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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怪力乱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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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婉婉笑起来,她伸手摸了摸郑晓琴的头,温柔地说:“能够再见到你,老师很高兴。”
  
  之前看到郑晓琴和张兰英她们一起时,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后来又见到她和吴茜一起往后山走,为了确认,她跟了过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跟丢了。
  
  “我本来只想来见您最后一面……可是那些只会男人打您,这几个女人这样欺负您。”郑晓琴红了眼眶,“您是为了我,她们什么都不了解……他们只是一群到处发泄的臭老鼠,谁都攻击。有权势的拳脚相加,没背景的语言暴力……”她恶狠狠地说,“这些人都该死!”
  
  “那么你呢?”徐闲舟忽然插话,“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帮助。明明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却只会装聋作哑。等到死了,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用顾及了,才敢站出来替她说话。活着的时候,你有替她辩解过哪怕是一句吗?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不等众人反应,他又说:“你连他们都不如。起码他们敢想就敢做。你呢?你只会躲在安婉婉的庇荫下苟活。他们都该死?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早点死?你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正拖她下水的人是你。”
  
  他说的都是事实,郑晓琴无力辩驳,她不停地流泪,一遍一遍地对着安婉婉说“对不起”。
  
  ……
  
  惊魂一夜过去了,天已经大亮。
  
  安婉婉坐在徐闲舟的房间里,仔细地阅读纸上的内容:
  
  一、不得告知第三人;
  
  二、不得置于烈日下;
  
  三、不得摘去其上红绳。
  
  “协议上的三点,请务必遵守。否则若发生什么不幸,本店不负任何责任。”徐闲舟温和地提醒道。
  
  安婉婉朝他笑了笑,签上自己的名字。
  
  前殿传来诵经声,安婉婉起身告辞。
  
  徐闲舟靠在门框上,目送她离开。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护身符,衬着白皙的皮肤,非常醒目。
  
  晓琴,谢谢你守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有一家大夫人为了惩罚失了宠的姨太太,命人扒下一整张老鼠皮贴在姨太太的舌头上。时间久了,鼠皮竟和舌头血肉相融了。倒不是恐怖,只是觉得特别恶心,所以这里就用上了。。

这章又虎头蛇尾了。。作者自挂东南枝。。》_《




8

第八章 美人蕉(上) 。。。 
 
 
  不破第一次见到为善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屁点大的孩子,不跟着小伙伴满山跑,倒是很喜欢待在家门口的芭蕉林里看书。
  
  那天他捧着书来到常坐的芭蕉树下,见到一名年轻男子负手而立。他没有想到人迹罕至的芭蕉林也会有人,一时傻住了。
  
  那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竟是十分俊美的一张脸。
  
  “你是谁?”他们村很小,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口人家,男子是他从没见过的。
  
  男子歪头想了很久,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考虑了很久,最后只说了句“我住在这里”。
  
  “以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追问。
  
  “我没有名字。”
  
  小屁孩一听来了劲:“人怎么能没用名字呢,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好啊。”男子眯着眼微笑起来。
  
  “恩……”他想起前几天看的书,大部分的字他看不懂,只勉强认得一句,为善去恶是格物。“就叫为善吧。”他大声宣布。
  
  男子露出很困惑的表情:“那是什么意思?”
  
  他努力想了想,说:“善就是善良,为善……就是要多做好事。”奶奶不是常说,好人有好报吗。做了好事,总是能得到报答的。
  
  “很好听。”男子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
  
  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他骄傲地仰起头:“为善,记得要多做好事呀。”
  
  “好……”
  
  那一天他和为善聊了很久。为善很漂亮,他喜欢看他。为善很温柔,他喜欢和他说话。他想,为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
  
  接连几天他都去了芭蕉林,为善总是站在那棵芭蕉树下,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到来。一天他们聊得晚了,为善送他出林子。他和为善挥手告别,奶奶看见了,举着扫把从屋子里奔出来,对着为善劈头盖脸地打去:“走!走远点!别来害我孙子!”
  
  他连忙拉住奶奶,为善冲他笑了笑,转身进了林子。
  
  奶奶楸着他的耳朵把他提进家门,又是一通骂。他这才知道,原来为善是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妖精。
  
  “芭蕉树最容易成精,本来是要种三年移一次地方的,这只成精了以后,大家都不敢再进芭蕉林了。”奶奶说。
  
  “为善没有做坏事!”他不服气地嚷道。
  
  “小兔崽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进芭蕉林,你就是不听,现在惹上这么个东西。”奶奶又捏了一把他的耳朵,“没做坏事?村头的王二叔记得吧?进了那片芭蕉林以后就一直没回家,被人找到的时候都死了好多天了。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当为什么?被那妖精吸干了精气呗!”
  
