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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赫风忍了一阵，最后一个手刀劈在他的脑后将他打晕。
　　　　“你背他出去。”叶赫风指着麻三，命令道。
　　　　麻三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一切，只是他的表情让人无法猜透内心。
　　　　叶赫风冷漠地看着他，道：“你最好睁大眼睛看清形势，现在谁才是你的老板！顾爷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麻三弯腰将霍真背起来，平静地道：“叶老板抬爱了，我麻三不是一个只认钱的货色。”说完，带着霍真大步向外走去。
　　　　“这样对卫痕，会不会太不公平？”蓝小眉迟疑地道。
　　　　“谁又对我们公平？”叶赫风冷嘲道：“你的父母和我的伯父，惨死在卫家人手里，这难道公平吗？”
　　　　蓝小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卫痕说的是真的吗？白石村那次是你做的？可那时我也在墓道中，你不怕连我也……”
　　　　“你不是说过吗，只要能报仇，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愿意？”叶赫风道：“别忘了是谁害你变成孤儿，是谁害你们祖孙孤苦无依，受尽冷眼！”
　　　　蓝小眉闷声不语。
　　　　叶赫风轻轻叹息一声，向她伸出手，道：“走吧，出去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蓝小眉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从他身侧而过，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卫痕消失的地方，眼中有着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43、

