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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我是你的夏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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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有事,你会来吗?”柏岚笑。
  “会啊。”他毫不犹豫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真柔软,并不是指嗓音,而是语调。
  柏岚沉默一下,装出轻松的语气问他:“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度蜜月?”
  “嗯……明天9点……”他吞吞吐吐的说。
  “这样啊,那早点歇着吧。没事挂了。”
  “柏岚——”时朗急切地喊了声,柏岚便继续拿着手机却不出声,时朗不确定他还在不在听,又“喂?”了好几遍。
  “说话。”
  “……你真的没事吧?”
  柏岚立刻挂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他又觉得时朗怪可怜的,明明就没做错事还要承受他反复的怒气,现在大概正拿着电话一脸无奈吧。柏岚怀念他的笑容。那寄生在性感双唇上面的无邪笑容,仿佛已经和他绝缘,因为重逢以来,自己带给他的都只有苦痛和不堪回忆,最早那点甜蜜又算的了什么。
  和事实比起来,每个人总是自以为是得太多。
  半夜他被腰上的剧痛惊醒,痛得其他部位都失去知觉,一抬手就把手机扔了出去砸在墙上,巨大的一声响,在他耳朵里却模模糊糊的。护工惊跳起来去喊值班医师,很快一针吗啡打下去,慢慢的痛觉消失了,身体像被火烤着一样舒服,他想到自己可能很快就会产生抗药性,越来越依赖剂量,就觉得可怕,但脑子里是这样觉得,身体却舒服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窗帘拉得好好的,从漏出的光线看,可能是早上,也可能是黄昏。
  “醒了。”
  柏岚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坐在椅子上的竟然是任灏。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几秒钟,任灏垂下眼皮,他膝盖上有一本相册。
  “是你妈妈的东西。”
  柏岚道了声谢,接过来,相册很沉,外壳竟然是木质的,可见其古旧的程度,他正要翻开,又听任灏说:“你知道我在哪里发现的吗?在银行保险柜。一起的还有一些胶卷底片,我叫人洗出来,拼在一起,是本账簿,日期是十年前,经手人是你爸,和我爸。”
  柏岚一震,紧盯着他,任灏深深吸一口气,
  说:“保险柜是三年前开的,也就是说,文姨至少三年前就拿到了让爸爸坐牢的证据,但她却没有交出去,而是藏起来,我想,她对爸爸,也许……不全是恨吧。”
  任灏走后柏岚靠在床头,翻看那本老旧的木质相册,扉页是半透明的硫酸纸,第一张照片上,他还没长牙齿,底下有娟秀的字迹写着:“小耗子一百天。眼睛像我,鼻子像我,嘴巴像我。脾气像澄澈。”
  第二张照片上,他已经成了个漂亮的小孩,而且有了表情,和一百天时判若两人;一样是那娟秀的字迹在底下写着:“柏岚周岁。还是比较习惯叫他小耗子,这么小的孩子叫大名,怪怪的,但是澄澈说,要是我都不习惯,儿子就更难接受了,所以,好吧,柏岚是个好名字,林有柏桦,山有风。”
  第三张照片变成了彩色的,他在草地上爬的样子,柏岚依稀记得家门口的那片草地,明明很小,一个冲刺就到了尽头,可是在照片上看起来却这样广阔。不光草地,原来五斗柜,饭桌,去公园的二十级台阶,对还是幼童的他来说,都曾经是难以攀越的高山。这段征服的过程,他是不知道的,如果没有这些照片。
  他在照片里飞快长大,一张一个样子,不变的只有那笔娟秀的瘦金体。柏岚两个字,总是写得格外好看,飞扬洒脱,好看得他自己都忍不住学着在被单上划了好几遍。
  后来,这些照片换成了别人的镜头,杂志封面,写真集,宣传海报,定妆照……最后几张,是他和时朗在一起,在游乐场射飞镖,在超市货架前选酱油,在车里接吻。
  柏岚抚着相册,突然失声痛哭,他从未哭得这样用力,眼泪大颗大颗涌出,啪嗒啪嗒打在塑料纸上,内脏为之抽痛,可是心却渐渐轻松起来,好像那些愤懑悲伤,还有对这世界的种种牵挂都随眼泪一起排出了身体。
  卫孚下午来的时候,柏岚居然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把他带来的汤都喝光了,还煞有介事说:“熬得不够火候,味道没全出来。”
  卫孚破天荒的没有抬杠,淡淡哦了声说:“明天我熬久点。”
  “你明天还过来?跑这么勤小心被老婆家暴。”
  “我不过来谁喂你?”卫孚疲惫地旋上保温桶的盖子。
  “我可是很有护士缘的。”柏岚不无骄傲地说。
  卫孚又破天荒地没有嘲讽他,安安静静拖过椅子坐着,一语不发。弄得柏岚极其别扭,正想骂他两句找回损友的感觉,卫孚突然开口:“时朗今早还问我你的情况呢。”
  柏岚警惕起来:“你说了?”