  “为善不会害人的。”他坚持。为善答应过要多做好事的。
  
  “你这崽子!被迷了心窍了!”奶奶气得给了他一嘴巴。
  
  他气坏了,转身跑出家门,不顾奶奶急切的呼唤。
  
  他一口气跑进芭蕉林,为善果然还待在那里。
  
  “为善,你没有害王二叔,对不对?”他喘着气大声问。
  
  为善愣了愣,而后回答:“我没有。”
  
  他放下心来,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为善,你怎么会做坏事呢。”
  
  ……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不破的回忆,他抚了抚衣袖,起身开门。
  
  “和尚,你们这儿有会治病的没?”徐闲舟站在门外问。
  
  不破有些疑惑,回答道:“小伤小病,贫僧倒是能治。”
  
  “别跟我拽文。”徐闲舟笑着捶了他一下,“昨天来的那群太太里,那个潘琼病了,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那还不赶紧下山找医生去。”既然被戳破了,他也索性不装了,不破不耐烦地挥手,“速度滚。”
  
  “什么烂脾气。”徐闲舟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说,“山上起了大雾,看不见路。”
  
  不破惊讶地探出头往远处看,果然是雾蒙蒙的一片。
  
  此时已是正午,这雾来得不寻常。
  
  “既然你会,就去看看。”徐闲舟抓住他的手,不客气地往外拽。
  
  不破被一路拖着进了西寮房,临近门前,他整了整衣服,推门而入。
  
  房间里或站或坐着好些人,潘琼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蜷成一团,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什么。
  
  虞圣雅让出位置,不破走近,试了试潘琼的体温,高得吓人。
  
  “山路不好走,雾又太浓,没办法送她下山。”虞圣雅在一旁道。
  
  “山脚下就有诊所,所以庙里没有准备药物。”不破将手放在潘琼的额头上,念了几句安神去病咒,潘琼渐渐安静了下来。
  
  虞圣雅几次欲言又止,她看着似是睡去了的潘琼,咬了咬牙,说:“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忽然就起雾……”还这么大,几乎到了隔开几米就看不清的地步。
  
  不破打断她:“佛门圣地,鬼怪不侵。”
  
  虞圣雅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终于忍住。
  
  其实即使她不说不破也知道,有什么东西上山来了。
  
  并且那东西十分厉害,否则,凭郑晓琴这么一只小鬼,还不至于连杀两人。
  
  起初他见了郑晓琴,以为不过是一只刚死不久的新鬼,构不成危险,也就任她去了。没想到她借助那东西的力量,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而那东西十分狡猾,它知道只要不亲自动手,不破就找不到它。
  
  不破十岁出家,到现在已有三十余年。教导他的师父虽不能说是法力无边,但也是个难得的得道高僧。不破在他座下学习,道行比同阶段的僧人高深很多。加上他天生慧根,聪颖不凡,到现在这个年纪,可以说是难逢敌手。
  
  而那东西竟然可以瞒过他的眼睛,不动神色地上到山来,还借助郑晓琴的手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两个人,可见它有多厉害。想到这里,不破不禁担心起来,以自己的修为,真的能跟它抗衡吗?
  
  受他影响,寮房里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徐闲舟挪到韩佳盈身边,压低声音问:“秦子觉呢?”
  
  韩佳盈瞥了他一眼,很小声地回答:“去后山了。”
  
  徐闲舟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他去后山干嘛?
  
  秦子觉去后山做什么了呢?
  
  当然是写生了。
  
  他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看见这样罕见的大雾,也只是觉得也许能画出特别的景色。
  
  于是他从后车厢里取了画具,打了声招呼就往后山去了。
  
  后山的雾比起庙里薄了一些,十米内都能看得清楚。白雾间树影交错,隐隐约约,可怖异常。
  
  由于刚死了人,而且死状凄惨,后山一个人也没有。秦子觉找到一个小土坡,支起了画架。
  
  他蘸了些灰白色颜料,开始认真作画。如果这时他回过头,就能看见一小撮比周围的雾浓了许多的白烟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身后。雾气开始在白烟周围聚集,似散非散,渐渐形成一个“人”的样子。那“人”靠近,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秦——子——觉——”有人大吼。
  
  身后的雾气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散开了。
  
  画笔顿了顿,秦子觉皱起眉头,这是徐闲舟的声音。
  
  他没做回应,听声源就知道那家伙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徐闲舟果然很快来了。“这个时候还敢来后山,是嫌命太长吗?”一屁股坐在秦子觉脚边。
  
  “没有鬼。”秦子觉低头看他一眼,往边上挪了一小步。
  
  徐闲舟撇了撇嘴:“你能被自己的舌头吊死?”
  
  秦子觉认真想了想,说:“用类似舌头的东西把人勒死,再把东西塞进食道里拿东西勾住也不是做不到。”
  
  “谁会那么无聊!”徐闲舟大叫,这个人真是自欺欺人到一定境界了。
  
  秦子觉用一种“谁知道变态心里怎么想的”的眼神看他。
  
  秦子觉长得十分好看,高额、浓眉、细眼、薄唇。用小女生的话来说,是十分“酷”的长相,是以常常给人一种冰冷不爱说话的感觉。而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一旦开口讲一长串,会很容易让人信服。特别是秦子觉很懂得善用眼神,当他理直气壮地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就会打心眼里觉得他是对的。“如果他天天用这种眼神看我然后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我也会信他的吧。”徐闲舟心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时候是徐闲舟在说,秦子觉偶尔应上几个字。就这样,气氛竟也不尴尬。
  
