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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名叫李悦的……
　　　　方余看人并不太准，也就直觉能稍微拿得出手，他抬手揉了揉眉间，转身帮母亲收拾行李，有些小玩意还要从床底的地板底下掏出来。


　　☆、第7章　难养


　　　　一路北上，几个小区中剩余人员联合起来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也有快三百多人，李悦和一帮下属算计着粮食饮水的配给问题。偌大一个城市，最后还留在这里，并且能跟着走的，也就这么多。
　　　　其他的要么是有门路事先撤离，要么是不想背井离乡，想着还能躲起来安逸一段时间，这里植物繁茂，果实不分季节的成熟，勤快些，倒勉强可以裹腹，不至于饿死。
　　　　至于那些天伽族，谁知道它们会不会还惦记着这里，说不定投鼠忌器，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或者在看见高等虫族离开后，没有了防御屏障，一路上也难免长途跋涉，劳神劳心的，正是下手厮杀的好时机！
　　　　那些外来人员倒霉，总比自己受罪的好。不少留下来的人，开始试图让高等虫族离去的痕迹，更为明显一些，简直恨不得放上路标，指引侵略者前去伏击。
　　　　高等虫族身子精悍耐打不是，作为星际联盟的先锋队，本来就是冲在前线，战死沙场也是一种荣耀。
　　　　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同类队伍，也正沿着同样的道路前行。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厚道。”一名老实巴交的汉子，正埋头把那些能够证明高等虫族存在过的垃圾杂物，摆放在城市门前的大道上，隔一段，放一点，那些归属于侵略者中的低等品种，可没那么聪明。
　　　　“呸，李悦那个混球，暗地里挖了我的墙角，还给什么面子！”另外一名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眼神凶狠的看向城门方向，将脚下的石子踢飞，那几个小区距离远了点，他没来得急下手，没想到竟是让李悦抢先了，“本来留在城里的就不多，精壮的成年人更是少之又少，他无非是争不过我，才搞这种小动作，真一小人！”
　　　　老实巴交的汉子不吱声了，他其实说的不是李悦，只是觉得，那些高等虫族，虽然没有和人类有多少交流，但许多外来危险都被对方硬生生的扛了下来，否则这个城市，定是支持不到现在。
　　　　即便是高等虫族军队撤走，周边的野兽也清扫得差不多，只要侵略者不调转身来吃回头草，他们目前还能靠着植物和果实，安然的过下去。
　　　　就算被眼前这位压迫奴役，那也是能活着不是，人死了，可就啥都没了，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快要到十二月的天气，南方也冷得不行，尤其是入夜之后，方余一家混在大队伍中，并不起眼，认识的没多少，交好的邻居更是只有楼下的一户跟着过来，倒是十分熟识的。
　　　　张阿姨和方母在低声念叨着什么，张叔叔是方父的同事，两人面色严肃，警惕的打量周围，却难掩眉宇间的倦色。
　　　　方小艾和张家的独子张义是同班同学，还是三年的同桌，他们在一起，自然有不少私下的小话题。落单的方余，只好裹紧身上的外套，时不时给回过头来看他的方母，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阿姨瞅着方余，上下打量了一番，回过头低声同方母道，“那孩子养的不错，我记得你们刚搬来的时候，瘦弱得让人可怜。”
　　　　他们也是老邻居了，有些话，是可以私底下说说。
　　　　方母本就担心儿子的身体，天气这么寒冷，她一个脂肪厚实的妇人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孩子，闻言就不禁抬手抹了抹眼睛，“那时候我真是绝望了，喂什么都吃不进，还好后面挺了过来，那身体定也是落了病根子的，他一直瞒着不说，我们哪能点破，孩子也是好意，可小时候那么弱，长大了能迅速好么。”
　　　　这种程度的底子单薄，可不是十几年就能养得回来的，至少也要等中年之后，才能渐渐变好。
　　　　张义就走在母亲身旁，偷听了一耳朵两人的对话，咂咂嘴，同方小艾道，“是在说你哥哥？”
　　　　方小艾点点头，打小母亲就告诉自己，哥哥身体不好，以后要多顾着些，别使小性子，母亲也不想想，就哥哥这温和平易的性格，她黏上去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嫉妒对方抢了自己的宠爱。
