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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途(原名:鬼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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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老板说:“是有个宅子,不过已经荒了好些年,据说是闹鬼,没人敢去呦。”
  这几个不人不鬼的自是不怕,问清楚了地方,隔日去看。
  宅子不大,有个小院子,附近也算安静,就是荒草太多。
  因为闹鬼的传言已经散了出去,所以价也不高,沈文苍自是没钱的,把从鬼城里淘来的遗物挨个典当出去,付了房钱,还剩下不少零用。
  快到除夕了,小镇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大雪纷飞,院中没有除掉的草被盖住,白茫茫的一片,沈文苍站在院子里,寒风凛冽,雪落了满身。
  大片的雪落在深色的长袍上,久久不化,虽感觉得到寒冷彻骨,身上也不会被冻伤。
  成为鬼,好处尽在于此。
  两个闲鬼就在此地落户了,宅子里一共只有一间屋子,把冰棺摆了进来。
  过年了,放了鞭炮的热闹过后,外面又陷入沉寂,沈文苍生了暖炉,倚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翻书,看着看着又走了神,想着很多很多年前,皇宫里大雪纷飞之时,两个少年披着一黑一白的披风在太子的寝宫里大口喝酒。
  回过神来,才发现地上积了一滩水,是冰棺挨着暖炉,被烤化了一角。
  于是沈大人慌了神,忙熄了暖炉,去院里抓来大捧厚厚的积雪补了上去。
  冰棺一角令人心惊胆战地咔咔响了一阵,终是止住了。
  定下神的沈文苍想,这冰棺的冰可真不结实,说书先生嘴里的那冰棺不是都是千年寒冰,永久不化的么。
  初三初四,有隔壁的小孩大人拿着腊肠来拜年,沈文苍也不好把他们请进屋里来吓着,只好吩咐小鬼买了东西来还礼。
  隔壁家的小孩时常跑来院子里玩,见到沈文苍就刺溜窜了回去。
  一日,沈文苍拿住他,道:“怎的成天疯跑,也没人管?”
  小孩吓着了,大声哭喊道:“救命啊。”
  沈文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一个妇人慌忙推开门,见那小孩光打雷不下雨的样子,给气笑了,骂了句:“熊孩子。”就道了歉牵着小孩的手要走,
  沈文苍道:“怎的不见孩子爹爹?”
  妇人叹了口气,无不黯然地道:“去外面挣钱去了。”
  小孩伸着手比划:“有个白头发的老头子来找爹爹,他就走了。”
  沈文苍听得模糊,妇人低声道了句:“挨千刀的。”就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这一家人的生活原本也不错,孩子爹爹祖山是掘坟的,到了他爹爹这一代,他天生胆小,又是缺根筋,就断了这门手艺,不料忽然有一日,一个白发老翁听着他祖上的名号,找上门来,有一单生意要他做,孩子爹爹也是想发大财,就去了,结果现在也没回来。
  沈文苍听着,也没什么好安慰的,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孩子爹爹叫什么?”
  妇人说起伤心事,不免黯然后悔,低声道:“李莽。”
  李莽。
  听到这里,隐隐有什么事露出了模样,却抓不住。
  他问道:“那白发老翁是何模样?”
  妇人简略地描述了几句。
  沈文苍蹙眉,这白发老翁,分明是鬼城里告诉他前尘的那个老神仙。
  他要李莽去那墓里找什么?为什么这神仙竟知道鬼城里有这石室?
  还有他交给李莽的那把神器,真的是做防身之用么?
  
