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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宁冷笑不止，就看顾远亭如何回答。
　　顾远亭又如何看不住林柯心中的计较？只是他不愿就此顺着阿宁的心意行事，希望借此教给他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即便是做鬼也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最后，他终于开口说，“可以。”

　　☆、第18章　争执

　　“你真的要带她去见家长？”阿宁站在顾远亭面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被他这样看着，顾远亭难得起了一点愧疚之心。阿宁毕竟还是个孩子，变成鬼之后心智退化得就更像孩子，孩子的安全感和独占欲是不能用正常成年人的眼光来衡量的。可是他竟然还懂得情爱，让本打算当宠物养他的顾远亭多多少少有一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事到如今顾远亭也没办法后悔了，既然答应了林柯，顾远亭便顺着话头说了下去，“当然是真的了，这是你要求的给你找的对象啊，在老太太面前也是要这么说的。”
　　阿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嗖的一声消失不见，进了佛牌。
　　顾远亭有点不忍心，同时也有点类似于快意恩仇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顾远亭总算找到了应对阿宁的办法，如果能让他渐渐懂事起来就再好不过了。
　　到了去医院探视的那天，顾远亭开着车主动去林家接她。
　　林柯自从签约娱乐公司以后就从来没住过公司给她配的公寓，仍然留在林家老宅里刷存在感。也多亏林家的宅院够大，足够好几代几十口人住在一起。
　　顾远亭的车一停在门口，难免会惊动林家的其他人。
　　他与林柯说得很清楚，这件事情对外解释为商业合作就行了，否则大家都知道了到最后难堪的也不会是顾远亭。林柯当时笑吟吟答应了，可是在别人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还是因为虚荣心微微一笑避而不谈。
　　她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装扮，与上次见顾远亭时清纯中带着妩媚的感觉又不同。这次是见家长，还是看起来端庄贤惠一点比较好。
　　可惜顾远亭并没有多留意她的打扮，只是礼貌地为她拉开车门，请她坐在后排的座位上。
　　林柯微微有些失望，“顾大哥，就咱们两个人，我坐在后边不合适吧？”
　　“别太介意，我习惯旁边空着。”顾远亭解释道。
　　他这个借口找的未免太敷衍，林柯明显不相信，但以她目前在顾远亭心目中的地位还没办法提出异议，所以只好乖乖坐在顾远亭斜后方的位置。这里毕竟还是能勉强看到顾远亭的，也方便让顾远亭看到自己。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阿宁得意地回头瞥了林柯一眼，林柯不由打了个冷颤，娇声对顾远亭说，“顾大哥，能不能把冷气开小一点？”
　　顾远亭低头看了看，“大冬天的，我并没有开冷气啊，是你穿少了吧？”
　　林柯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是吧。”为了显露身材，她的确没有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想到这一点自己也认为刚才的冷风是错觉了。
　　阿宁却在前边有点不安分，凑过去对顾远亭说，“我要坐到后边去。”
　　顾远亭正在开车，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车轮打了个滑总算没有转回了直线行驶。他回过头看着阿宁问，“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阿宁冷哼一声，“那是我的相亲对象，她假扮的也是我的女朋友，我对她做什么不都是合情合理的吗？”
　　“你打算吓死她吗？”顾远亭无奈地说，“她要是死在车里，我是打死都说不清了。”
　　“你这是不让我到后边去？”阿宁的眼睛亮亮的，“你吃醋了吗？”
　　顾远亭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希望我吃醋，到时候可不要自己先吃醋了。”
　　“我才不会。”阿宁高傲地把头偏向一边，看外面的风景去了。
　　到了疗养院，顾远亭先去护士台登记，这时候林柯的出现不由引发了一阵轰动，怎么说她也是个当红明星，来这里无论做什么活动都应该由经纪人提前跟院方联系的。
　　林柯这才笑着回答，“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私人原因，来陪朋友看看家人而已。”
　　“朋友？”虽然不是记者，但护士都是些小女生，大多都有些八卦的天性，其中还有林柯的粉丝上来要签名的。
　　林柯耐心地一一签了名，这才抬起头，看到站在旁边等她的顾远亭。“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对方，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真是演技派啊。”阿宁又站在顾远亭的身边出声嘲讽。
