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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之……叹息般的呼唤，紫苏撑起身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贺兰府，他不介意贺兰夫人的辱骂，即使不很了解人类的情况，他也明白阴阳乃是相合之道，男子相恋终究有违常理，是他把所有重心放在了感情上，却忽视了无可逃避的现实，贺兰恺之又有多少难处呢？紫苏突然没了底气和自信。那毕竟是贺兰恺之的娘，怎么不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那句你会毁了他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自己和恺之在一起，真的会为他带来不幸么？

这边青裳自然是因为那个手串的原因感受到了来自紫苏情绪巨大的不稳定，尽管之前告诫自己要和他保持距离，时间会抹去这段感情，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自虐般的想他，关心他，喜欢的心情本就发乎于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的。

青裳赶到紫苏身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半边脸肿的不成样子，嘴角带血，满脸是泪的紫苏。

街上人来人往不方便问话，于是青裳带着紫苏回到了那片树林，轻轻给紫苏擦去眼泪，那泪却像擦不完一样一直在落，紫苏哭的很伤心，双眼的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落泪，压抑着哭泣。

青裳拿出了伤药给紫苏在脸上轻轻涂抹，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被这种感受刺激的紫苏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青裳你那里有没有比较好的伤药，恺之伤的很重。”声音喑哑的不像话。

“还恺之恺之的？！他让你成这样你还念着他？！”青裳又心疼又生气，抓着紫苏的肩膀，恨不得使劲摇摇他，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紫苏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却因为脸上的红肿被扯到而变得有点扭曲，“这不怪他，真的。拜托你，青裳。”

又是这种无力的挫败感，青裳在心里自嘲道，你认了吧，你放不下紫苏。

罢了，放不下就不要放下了。再一次的替紫苏抹了抹眼泪，青裳柔声说，“擦干泪，我这里没有现成的药，咱们去找映日，她应该认识会做药的妖精。”

当两个人拿到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紫苏却说让青裳自己去，自己不方便过去。青裳虽然疑惑但也同意了，因为刚好，他有话要对贺兰恺之说。

第十六章完






第21章　第十七章　青裳的话
青裳没有直接借草木之力奔到贺兰府上，反正他贺兰恺之受的伤应该是死不了，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在城里慢慢走过去，却发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同一件事，仔细一听才发现，主角就是贺兰恺之，什么贺兰家的公子喜欢男子，什么放着好好的叶家千金不娶被一个狐媚子勾了魂，什么叶家千金也是个命苦的，为这事抹了脖子，什么人是救回来了，还有哪家愿意娶她……

这样的议论不绝于耳，才一天的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些人类真是的非常自私，别人家伤痛之事，却成为他们无聊之时的谈资，青裳不屑的想到。

隐去身形溜到贺兰恺之的房内，发现他侧身倚着床框，少见的虚弱模样，出神的望着窗外，半响，青裳无聊的打算现出身来，却听他幽幽的叹了一句，“苏儿……你在哪……”

“紫苏回去了，回到了林子里。”青裳的话突然响起，随着声音，他也出现在贺兰恺之床边。

虽然诧异了一下突然的声音和来人，贺兰恺之还是被关键问题吸引了注意力，“苏儿怎么会回去？”

“怎么会回去？！这要问你贺兰少爷了吧，”青裳想起紫苏那时候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紫苏半边脸被人打得肿了起来，嘴角都是血，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怎么问都不说到底怎么了，只是哭，给你找了伤药又不自己送来，求我给你带来。你不该好好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这样么？或者说，你还猜不出来大致的情况么？”

“怎么会，苏儿？”听着贺兰恺之就心疼的厉害，的确，正如青裳所说，紫苏这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自己父母，把他赶走了，他顾忌自己情况，不敢再来。

“不过，贺兰少爷的祸害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无视贺兰恺之的痛苦和愧疚，青裳语气讽刺的说道，“不只是紫苏，听说一个什么叶家千金还为了你抹了脖子。”