  待那妇人走后,沈文苍暗地去了趟鬼城,城里现下全是陆家士兵,他在城里小心地打听了一阵,竟是无人知晓。
  他沿着巷子走,一边走一边想:之前竟没有想到,那白发老翁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转角处,刀刃猛然劈下,沈文苍站住。
  陆舜走出来道:“沈大人倒是逃得快,怎的这会又回来了?”
  沈文苍抬头看他:“你已破城,还要如何?”
  陆舜一身猩红长袍,左手执刀,缓缓抬起:“莫要装傻,鬼玺拿来。”
  沈文苍声线也冷了起来:“我说过了,痴人说梦。”
  陆舜低声道:“不知好歹。”说话的同时长刀挥起,直劈向对方胸口。
  沈文苍疾步后退,趁势拔剑,举剑相拼。
  一刀一剑,胜负立分,剑断,沈文苍一边后退一边喝道:“陆舜,鬼玺我自不可能给你,你若得了鬼玺,也找不出令陆家军重生之法,不是么?!”
  陆舜停下道:“东西到手,我自然会寻求方法。”
  沈文苍缓了口气,道:“别做梦了,记得是谁把陆家军被镇在地下的真相告诉你的么?”
  陆舜看着他,敛眉不语。
  沈文苍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是那白发老翁。”
  陆舜缓缓道:“不错。”
  沈文苍收剑,道:“他为何要告诉你真相,为何又要偏偏将我沈家被杀之事告诉那时的沈文苍?是为了你我联合,杀了秦森,对么?”
  陆舜静立在那儿,像是在思索。
  “他为甚偏偏和秦森过不去?因为法术是他教授给秦森的,秦森夺鬼玺之事自是有他的一分罪过,鬼城也是违背伦常的存在,他要的是让这里消失!”
  声音到中间有些嘶哑,最后又平静了下来,四周一下静了,沈文苍有些微喘,脑袋里一片混乱。
  这些都是他才明白过来的,自己也是震惊不已。
  陆舜突然道:“所以呢?”
  沈文苍慢慢道:“所以,他不允许鬼城的存在,既然如此,又怎会让二十万鬼魂重生这种打乱秩序的事发生?”
  “秦森已死,我们中任何一个都不懂这鬼玺的用法,谁拿到都没有用。”
  “那白发老翁无力与鬼玺的力量抗衡,他只能攻偏门。”
  沈文苍将遇到李莽和在石室里的事说了,还有很多事情,扑朔迷离。
  石室里究竟有什么?那白发老翁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他们站在明处,无法得知。
  陆舜问道:“你说那白发人也曾给你一把匕首?”
  沈文苍应了一声,从腰间取出那把匕首。
  陆舜接过,忽然道:“这就是捅进那昏君胸口的那把?”
  沈文苍无力地看他。
  陆舜唇边略微带上了一点嘲意,道:“事不宜迟,我去带小柏出来,去那石室走一趟。”
  
  陆舜简单地跟秦小柏交代了始末,就要出发。
  秦小柏嘟哝了几声,离沈文苍远远的。
  陆舜走在前面,听不到脚步声,这才想起沈文苍与小孩之间还有杖毙的一出,抿了抿唇,一手将秦小柏拉了过来护着,继续往前走。
  一行沿着井口下去。
  地道昏暗,陆舜指尖燃起一团幽绿的冥火,不一会就到了石室。
  石室还是之前的样子,陆舜一手打开棺材盖,秦小柏蹲下去看。
  玉娃娃雕出的双目是闭着的,此时看来有些阴森,僵硬无比。
  秦小柏喃喃道:“缚儿?”遂转头喊道“沈文苍,你看。”
  沈文苍觉得脊背开始泛冷,这玉娃娃的轮廓太熟悉了,那个奶声奶气地叫着他太傅的孩子——秦缚。
  他低声道:“怎么会?”
  沈文苍清楚得记得,是给秦森下葬的那天晚上,沈玉把他带了出来,小孩揪着沈文苍的袍子哭喊不已,第二天就发了高烧,小脸红扑扑的,沈玉着急得狠了,又不敢表现出来,后来还是侍女去叫了太医过来,最终还是去世了。
  他起身到隔壁的房间看书桌,摆设,还有有着自己的字迹和沈玉标注的古籍,想了一会,又走了回去。
  陆舜问他:“怎样?”
  沈文苍摇摇头道:“不清楚,当时这孩子是发高烧,我命人葬了的,看来是沈玉搞了鬼,把他救出宫,安排在这里。”
  秦小柏问道:“这么说他当时没死,那做甚摆个棺材在这?”
  无人知晓。
  那白发老翁要李莽来这儿,是为了得到什么?
  石室里大多是宫里的一些贡品,锦被上的绸缎,笔洗,花瓶古玩。
  但无一特别,除了这多出来的一副棺材。
  是为了这玉娃娃么?
  难道这玉娃娃身上有什么玄机?
  三人又查看了石室的一些摆件,都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回去,试着查一查沈玉执政时的史书。
  他们把玉娃娃带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主CP的攻同学还没有出场~




☆、第四十一章,寂寥

  陆舜说要把这玉像带去给地牢里的老鬼看看。
  
  于是秦小柏又和沈文苍共处一室了。
  
  沈文苍枕着手躺在床上道:“他可真放得下心。”
  
  秦小柏枕在他自然放下的左手上,闻言转头不屑道:“汪汪汪。”我现在这样,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沈文苍笑了声,望着天花板道:“话说,你为什么要和我睡?陆舜真的不会打你么?”
  
