上！？
　　「我说过，你最好安份点，不要想去求救，否则那些帮助你的人都要死。」
　　冷冰的话教楚不敢妄动，眼睁睁看著身旁的男人转动方向盘驾车。
　　黑夜里的商店霓虹灯明亮。
　　路上热闹，楚却不能置身其中，只能贴著车窗观赏，因为他被限制了行动，而且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只有他破魔鬼缠上？再也忍不住了，他回过头去怨叹瞅著罗伊：「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不去找其他人？」
　　红灯亮，罗伊把车子停下，倾身向吓到的表情，淡然笑说：「你要其他人代替你来做我的玩偶？可以呀。」他随手一指车窗外的行人。
　　「你说，我选哪一个人好呢？你觉得那个穿西装在吃汉堡的男人怎么样？还是那个牵著小孩走路的妈妈？啊，那绑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好啦，她长得漂亮，瘦瘦高高的，比你的条件好太多了，我不用浪费很多力气调整她，就能开始玩弄她……」
　　罗伊所言令楚惊悚。
　　见他先前对他那样的，绿幽双眼射出妖邪光芒，黑色指甲去指向上与人家—同过斑马线的红头发小女孩。「请你不要再伤害人！」他焦急压下对方的手！眼看小女孩安然离开，他仍旧浑身紧绷。
　　罗伊目光射向楚，对方就怕得放开手，整个人又缩回车门边，十足的胆小鬼模样，他乐於继续恐吓他，看他急得不知所措。「现在，你还要我去找其他人？」他猛摇头，他哼出声：「从现在开始，你会听我的话吗？」楚呆了一下，好像在便秘，还是勉强点了头。
　　绿灯亮，车子重新启动。
　　不到半个小时，楚透车窗望见学校，一会，车在校门口的行道树前停下。他怀著忐忑不安，感到许多人的目光朝向他，他更加慌张，一想到被同学欺负的画面就无法跨出脚步！
　　「我可不可以不要下车……不去舞会……」
　　「不可以，你必须去参加舞会。」
　　「可是我没有舞伴……」
　　「这不是问题，只要你开口要求，很多人都会来当你的舞伴。」
　　「我不会跳舞……」
　　「我教过你了，你也学过怎么带女孩子起舞，所以别再说你不会跳舞。」
　　「我……我一定会跳得不好……要是被班上同学看见我……他们又会来欺负我……」
　　「人都是看外表的，你变得好看，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会大大地加分，不管你的舞跳得好不好，没人会在意的，更别说会欺负你。」
　　「但是我……」
　　「记得我刚刚对你讲过的话吧？你再罗哩巴嗦的，我会生气喔。现在，我要看你去舞会上施展魅力。」罗伊打断人类没完没了的问题，让车门打开。
　　哪有什么魅力啊？被马修他们看见，他铁定有苦头吃！「我做不到……」楚叹气，两道眉几乎纠成一直线。
　　「快去。」罗伊不听废话，推人下车。
　　凉风徐徐的夏夜，许多人都精心打扮了自己，成双成对或者呼朋引伴，大家兴高采烈来参加校园每年为了即将毕业的学生和刚加入的新生而举办的舞会。
　　楚单独一人前来，很紧张周围的目光，又看到别人拿手机聊天，他想……但请求协助的想法立刻被身後盯著他的视线打消了，就怕恶魔出手害人！
　　梳得有型的深棕色头发，浅蓝合身的西装外套中搭配印有玫瑰花朵的白衬衫，线条剪裁流畅的白长裤系著皮带，衬托出腰身和腿长……人们纷纷对穿著时尚的帅气男孩行注目礼。
　　楚一现身，马上得到大家好奇悄声谈论，罗伊扬起嘴角，继续把车开走，一面从後照镜观察，很好，楚没忘记要抬头挺胸……才这么想著，楚就连路都走不好，在众人面前跌一大跤！
　　这一跌，跌掉了楚的勇气，低头躲开别人眼光，又成退缩的窘样。但是这次跟以前很不一样，竟然有好多人过来对他伸出援手，扶他起来？「谢谢……」对帮他的女孩道谢，除了她，还有一些他认识或不认识的漂亮女孩子都围在他旁边？
　　「你是几年级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一个人来？没有舞伴？」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楚只感到头昏脑胀，不知回答了什么。在学校里一直被同学孤立、欺负，如今这样的改变令他很不习惯，匆忙的离开包围。