  卫孚看着他,就在他忍无
  可忍之际,摇了摇头。“我说你不要搞不清楚状况,柏岚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要见他,先离了婚再说。”
  柏岚翻个白眼,暂时没功夫骂他,继续追问:“还有吗?”
  “娜娜把电话抢走了。”
  “她说了什么?”柏岚被他弄得再度精神紧张,苏娜娜可是个心直口快的辣妹,她没有什么不能说。
  卫孚苦笑着撩起衬衫下摆:“她把我腰都掐紫了。她冲时朗说,老婆是娶来疼的,不是娶来离的。”
  “你真打算再也不见时朗?”他问柏岚。
  “再见到他,我一定会控制不住,杀了他给我陪葬。”柏岚促狭地笑着,朝卫孚半真半假地做了个凶恶的表情。
  


☆、第25章

  25。
  直到登机前一刻时朗才注意到他们的目的地是荷兰。
  罗曼莹的蜜月计划安排得丰富又闲适,当中游轮这一项是值得期待的重头戏。他们要先到阿姆斯特丹,逗留两三天后,前往鹿特丹登船,此行将是号称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豪华游轮“玛丽安成功号”的处女航,历时两周。
  罗曼莹太了解艺术对时朗的吸引力,所以在阿姆斯特丹的行程没有别的,就是逛那些林林总总各色各样的博物馆,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馆数量世界第一,国立博物馆,梵高博物馆,库勒慕勒美术馆,钻石博物馆,历史博物馆,海洋博物馆……自然也不能错过了丹拉克大道上的性博物馆。
  看过了向往多年的梵高美术馆,时朗顿觉圆满,兴头便有所递减,但看罗曼莹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她之前都是陪自己,唯独对这个性展览略有兴趣,所以不忍拂逆,笑着去买了两张票。
  一共三层,一楼很小,没什么东西;一上二楼,一眼就看到一个一人多高的yang具,两个女孩正一左一右围着它合影,摆出十分夸张的表情和姿势。罗曼莹笑了起来,时朗也不禁莞尔。
  两个女孩拍完了,又换了两个男孩上去,其中一个亚洲人,把相机交给时朗,用蹩脚的普通话请他帮忙拍一张。
  时朗端着相机比个OK的手势,亚洲男孩走去同伴身边,牵住他的手,两个人很自然地吻在一起。
  时朗有一瞬间的恍然,完全忘记要去按下快门。
  结果还是罗曼莹伸手过来帮他按的,拍了好几张,让他们自己去选。
  这里的同性恋人真是密集,一对接着一对,全都是落落大方浓情蜜意的样子,不同的脸上铺展着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像阳光下的花朵。刚才那一对在yang具前合影的女孩,在拐角处的中国chun宫图前,一个津津有味地拍照,另一个悄悄蹲下来为她系好快要散开的鞋带。
  时朗忽然觉得胸口透不过气,他对罗曼莹匆匆说了声抱歉就疾步走进洗手间。
  如果一起来的是柏岚……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但是,如果一起来的是柏岚,那会是怎样幸福的光景?无所顾忌地牵手,亲吻,炽热的目光在彼此的脸上凝结,时朗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和柏岚风平浪静地厮守到了一起来荷兰的那天,他会如何一本正经地用“艺术!艺术!”去糊弄不肯就范的柏岚和他一起在那只yang具前合影留念。
  时朗掬了捧水泼在脸上,在水珠滑下脸颊时怔怔发呆,这是一个幸福的国度,可是为什么这种幸福近在咫尺,
  却与他无关。
  翌日登船,甲板上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有钱人,东方面孔竟占了一半以上。游轮驶离港口没多久天色就暗了,这是一艘很有礼貌的船,热闹又安静。说它热闹是因为赌场舞厅影院等游乐设施一应俱全,说它安静,大概是因为它正航行在漆黑辽阔的海面上,多么大的喧哗到了这片空旷的领域,都只能被反衬得愈发孤独而渺小。