　　　　霍真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挂着一个水晶吊灯，白色的灯光很亮但不刺眼。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软和的被子，鼻尖传来被子上阳光的清香。他稍嫌困难地侧过头，看见厚厚的落地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耳边传来一个略苍老但是沉稳的声音。
　　　　霍真将头转向另一侧，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头发花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面相很慈祥。
　　　　“我…。。。”霍真一开口便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怎么了？”
　　　　“放心，你有一些外伤，但是不碍事。不过你疲劳过度，已经连续睡了二十小时。”医生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霍真继续问道，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要一思考就头疼欲裂。
　　　　“是你的朋友把你送到这里来的。”医生指了指前方说道。
　　　　霍真在他搀扶下坐了起来，这才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人正坐在床前方的沙发椅上。
　　　　坐在左侧的男人穿一身黑色休闲西装，一手支着下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虽然他脸上冰冷的表情和记忆中爱坏笑爱搞怪的男人完全扯不上关系，但那张脸就如同一个开关，瞬间开启了大脑中封存不久的画面。
　　　　迷雾重重的深山，黑暗幽深的洞穴，阴冷诡异的石像，还有……
　　　　“卫痕！你杀了卫痕！”霍真突然激动起来，他抓起身边的东西，向叶赫风扔去，枕头、杯子、烟灰缸……所有他手能够得着的东西，都被扔了出去。
　　　　“冷静，冷静！”医生连忙试图抓住他的手，却被他挥开。
　　　　他此刻就像一个疯子，毫无理智可言，如果他手中有把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才不管什么犯不犯法！
　　　　“霍真，别这样！”蓝小眉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抱住他，对医生吼道：“愣着干吗？镇静剂呢？”
　　　　医生这才回过神来，从床边的托盘中拿起一支针筒，一手按住霍真的手臂，一手注射进他的静脉。
　　　　霍真渐渐觉得身体无法用力，他挣扎着抓住医生的手，恳求道：“医生，他们杀了人，他们杀了我的朋友！求求你替我报警，求求你！”
　　　　医生微笑着拍拍他的手，道：“年轻人，你一定是受了刺激，才会记忆错乱。等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我没有记忆错乱！”霍真大叫。他用手指着叶赫风，对医生大声道：“他！我亲眼看到他杀人！求求你相信我！你不肯替我报警，那给我电话，我自己来！求求你，给我电话！求求你……”霍真说着说着，不由声泪俱下。
　　　　蓝小眉看着他，眼眶也红了，用手抹了抹眼角，道：“霍真，别这样，你先冷静下来听我们说。”
　　　　霍真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连滚带爬地下床，跪着拉住医生的大褂，哀求道：“医生，相信我，我没骗人，是真的，是真的……”
　　　　医生有些无奈地看向叶赫风，道：“老板，你看这……。”
　　　　霍真仿佛被蜜蜂蛰了一样放开医生的大褂，跌坐在地，“老板……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好了，别再闹了！”叶赫风开口了。
　　　　他站起身，朝霍真走了过来，“再求也没有用，他是不会帮你的。”他走道霍真身边，蹲了下来，一手握住他的两颊，道：“这里没有人能帮你……除了我！要求还是求我吧！”
　　　　“为什么……这么做……”霍真哽咽道。
　　　　叶赫风想了想，道：“因为他不死的话，就会杀了我们！”他指了指霍真，又指了指蓝小眉，道：“你，你，还有我，都会被他杀了！就像二十年前发生的一样！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的命！”
　　　　霍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泪水直流，“他要是想杀我，早就杀了，何必费那么多周折？就算他想害死我，我也不会杀他，更加不用你救！”
　　　　他说得坚决，让叶赫风有一刹那震惊，但很快就被愤怒所替代。
　　　　“你要是那么冥顽不灵，就一辈子待在这儿吧！”叶赫风站起身来，狠狠地注视着他道：“反正我也不缺几个闲钱养闲人！”
　　　　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用力拉开门，对蓝小眉和医生叫道：“走！不用管他！”
　　　　医生识相地端着托盘退了出去，蓝小眉看着霍真，有些犹豫。
　　　　“还不走！舍不得他吗？”叶赫风骂道。
　　　　蓝小眉深吸口气，对霍真道：“你先好好休息，等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他们走出门的那一瞬，霍真看见门口两个黑衣墨镜的男子对叶赫风低下头，恭敬地了声“老板”，然后门被重重关上，同时响起电子按键的声音。
　　　　是电子密码锁！霍真心头一惊，他爬到窗边，用力扯开所有的窗帘，刹那间，直射进来的强烈阳光刺痛了双眼，让他不由伸出双手挡住眼睛。
　　　　白天！外面是阳光明媚的白天！
　　　　霍真爬上窗口，用尽全力去推窗户，但一丝未动。窗外围了金属栏杆，要想从窗口逃脱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他朝窗外望去，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绿色，郁郁葱葱的树木，没有一座高楼，也看不见公路。安静下来，还能听见外面的鸟叫声。
　　　　这里是哪里？
　　　　霍真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房中，这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两个沙发椅。柜子里是空的，床底下、沙发底下，也什么都没有。他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纯白的衣服和裤子，连一个字也没有印。
　　　　任何可以表明这个地方的线索都没有！
　　　　这里是昆明？苏州？还是别的城市？甚至于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霍真仰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绝望的情绪蔓延至全身，他抱紧自己的身体，却仍觉得冷如冰窖。
　　　　软禁？他是被软禁了！这里是一个监狱，囚禁他的监狱！也许从今以后，霍真就在世上消失了！
　　　　要是他失踪了，二叔二婶会报警吗？保全会报警吗？
　　　　曾希，他还好吗？有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曾家爷爷是不是真像蓝小眉所说的根本没有失踪？
　　　　还有，卫痕……想及此，心中便不禁一阵阵地触痛。从那地方摔下去，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突然，想到了什么，霍真一下子坐了起来。
　　　　白狼！
　　　　他怎么会忘了白狼！他是知道自己下落的，他送完曾希后有没有回到悬崖？有没有下去找他们？如果白狼去了，说不定他能发现卫痕！说不定能救卫痕！
　　　　此刻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让霍真觉得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脖子，欣喜地发现脖子上的兽牙项链竟然还在！
　　　　“你戴着它，就当是我陪着你，也好有个念想。”
　　　　“我要你跟我一起回苏州，一起回家……”
　　　　当时的对话还清晰地在耳边回荡，霍真紧紧握着那枚温润的豹牙，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突然，手中隐约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枚豹牙不如想象得那么光滑。
　　　　霍真拿起它，对着阳光照了照，惊奇地发现牙的中段有一条淡淡的细缝，细微如发，不仔细看一定看不出！他试着顺着细缝转了一下，竟然能转动！
　　　　那枚豹牙竟是空心的！
　　　　空心的豹牙中，塞了一张细小的纸条。他将纸条慢慢捻开，上面用钢笔写了几行字，漂亮的笔记应该是出于白狼之手。
　　　　霍真念完纸条上的字，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必须要离开这里！
　　　　霍真在心中暗暗发誓。
　　　　…第三篇·完…