  徐闲舟仰着脸看秦子觉,认真地研究他下巴。
  
  秦子觉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树景,下巴微动,拉出一条十分优美的弧度。再过几十年,他的皮肤就会变得干燥,满脸老人斑,毛发稀疏,满身皱纹……徐闲舟嫉妒地想,在脑海里描绘秦子觉老了的样子。
  
  他的视线太过炙热,盯得秦子觉不自在起来。“看什么?”秦子觉问。
  
  “我觉得我一定老得比你慢。”他回答说。
  
  “……”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的是,刚刚散去的白雾,又渐渐朝他们聚拢过来……




9

第九章 美人蕉(中) 。。。 
 
 
  不破回到自己住处,看见院子里的美人蕉开得正艳。
  
  那时候他不认得这是什么,为善说,住在芭蕉树里的精灵爱上凡人,开出了花。花茎迎风招展,如同美人腰肢轻转。他傻傻地问为善,为善,你会开花吗?为善说,会的。于是他开心,拉着为善说了好多话。
  
  他还是喜欢和为善一起,不管奶奶如何反对。他固执地认为,为善不会害人。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雾也是这么浓,为善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嘱咐他千万别跟丢。
  
  “为善,你的花是什么颜色的?”他晃荡着两人的手臂问。
  
  为善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开花呀?”
  
  为善说:“等你娶新娘子的时候,我就开花,开红色的,你摘下来戴在新娘子头上。”
  
  “好呀好呀。”他开心得跳起来。
  
  他真的以为为善会一直陪着他,陪着他长大,看他娶新娘子,和他的小孩一起玩……然后他死了,永远和为善在一起。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一定是快乐的。
  
  然后有些事命里注定了,无论你怎么不愿意,还是会发生。
  
  为善送他回家,奶奶从屋子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一大帮村民。那些人扛着锄头,拿着柴刀,面目狰狞地看着他们。奶奶走过来将他拉入人群中,人们朝着为善冲过去……他吓坏了,他疯狂地撕扯奶奶死死按住他的手——这些人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为善,为善是好妖精,他不会做坏事的……
  
  为善没有躲,他直直地站着,朝他看过来。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见鲜红色的血顺着为善的额头往下流。他挣扎得更厉害了,为善……为善……一定很疼……
  
  “小兔崽子,小兔崽子!你看清楚,那是妖怪啊!”奶奶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捶他的背,“王二就是他杀的,我看见了呀!亲眼看见的呀!”
  
  为善见他被打,大喊了一句,周围的村民霎时被什么冲开了一样倒在地上。人们惊恐地看着为善,为善向他走来,奶奶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为善……”
  
  “王二,是我杀的。”
  
  “那时候我还没有遇见你。”为善说,“我还不叫为善。”
  
  为善站在离她和奶奶半米远的地方,他看不清为善的表情,但他知道,为善的眼里,一定蓄满了深深,深深的哀伤。
  
  为善终于走了过来,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凭空消失。
  
  自那以后,村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人们恨他,他们拿石头扔他,往他身上砸泥块,他们觉得,是他让芭蕉精现世害人的。但他们却又怕他,怕杀死他会遭到妖精的报复。
  
  没几年奶奶也去世了。他再没有找到为善。村庄终年白雾环绕,他就这样在仇视的目光中长到十岁。他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去,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老和尚。那和尚在村口的老石碑旁打坐念经,念了几天,奇怪的雾气居然渐渐散去了。老和尚问他要不要跟他走,他答应了。
  
  他爬上石碑远远望着那片芭蕉林——为善,没关系的,我替你行善,替你积德。
  
  ……
  
  秦子觉越画越顺,索性不写生了,直接将脑海中想到的东西画了出来。画板上是一座小村庄,也是云雾缭绕的样子。雾中若隐若现出一条黄泥路,顺着小路是东一间西一间的红色砖瓦房,围上一圈栅栏做前院,上面铺着些茅草……徐闲舟注意到,整幅画里没有生物,一个人,一只狗,哪怕是一棵草都没有。仿佛是静止在了某一个空间里,一切生物都消失了。明明是一幅描绘田园风光的画,却硬叫人看得遍体生寒。
  
  徐闲舟回过神来,打了个冷颤,忽然问:“喂,你有没觉得,雾好像又浓了?”
  
  秦子觉听了他的话,停下画笔向四周看去,果然是一片白茫。他揉了揉眼睛,难怪从刚才起就觉得眼睛干涩得不行,原来是看画板越来越吃力的缘故。
  
  “回去吧。”徐闲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秦子觉看看大雾,沉默地收起画具,徐闲舟凑过来帮忙。等到两人收拾好东西以后,雾气似乎又浓了一些。
  
  “你做什么?”秦子觉皱起眉头——徐闲舟将他们两个的衣角绑在一起,打了一个结。
  
  徐闲舟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想牵手?”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非要紧挨在一起走路。秦子觉青经暴起。
  
  “雾里有东西在,一个人走死路一条。”徐闲舟抱起脚边的画具,找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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