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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没有给自己提问或者暴躁的时间间隔，不停的诉说着，怕自己会打断就连目光都只是低垂着，不敢看自己，可自己的混乱却是随着母亲的回忆越来越混乱。
　　“小要，除了你妈我，你没有母亲，你有的，是两位父亲。”
　　世界在一瞬间翻转。。。
　　“我，时间不多了。”
　　母亲抱上来，在耳边轻声说，“先不考虑其它，在你听到我刚刚所说之前，你有觉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吗？”
　　机械的摇摇头，耳边继续传来温柔的声音：“那么只是听到了一句话，又能改变什么呢？”
　　母亲的味道传过来，可是，会不一样吧，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就不一样啊，跟常人不一样啊！
　　“你的生父，他，也不能选择身体啊，即使是那样的身体，那样的耻辱，那样的不甘心，还是忍着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苦把你生下来了。”
　　光是想想就感觉恐怖的情景，可反应到忍受这种情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自己，瞬即心里的烦躁便换成了悲凉，而母亲的怀抱也终于放轻了些力道。
　　“为了你，他甚至决定此生再不见那个他比生命还爱的人。
　　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而你却不是那个人的孩子。
　　自从你出生，他就仿佛过着生命的倒计时，只是盼着你快些长大，看的人心都酸了。
　　那时候，那个人却找到了我们，你父亲却并不肯见他，看着互相折磨的两个人，说实话，你妈我也感觉够呛的。”
　　“那。。。后来呢？”
　　“于是你妈我就想了个法子，让你跟了我，你的父亲坚决不同意。”
　　“那为什么现在。。。？”
　　“当时，我实在没办法，就背着你父亲找那个男人摊了牌，想试试那个男人是否是真的爱你父亲。那个男人确实很了解你父亲，跟我的想法一样，只要有你在一天，他就不可能接受他。所以我们假装了一场车祸，造成我不能再生育的结果，哭着骗你父亲让他把你给了我。为了不让你父亲反悔，也为了你能在健康普通的环境下成长，听了那个男人的话，我马上就带着你离开了，并且再也没有联系他们。”
　　背上的手紧了紧。
　　“其实，我很坏吧，说那些大话，其实只是自私，说是为了解决他的问题，其实要办法其它要多少有多少吧，却偏偏选了这种对他最残忍的方式，当时头脑太热，后来后悔了，也没有脸再回去见他了。
　　他，应该，在恨我吧。
　　小要，你，恨我吗？”
　　“妈，我不恨您，只是，您不觉得我。。。很恶心吗？”
　　感觉到怀抱自己的手臂僵了僵，过了一会，仍是自己母亲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声音：“小要，你是妈这辈子最大的愧疚，也是最大的成就。
　　我爱你。
　　抱歉，让你这么痛苦，谢谢，让我这么幸福。”
　　背上的手无力的滑下，紧抱住滑倒在怀中的瘦弱身体，望向窗外，阳光刺眼到晕眩。
　　睁开眼，一片寻常的黑暗，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温吞掀开被子，走到窗前，让阳光直射入眼，世界就变成了万花筒。
　　当眼睛肿胀不能的时候，关上窗帘，闭上眼睛，便是另一番暗的万花筒。
　　心里，咸咸的味道，久久不散。
　　
　　小要，你父亲一辈子都只知道付出，那样苦着自己，那样让人心疼。
　　妈妈希望你不要像他，要为自己好好打算，只为自己好好活着就够了。




☆、相见

　　从公车上下来，不敢置信于眼前喧闹都市中独立的大片宁静，温吞扶了扶镜框，这大概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从来只听说，这一带集中了本市最高档的住宅，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本来以为，花费大笔开销住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显摆身份。
　　真见了才知道，这里，确实令人向往。
　　优美的人工绿化带，鸟儿婉转的啼叫，被夕阳托出的温柔味道。
　　这里是这忙碌城市的圈外点，连微风都充满新鲜。
　　“我家在里面一点，所以要稍微走会。”齐励微笑道。
　　记得温温曾说过喜欢散步，所以今天特地提前去接他，坐公车过来，留下这段路一起走。
