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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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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生而富贵,有人生而贫苦,有人生来美丽,有人生来丑陋。难道你不觉不公吗?”白须大仙不等温故回答,又道,“有人富贵却不思进取,有人貌美却恃色行凶。有人贫苦却乐于助人,有人丑陋却心地善良。难道你不觉得不平吗?”

    温故深思。

    白须大仙道:“善恶到头终有报,祸福迟早问苍天!我们苍天衙便是保证人人善得善报,恶食恶果。”

正文 第3章 飞升之后(下)

    温故胸腔热血沸腾。待数年后回首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感慨一句:还是太年轻了。

    温故迟疑道:“可是,骗人终归不好。”

    白须大仙道:“仲世煌命中注定要得道成仙,你顺应天命,助他一臂之力,叫他早日修成正果,哪里不好?”

    温故道:“既是命中注定,那助他之人不当是我吧?”

    董熙道:“依天书所载,仲家本该有个养子,名唤张文希,痴恋仲世煌,对他言听计从,形影不离。后仲世煌遭绑架,张文希拼死相救,失血过多而亡,令他耿耿于怀,终勘破红尘。可惜,这命数好端端的又被意外打破。张文希六岁时,他父亲生意失败,半夜开煤气自裁,全家无一幸免。既无张文希,仲世煌便缺了勘破红尘的契机,延误至今。”

    开煤气又是何意?

    温故一边默记生词,一边思量。

    董熙道:“苍天之道,殊途同归。莫管张文希与仲世煌如何,你只管将他引入仙途便功德圆满。”

    白须大仙见他还不开窍,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小子,开窍!你少一魂一魄我都将你渡上仙路,那仲世煌三魂七魄俱全,又有何难?”

    温故道:“为何非要他心灰意冷?成仙是好事,想来仲世煌不会拒绝,不如直言相告?”

    白须大仙意味深长道:“不妨一试!”

    董熙道:“仲世煌与你不同。你一心求道,心志坚定,仲世煌享人间富贵亲情,怎会受你三言两语点化?”

    温故道:“事在人为。”他实在不愿骗人。

    董熙皱眉,正欲再劝,就被白须大仙截断:“也罢,我随你走一遭,瞧瞧你如何说服仲世煌。”他怕董熙不依,拉起温故,迈开方步,顷刻已去数里。

    温故共有三座洞府。

    一处在神州泰山,于战乱时迁出,早已弃之不用。一处是遇到白须大仙的海外别府,用来置放杂物。另一处,便是与张崎成亲用的海月府。

    海月府建于海外灵岛,仅三户人家。他一户,张崎一户,紫叶婆婆一户,皆同道中人。紫叶婆婆生性孤僻乖张,喜独来独往,平日里他与张崎更亲近些,才邀他双修,不想是如此结果。

    他想起成亲当晚,自己中毒离去,留张崎一人,不觉忧心忡忡。那时为示双修诚意,他撤去洞府禁制,任他出入,若张崎心怀贪念,只怕洞府难逃一劫。

    他落到地上,对白须大仙道:“府中杂乱,恐怠慢仙友,请大仙稍等片刻,我略作整理再恭请入内。”

    白须大仙一脸了然:“小仙友自便就是。”

    至府外,洞口竟下了新禁制,温故拂袖解去,忽闻洞内一声怒喝,一把金环大刀劈头杀到。此刀名叫落地开花,暗夹雷势,只一招,便有数雷呼啸而来。

    温故取出暮海苍月剑抵挡,幽幽道:“你杀我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吗?”他手腕一抖,落地开花刀便被拨到一边。

    张崎痴痴地看着他,见他仙气盈盈,比往常更盛,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温故:“……”

    白须大仙走到他身后,笑眯眯道:“贵府果然杂乱,却不知你要如何整理?”

    温故道:“大仙神通广大,莫不知发生何事?”

    白须大仙扫了眼洞府,笑得越发暧昧:“知道,知道。龙凤红烛插着,合卺酒慢满着,如何不知?”

    温故不理他调侃,冷眼看着张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何在此?”