　　舞会地点设在体育馆，楚让入口处的人员检查邀请函，才能通过，一走进去就望见班上同学，他著慌了调转方向，躲到无人的角落。
　　各种颜色的彩带和闪亮的星星月亮太阳吊饰将舞会装饰得热闹缤纷，校长和老师们负责照顾学生，也看着长桌上的果汁和小点心。
　　快节奏的音乐响著，旋转灯将五颜六色的光圈打在墙上，照在地板上，学生们尽情跳舞，场中欢笑声不断。
　　楚常常得婉拒女孩子邀舞，没去看热闹，只注意到待在角落的同学，他很清楚他们那种孤单被别人冷落的心情。
　　「这里没有公猪跟你配成一对，你去别的地方找啦！」
　　突地听到一种熟悉的口吻令他生气，循声望去，几个男生正在欺负女生，他们嘲笑她太胖太丑，害她跌倒。
　　他认出来她是跟他同一社团的，赶过去的时候，恶作剧的男生已经一哄而散。
　　「你还好吧？」他扶住她，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站起来时，她快掉出泪，他很同情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茱蒂你没有舞伴吗？我来当你的舞伴好不好？」
　　「嗄？」茱蒂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头一次有男生来邀她跳舞，而且是超级大帅哥，她慌张又欢喜，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认识他吗？
　　疑惑的脸让楚明白了她没认出他，他苦笑：「我看过你在花圃照顾花苗，听到别人叫你的名字……」
　　※　※　※
　　把车子放在停车场，罗伊掩藏相貌，变成了周遭任何一个学生的模样，踏入学校，随手造出邀请卡，一下子就进入舞会。
　　当他看见楚不是挑选漂亮的女孩，而是带著丑胖之人起舞，不禁低骂：「真是一个大笨蛋！」
　　不管楚选了谁当舞伴，还是如同罗伊所料，他成为全场受人瞩目的对象。
　　快节奏音乐之後，是慢舞的时间，一对一对的男孩与女孩翩翩起舞……
　　「请各位同学别忘记用你手中神圣的一票，票选今年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姊，谁才会是最速配的舞会国王和皇后？」节日主持人尽职地按照舞会的流程宣布。
　　荣蒂让帅哥搂住腰，另一手来握她的手，两个人靠近了共舞，教她脸红心跳，根本忘记要问对方的名字！
　　「对不起，我的手心在冒汗……」
　　「没关系的，茱蒂，我的手也在出汗。」
　　男孩长得好看还体贴，没丢下她，继续的跟她跳舞？她高兴得像在做梦般的，同时也承受周身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大家都在看我们……找好紧张……」
　　「我比你更紧张！」楚已经小心翼翼地照罗伊教过的舞步去跳，还是不够经验，踩到茱蒂的脚好几次。
　　一点疼痛茱蒂不在乎，两眼舍不得离开俊秀的脸庞。「之前我还希望这个舞会能够取消……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刚刚才有三个女生出车祸死掉，还有一个人失踪了，警方到现在都没查到消息，这些都让活动差点办不下去。」
　　听到自己的事情，楚为之紧绷！
　　「要不是学生会长号召，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支持舞会应该继续举办，我们学校一定还陷在悲情里。还好活动如期举行了，不然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跳舞。」茱蒂一口气讲完，心满意足了跟随男孩跳舞。
　　肥猪黏在帅哥身上，差不多快把他压倒了，一曲不够，接下来的几支舞曲她还要霸占他……许多人就这么瞪著根本不相配的两人共舞。
　　其中一金发女孩看不过去，走上前，巧妙地利用音乐短暂的间奏时间，挤开胖子，拉著帅哥一起跳舞。
　　女孩子的主动让楚吓一跳，忙著转头去看，「茱蒂？」急喊一直不能回来他身边的人。