　　“这是你自己找的事情，可不能怪我。”顾远亭提醒他。
　　阿宁气哼哼地沉默下去，而林柯终于从粉丝们的包围圈里走出来，自然而然地挽起顾远亭的手向过道走去。
　　“那是顾先生！”年轻的护士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
　　“如果是顾先生的话就不奇怪啦，那可是全市有名的高富帅。”
　　“顾先生的母亲在我们这里住院，他每次来探望的时候，看得出来都特别温柔。能找到顾先生这样的男朋友，林柯可真是好命啊。”
　　“当然好命了，人家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哪个明星上位能有她这么容易的？”
　　顾远亭带着林柯快走了两步，把那些隐隐约约的议论声甩在身后。
　　“顾大哥你看，别人都好羡慕我。”林柯似乎有些害羞地说。
　　顾远亭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径直走过去，忽略了她突然暗淡下来的神色。林柯不知道的是，阿宁飘在顾远亭的身边呵呵笑着，那笑声听得顾远亭心里发怵，自然再顾不得其他。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病房。
　　这一次顾家老太太没有出去晒太阳也没有睡觉，她刚做完医院的例行检查，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看到顾远亭眼睛便亮了起来。
　　“老顾你又来啦，都说了叫你不用太麻烦的，远亭呢？”老太太四处张望，可是阿宁因为不高兴钻进了佛牌里，任顾远亭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他只好编着理由回答，“他功课忙，不过来了。”
　　“真是辛苦啊，老顾你要多给他补一补身体才行。”
　　顾远亭连忙答应下来，他身旁的林柯总算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原来这老太太是病得不认得人了，这倒并清醒的时候更好糊弄。
　　她上前一步，握住老太太的手说，“阿姨，我是远亭的女朋友，特地来看您的。”
　　老太太脸色陡变，抽出自己的手，指着林柯大声呵斥，“哪里来的小狐狸精？老顾你带着她来见我是什么意思？示威吗？”
　　顾远亭一时也愣住了。
　　他原本还想着这林柯倒是脸皮厚，老太太跟她祖母是一辈的，阿姨这两个字她还真叫得出来。这时候老太太误把她当作是自己父亲的小三，顾远亭无形中却给已经过世的父亲抹了黑。
　　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终于还是上前安抚道，“不是，她是远亭的女朋友，你上次不是说要给远亭介绍对象吗？”
　　老太太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语气这才缓和下来，然而却还是用言语敲打着林柯，“小小年纪心机这么深，想上位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今天远亭没空来，你就敢来跑来看我，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
　　林柯的脸憋得通红，她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冤枉和屈辱？要不是看着顾远亭在旁边，她恨不得一把把手里的手提包扔在老太太的脸上。
　　阿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偷偷对顾远亭说，“还是你妈妈明事理啊，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顾远亭哭笑不得，反问他，“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宁淡淡笑着，“我是坏人，你是好人。”
　　顾远亭倒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你知道就好。现在好人要去收拾局面了，你呆在佛牌里别动，别突然出现再把老人家吓着。”
　　待阿宁应了以后，他过去拉开林柯，想劝老太太别生气不免又挨了一顿训斥，“老顾啊，我知道你是想讨我开心，可是也不用这样着急。我是想看远亭带着女朋友来见我，可是那也得是他自己喜欢的才行，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是个人就行啊。”
　　顾远亭一一应了，向老太太赔了不是，总算把她哄睡着了才拉着林柯走出去。
　　林柯自从说了一句话就被老太太打落尘埃以后，一直站在墙角咬嘴唇，心里恨着面色还不敢显露出来，出了病房的门眼泪哗的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哎，你别哭啊。”顾远亭忙回过头来安慰她。林柯是公众人物，这要是站在自己旁边掉眼泪被偷拍了，也实在是件麻烦事。
　　听他这么说，林柯哭得更凶了，“阿姨她不认得人了，我不怪她，可是我就是好心想帮你，我招谁惹谁了？”