“什么？玉酥？”贺兰恺之很震惊，“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现在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贺兰少爷喜欢男子，叶家千金抹了脖子，怕是一个娶不上媳妇，一个嫁不了姑爷了。”青裳语气淡漠的说出自己听到的，“不过那姑娘却是被救了回来，依我看，倒不如死了干净。”对于本是妖的青裳而言，旁的人类，可是半点关注的心思也生不出来，言语上也是理智又冷酷的。

“怎么会这样……”贺兰恺之喃喃道，本来父母的失望和伤心已经让他十分愧疚，现在自己和紫苏的这段感情不仅被很多无关的人知晓，更是加上了半条人命和一个姑娘的清誉，尤其是那个姑娘还算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他从没有这么迷茫过，来自于现实的压力让他不可能永远呆在只有喜欢的密室，贺兰恺之第一次如此质疑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突然觉得或许感情并不只是发乎心而已，它的维系并不像产生这么单纯，被太多的东西约束着，自己之前只是没有面对它们，故意忽视了它们，并不是这些从开始就不存在，也许，是自己太天真，太不负责任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青裳主动开口，语气很严肃，“贺兰恺之，我知道你对紫苏的感情，我也知道紫苏对你的感情，这些话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紫苏才说的，而是这就是现实。”

“紫苏是妖，你是人，你们的时间流逝是不同的，待到你白发迟暮，紫苏依旧是现在的样子，那时候可能紫苏不会嫌弃你，但是你自己都会产生自我厌恶，况且紫苏的资质你是知道的，他绝对有机会修妖仙。你有没有替紫苏考虑过，你死了之后，紫苏面对剩下的漫长时光，他只可能有两种选择，一就是随你而去，但我们妖不同于人，没有魂魄，只会灰飞烟灭，就是你有了来生，也不会再有一个紫苏；二就是一个人依靠你们的回忆撑下去，可那该有多寂寞多痛苦你想过么？”青裳看出贺兰恺之惊愕之余变得幽深的双眼，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于是接着说道，“姑且从你的角度考虑，紫苏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们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孩子，我也听你们人类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贺兰家的独子，当真要你家的人断子绝孙？”

贺兰恺之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刘海遮住了他此时的神色，似乎在回味青裳的话，青裳对这种反应还是满意的，于是说，“这种伤药非常有效，只是上的时候疼一点，是我和紫苏特意去给你配的，要不是他让我来我也不会自讨没趣，你现在趴好，我给你上药。”

贺兰恺之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听话的趴下，青裳没轻没重的就开始涂抹起来，虽然他说的是疼一点，但是看着贺兰恺之紧绷的肌肉，额头上的汗还有咬破的下唇就该知道，这一点的水分有多大了。可贺兰恺之却对这样的疼痛甘之若饴，至少身体上的这种疼痛可以让他暂时忘记心中的痛苦。

“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走了，明天晚上再给你换药。”青裳起身说道，他可没这耐心安慰自己的情敌。

“青裳，你有多喜欢紫苏？”贺兰恺之突然问道。

“不会比你少，比如，我可以为他去死，可是你却不一定，因为你有太多顾忌。”青裳似乎很轻松的说出了这样的承诺。

“真的？”

“花言巧语只有你们人类才会说出来，草木化成妖精都是很单纯的，感情也都是很真挚的，我比你适合紫苏，比你能给他幸福，哪怕不是幸福至少也不会有那么多伤害。”

“呵，是么……”贺兰恺之轻叹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泪却顺着睑缘留下。

青裳看的清楚，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第十七章完






第22章　第十八章　决意
这几夜，贺兰恺之几乎都在做同样的梦，父亲暴怒的脸，母亲失望的神情，紫苏流不尽的泪，还有叶玉酥一袭被血染透的素锦。其实，很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不是么？又一次被噩梦惊醒的他自嘲的说道。