　　　　方余没有听见前面关于自己的讨论，冰天雪地一般的气温，让肌肤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完全感受不到道路两边那些绿色植物所带来的温暖视觉感，现在是黑夜，没有路灯，几个手电筒算是奢侈品，轻易不会动用，而简易的自制火把，则重新登上历史的舞台，发光发热。
　　　　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你就是方余？”声音稳重浑厚，却是带着几分容易让人感到亲近的音色。
　　　　微微侧过头，方余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开了小半步。
　　　　抬起的手臂落空，李悦把目光从对方的肩膀上，转移到了对方的脸上，不禁一愣，清秀的面孔，带着几分稚气，却一点都无幼稚之感，也只是让人觉得年轻些罢了，听说还是个大学生，但那双微微上挑的双眸，却是有种莫名的深邃感，令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方家那对夫妇也没见得有这么好的相貌，怎么生出来的男娃和基因进化了似的。
　　　　“有事？”淡淡的声音响起，客气而疏远。
　　　　李悦暗地皱了皱眉，小孩子就是不懂事，自己可是好心把他们带出来，省的最后被逼的成了那个打算占山为王的男人手下，每日就拉出去劳作采集植物，回来后悉数上缴，只留下能维持生命的份。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别人说，你和你父亲采集食物有一套法子，竟是一天都没饿过，那可真了不得。”李悦笑眯眯的夸奖道，他们带出来的干粮不多，别说没有，就算有，那也放不过几日，晒干了的果块和肉类，还能顶一两个晚上，其他新鲜的，大都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会腐烂到不能食用的程度。
　　　　“……过奖。”方余淡淡的回了句，神情中蕴含着几分疏远，似乎不打算多言。
　　　　李悦叹了口气，“现在大家都不容易，那些高等虫族在前面远远吊着，也不好靠得太近，我一个得力的下属，就是被它们所伤，养了小半年才能下床，下手可真狠毒。”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就从旁插了过来，一个劲的不住点头，满脸愤恨之色，“我只是想为大家说说道理，问问它们的来历，没想到竟遭毒手，这样做，和那些侵略者，又有什么两样了！”
　　　　方余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中年男子的身份，便是先前被那名虫族一脚踹飞的记者。
　　　　问几个问题，对方不答话，就借口想要确定伤情，摸向人家的脸颊，别说种族不同，要是这只咸猪手，伸到自己面前，铁定剁了。
　　　　旁边有人开始应声，“那件事情我也听说了……”
　　　　一旦起了头，旁的人便也跟着说了几句。
　　　　“确实过分，据说如果我们轻易靠近，那些虫族也未必手下留情！”
　　　　“……太夸张了吧，我以前远远的见过几次，看上去是煞气浓重了些，但也没把我怎么样。”
　　　　“你有胆走过去搭讪试试？”
　　　　“……”这哪和哪啊。
　　　　不少人纷纷点头称是，虫族骁勇善战、凶残狠辣的赫赫威名，从星际联盟那边一直传到了地球上，虽然没有受到多少联盟的援助，但是一些常识性问题，对方还是很乐意提供相关讯息，举手之劳，他们对许多无名星球都这么做过，原样拷贝一份资料就是，不费事。
　　　　让地球人多多了解大局情况，也避免站错了队，若是傻乎乎的和侵略者为伍，岂不是给联盟军添乱。
　　　　“公开资料上不是说了吗，这些虫族，和那些侵略者，根本就同宗同源，自己人打自己人都下得了狠手，更何况我们这些外族。”一名戴着眼镜的学者原地踱着步，说的头头是道，“同族相残，本就是违背道德的事情，而且那些虫族，听说还分雌雄，我们看见的出来作战的，竟都是雌的！”
　　　　“就是，恶心死了！听说它们会争着朝雄虫张开腿，也不知道那里干不干净。”一名逃难还不忘浓妆艳抹的女人轻斥道，眼底中满是鄙夷。
　　　　“嘿嘿，说到这，雄虫不是很稀缺么，我可不介意代劳一下。”她的旁边，一名笑的让人不太舒服的男子，邪气的舔了舔唇角。
　　　　几名看上去和他一伙的年轻人，也不禁开始私下拿这件事情笑闹了一番，他们距离前边的虫族军队较远，也不怕对方听见，拿来斗斗嘴，打打趣，也是好的。
　　　　方余听在耳里，却只觉得一阵恶心，方家和张家，也都暗地里摇摇头，这些小混混们，也就敢在这里打打嘴上功夫，在虫族面前，还不是夹起尾巴缩着脖子，生怕被注意到这里站着个人。