  秦小柏默默地:怎样?怎样?他不抱我上床啊。
  
  小黄狗蜷成团,一边想一定要快点修炼自己睡觉,一边发困。
  
  …………………………………………………………………………
  陆舜来到地牢。
  
  老鬼们对这玉娃娃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嘿,多好看的颜色啊,去去去,摆在那儿,娘的一天看的不是黑的就是红的。”
  
  陆舜站在铁栏外看他:“前辈,这玉有什么特别的么?”
  
  老头缩在墙角,手拱在袖子里,眯眼看了半天,神色微变:“小子从哪拿来的?”
  
  陆舜将来龙去脉说了,附近几个笼子里的鬼也都扒着铁栏凑近了看。
  
  老鬼道:“这看着像是神石。”
  
  陆舜眉毛微蹙。
  
  老鬼比划着:“据说是上古时候的石头,后来在瑶池里放着,这石头没什么大用,就是辟邪。”
  
  看热闹的鬼们啧啧叹了两声。
  
  “说是辟邪,其实啊,就是用来压着阴气。”
  
  陆舜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鬼要是死了,还能活过来么?”
  
  老鬼迟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舜说:“厉鬼不是向来只有与身体合二为一之后,神智才可以清醒的么?”
  
  “那,如果这副身体里的血流尽了,还能醒过来么?”
  
  老鬼赫赫笑了两声:“哪个这么倒霉?”
  
  陆舜摇了摇头,转身欲走:“算了。”
  
  “哎哎哎”有个老鬼叫住他。
  
  “你和你说的那鬼是什么关系?”
  
  陆舜淡漠道:“仇人。”
  
  那老鬼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陆舜走后,一群老鬼静了片刻。
  
  “哎,老头,他真能复活么?”
  
  “能,不过这小子不想啊。”
  
  “怎么复活?”
  
  “没有复活一说,只有一条。”
  
  “什么?”
  
  “成魔。”
  
  陆舜回府,把睡得迷糊的黄毛狗抱回自己的屋里。
  
  沈文苍又成了一人,空坐着发了会愣,出城纵马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与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雪还没化,屋里很冷,冰棺摆在那儿也散着寒气。
  
  他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开始轻声念叨。
  
  “今天看到缚儿的玉像了,他当年可能没死。”
  
  “沈玉当年背着我干了不少事,他们俩自小关系就不错。”
  
  “你说,那白发的老头要干什么呢,你怎么惹着他了?”
  
  “……我想你了。”
  ……………………………………………………………
  
  陆舜早上练兵回来看到沈文苍在拴马。
  
  陆舜:“你出去了?”
  
  沈文苍的长发上还带着雪,他说:“嗯。”
  
  陆舜靠在廊柱上,说:“我昨日问过,他们说那玉像的料子是用来避邪的神石。”
  
  沈文苍停下动作,侧首道:“避邪?”
  
  陆舜:“嗯。”
  
  “你问的谁?”
  
  “你别管。”
  
  沈文苍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好,我不管,只要陆大将军觉得靠谱就行。”
  
  秦小柏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正巧看见沈文苍的背影和陆舜蹙起的眉。
  
  他见怪不怪地问道:“又怎么了?”
  
  陆舜回神,笑了笑:“谁知道,也许,想那谁了吧。”
  
  秦小柏歪头看了下沈文苍的房门,没有说话。
  
  正午时,陆舜与秦小柏在院子里翻看沈玉执政时的史料。
  
  里面只是讲,沈玉是历代最为勤政的君主,品行过人,谦和有礼,在大臣中口碑颇丰,几次御驾亲征,皆是大胜。
  
  秦小柏趴在石桌上,道:“那为什么最后一次败了?”
  