    张崎抽抽噎噎道:“那,那日你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你,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该听信,听信赵铭谗言,害你。”

    白须大仙对着温故笑道:“你可真有福气,有这样一位深明大义的好邻居。想来你若是含冤而死,这位好邻居也一定会上天入地替你伸冤。”

    温故道:“我问你为何在此?”

    张崎继续哭哭啼啼:“我在这里等你。我想与你讲明白,我不是有意害你。酒中药是,是赵铭给我的。他后来还找上门来,我害了你,不能再让他抢你东西,便替你守在这里,等你回来。”哭声微顿,继而大放,他伏地嚎啕,难以自已,“幸而你平安无事,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却没个下句。

    温故看透他为人,知道他是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糊涂虫,换做以前,一定狠狠报复回去,如今飞升成仙,又进了苍天衙,知道他这样的人纵然自己不动手也有苍天“照看”,反倒不想动了,冷淡地说:“把我的聘礼拿回来,你的嫁妆便当补偿,另外再寻一千斤赤金沙,一千斤幻灵砂,一千颗混元丹,一千颗回魂丹来。”

    张崎呆若木鸡:“这么多,哪里弄得到?”

    温故道:“那是你的事。你害我性命,只用这些身外物来偿,已经便宜你了。”

    张崎仍犹豫。

    温故冷笑,倒出一杯合卺酒,递到他面前:“或者你把它喝了,我们扯平。”

    张崎吓得连连答应。

    温故道:“口说无凭,你若是跑了,天大地大,我哪里去寻?”

    不管张崎如何担保,他始终不信。没奈何,张崎只好由他在自己魂魄上下了印记,如此一来,不管他身在何处,只要温故心念一动,就要乖乖回来,否则受烈火焚魂之苦。

    温故这才缓和脸色,笑眯眯地将张崎送出府。

    等他回来,就看到白须大仙在洞府里转来转去,心头忐忑:“大仙以为我下手太狠?”

    白须大仙笑道:“如此甚好!我看他守在洞府不是为了等你,而是放不下洞府灵宝。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你。”

    温故这才放下心来。

    白须大仙道:“而且你的两个要求没有伤及他性命,与他加诸于你的不可同日而语,想来以后另有所报。”

    温故知他所说必不会错,心里更是畅快,敞开洞府,清点物什,发现少了几样,想来是张崎拿走的。他已成仙,对那些东西也不着紧,只收拾几样日常用的,重新设下禁制,关闭洞府。

    白须大仙道:“这些年你都住在此处?”

    温故道:“三百余年。”

    白须大仙面色古怪:“一点儿没去神州瞧瞧?”

    温故听他问得仔细,谨慎道:“可是有何不妥?”

    白须大仙道:“亏得我跟你来,不然这趟差事你可要大败而归。”

    早在温故听到“凌天集团董事长”、“凌天集团总经理”,就发觉人间与自己所知有所差异,只是一千多年来,神州经历朝代不知凡几,每个开国皇帝总会折腾一些新鲜玩意儿,最后又是大同小异,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如今听白须大仙口气,竟是大不相同。

    白须大仙道:“先去我家坐坐。你学习适应一段时日,再谋其他。哦,我们讲话也不能如此了。”

    温故道:“讲话还有讲究?”

    白须大仙道:“来,去我家喝老酒,吃花生,吹牛皮,看电视!”

    温故:“……”

    白须大仙住虎城,距龙城五百里,处江南水乡。

    温故来时,城中春意正浓。江岸柳叶扫地,荷塘龙舟戏水,拱桥如弓,飞花如絮,伴随阵阵香风,说不清的温柔,道不出的惬意。

    温故却无福消受。

    此时,他穿着一身深红唐装,局促地站在路边。虽有白须大仙简述近几百年发生之事,但眼见无马铁车自在往来,行人面贴小铁板自言自语,他心中惊骇震撼,实难叙述。

    白须大仙拍着他的后脑勺:“小朋友,过马路看灯,看美女作……做什么?”

    温故红着脸道:“大仙明鉴,我入道以来心如止水,早摈弃男女欢爱,并不曾乱看。”

    白须大仙道:“那你又执着于双修功法?”