　　“嗯。”温吞垂下视线，看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发呆走着，看见身边人的脚步，突然意识到，似乎只要自己稍稍落后，他总会马上调整步子，等一下自己。
　　“你，喜欢这里吗？”看向对方的脸庞，温吞发现背对夕阳的齐励的耳垂近似粉红的透明着。
　　“喜欢啊，”虽然从小到大换过很多个地方，但齐励对住的地方并没有特别要求或喜好，“只要大家能在一起，在哪里都喜欢。”
　　点着头，温吞附和道：“是啊，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是家又怎么会不喜欢呢？不过，真没想到你也是恋家的人。”
　　面对温吞的揶揄，齐励反倒兴奋的顺竿子爬上：“那是，所以，将来谁跟我回家谁享福！”
　　温吞淡笑不语，这样温柔体贴的人，全身上下不停的散发着幸福的味道，有着强烈到似要灼伤人的温度。
　　要怎样的家人，怎样的关爱，才能让一个人如此呢？
　　“呐，温温，你看了最近出的《异形大战第X回》没？”
　　“嗯，上周末跟编辑一起去看了。”
　　现在作家还带跟编辑看电影的？齐励有点不满的瞥了瞥嘴。
　　“怎么了？”
　　“有没有觉得这部比之前的都还要好看啊，情节紧凑刺激，特别是那一段。。。”算了，以后的第X＋N回都让他跟自己看就好了，齐励在心里坚定的埋下了这个野心。
　　“那个主角也够狠的，再近那么一点点，估计这电影就没有X＋1回了。”跟着齐励的点，温吞附和着。
　　“是啊是啊，当时我都捏了一把汗。。。”齐励的话突然停了，手中，是那个人的手。
　　目光移上那人的脸颊，表情平常，再往上，还是一头乱翘，另一只手，扶了扶镜框，似这一切理所当然。
　　“温温~”你这样是代表完全接受自己了吗？齐励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分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愣着干嘛，走吧。”温吞拉了拉齐励的手，宽厚柔软，热度一点一点从手心传了过来，“然后呢，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哦哦，那时候啊要是我是主角就必须先。。。”手中的手骨节分明，纤细的似乎稍微用点力都会变形，齐励扬起嘴角，看来以后还得更加注意饮食呢。
　　夜□临，人工湖上月亮的倒影不时的被风吹碎复又完整。
　　中式的湖中亭，却摆着西餐，围坐着的人，背脊笔直，偶尔的低声谈话，让夜显得更静了些。
　　“齐励经常在家提起你，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的，所以啊，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感觉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方未为微笑着看着眼前低着头很拘谨的小伙子说道，只是这熟悉并非完全客套，对着这孩子确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温吞瞟了一眼一直很少发言的齐励父亲齐萧寒，再看向方未为回答道：“可能因为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吧。”
　　这个温文尔雅的人，看起来只四十左右，鬓角有几根白发反倒增添了几分韵味。
　　说起话来声音低沉且缓慢，微笑看着自己的眼睛充满亲切。
　　拿着酒杯的手指干净而修长。
　　见过很多同学的父亲，他，真的是最帅的。
　　“温吞你是X城人？”在异地遇到乡亲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心中不禁一喜，方未为高兴道。
　　“嗯，”温吞点点头，“听您的口音就知道您也是X城人了。”
　　“是啊，即使都说着普通话，X城人的语音也确实听起来柔软些，比较容易区分呢。”齐萧寒插话，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方未为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短暂的相视一笑，方未为即转移了视线，帮温吞的酒杯续上酒，尽着主人的义务。
　　“可温温好像没带多少这种口音吧，不然我不会没注意到的。”齐励转过头，垂下的眼皮，似在对温吞控诉：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X城人？
　　“我母亲很早就带我离开家乡了，所以，我的口音并不纯正。”无视齐励的眼神攻击，温吞向方未为解释道。