　　茱蒂很气金头发的，也很想把舞伴抢回来，但是人家好会跳舞，总在她要靠过去的时候转过身或是挤开她，害她完全没有回到他怀抱的机会，反而在他旁边可怜的团团转。
　　周围开始传来嘲笑声，都在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再也受不了，强忍住不哭，逃离舞会。
　　胖子总算识相，跑了就没再出现在她眼前，金发女孩乐於接收帅哥。
　　楚恼於对方没礼貌，不想跟她共舞，他又不会拒绝别人，这一迟疑下，他竟是被她拉著跳舞。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没好脸色的男孩点头，她再问：「几年级？」他说十一年级，她蹙眉思索，脑海里完全没印象，「我也是十一年级，好像都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楚……」他还是说出来了，她依旧一脸茫然，他却见过她，她跟马修、凡妮莎他们是一夥的！
　　他挣脱她，「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你去找别人跳吧。」他急於离开，并且感到女孩追上来，她的男朋友先拉住她，他们为了舞伴的事情在吵架。
　　忍不住了，他回头去看，马修在劝架，他们不晓得在说什么，突然，马修看向他，他们三个还朝他走过来——
　　完蛋了！楚第一个念头就是又要被欺负，明明叫自己快走，两脚却动不了，还瞪大眼睛看马修离他越来越近！
　　「我朋友说你的名字叫作……楚？」
　　直到马修站在面前，客气的询问他，他还是不能相信连他也认不出他？
　　马修怎能把肥丑胖子跟眼前的人联想在一起？他只当他是第一次看到的陌生人，惊讶出声：「不会吧？我们班上也有一个跟你同样名字的同学，但他是一个超级大胖子，个性也讨人厌，我们都叫他猪公。」
　　「猪公失踪一个月没来学校了，也许他再也受不了被我们嘲笑，跑去自杀了！」
　　「你讲话小心点，要是被老师知道我们欺负楚，我们都会被抓去校长室问话。」金发女孩啐骂男友，才刚吵过，现在又合好了，两个人抱来抱去，甜蜜得如胶似漆。
　　楚听到他们继续谈起他，还有凡妮莎、伊芙和艾琳的事。
　　「你怎么啦？」马修看见也叫作楚的男孩气色不好，还没问他原因，他就急著走掉。
　　楚迈开大步，越走越急，跟班上的同学站在一起，只会勾起他更多不愉快的记忆！
　　几曲慢歌以後，经由老师们同意，由就快要毕业的学生组成的摇滚乐团登台演奏，全场气氛跟著high起来，卖力的热舞。
　　当大家尽情跳舞的时候，楚却急著走开……
　　「嘿，衣服很不错喔。」
　　「谢谢……」他对经过他还给赞美的学长道谢。
　　「你这鞋子在哪买？」
　　「罗德欧街。」回答另一个人的问题，楚继续脱离人潮。
　　「嘿，你发型酷喔，跟你很合。」
　　楚还没回话，又碰见几个十年级女生，对他叽叽喳喳——
　　「你好帅喔，国王的票我要投给你。」
　　「你花痴呀，票只能投给快毕业的学长学姊。」
　　「我才不管呢，我一定要投票给你。」
　　「我也要投给你。你是杂志的模特儿？一定是吧，我好像在哪一本里看过你……」
　　「我不是模特儿，你认错人了！」楚慌张的躲开她们。
　　从进入学校到现在，他一直不能适应大家看他的眼光！
　　「你不要这样，伊芙的死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应该要好好的照顾女朋友才对……如果我没借她车子，她就不会被巴士撞死！」
　　他看见同学在安慰伊芙的男友，泪流满面的男人朝他看过来，他心惊肉跳，回避对方，直往体育场的出口——
　　「你这么急著走，要去哪里？」
　　楚被人拉住胳膊，甩都甩不掉，他直视对方，是他不认识的面孔，却有绿幽的双眸，就像那个恶魔——「罗伊？你怎么变成另一张脸？」惊呼的同时，魔鬼特有的笑容教他在面对陌生脸孔，还是能确定他就是罗伊！
　　「不错嘛，你能认得出是我。」罗伊邪气一笑，能变成青面撩牙，当然也能装成凡人的模样。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伊芙的男朋友看见我……」他怕再待下去，大家都要认出他。