  陆舜道:“战场上胜负难测,许是出了什么事扰了心神。”
  
  秦小柏闷闷地“哦“了一声。
  
  陆舜一边翻书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把秦小柏的脑袋揽过来,失笑道:“不是说我,别多想。”
  
  秦小柏摇摇脑袋,尴尬道:“才没。”
  
  一下午的时间,没有什么成果,沈文苍从屋里出来,一直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的那对师徒,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了。





☆、第四十二章,要你醒来

  陆舜照常是早上练兵,其余时间与他徒弟厮混在一起。
  
  是的,厮混,至少在沈文苍看来,是这样。
  
  大年节过去,街上的商铺渐渐开了起来。
  
  一日,沈文苍在买书时,一队官兵推嚷着过来,到对面墙上贴了什么,又面无表情地走了。
  
  老百姓拥上前去看,沈文苍远远看到金黄的一张绸布,是皇榜。
  
  皇榜上写了,今上已定于九月开拓西部蛮荒之地,自五月起要开始征用劳力。
  
  如今天下也算得上四海升平,只剩这西边,大约是几千年前就遭了灾,百姓逃走,留下一片荒城。
  
  沈文苍不由得蹙眉。
  
  鬼城,就在西边。
  
  他遣小鬼送信给陆舜。
  
  陆舜只回:莫急。
  
  自是不急的,沈文苍坐在书桌前抄着书,一边想,现下城是你的,我着什么急。
  
  一晃到了五月。
  
  官兵开始挨家挨户地征收劳力。
  
  天也渐渐热了起来。
  
  沈文苍有点愁,想了半天,把冰棺移到了比较阴的地方。
  
  这天小院的门被敲响。
  
  沈文苍:“谁?”
  
  外面有一粗嘎的声音喊道:“开门!官府的人。”
  
  沈文苍开了门,一身白袍让官兵头子愣了愣。
  
  这小院很平常,本以为是老百姓家,没想到出来一个书生,而且脸色是那种青白的颜色,面容略显不悦,这征兵的人有点后悔,但又不能这样被吓走,只能硬着头皮道:“官府命令,家里可有十五以上的男丁?”
  
  沈文苍平淡道:“何事?”
  
  “奉当今天子之令,征收劳力,开拓西北疆土,强我河山。”
  
  话未说完,被冷淡打断:“没有。”
  
  这人也不想惹事,本来打算潦草一问就走,没想这文弱书生竟是这种态度,不由气得脸涨红,大声骂道:“胡说,你这书生明显符合,家里可还有其他人?!让开,给我进去搜!”
  
  一对官兵就要冲进屋里。
  
  “慢着!谁敢再踏进一步!”
  
  官兵不听,直接撞开了木门,大喝着捣乱。
  
  沈文苍寒声道:“来人。”
  
  未等这官兵头子反应过来,小院的杂草丛中竟有数十个披头散发,口鼻流血的东西冒了出来,朝着乱翻东西的官兵扑了过去。
  
  绝望的尖叫被卡在喉咙,带着血迹的官服被拖进草丛里去,销声匿迹。
  
  白袍书生合上门,进了屋里。
  
  官府很快贴出了城里发生命案的告示,开始疯狂地搜捕凶手,许多无辜百姓都被抓了去严审。
  
  自那日起,小院附近似乎安静了许多,那天的尖叫不是没有人听到,隔壁家的小孩也被锁在屋里,不让出来了。
  
  城里风声紧了,家家闭户,竟和鬼城没了太大的区别。
  
  夜晚睡觉的时候,沈文苍在梦中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哽咽道:“相公,你在阴间可好”接着就哭个没完。
  
  第二日牵马走在鬼城中时,被拦了下来。
  
  沈文苍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那痴情的青年——安辞。
  
  安辞道:“文苍兄,昨夜你的牌位前有人烧了东西来。”
  
  沈文苍疑惑接过,是一些衣物和书信,他才想起自己原先住的屋子与安辞是一间,牌位自然是在那儿。
  
  平白多了些感慨,原来那时两人一起跳下悬崖,夫人被山下的农夫救了去,还给立了衣冠冢,信上说,她与那农夫过得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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