第二天，贺兰恺之把之前打算给紫苏的画放在了柜子里，上了锁，恍惚间他觉得，自己锁上的远比想象的要多，包括这段最美好的回忆，最珍贵的心情，以及，自己的心。

这天青裳临走的时候，贺兰恺之说道：“明天晚上带紫苏来吧，我有话对他说，我这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很快……你们，便都不用过来了。”

“决定了？”青裳很郑重的问道。

“你不高兴？”贺兰恺之挑眉问道，他试图咧咧嘴，却发现自己连摆出个假笑都做不到。

“怎么会。”话是这么说，青裳却没有了调侃的心思，这几天，紫苏和贺兰恺之的痛苦他看在眼里，尽管心疼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明白，至少到现在为止，这种心情只属于这两个人的世界。

“就这样吧，这是最好的结果，对我，对他。”贺兰恺之说完就躺下了，他没有力气进行任何伪装了。

感觉到消失的气息，贺兰恺之再也没办法忍住，抱住被子，蜷缩成了一团，泪终于涌出，，呜咽只溢出了一声就被他自己用被子堵住，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发抖的影子在无声恸哭

第二天晚上，青裳依言把紫苏带来了，紫苏嘴上虽说不愿，可几日的分别，他心里何尝不惦念贺兰恺之，每天青裳回去，总是会被他缠着事无巨细的询问各种情况，但是不管青裳回答的多么详细，终究没有自己来看他一眼来的安心。

贺兰恺之倚窗而立，脸色很苍白，只着单衣的他看起来似乎清减不少，他并没有看向紫苏，嘴紧紧抿着，似乎在思考什么，紫苏站在那里很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紫苏，脸上的伤好些了么？”贺兰恺之终于开口，转头看向了紫苏，可却不再叫紫苏苏儿。

“好些了。”紫苏讷讷的回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恺之会改口叫自己紫苏，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变得这么刺耳，想问，又不敢问。

“那就好，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刚好你也知道怎么保护本体了。以后，你就不必出现在我面前了，回去吧。”贺兰恺之不再望向紫苏，把头又转向了窗口。

紫苏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什么，带着些不可置信的语气，“你说什么？”

“我说你我人妖殊途，不能再一起。”

紫苏愣在了那里，继续轻轻的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什么？”

“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我的时间不同，我不愿意等自己老的时候看着仿佛自己儿子一样的你。”

“不要担心这些，这一生一世我都陪你，我不要什么名分，甚至可以躲起来，不让旁人知道我，你想见我的时候就去见你，”紫苏语无伦次的说着几乎放弃一切尊严的话，“即使，即使有一天你离开了，我可以等到你的下一世，再去寻你，这样好不好？”　

贺兰恺之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嘴抿的更紧了，即使不回头去看，他也知道这时候紫苏有多脆弱，可是他还是强迫自己说，“你还是不懂，是我不愿被你套上生生世世的枷锁，我终归还是想找一个能白头到老的人携手一生。”说完，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痛到极致也就麻木了，不是么。

“白头到老？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是负担？”

“是负担。”贺兰恺之的话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紫苏身形晃了一下，半响，抬头望向贺兰恺之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对不对？”

“人心又怎么是你一个单纯的妖精能体会的，我与你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过去了就散了。”

紫苏摇了摇头，静静地淌下了眼泪，一层层氤氲的水汽弥漫了清澈的双眼，变得混沌起来……

贺兰恺之犹豫了一下，神色带着明显的挣扎，终于走过去还是伸手环住了他，把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胸前，看似单薄的臂膀，对紫苏来说却是如此的有力。

紫苏愣怔一会后，在他的怀里蹭掉泪水，呜咽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世界这么复杂？”
……
是很复杂，人心很可怕，我走了，再没人保护你，所以我不想让你走入。贺兰恺之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这几天问过树爷爷，他说只有这种喜欢，两个人才有一直在一起的勇气，你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贺兰恺之听后，神色黯然，不可抑制的情愫从双目中表达。之后，放开了楚紫苏，目光灼灼，不同于方才不经意间流露的柔情，而是一种刚毅而坚定的神情，没有任何的眷恋，淡淡开口。

