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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学会点儿意思的新派斯洛语单词。
　　“营养。”他说，指指杯子再指指自己，“营养。”
　　“死。”然后他对着杯子摇手，隔空打一个叉，“死。”
　　“你是说，如果不喝这种水的话你们会死？”路易斯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毫不明白，他犹豫着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们只能吃这种罐头，喝这种水吗？”
　　安东毫不迟疑的点头，这一下路易斯可是真欲哭无泪了。
　　“白狼神啊！”他开始有点漫无头绪的絮絮叨叨，“为什么您要指引我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来啊！一个连正常的食物都没有的地方！神啊！我没有做错什么吧？我只不过是以前在祈祷的时候曾经打了个小盹而已！是的，只有一个……呃，不，也许是一周一个吧……但是神明大人，请您相信我对您信仰的虔诚吧！请您赐给我正常的饮食吧！”
　　安东坐在一旁，看着捂着脑袋状似发狂正在不停嘀嘀咕咕的路易斯，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难道，他食物中毒了？
　　在安东接受的教育里，从水龙头里面流出来的生水在没有加入营养锭的情况下是完全不能饮用的，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生活习惯，但是面前的这位外星来客……
　　安东下意识的看了看路易斯的杯子，那里面的水已经见底了。
　　安东觉得不妙，他不止一次听过因为疏忽直接饮用生水而导致食物中毒的病例，一开始他以为路易斯是异星人，和自己体质不一样所以才没有阻止他喝水，这样一来，难道是自己错了？
　　他正准备给路易斯进行催吐，而这时候，路易斯忽然停止了嘀咕，他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
　　
　　




12

12、第十一章　。。。　
　
　
　　“感谢白狼神。”路易斯这一次是实心实意地祷告，“您从危难之中解救了我。”
　　他的信仰和胃口一瞬间同时得到了解救，这主意来的如此的妙以及如此的自然，使得路易斯忍不住要鄙视自己一开始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
　　不过事实上也并不能怪他，在新派斯洛的时候他并不能见到多少动物，那些他画出来的涂鸦都来自动物园，那么，这种情况之下路易斯怎么能够想到对动物进行捕猎呢？
　　没错，他想到的主意，就是捕猎。
　　即使迟钝如路易斯，也一早发现了这星球上的动物资源如此丰富，在那个他在野外睡着的夜晚，至少有三到四拨偶蹄目的生物从他身边悄然无声的经过，而那些小型的动物更是不胜枚举。
　　“那么，这么多动物里面，至少能有一到两种吃起来没有那么难吃吧？”路易斯自言自语，摩挲着自己的佩枪。
　　他低声的咕哝并没有被安东所听懂，这位外星原住民先生只是愣愣的看着忽然精神抖擞的路易斯跳下沙发，摸摸腰上的枪就向外跑去。
　　他呆了一会儿才追出去，等到他跑到门边的时候路易斯已经消失在森林里。
　　安东茫然的看着安静的森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这位冒失的外星来客。
　　当然，这茫然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森林之中传来清脆的“砰”的一声，在那个方位，鸟雀惊慌飞翔。
　　听了这么一声，安东反而镇静下来，看来这外星来客有在森林里面保全自己的能力，那么自己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于是他毫不焦躁，靠在门口安静的等待起来。
　　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路易斯气喘吁吁的自森林里出来，手上是一支漂亮的大角，而大角的另一头，是一只已经死去的美丽的鹿。
　　他的猎物。
　　路易斯兴高采烈的对着安东挥手。
　　“喂！”他喊着，“你看，我的猎物！很漂亮吧？？？”
　　是的，路易斯只是觉得新奇以及骄傲，即使世界发展再如何的科技、尖端、现代，人类基因深处埋藏着的关于远古的记忆能够消失么？那在远古时代就刻记下来的捕猎的本能，在篝火摇晃的光芒之中，在四周满是恐怖的黑暗之中，在同伴们兴奋的嚎叫之中，那种本能促使血液沸腾的感受能够消失么？