    温故道:“天华双仙的功法不同凡响,不但可以炼气修体,亦可凝魂养魄,实是至上修炼宝典。”

    白须大仙见他双目坦荡,笑了笑:“如此好物,不可浪费。你找个可心的人练吧,只盼不是张崎之流。”

    温故苦笑。

    白须大仙道:“绿灯,可行。”

    温故低头。他脚边原伏着一条白色小狗,此时抖毛站起,迈着利索的小步子,踩着一条条白色横杠向前,竟是比他更懂规矩。

    马路对面是大片房屋,高低错落,色彩明丽,院中花坛处处,温故猜是某个大户人家。只是府邸大门十分简陋,仅一左一右两条横栏挡道,可跨可钻,形同虚设。好在门房就在横栏边,两个门卫人高马大,倒也有几分威严。

    白须大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拿出一张卡片,在黄色竖条物体上晃了一下,拦着他们的横条便缓缓升起。

    门卫冲白须大仙笑着打招呼:“白大爷,又去女儿家啦?”

    白须大仙笑着点头。

    等两人从直道拐入分叉,温故才问道:“令千金尚在人间?”

    白须大仙瞪着他:“你一千多岁,我四千多岁,你就心如止水,我就色心不死?”

正文 第4章 苦心之劝(上劝)

    温故尴尬道:“我并无此意。”

    白须大仙哼了一声,在一幢大楼前停下,又拿出那张卡片,在两扇玻璃大门边的方块上轻轻一按,玻璃门自动开启。

    温故借故缓和气氛:“这卡片真是神奇。”

    白须大仙塞进他手里,“喜欢便送给你。”

    温故受宠若惊:“缺了此物,大仙如何进出?”

    白须大仙又掏出一张:“我也不缺。”

    他领着温故从电梯上八楼。温故这才知道,原来他以为的大户人家竟住着数百户。

    白须大仙见他面露同情,气道:“别小瞧这房子,值两百多万呢!”

    温故大吃一惊,脱口道:“此等陋室竟要两百多万两?”

    “……两百多万元。”白须大仙泄气。

    三百载未出,人间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焕然一新。枉他活了上千年,全是虚度,连说话也要从头学起。

    温故心烦意乱地关掉不知所云的电视,走到阳台,招来乌云,漫游城郭。

    近子时,月浅星疏,城中灯火点点,高楼幢幢,盛比大唐。然而,他立云头而四望,满目陌生,如异乡客,身在此而心不入。

    懂事以来,他潜心修道,心志坚诚,纵使遭人暗算命悬一线,也未动摇半分,此时却有些不安。

    他坐在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桥梁上,看着霓虹灯,听着汽笛声,脑海里映现的,是数百年前离开神州时的一瞥。

    夜静江水止,渔火伴风眠。

    记得少时母亲送他上山学道,他尚小,不忍离别,大哭不止。对他千依百顺的母亲头也不回。后来,他学有所得,执意返乡,父母却避而不见。

    他以为自己成了弃儿,又气又怒又伤心,回山后潜心道法,不再理凡俗事,直到师父通知他回乡扶灵,他在父亲遗物中找到五十封尘封的书信。

    六岁诞辰,七岁诞辰……五十五岁诞辰,每年一封,一年不落。信由母亲口述,父亲落笔,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思念与寄望。他这才知道,自以为冷酷的父母的真正良苦用心。

    他们希望他得道成仙,不受轮回之苦。

    他们希望他得道成仙,不必早起晚睡,日夜耕作,为温饱而奔走。

    他们希望他得道成仙,超脱凡俗,遨游宇宙,自由自在。

    为了这个希望,他们亲手斩断他的依恋,以天下至爱之心做天下至绝之事。

    温故对他们又爱又恨,最终是爱大于恨,恨化于爱,于是修炼更加刻苦,感情越发内敛。

    如今,他不负所望,得道成仙,却发现飞升之后虽不受轮回之苦,但未必自由自在。

    “莫非,这也是命中注定?”

    他对着微波粼粼的江水,低头苦笑。

    白须大仙干了两瓶红葡萄酒,美美地睡了两日,第三天醒来,温故坐在床头擦剑。

    “呵!”他吓了一跳,人从床上飞起,贴在玻璃上。

    温故微笑道:“大仙日安。”

    “你为何在此?”