　　“对不起啦，我知道是你大度不计较，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似的，我得把她哄好了再跟你道歉。”他要哄的还不止一个小孩，顾远亭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我会给你补偿的。”

　　☆、第19章　爆发

　　顾远亭很少承诺什么，答应林柯的事情很快就兑现了。
　　这是一场非正式的晚宴，受邀参加的都是官场商界的知名人士，其中不乏光鲜亮丽的演艺界明星出现，也都是作为身边人的陪衬。
　　顾远亭挽着林柯出现时，引来一片小范围的窃窃私语。其中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他们两个一脸震惊地说，“我没看错吧？”
　　林柯低调又得意地微笑起来。
　　顾远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先离开一下，林柯又冲他笑了一下这才款款走开。
　　林樾见她走远了才凑近顾远亭小声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吗？别看林柯这样，可一点都不好对付。”
　　“嗯。”顾远亭也低低应了一声。
　　“你们俩这是确定关系了？”虽然都是林家人，林樾还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有点惋惜地问道。
　　顾远亭摇头，“我欠她一次，今天来这里是帮她谈生意。”
　　“哦，”林樾总算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这个堂妹从小就有心计，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顾远亭笑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林樾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要是让我们家的那帮女人们知道，说不定会一起扑过来撕了我。”
　　顾远亭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里人多也是麻烦，你这是甜蜜的烦恼啊。”
　　林樾刚想反驳，想起他们顾家到顾远亭这一代就孤零零一个人了，到底是没好意思深究这个问题。
　　那边林柯正在找人聊天，在场的她认识的也不少，但生意场上的事情家里毕竟没让她参与，熟悉的也都是跟娱乐圈有关的人。
　　她不愿自降身价主动凑过去，自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这不是林姐吗？”又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柯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出道不久的一个女星，正挽着她的金主走过来。林柯冲她点点头，然后转向她身边的金主笑道，“原来刘总也来了。”
　　刘总叫刘子晟，因为自己对电影的爱好投资了不少片子，当然，也包括对电影演员的爱好。他的年龄跟林柯父亲差不多大，知道林柯碰不得便将她当作后辈对待，和蔼地打了声招呼，问她跟谁一起来的。
　　林柯一指那边的顾远亭，满意地看到刘子晟惊讶的眼神。
　　而他身边的小明星却不高兴了。大概是年纪小不懂事，一出道就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她看了看年轻英俊的顾远亭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老头子，语气难免就尖酸起来，“那是林姐带来的人？”
　　林柯掩口笑起来，“你可真会开玩笑，那是顾总，是他带我来的，我可没那么大面子带他来。”
　　顾远亭这时候如她所愿走了过来，也微笑着寒暄，“刘总，好久不见。”
　　看着刘子晟笑容满面的态度，小明星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里不免更加不平衡，开口便说，“以往都是林姐带人来，这次总算被人带了一次，多亏顾总才让我们见识到林姐小鸟依人的一面啊。”
　　她说的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错，以往林柯因为爱惜羽毛，出席这种场合都是带着经纪人，很少有跟异性举止亲密的时候，更谈不上小鸟依人了。可是小明星说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意指她作风轻浮，林柯险些没当场翻脸。
　　刘子晟瞪了一眼小明星，又忙着开口缓和气氛，“小孩子不会说话，林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啊。有这样优秀的顾总在身边，她其实也是为你高兴嘛。”
　　最后这句话已经有点警示的意思了，顾远亭笑笑，带着林柯远离了这里。
　　林柯却不甘心。她总觉得接近顾远亭应该是好事，可是短短几天已经先后受到了两次屈辱。“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算了。”她愤愤地说。
　　“那你想怎么样啊？”顾远亭看着她问。