  时朗不喝酒,也就没有必要去酒吧,他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站了十几分钟,风吹得脑袋昏昏涨涨,回到房间——只见罗曼莹斜躺在中央那张大床上,穿着桃红色的纱质内衣、丝袜和绣花拖鞋,一条腿弯曲,搭在另一条腿上,她身材本就丰腴修长,这个卧姿真是将这个优势发挥到了极限。时朗愣了一愣,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他爬上床,轻手轻脚脱掉鞋子,罗曼莹翻身跨坐在他大腿上,涂了奶油色指甲油的手指慢慢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时朗双臂弯曲撑住上半身,用这种姿势来遮掩自己不想去抚摸罗曼莹的欲念,罗曼莹的挑逗极富技巧,只几下就让时朗觉得皮肤下燃起了一团火,她的手去到哪里,那团火就烧到哪里。
  罗曼莹拉过时朗的手放在自己胸上,时朗下意识地攥紧,那柔软而饱满的触感,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让他神智混沌,心脏没有规律地忽而狂跳,忽而又完全寂静;罗曼莹低头吻他,领口蕾丝和脖子上的香水在这种时候终于显现出了与普通货色的区别——抚在他脸上,那感觉似有若无,幽幽的,撩拨着他却不带半丝侵犯强迫意味,时朗如坠云端,他搂住罗曼莹这一片云,想要把自己嵌进去。
  罗曼莹很高兴时朗的反应,她慢慢交出了主动权,缩身躺在他下面,口中发出些真假参半的细碎□,没有男人可以分辨得出来,但时朗却好像醒了,与她目光对视,脸上竟露出羞耻难堪的表情,罗曼莹定了定神,她不会看错,因为她的上一任丈夫罗公烨在离婚之前,瞒着原配与她偷欢,越到酣畅时,越是这样一副悲哀无奈的样子。
  她的心凉透了,她执着于婚姻,就是不想再看到这样的表情,她害怕面对这种无形的谴责。
  两个人分别扭开了目光,为了掩饰,罗曼莹□得更加用力婉转,她厌恶地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时朗始终非常温柔,没有了激情,就只能温柔,那不是爱,是履行职责,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仍卖力表演,只希望能把对方蒙在鼓里。
  房事过后,时朗抱罗曼莹去浴室清洗,体贴却礼貌地放水、擦拭,罗曼莹看着他像认了罪的犯人一样低头不语,忽然疲惫无限,那一刻,
  她竟觉得自己比任何女人都要苍老。
  在游轮上的第四天,时朗终于烧得熬不住,去医务舱打点滴,他对赶过来的罗曼莹抱歉地解释是因为不习惯海上的气候,他以为罗曼莹没听见,他那天后半夜悄悄开门出去,在甲板上吹了一夜的海风。
  “先生痊愈之前,你们最好分房睡。”船上的医务人员建议。他们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这是什么传染病,一船人只能在海上等死。
  时朗不停道歉,弄得那几个医务人员不但原谅了他带来的麻烦,甚至还颇为同情,别人花了钱来享乐,他却是来受罪的。
  这一病,余下行程基本上全部取消,但他们还是在国外呆满了一个月,因为提早回去恐怕会让时母猜疑。罗曼莹不得不把时间花在购物上,时朗倒是很愿意陪她四处走走,但罗曼莹分不清他是真的体力允许还是硬撑,所以一律拒绝,叫他好好养着,免得到了回家那天还是一脸病容。
  不必朝夕相对,尴尬顿时就少了许多。归家日期逼近,罗曼莹一大早去定制店取半个月前定下的成衣,时朗独自留在酒店里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闲聊几句,时母说,张闻亭的画拿了奖,似乎还不是小奖,他想请她全家去观摩颁奖仪式。她没有答应死,想听听时朗的意见。
  “你想去,我们就去。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那……”时母迟疑了很久,下决心似的说,“那还是不去了吧,把他们爷俩接到家里来吃个饭,也算是为他庆祝……颁奖那么多人,谁知道揣的什么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去了吧?”
  “也好。”时朗柔声同意,他听得出来,母亲的遣词造句里有着浓浓的愧疚,她似乎希望儿子能反驳她。可是时朗自己都摇摆不定,他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么多人”其实只有一个,如果撞见柏岚,他该怎么办?