　　　　李悦面上含笑的等众人一阵发泄完毕，这才施施然的继续开口，眼神却是对准了方余一家子，“那些虫族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我们食物不够，到时难免会需要向它们求救……如果各位有什么觅食的经验，还请不吝赐出，集体利益得摆在第一位才是。”
　　　　众人闻言称是，方父方母跟着点点头，他们小市民，没有多少野外生存经验，若是能学到一些，也是好的。
　　　　只是这个李主任，为眼神总瞄过来，方父突然有些许不安。


　　☆、第8章　直白


　　　　“方夫人，好东西是要共享的，我们不强迫，全靠自觉，但是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互利互组也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母见李主任和颜悦色的特意问自己，不禁受宠若惊的点头称是，方父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李悦勾起唇角，趁热打铁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方家，你们先前能获取这么充足的食物，能分享下经验么？”
　　　　张家原本是跟着点头，没想到李主任画风一转，就跑到邻居一家头上去了，张父见方父、方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似乎是呆了呆，便代为开口说道，“我们和他们家是一个小区的，同一栋楼，有时候也会结伴外出，哪里有多少经验，不就是小心翼翼的摘点果子，大家都一个样。”
　　　　“这话……不对吧。”开口的是站在李悦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他眯起双眼，盯着方家一家子，声音无比肯定，“我不小心路过的时候，可是看见你们家，在吃肉！”
　　　　不少知情人却是暗自冷笑，不小心路过，请问十二楼的房内在吃肉，外边是怎么见得到的。
　　　　方余对此事暴…露，并不感到意外，估计是一栋楼里的邻居们，私下传开了去。在自己拿回那些生肉的时候，父亲便给熟识的每户都分了点，毕竟食物储存不久，即便做成肉干，也很快就会腐坏，不如做个人情，左邻右舍的，活下来不容易。
　　　　当时分到肉的住户，可是满嘴的感激，可惜人心，到底多变。
　　　　“那、那些是意外猎到的食物。”方父终于开口说道，“我们做了个简单的陷阱，原先一连十几天都没有猎物上当，没想到在那附近的一株植物结了果，引诱到了一只变异的野兽，这才……”
　　　　“那之后你们又吃了几次肉，要怎么解释？！”中年男子不依不饶的说道，虽然不是每次都有肉分出，可有时候不慎开门，溢满楼道的喷香的食物气息，以及方家每次出去狩猎归来时，从身上背带鼓起的程度，不难猜出些什么来。
　　　　“你说的这些……”方母犹豫的看了看众人，自己一家子，竟是不知何时被包围了起来，大家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探究。
　　　　“你说的这些，都是不小心路过得知的么。”方余淡淡的说道。
　　　　李悦不爽的皱了皱眉，一个大学生，多什么嘴，他现在可是不需要套话了，光明正大的问，显然效果更好。
　　　　中年男子没把方余放在眼里，但既然对方问了，他就顺着说下去，胸膛一挺，中气十足，“不排除有些是打听得来的，毕竟你们一家这样招摇，很容易就露出了点讯息，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把这话说出来，有什么经验，分享一下，不为过，身为队伍中的一份子，难道你们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挨饿？”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方小艾气得脸都红了，一时半会，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反驳，对方毕竟没有说什么明显的罪名，只是话里行间，像是他们一家子，就是故意想饿死其他人似的。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小女孩家家的，懂什么，方家的，你们倒是给个说法，不然大家伙，可不能答应啊。”
　　　　“就是，天天吃肉，那得多阔绰！”邪气的男子刻意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目光灼灼的看向这边，“有好东西，就拿出来，是不是什么武器之类的，轮流使用也是可以的嘛！”