　　「你在怕什么？他不认识你，看到你又如何？而且伊芙的死与你无关。」
　　罗伊靠近慌张的脸蛋，悄声说道：「真有趣啊，这里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来你就是失踪的楚，可见我把你改造得多成功？」
　　楚在魔鬼手中，变成不是自己的自己，这令他恐惧，胸中似乎压著巨石，害他喘不过气：「我不想留在这里……音乐好吵……我不能呼吸了……想出去……」
　　「你不能出去，必须留下来。」罗伊直视充满哀怨的表情，轻笑著：「楚，你太紧张了，怎么能好好地施展我给你的样子？」
　　听见话，楚瞠目结舌。他已经控制他的身体，控制他的行动，甚至逼他来不想来的地方，这还不够吗？为什么他不能离开？他弄不懂：「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在舞会上去迷倒所有的人。」
　　楚两眼瞪得更大，避开对方的手碰触他的脸，只一迳的摇头柜绝：「我不行的，我做不到，你讲的根本是天方夜谭，拜托你放过我，不要再戏弄我！」
　　罗伊索性把还在试图挣脱他的人按到墙上，五指掐住露出害怕的睑，「别再说你做不到，你老是讲这一句，我真厌烦再听见这种话。」
　　「你们在干什么？」数学老师见两个人拉扯，过来关心，却被发出绿光的恐怖之眼瞪视，吓得掉魂似的，踉跄走开。
　　罗伊赶走碍眼的家伙，再瞅著惊惶的表情。「喝了它，你会放轻松。」他将手中的杯子凑近对方嘴边。
　　不管楚如何抗拒，还是被逼著喝下杯中物，「这是酒？」他感到舌间苦涩。
　　「喝一点酒，对身体有好处。」罗伊笑著说。只是楚不会知道，酒里加了一点迷幻药剂。
　　舞会闹哄哄，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音乐舞蹈里。
　　楚不晓得自己何时又加入人潮中，又跟著大家一起摆动四肢，他心情莫名的亢奋，脚下的地板在震动，像是有人在他两耳朵旁边敲锣打鼓！
　　罗伊瞅视不再绷紧的男孩尽情展现笑容，舞姿不是最好看，却已经做到了他数给他的，毫不装模作样，率真且自然。他在那些被吸引的男男女女要接近楚的时候，抢先一步到他面前。
　　楚抬首、挺腰、转身、两手摆出姿态……看见对面的罗伊跟他一起跳同样的舞步，一种类似西班牙斗牛士帅气的舞，搭配快节奏乐音，好似他在大房子里教过他的那样。
　　这一回，他一口气跳到底，没出任何错误，还获得周围热烈掌声，像是他天生就很会跳舞，他信心倍增，兴奋的冲著罗伊大喊：「你说对了……喝酒……对身体有好处……」
　　罗伊乐见楚放开胸怀，不再畏畏缩缩。「过来。」他拉住他的手，带他旋转。
　　众人见两男共舞，觉得新鲜。
　　楚被带著转圈，转圈，再转圈，转出晕眩，却没感到不舒服，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要离开地球的感觉！
　　罗伊在楚差一点转出他掌握的瞬间，拉他回来伸手环住腰身，以免他跌倒。
　　「跳舞好玩吗？」
　　「好玩，太好玩了……」楚笑眯眯的，不知为何，此刻的罗伊不像之前令人恐惧，反而像亲切的朋友……
　　他很多话想说，可是嘴巴反应迟缓，完全跟不上脑袋思绪，「身体里……好象有羽毛在飞……飞呀飞……」在成长的岁月里，这是他头一次抛开悲惨黯淡，享受轻盈，心情快乐极啦！他像是气球，升到高高的天空，又像是没有线绑住的风筝，自由自在的远飞。
　　「想飞就去飞，你能做到的。」罗伊笑看因药效而完全放轻松的楚，再让他旋转，手一放开，他见他舞到人群里。
　　「哗——」众人一阵笑闹，几双手伸出来接住楚。
　　「一起跳舞吧？」
　　「好啊。」楚来者不拒，身边围绕女与男。
　　突地，一人不小心撞到楚，也把果汁洒到他身上。「对不起！」他忙道歉，掏遍衣服所有的口袋找面纸。
　　「你不用找，没关系啦，衣服湿了不用擦，脱掉就好。」反正也跳得好热，楚乾脆脱了外套，周围的人起哄，他再脱掉衬衫。
　　「好耶！」
　　「脱，脱，脱……」
　　学生们爆出欢呼，赤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