    温故道:“我有事请示大仙。”

    白须大仙从玻璃窗上滑下来,抹了把脸:“何事着急?”

    “大仙已昏睡两日。”

    “才两日?”白须大仙打了个哈欠,“神州革新近百年,变化翻天覆地,区区两日,你能学多少?”

    温故道:“大仙所言甚是。学习之事不急于一时,暂且搁置,我们不如先度化仲世煌?”

    白须大仙眯起眼睛,打量温故脸上不同寻常的热切,微微一笑道:“依你。”

    温故喜道:“即刻动身?”说着,就要腾云驾雾。

    白须大仙摆手道:“我再教你一样本事。”

    温故一脸好奇。

    然后,白须大仙带他到火车站。

    温故:“……”

    龙城之繁华,犹胜虎城。

    温故跟着白须大仙出站台,就被铺天盖地的喇叭声震得两耳嗡嗡作响。

    白须大仙道:“我们坐车去酒店。”

    “车?”

    不等温故反对,白须大仙已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温故坐了进去。

    白须大仙见他如临大敌,失笑道:“以你的道行,还怕铁马?”

    温故道:“倒不怕它乱撞,只是叫声扰人。”

    白须大仙道:“以前可没有这么多车。”

    温故皱眉道:“简直不见天日。”

    白须大仙听他口吻对汽车反感至极,便道:“以前只有富贵人家才坐得起车,穷人出门只能靠两条腿。如今穷人也有了选择余地。”

    温故道:“莫非汽车价格低廉,人人可得?”

    “人有贫富,车有贵廉,这且不说。”白须大仙指着旁边那辆高高大大的公交车道,“此车名为公交车,于固定路线往来,一元……一枚铜钱便可乘坐。”

    温故想了想道:“如此看来,这噪音也不是忍不得。”

    司机听他们文绉绉地扯了半天,按耐不住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白须大仙道:“哦,山里来的,刚进城。”

    自己的洞府的确建于山上,温故点点头。

    司机叹息道:“山里头苦吧?能吃饱吗?”

    白须大仙道:“尚可……还行。”

    温故道:“山中吃不饱吗?莫不是还有战乱?”

    “没有战乱,是……”白须大仙对司机一种口气对温故一种口气,应接不暇,干脆撂担子,“算了,罢了。还是你们俩自己聊吧!”

    ……

    司机和温故在后视镜里对了一眼,双双别开头去。

    红星大酒店,是龙城排名前十的五星级酒店中唯一一家国内独资。

    温故看着白须大仙又拿出一张卡片,隔着一张大理石台与小姑娘娴熟交谈,黯然之余又生出几分自卑。不知何时,他才能如白须大仙这般,真正在人间自在逍遥。

    两人上楼,温故看白须大仙又掏出一张卡开门,惊叹道:“此卡竟可四海通行?”

    白须大仙道:“此卡非彼卡。”他拿出身份证,信用卡,房卡,健身卡,超市打折卡……各种各样,铺了一桌,“瞧,不同的卡有不同的用处。”

    温故挑出身份证,与白须大仙比了比道:“这张倒与众不同。”

    白须大仙道:“这是身份证,如同……鱼符,也可做路引。记载着人的姓名,出生年月与住宅地址。”

    温故翻来覆去地看:“官府不怕造假?”

    “也有造假。不过卡片可造,记录难造,当然,这是对普通人而言。”

    白须大仙又解释电脑及系统,听得温故晕头转向,求饶道:“来日方长,容我循序渐进慢慢学。当务之急,还是劝说仲世煌。”

    白须大仙道:“也好。”他拿出地图,将仲世煌家圈出来给他,“他便住在此处。”

    温故道:“大仙不同往?”

    白须大仙道:“这是你的差事,我不便插手。”

    温故道:“不过我从未见过仲世煌,万一认错……”

    白须大仙道:“这有何难?你站在那里,大喊一句,仲世煌,谁出来应了谁就是。”

    温故听听有道理,想想不对劲,眼见时近傍晚,不再耽搁,拿着地图上路。

    白须大仙一把抓住他:“你就这样走?”

    温故道:“有何不妥?”

    白须大仙道:“有一句俗语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样貌如此年轻,只怕仲世煌不会轻信。”

    温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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