　　“哦，那难怪了。”无视温吞的无视，齐励一脸恍然大悟的配合道。
　　齐萧寒看着自己儿子双眼放光的看着那小鬼说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是被套住了，说是普通朋友带回来一起庆祝生日，其实是你小子想借机看看我们的反应吧。
　　这小鬼言行彬彬有礼，虽然很少正视自己，但是，谁让自己这么有威严的，能正视自己说话的年轻人，怕也只有自家这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了，总的来说，这小鬼还算不错。
　　方未为向送完餐后水果的阿姨道了谢，看见温吞看着身边的湖，便道：“在我老家门前，有一条河，河水也这么清澈，晚饭后沿着那条河散步，总感觉说不出的惬意。”
　　耳边低沉的嗓音因为回忆往事更带了些温柔的味道，却似一针针扎进了温吞的心里。
　　那条河，在母亲的回忆里也出现过很多次，却没有在自己的回忆里存在过，没有那条河，也没有你！
　　这个温柔笑着的人，这个自己的生身之人，这个据说是‘迫不得已’却在这二十几年对自己不闻不问，无论是开心还是跌倒都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最帅父亲！
　　“难怪方叔就这么瘦了，都是以前基础打得好啊。”
　　说完齐励对着齐萧寒有些发福的肚子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惹得似要陷入哀愁的方未为重新微笑起来。
　　“看来你是已经熟悉公司的运营状况，完全可以接手管理了嘛。”齐萧寒拿起用餐巾擦了擦嘴，向后靠进椅子道。
　　“这个方叔比我清楚！”齐励知道自己老爹打的什么注意，赶紧投降并向方未为求救，在这敏感时期，看来老爹的老虎皮还是少摸为好。
　　“好了，萧寒，聚会的时间快到了，该准备了，”方未为说完对着温吞道：“不好意思，温吞，我跟齐叔叔还有个聚会要参加，就不能再陪你们了，齐励你好好陪温吞，我们就先离开了。”
　　“没事，谢谢齐叔和方叔的招待。”
　　看着方未为离开的背影，有些削瘦，莫名的很想走上前去，说句什么，尽管自己也不知道该说、能说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有些冷意，只见那个男人将那个瘦弱的肩膀揽入怀中，并肩走着，温吞突然笑了。
　　是啊，自己对他来说只是多余了。
　　可是，你怎能在自己和母亲受了那么多苦之后，还能如此幸福？
　　“温温，你冷吗？”齐励握住温吞的肩膀，接着手心量着对方的体温，关怀道。
　　温吞拉开嘴边的笑意，轻声道：“你想游泳吗？”
　　在齐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一空，水中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温温！！！”




☆、闲来无事比一比

　　即使睁大眼睛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就着水底的一束月光，齐励手足共用使出全力转圈寻找着，也未发现温吞的身影。
　　口中憋的气早已全部变成了二氧化碳，大脑缺氧导致身体越来越使不上劲，而心的着急，使得视野越发黑暗。
　　就在齐励担心得自己都要在水中憋过去的时候，后腰突然感到一下外力，回头见隐约一个人影，抬手赶紧抓住最近的白皙，然后迫不及待的浮上了水面。
　　“哈，哈，哈，”齐励气还没换完便急道：“你干什么啊，突然的！”
　　“放开我的脚先。”温吞双手打着水，看向水底被齐励紧抓着的脚的位置。
　　“。。。”大脑氧气终于足够，认真一思考，温吞的双手明明在水面附近打着水，那么自己握着的。。。“嘿嘿，原来刚刚你是用脚踢我来着啊。”
　　温吞点点头。
　　“也是哈。”放开手，齐励正要往水廊上游以逃避尴尬，却不见温吞跟上，于是回头疑惑道：“温温，你不上去吗？”
　　“我们来比赛吧。”刚刚是一时头脑太多东西涌出导致过热，所以突然很想用水降降温，这么想着温吞也确实这么做了，而现在，感受着许久未触摸过的水流及浮压，冰凉的柔和更从肌肤表面凉透进血管，使得身心都为之一振，让人还不想那么快脱离。
　　“比赛？”对于现在的时令，水温还是很冰凉，本想快些上岸的齐励，倒是被温吞的提议弄的一愣。
　　“对，比赛。谁先游到遮阳伞那里，谁赢。”温吞指向湖对面的遮阳伞建议道。
　　“嗯。。。”一改刚刚想要快些上岸的想法，齐励突然笑得格外灿烂，道：“好啊，比就比，那赢了有什么奖励？”
　　“嗯，那这样吧，”温吞想了想，才道：“输家满足赢家一个愿望，可以吧。”
　　“成交！”
　　两人遂游到廊边，脱下外套、长裤和鞋袜，做了几下伸展动作，便在‘噗通’两声后开始了比赛。