  “嗯,那就这么说了。”时母微微失望地挂断电话。
  时朗在恍惚中去楼下临街那间著名的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没喝出任何滋味,却引发了绵长的头痛,他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昏沉时觉得有人用冰凉的手指,按摩着他快要裂开来的太阳穴,那感觉是如此熟悉亲切,他喃喃的叫了一声:“柏岚……”柏岚好像真的出现了,穿着烟灰色的衬衫和黑毛衣,黑裤子,雪白的高帮球鞋,两腿交叠坐在床沿,怜爱地看着他,时朗又叫了他一声,他也不答应,抿起嘴角,脸上有了薄薄的怒意,时朗问他:“你怎么会来米兰?”他偏过头,轻轻摇了摇,就是不回答。“为什么不说话?”时朗接着问,柏岚仍然沉默,只
  是轻轻给他拉上被子,就要离开,时朗伸手捞过半空,突然惊醒过来,他的手好端端的在被子里,面前,是罗曼莹拿着毛巾在擦拭他的额头:“我才离开一小会,你怎么又烧了?”
  时朗汗出如浆,浑身滚烫,而两腿之间,是硬的。他轻轻半侧过身,抱着膝盖蜷缩起来,眼泪灌满眼眶,舌头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嘴里一股血腥味道。
  几天后返程,回到家中,时母埋怨时朗瘦了一圈,原本那件枣红色的开领套头衫,穿在他身上只能看到锁骨的三分之一的,现在,能看到一大半了!他们给她带的一大堆礼物,她也没心思拆完,就抽身去厨房看蹄花汤煨得怎么样。
  “妈,别忙了,我们出去吃吧。”罗曼莹说。
  时母笑道:“外面哪有我做的好,还不营养,看看你们瘦得那样就知道了,再说,打算要孩子的人,饮食得特别注意才行。”
  时朗尴尬地笑笑,看向罗曼莹,她倒是面色自若,有说有笑地去帮忙。
  晚上时母睡下后,罗曼莹又换了一身纯白的丝绸睡衣,刚做过保养的头发光可鉴人,她站在床前台阶下,时朗便心领神会地过来将她抱起,放到一堆枕头衾被中,又温柔地云雨了一次,然后抱她去洗净身体,盖上被子,依偎在一起。
  这一次时朗倒是要得很用力,罗曼莹累了,很快睡着,醒过来时是半夜三点,她下意识的一摸身边,空空如也,她一下子坐起来,趿上拖鞋往外跑,在走廊看到书房门缝里漏出的灯光,神智稍稍稳定,她过去把门推开一条缝,时朗伏在那张床一般大的书桌上,专心致志画着什么,不时把纸竖起来,身子朝后仰来检视构图,每每放下,脸上就会漾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在他建立的那个世界里,又找到了一片适合的砖瓦。
  罗曼莹很想进去,借披衣之由看看他在画什么,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她猜想,那个让时朗流连忘返的世界里,不一定有她。
  每一晚,时朗趴在桌前写写画画,上午睡觉补充体力,下午要么去书店逛一逛,买些纸笔画材,要么去图书馆找资料。他正画一个南宋宁宗年间的武侠历险漫画,罗曼莹知道这一点,还是透过张闻亭,那孩子对此深感兴趣,常过来给时朗打下手,贴贴网点、讨论故事细节什么的,他觉得要加进一些恐怖元素比较好,时朗笑着承认,他胆子小,可能没画完,先把自己吓死了。
  《长夜晓》第一话完成后,张闻亭把扫描件带给画院的老师同学看,就此传播开去,有漫画杂志找上他,想开专栏连载,张闻亭急忙解释这不是他的作品,一边把时
  朗供了出来,杂志负责人大喜过望,昔日明星退隐转型为漫画家可是不小的噱头,负责人佩服自己慧眼识珠,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加价,总算是精诚所至,时朗只提了一个要求,他不在乎价钱,只要不对内容作任何改动,杂志方面满口答应,于是,时朗首次以偶像明星以外的身份,又出现在公众日常的关注中。
  因为他特殊的身份,《长夜晓》连载首期就有了一批拥趸,时朗在粉丝成立的同人网站上听到一首同名歌曲,创作者佚名,写明了把这首歌,献给这部漫画,时朗点开,在悠长凝重的前奏中,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定是柏岚写给他的,一定是。这念头像雪球越滚越大,堵在喉咙里,当熟悉的声线响起,验证了他的猜想,那一瞬间,时朗眼泪涌了出来。
  他透过模糊不清的镜片,看滚动的歌词一行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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