“我没有喜欢过你，对你只有怜惜和好奇。”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喜欢过你，之前的话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喜欢过你，因为我要寻一个女子与我白头偕老。”不是这样的……

“这样说，你明白了吗？”这些，就是我希望你明白的，可其实我对你不只是喜欢，而是爱，苏儿，这种心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

我曾以为，你即使是妖，只要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能在一起，后来我才明白，若是因为爱你这个理由把你锁在身边，远离你真正的同族是多么残忍；

我曾以为，即使不能白头偕老，若能相伴一生，也是幸福的，后来我才明白，若是因为自己一世的夙愿，困住你的无限光阴是多么的自私。

你是妖，你有着无限的生命；我是人，再多也不过百年，我离去的日子里，留给你的是永生的痛苦或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你可以追着我的轮回，寻到我，与我重新开始，可百年之后又是一次分离，即使知道能重逢，那人终究不是我，我无法带着前世的记忆，一遍遍重新来过，又重新失去的你该是怎样的剜心之苦？

你是妖，你有着无限的生命；我是人，再多也不过百年，所以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于你不过是弹指一挥之间，短暂的伤痛，会随着时光抹去，这曾经你觉得无法失去的感情也总会湮没在光阴的洪流之中，那时的你，依旧可以快乐的生活，遇到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的同族。

所以，我所说的一切，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舍不得伤害你；

所以，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忍心让寂寞吞噬你。

原谅我，苏儿，这些话永远没有机会说给你听。

但是万幸，那幅画没有送出去，我终究没有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第十八章完






第23章　第十九章　花开倾城　
那一夜，紫苏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林子里的，也记不清贺兰恺之最后望向自己的表情。青裳在门外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内容，看着两个人痛苦的样子，他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话是否当说，或许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即使只有一世相伴也是好的？如今，他只盼紫苏能快快走出来，毕竟，这一世过后，贺兰恺之便不会记得紫苏了。

紫苏回到林子里，一反常态的开始修炼，没有眼泪，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情绪。第二天，他去了城里，隐去身形，跟在贺兰恺之身边，眼中终于带上了感情，那是淡淡的眷恋和浓浓的哀伤。

之后的每天，他都会默默的跟在贺兰恺之身边，不让他察觉，这仿佛是他最后的救赎，只要能看见这个人，大概心底也会觉得满足吧。

今天，贺兰恺之又去了之前常带紫苏去的酒楼，点了一盘点心，要了一壶茶，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脸上带着深刻的怀念。他还记得，第一次带紫苏吃这里的点心的时候，紫苏一脸赞叹的样子，拿起来尝了一口，果然还是太甜腻了，紫苏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还记得第一次让紫苏喝茶的时候，他嫌弃的样子，他说感觉像是喝同伴尸体泡成的水，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其实带着淡淡苦涩的味道他还蛮喜欢的。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被消磨完了，贺兰恺之有些恍惚，曾经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是如此清晰，原来，他觉得十分短暂的时间，两个人却有了这么多的回忆了。

贺兰恺之沉浸在回忆中，毕竟相比较现实的痛苦，这些回忆实在太过幸福，竟然忘记付钱直接出了酒楼，因为已经是晚饭的时间，小二一时忙的没有抽开身，没有注意他，当贺兰恺之回过神来，匆匆回去付钱的时候，却意外得知已经有人帮他付过了，小二说，你们两位公子的样貌实在太好，所以印象很深刻。贺兰恺之诧异了一下遂即问道他是不是一身葱绿色的衣衫，小二很肯定的说，就是，而且带着些紫呼呼的颜色，他第一次见这么特别的衣服。

果然是苏儿，贺兰恺之心想道，他一直在暗处跟着自己么？虽然贺兰恺之非常想这时候叫他出来，把他狠狠的拥入怀中，但是不行，那样的话，之前的伤害还有什么意义，长痛不如短痛，贺兰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