　　月光下，因为击打水面而溅起的水花散出光晕，长久寂静的湖面因为两个年轻人的骚动而奏起狂曲。
　　沾着水的年轻身躯肌理分明，肌肉显出完美的线条。
　　身后是波痕渐淡的水道。
　　当一切又归于平静时，胜负已分。
　　齐励扶着湖边的水泥地，撑起身，爬出水域，向温吞身旁躺下，道：“其实你是那种一遇水，脚就能变成尾巴高速游动的生物吧。”不然怎么能这么快？明明身材比自己瘦小多了，怎么能这么有爆发力？。。。总之，丢脸丢大了！齐励有些不甘的转过身垂着地，唉，到手的肥肉就这么没了，唉。
　　温吞笑道：“那刚刚在水里被你抓住的是我的尾鳍了？”
　　“哎，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齐励转身，故作认真道。
　　温吞笑着瞥了一眼齐励，刚想说话却打出了一个大喷嚏，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一连三个。
　　一看温吞打起喷嚏，齐励赶紧起身，道：“不行，不能这样躺着，容易感冒。”
　　温吞刚起身说着没事，却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齐励打横抱起。
　　地上即刻传来了赤脚跑动时特有的啪啪声。
　　刚使出极限的爆发力游完泳，温吞不想再多运动一丝一毫，只是嘴巴表达着抗议：“我就打个喷嚏，又没有溺水，我自己能走。”
　　“不是一个，是三个，你得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且现在这时候，一着凉就特容易感冒，虽然一感冒就特容易趁虚而入，但可惜了，我齐励是个正人君子，你还是给我好生生的吧。”说实话，刚游完那么长的距离，现在抱起温温很是吃力，可是齐励尽量使自己面不改色，只是步伐能多快就多快。
　　温吞被齐励的话逗笑，感觉到自己的高度越来越低，知道齐励是有些吃不消了，便抬起双手，圈住齐励的脖子，准备下来。
　　感觉到温吞的动作，齐励低头看向温吞，想要阻止，却发现在这极柔的月光下，运动后的温吞，那本显得营养不良的蜡黄脸色添了几分红晕，而那薄唇也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娇艳鲜红，煞是可爱。
　　也许是月光的蛊惑，也许是凉风的鼓动，等齐励回过神来的时候，唇间传来的温柔触感让人心生叹息。
　　再抬头，齐励看向温吞，见怀中人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心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柔软，轻道：“温温，今晚留下来，好吗？”实在是不想就此放开怀中人。
　　“你好像是输的那一个吧。”温吞挣开齐励的怀抱，起身走向湖心沿廊想要去捡脱下的衣物。
　　“温温，你不要告诉我你想把那个愿望用来拒绝我吧？”齐励跟上去拉住温吞背心的衣角，被自己这个无厘头却很有可能的想法吓了一把。
　　温吞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黑暗，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有那么种可能。
　　收回视线，温吞不顾后面的拉扯，捡起衣物后，转过身，走了几步，回头道：“捡起你的衣服，然后带路，我想，要等衣服干，嗯。。。一夜应该够。”
　　齐励会意，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捡了衣服然后跑到温吞前面，开心道，“必须得一夜啊，现在这时候，衣服难干。”
　　温吞看着前面抱着衣服打着赤脚不停回头对自己傻笑的齐励，忍不住勾动嘴角，可马上又收起了笑容，道：“至于愿望，先欠着吧。”
　　“怎么，想留着跟我求婚用啊？”齐励推开通向大厅的玻璃门，回过头对温吞挤眉弄眼道。
　　“好主意，可以留着拒绝你用。”
　　温吞走进，站定，抬头环顾一直亮着柔和灯光的内室，简约又不失温暖的家居风格，头顶是欧式大吊灯，灯上每一个小圆珠都似发光的宝石，温润可爱。
　　抱着衣服，温吞听见了水珠从自己衣服上低落的声音。
　　滴、滴、滴的回响在喏大的房间。
　　感觉有些冷，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衣服，只是更冷。
　　从门外吹进的风打在后背，温吞突然好想回家，好想回到那个在楼梯间便能听见母亲炒菜的小公寓。
　　回忆短暂的温暖只使得立在现实里的人在下一秒更加的寒冷。
　　这么多年的独自一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