　　　　【第四篇　边荒孤岭】

　　　　山塘街的小茶馆里，一个神秘客的到来，带给霍真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同时也带给他一张冰冷的字条。
　　　　“从此山水不相逢……”
　　　　卫痕的亲手笔迹，无情地斩断了与他所有的瓜葛。
　　　　霍真却不甘心如此出局，携失而复得的湛卢剑，再次踏上旅途。
　　　　西南边陲的小镇，无人深入的荒岭古寨……这一次，注定孤身而行。
　　　　月光下的秀水河畔，苗家吊脚楼上，卫痕用最古老的方法为霍真刺上属于他的龙纹，并给他讲述了一个离奇而又悲情的故事，跨越千年的真相就此揭开序幕……
　　　　一段与世无争的时光之后，这番难得的宁静，终又被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打破……

　　　　1、

　　　　宁静的清晨，淡淡的雾霭给灵秀的江南水城笼上一层薄纱。
　　　　青石板砖铺成的小路上，一个挎着竹篮的中年妇女匆匆走过，拐个弯路过一间茶馆时，见老实的小伙计正在做开店前的打扫。
　　　　“保全，今天可真早，八点就开门了啊！”中年妇女上前和小伙计打招呼。
　　　　保全憨憨地笑道：“俺家老板不在，俺更要勤快点，替老板多挣点钱！”
　　　　“哟！那霍老板可真请对人了！”中年妇女顿了顿，问道：“咦，奇怪了！好些天没见到霍老板了，咱们这些街坊都议论呢，他上哪儿去了？”
　　　　“老板去旅游了！”保全说着，指了指账台，上面放着一个相架，里面是霍真的照片。“俺把俺家老板的照片放在店里，就像老板看着俺一样，俺就不敢偷懒了。”
　　　　中年妇女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保全，你也太逗了……哎哟，光顾和你说话，都忘了去买菜了！”她跺了跺脚，又匆匆地跑开了。
　　　　保全将茶馆的里里外外都擦拭干净，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对着霍真的照片呵呵一笑：“老板，瞧，俺木有偷懒吧！回头别忘给俺加工资啊！”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
　　　　保全跑出去一看，一辆银灰色轿车正缓缓地靠边停下。
　　　　保全见过那车，那车头的标志像只鸟一样长两翅膀，听老板说，这种车叫宾利，可贵可贵了！远远见到都要躲着点，万一撞坏了，把他老家养的一窝小猪都卖了还赔不起呢！
　　　　车门打开，首先跳下来一只大黑狗，像个警探一样四周观望了一圈，见没有危险才钻进车里咬着主人的袖子出来。
　　　　“好了好了，你又咬我衣服，要是再破了我可生气了哦！”主人笑盈盈地拍拍它的脑袋，慢慢走下车来。
　　　　“曾先生！你咋来了？”保全双眼泛光，欣喜地跑上前去，摇头摆尾的兴奋劲儿简直和小黑一个样！
　　　　曾希牵着昂首阔步的小黑走进茶馆，在他经常坐的老位子上坐下，问保全：“霍哥哥在吗？”
　　　　“曾先生，俺老板还木回来！”保全老老实实地道。
　　　　曾希皱起好看的眉头，问：“他走了该一个月了吧，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老板说和朋友去云南了，让俺好好看着店。”保全道：“俺打他手机，可一直打不通来。”
　　　　“会不会出事？”曾希担心地道。
　　　　“不会不会！”保全摆手道：“俺家老板可聪明了，咋会出事泥？曾先生，你可不要担心！”
　　　　曾希将一个精致的纸盒放在桌上，道：“我昨天在寒山寺买了茶饼，本来想让霍哥哥尝尝鲜的，既然他不在，那就送给你吃吧。”
　　　　保全受宠若惊地叫道：“给俺滴？曾先生，你可真好！”
　　　　曾希站起身，若有所思地道：“那我先回去了，如果霍哥哥回来，你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保全连连答应着，毕恭毕敬地送曾希和小黑出门。
　　　　霍真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梦里是无边无尽的黑暗，他看到卫痕就在自己面前，但却无法靠近，无法触摸，最后被黑暗吞噬。
　　　　霍真喘着大气坐起身来，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这时，门开了，一个褐色头发的护士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带来了洗漱用具和剃须刀，等他漱洗干净后，再喂他吃药。药物是都是些消炎和安神作用的药，还有维生素片。在这里，他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可。与房间相连的卫生间里，别说牙刷剃刀，连条毛巾都没有！难道他们还怕他用毛巾上吊自杀吗？
　　　　年轻的小护士将各色药片和药丸倒在小盒子里，递上温水，示意他一口吞下去。她不是中国人，看肤色和眼睛的颜色像是拉丁裔的，一句中文也不会。霍真几次想从她那里套话，但都被一长串听不懂的外语给挡了回来。
　　　　霍真将药片推开，用英语一个字一个字道：“Tell　me　where　I　am！”这是他每天例行的问题，他就不信她真听不懂英语。
　　　　护士连连摇头，叽叽咕咕说了一大段。
　　　　“你别逼她了，她不会告诉你的。”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霍真望去，只见蓝小眉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碗东西，还在冒着热气。
　　　　护士见她来了，立刻收拾了药瓶和杯子，退了出去。
　　　　蓝小眉关上门走进来，将碗放在床头柜上，那是一碗热汤面，细腻雪白的面条，配上金黄的汤头，和翠绿的葱花，色泽动人。
　　　　“我怕这里的伙食你吃不惯，今天正好有空就下厨煮了碗阳春面，你是苏州人，应该爱吃的吧。”
　　　　霍真忽然望着面条发起呆来，半天不说话。
　　　　蓝小眉问：“你怎么了？”
　　　　“我……想起第一次和卫痕吃饭。”霍真缓缓地开口：“卫痕不吃葱花，可他从来不说。等面来了，再把葱花一片一片拣出来。”说完，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我当时想，这人可真别扭！谁会受得了他！哪知道不只吃面是这样，其他任何事情，他也是放在心里，从来不说出来。”
　　　　蓝小眉幽幽地叹口气，在霍真身边坐下，“小叶说的对，你对卫痕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过对我们。你心里一定很怨恨我们害死了他，是吗？”
　　　　霍真摇摇头，轻声道：“他不会死的，我知道。”
　　　　“别怪小叶，”蓝小眉道：“有一点他并没有骗你，如果卫痕不死，死的就可能是你我。”
　　　　霍真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卫痕会害我们？”
　　　　“因为，二十年前就发生过同样的事。”蓝小眉深吸一口气，道：“知道吗，当年那个神秘人，就是叶家的人。”