　　或许，这些才是最为原始的人类的特性，而也正因为其原始，所以无法消失。
　　此时此刻，在路易斯心底，这些原始的情结正慢慢的升腾起来，他简直想要仰天嚎叫来显示自己的威力——一如数百万年前他的祖先狩猎成功时候一样。（我昨天晚上睡前忽然想起《人猿泰山》来了……）
　　可是他并没有嚎叫，因为这时候自胃肠传来一阵一阵的咕噜声打断了他返祖的豪情，没错，路易斯只觉得饿，他只想要将自己手中的猎物迅速化为可食用食物，之后填饱饥肠。
　　
　　他把猎物拖回小屋，在安东惊异的眼光里。
　　是的，虽然安东已经猜到路易斯进入森林和寻找食物有关，可是当他看见路易斯拖出来的大角鹿的时候他还是深感惊异。这种偶蹄目的哺乳动物虽然没有食肉动物那么凶猛，但是那双大角就是它们最好的防御手段，更不要说它们有力的后蹄，在这片大陆，如果赤手空拳，那么一个成年人根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以及，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的肉完全不能吃啊！
　　安东还能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第一堂食物卫生课上那个严肃的老太太教师，拎着教鞭啪啪的敲着黑板对学生们强调的那些话。
　　“这些都是有毒的食物！”她用教鞭指着黑板上栩栩如生的大角鹿、叶猴、鳄鲸等等生物，“这些动物也许看上去会让你觉得食欲大增，但是它们的体内含有剧毒，一头叶猴体内含有的毒素足够杀死十个成年人！”
　　“还有这些！”她的教鞭换了个方向，指向黑板另一侧那些形态各异的植物和真菌，“我们人类中的绝大部分都对它们过敏，尤其是蘑菇，它们散发出来的孢子能够引发严重的过敏反应，轻的可能只是长些疹子，要是严重的引起了气管水肿，那你可就完蛋了。”
　　“老师老师！”在安东记忆里那个总是有着奇思妙想的威尔逊家的小男孩举手提问，“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可能伤害到我们的生物除掉呢？这样不就安全了吗？”
　　“孩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老太太的脸上忽然带了温柔的笑，让一帮小鬼们深感汗毛倒竖。
　　想来那时候威尔逊家的小鬼也汗毛倒竖了吧？忽然沉浸在自己回忆里面的安东一边无意识的抚摸自己手背上倒竖起来的汗毛一边回想。
　　就在老太太露出那个温柔和蔼的笑容的时候，威尔逊家的小鬼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不过看上去求知欲压倒了一切，他咽口吐沫，点点头。
　　“是的。”小鬼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
　　“其实，我小时候知道这些的时候，也曾这么想过。”老太太脸上掺杂着一些回忆、缅怀的表情，“但是，这并不是一种公平的做法。”
　　“啥？”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显然小朋友们已经被这些说法给弄得云里雾里了。
　　“是的。”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到底下孩子们迷茫的表情，她一瞬间正经起来，“这片大陆并不是属于我们的。事实上我们只是寄生在这片大陆上的一些寄生虫罢了，如果依靠这片大陆而生存的我们反而想要去伤害和我们一样依附于这片大陆而生存的生物，那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呜呜呜……”讲堂下面，忽然一个小女孩哭了起来。
　　“安吉利娜，你为什么哭？”老太太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我不是虫子……呜呜呜……我不是虫子……”小女孩揉着眼睛站起来往教室外面跑，“我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是虫子，我不是虫子……”
　　想到这里，安东忍不住苦笑，安吉利娜的父母都是教育部官员，从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严肃又温柔的老太太。
　　不过，此后接任的老师也一次一次的和他们重申，森林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而森林生物更是危险之中的危险。