　　林柯想了想，“想把她打压下去，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难怪林樾说这个女人可怕，顾远亭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说，“你是想让我出手吗？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敢在金主面前这样放肆，估计她回去也讨不了好，你就放心吧。我原本是想给你介绍个认识大导演的投资方，为你量身打造一部戏的，你真的要选择换一个条件吗？”
　　“啊？”林柯对顾远亭的打算隐隐有猜测，却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不由心花怒放，拉着顾远亭的手臂说，“真的？”
　　“我都答应了赔偿你，又怎么会骗你。”顾远亭只想着早点完结了这桩公案，否则阿宁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林柯忍不住的笑颜如花，仰起头娇笑着说，“既然这样我也就大人大量放过她这一次，年纪轻轻就这样嚣张以后有她哭的时候。不过我却没想到，顾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说着，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顾远亭唇上印下一个吻。
　　顾远亭也吃了一惊，大庭广众之下没想到林柯这样奔放，他连躲都来不及躲。
　　下一刻，他们身边长桌上摆放的一只玻璃杯突然崩裂，红色鸡尾酒四溅，一大半都洒到林柯的礼服裙上。
　　林柯险些尖叫出声，好在她心理素质还不错，很快镇定下来去洗手间清理。
　　顾远亭阴沉着脸色，默默地唤了一声，“阿宁。”
　　整个晚上都没有出现过的阿宁终于现了形，他的神情并不比顾远亭更好，站在顾远亭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出声。
　　最后还是顾远亭没有坚持住，拧着眉头对他说，“你能不能懂事一点，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大庭广众之下弄出动静来，怕别人不知道闹鬼吗？”
　　阿宁忍不住冷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本来就是鬼你不知道吗？知道是大庭广众，你怎么好意思让她亲你？”
　　顾远亭想，那根本就不是他让的，而是林柯突然主动凑了上来，他只是没躲开而已。可是如果这样说的话，未免太长小鬼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明明是想要一个乖巧懂事的阿宁，没想到却还是那个刁钻任性的小鬼，这让忍耐了许久的顾远亭也有些灰心失望。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小鬼步步紧逼。
　　顾远亭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一闪身转到了走廊立柱背后，对跟进来的阿宁不假辞色地说，“就算我看上她了，你想怎么样？”
　　阿宁一愣，继而大怒，“你怎么敢看上她？你怎么能看上她？”
　　顾远亭冷笑，“我为什么不能？她未嫁，我未娶，就算我们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你凭什么阻止我？”
　　大概是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阿宁说过话，阿宁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重复道，“我凭什么？”
　　他这边话音一弱，顾远亭那里倒是涨了气势。顾远亭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阿宁也有点慌了，一时间竟忘了用法力逼迫他。
　　这让顾远亭有足够的时间把想说的话一并说完，“我与你之间的契约，不过是我把功德回向给你，你帮助我实现我的愿望，很公平的交易吧？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跟你过一辈子之类的话，人鬼殊途，我们是不可能过一辈子的。你早点投胎转世，我也会娶妻生子，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
　　阿宁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他问，“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
　　其实不是这样，顾远亭很清楚自己为阿宁心动着迷的那些时刻，但是他是不可能一辈子受制于一只鬼的，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让阿宁学会妥协。这样想着，顾远亭硬下心来回答，“是的。”
　　阿宁却低低地笑起来，“我以为，你总还是有一点爱我的。那天晚上在你家老宅，也是我自取其辱吗？”
　　突然间提到这个，顾远亭终于心虚起来，看着少年惨淡的脸色他也有些后悔，然而覆水难收，他再想解释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这时候林柯从洗手间回来，她的裙子上湿了水迹，然而鸡尾酒的颜色还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