　　　　2、

　　　　“神秘人是叶家人？”霍真觉得脑中越来越乱，这一真相远远偏离他以往所有的猜想。
　　　　蓝小眉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这个故事有点长，你准备好听了吗？”
　　　　“你说吧。”霍真与她面对面坐着，听她娓娓叙述而来。
　　　　“越王五剑，每一把都是绝世之宝，凡人难以驾驭。越王经历多年，举国上下精挑细选，最终选定了五位守剑人。卫、霍、叶、蓝、曾，五家为越王守剑，两千多年过去了，却依旧忠心未改，恪尽职守。”
　　　　“这些我都知道。”霍真打断她，道：“我想知道的是叶家的事。”
　　　　蓝小眉点点头，“五家之中，叶家最为特别。其他四家虽然也为守剑倾注心力，但只有叶家，为了守剑付出的是鲜活的生命，每一代当家人的生命。”
　　　　霍真想起以前蓝小眉告诉过他，叶家的当家人以血养剑，长年被胜邪剑的邪气侵袭，因此都英年早逝。
　　　　“你能想象吗？当一个父亲将胜邪剑传给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预言了他的死亡，明知他的生命只能持续二三十年，却为了千年前的一个承诺而必须为之，牺牲家族中历代最优秀的孩子，去实现祖先对越王的一个承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或亲兄弟踏上死亡的道路，却无能为力。若是换做你，会怎么做？”
　　　　霍真心中感到一阵悲凉，道：“若是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改变家族的命运。”
　　　　“你说的不错，而且叶家人也的确这么做了。”蓝小眉道：“古代时资讯落后，很多事情无法为世人所知，叶家的先辈虽做了努力，但却始终未能找到方法。一直到小叶的上一代，他的伯父当家时，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