　　“除了政府集中饲养提供的胡马兽之外，大家不要随意进食。”这是第二任食物卫生课老师讲的，“还有生水，饮用生水会引发胃肠道水肿，呕吐，甚至多脏器水肿、脏器衰竭，为了健康，请大家不要饮用生水。”
　　就这样，安东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回忆之中，这时候，自小屋厨房飘来了一阵香气。
　　
　　这阵香气使得安东猛然回过神来，他转身看看客厅，再闻闻味道，暗叫一声不好，鞋都没来得及换便朝着厨房冲过去。
　　“虽然焦了点，但是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这时候路易斯正拿着一片穿在钎子上的鹿肉大嚼特嚼，肉汁从他嘴角流下来，“下次烤得火候再小一点就好了。”
　　“咦？外星原住民先生？”正在大快朵颐的路易斯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发愣的安东，于是他兴高采烈的挥舞着手中的钎子以及那块确实烤得很焦的鹿肉，“你也要来一块吗？”
　　安东继续愣着。
　　教科书上教导我们说如果吃了大角鹿的肉的话在短时间内肉内含的毒素就会发作。安东在心里背诵着教科书上所总结的毒素发作的几个阶段：第一阶段，痉挛期：患者全身肌肉痉挛，处于挛缩状态，不能伸展。第二阶段，肌松期：患者肌肉逐渐松弛，无力，不能站立，处于被动体位，括约肌松弛，出现流涎、大小便失禁，并且因为呼吸机松弛而导致不能自主呼吸，需要机械辅助。第三阶段，衰竭期……
　　可是，安东怎么看，都觉得路易斯现在正常的很，健康的很，开心的很……
　　也就是说，怎么看都不像中毒的样子不是？
　　也许，安东想，也许他是外星人，体内消化机制和我们不一样呢？
　　这么想想，果然觉得豁然开朗，安东挠挠脑袋，冲着路易斯嘿嘿一笑，挥挥手谢绝了他的邀请。
　　路易斯吃的正高兴，看安东拒绝了也没什么不爽的，说老实话，对他来说这些食物也并不够几天的，安东不吃也能省一些。
　　他一顿猛吃，不过这大角鹿着实肥硕，这么不要命的吃也只不过是吃掉了一条鹿腿，剩下的路易斯老实不客气的切切剁剁，塞了一冰箱。
　　




13

13、第十二章　。。。　
　
　
　　吃饱喝足，路易斯心情大好，连带着也对这片森林产生了好感——那可不是当然的么，谁会讨厌自己的食堂呢？
　　鹿肉毫无疑问的是美味，不过安东对它的态度可是极其抗拒，就算路易斯再三比划表示这肉的味道美好极了，但是安东却同样坚定的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碰它一下。
　　开什么玩笑，安东心里想，我可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掉。
　　于是他再一次坚定的摇头拒绝了路易斯的邀请，同时指着自己的罐头用满脸红心的表情向路易斯透露出自己有多爱这种食物。
　　“奇怪的外星原住民。”路易斯最后这么总结，嘴里还嚼着烤制好的鹿肉干。
　　他吃一口肉干，喝一口水，惬意的很，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外面的浓密丛林。
　　这是个好地方，路易斯这么总结。
　　
　　此后路易斯吃喝不愁，他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吃完了那头大角鹿，之后又打了几只野兔子几只鸟儿来吃，顺道在树林里寻些野果子，他吃的安东提心吊胆，却幸好命大没出什么事情。
　　仗着自己有枪，路易斯在森林里行进的越来越深。
　　他揣摩着方向，估计自己已经快要接近飞船降落的方位，心里暗喜，想着回飞船上弄些东西来。
　　其实他早就这么想过，只是自己对这森林不熟悉，要想骗着安东带路呢，这家伙又死都不肯中计。
　　想到这里，路易斯撇撇嘴，这个无趣的外星原住民。
　　每一次自己提到要进林子里他都一脸的恐惧不愿，于是好说歹说最后只好自己进去，可是自己进去却又老是转着转着就找不到方向，最后看着天快黑了，只好勉强摸索着往回走。
　　若是走不回去，安东倒也会举了火把来森林里寻自己，只是寻着了就扯着自己急急的往回走，决不逗留。
　　不用多想，路易斯也知道他怕这片丛林。
　　可是他却从不说为什么。而这原因，路易斯觉得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些时日过的悠闲，路易斯也不是笨人，将安东他们常用的语言学了个七七八八，而安东也学会了许多新派斯洛的语言。
　　在这期间安东接到一纸通知，说是布莱德已经升职，他被留下一个人照看森林，对这通知他只是笑笑，便塞到了一边。
　　
　　这一天天气好，路易斯带了满满一兜的肉干，又喝饱了水，整整衣服欢畅的朝门外走去。