　　　　“哎哟，我们一天三顿都饱不了，还有人能吃肉呢，也不知道这心是怎么长得，昨天路边不还有快要饿死的小孩，也不见得给点吃的去！”那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掩盖住眼底的贪婪，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方家一家的行李。
　　　　“方家的，你们……真有什么狩猎经验？”
　　　　“还是趁手的武器之类的，说明清楚，我们也不为难什么。”
　　　　“别藏着掖着的，都是一个集体，这样做有意思么！”
　　　　方父和方母有些慌了，他们也就一普通企业职工，哪里见识过被千夫所指的状况，方小艾眼圈都红了，张义也只有在一旁安慰的份。
　　　　张父倒是站出来顶了几句，“别人家怎么得到食物，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抢占？！”
　　　　“你这话才叫难听，我们有没有坏心，不过是想诚恳取经，努力让大家伙活下去罢了，人不能太自私！”中年男子语气连贯，不带喘息。
　　　　李悦适时出来打圆场，他笑的很亲民，“大家别冲动，方家也是无奈，毕竟资源有限，无论是经验，还是武器，分享出来，都会影响到他们每日的收获，我们也要体谅一番才是。”
　　　　这句话一出口，如同火上添油般。
　　　　“在集体中，就要拿出贡献精神！”
　　　　“世界这么大，他们一家子狩猎得过来么，太小气了！”
　　　　“若是不给，就别怪我每时每刻都跟着，到时候丢了什么，可不要怪过来……”
　　　　……
　　　　李悦见目的达到，也不拖延，他们白天不能停留太久，不然跟不上前方虫族不对，落了单，那可就惨了，“方家的，你看，我这也没办法，是不是……”
　　　　方余迈开步子，站到了父亲的面前。
　　　　“小余你做什么，快到后边去！”方母见状，不由得要把儿子拉过来，那些人看上去已经红了眼，一不小心动起手来可怎么办，孩子身子弱，可扛不住。
　　　　“小余，这事你插不上手，快回你妈那边。”方父此时颇为无奈，他真没有什么经验能拿得出手，就是做个简单陷阱，还是从杂书上学的，基本的设置，很多人都会那么两下。
　　　　说到武器……小余拿着匕首给那只野兽致命一击的时候，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那孩子太拼了，以后得看着点，虽然说为了一家子的食物和生存，可也不能让儿子这样冒险。
　　　　方余拍了拍母亲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安抚的笑了笑，这才侧过头看向面容严肃的李悦，淡淡的说道，“猎物是我杀的，用的就是腰间这把匕首。”
　　　　话音刚落，不少人将目光转移到青年的腰间，大学生，算不上是少年了，身姿挺拔得和成年人差不多，也就是长相清秀了些，看上去让人赏心悦目。
　　　　那名邪气的男子，更是不自觉的舔了舔上唇，没想到队伍中，还有这样的好货色，别看穿着衣服那么斯文，以他毒辣的眼光，不难看出衣服底下，定是线条不错的。
　　　　李悦微微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朝方父举起大拇指，言语中满是诚恳的夸耀，“虎父无犬子，方家的，原来你的儿子这般有本事！”
　　　　“是啊，一把匕首就解决了那些凶狠的野兽，可见不是凡物。”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跟了句，眼睛却是一目不错的盯着那把带着护鞘的匕首。
　　　　谁会觉得一个大学生能杀掉一头凶兽？那绝对是靠了神器！
　　　　方余将众人或是贪婪、或是探究、或是好心担忧的目光，一一收入眼底，面无表情的伸出脚，迅速把那名中年男子，再次踹飞到半空中。
　　　　直到人类肉…体落在土地上的重声响起，众人才缓过神来。
　　　　方余眯起双眸，“再有监视的举动，你就去和那些凶兽骨头做伴，这种情况下，让我把武器交出来，你们在说笑么。”
　　　　这话语可谓再直白不过了。
　　　　队伍中愣是每一个人出声，甚至都没人过去上手把又摔晕过去的中年男子搀扶起来。
　　　　李悦面露愠色，硬生生的把自责的话语给咽了下去，环顾四周，刚才谁看见青年的出脚方式了，那根本就非人类所能及的速度。
　　　　鸦雀无声的众人，在长长的队伍中，此时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另外一些站的远的，不太明白这边的事情，毕竟300多人，也不是谁都能听得见中心地带的话语，可一传十、十传百，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