　　“记着点回家的路。”早就对他这行为习以为常的安东没多嘱咐，只是喊了一声。
　　“我记得住。”路易斯哈哈笑，已经跑进森林里。
　　安东摇摇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只是抬头看了看时钟，揣摩着自己晚上得几个小时才能把这个家伙给找回来。
　　真是个奇怪的外星人哪。安东摇摇脑袋这么想。
　　
　　树林里，路易斯一边悠闲的嚼着肉干一边向前走，他时不时仰起头望望林子上方漏下来的阳光，试图给自己辨明方向。
　　森林里空气清爽，纵使正午也阴凉的很，在里面漫步颇为惬意，不过令路易斯不爽的是，以前看见自己过来都会好奇地跑到自己身边的那些小动物，现在一个个都躲着自己。
　　呃……这不是自然的么？看见您这位拿着会轰响的铁块的人类不跑，等着挨打咩？
　　他一路没断了胡思乱想，不过这时候家里面冰箱里食物充足，他也没什么打猎的心思，只是想回到飞船那里取些东西。
　　于是那些小兽们今儿个白白的担心了半天，它们一个一个藏匿在树枝绿叶之下，竖着耳朵屏着呼吸，等着路易斯的脚步渐渐远去。
　　路易斯一路往里走着，越走便越难行进，树木枝干互相交错扭曲，织成一道一道的网。
　　还好安东和布莱德以前砍出来的小道还在，找到了这小道路易斯不由得信心满满，他循了小道往里行进，一面走着一面低声的哼着小曲儿。
　　森林里面的阳光慢慢的强了起来，路易斯心里欢喜，知道快要到草地了。
　　他加快了步子，树枝拂过头发也不在意。
　　亲爱的飞船，我来了。
　　他在心里嘟哝着。
　　
　　可是当路易斯走出森林看到草场的时候，他一下子完全呆住了。
　　还是那片草场，那些被滑行的飞船压倒的草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可是，飞船却消失了。
　　是的，飞船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路易斯走到近前仔细察看，那些草地明明显露出飞船压过的痕迹，还有喷射口火焰燃烧过的痕迹。
　　可是飞船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且，连外力搬运飞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路易斯开始觉得糊涂起来。
　　根据他对这个星球的了解，这星球并没有如此高的科技水准，这一点从安东那把破步枪就能看得出来。
　　想要移动他那架飞船，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很简单，就是直接开走，但是，路易斯摸摸自己口袋里的身份识别卡，没有这张卡片，谁都没有驾驶这架飞船的权限。
　　第二个办法很笨，但是对于科技的要求非常简单。
　　那就是，抬走。
　　路易斯再挠了挠脑袋，如果是这样的话草地上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是这草地上空空荡荡，除了自己的脚印之外就只剩下安东和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同事的。
　　这一下路易斯可就越来越糊涂了。他拍拍脑袋，却只觉得这脑袋越拍越浆糊。
　　可不能再拍了，他调侃似的自己想着，要是真的拍傻了那可怎么办。
　　于是他也便不再多想，只是仰头看着湛湛蓝天，那天蓝的如水一样，竟带着些亲切。
　　他嘴边浮起一朵笑，看看时间还早，便兀自在草地上寻了一块看似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
　　柔软的草叶在身下宛若床垫一般，路易斯本来走了一上午便有些困乏，躺在这草地上困意便渐渐的萌生了起来。
　　他眯缝着眼看着高高的天，那上面几絮白云飘来荡去说不出的好看。
　　睡意渐萌，没多久路易斯便沉沉的睡了去。
　　
　　这边路易斯睡得高兴，可是那边安东渐渐不知不觉有些如坐针毡。
　　他一次一次出门张望，看见外面的天自蓝转灰，可是路易斯还没有回来。
　　最后，当太阳平齐了地平线的时候，安东放弃了等待。
　　他认命似的叹口气，拿了火把，背了步枪出门，朝着森林走去。
　　说老实话，捡到路易斯的这段时间里，他进这森林的次数比从前一年进森林的次数还要多。
　　这倒并不意味着安东从前多么懈怠，按照条例的规定，他只要每三个月进入一次森林，并且递交报告就已经足够。
　　对于大陆上的每一个人来说，森林都是一个诡异阴森的地方，里面满布着剧毒的动植物，所以大家提到森林的时候，都是一脸厌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