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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出书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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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便打扰他,只好四处看看,目及之处一片荒凉,下面的那三个东西还在反复爬山,但就像有一堵隐形的墙把他们挡住一样。女人突然抬头,阴冷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将要被杀的死刑犯,那种怨毒的视线,看得人遍体生寒。我暗自咒骂道:“这儿已经够冷了,别来添乱行不!”回头又看看白翌,他还在那里思考。我摇头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乌龟岛怎么那么邪门!早知道宁可不答应鬼婆的话,不就是少活几年么,好过现在朝不保夕啊!”
  白翌抬起头来,眼神似乎一亮,他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我有些心虚,不是故意打扰他,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早知道就……”
  白翌摆了摆手说:“第一句!”
  我回想了下说:“这个乌龟岛怎么那么邪门……”
  他说:“对了!就是这个,我知道那上面埋得是什么了!走,爬也要爬上去,只要上去了就有一线希望!”
  我们俩就往山壁上爬,虽说这山壁不算陡峭,看着还有些小灌木能让我们借力搭手,但要这样没有防护地爬到山顶,实在太疯狂了,掉下去估计连渣也找不到。
  白翌伸出手对我说:“相信我就跟我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回头看了看下面的三个东西,它们居然一点点地蹭了上来,看来这北水克鬼的方法,对它们来说也不是绝对的。我心一横,想就算摔死也不能被它们活活弄死,于是抓住白翌的手用力踏了第一步上去。
  现在那三个东西正和我们形成诡异的拉距战,庆幸的是由于朝北的关系,他们的速度无法像先前那么快速,所以距离还是在逐渐拉大。我定定神,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白翌在我上面不远的地方,爬得也很吃力。
  本来一上岛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座岛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现在更明显了一些,似乎越是往上,引力越强大,也越来越阴寒。那种阴寒透着股死气,周围的树木因为这种古怪的阴寒之气都往下长,像是在给山顶做膜拜一样,越到上面,草木越少,我们也就越难爬,白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我在下面跟着难免心急起来。
  后面那三个东西明显顾忌这股阴寒的引力,它们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爬,只是徘徊在山壁上,像是在等我们掉下来一样。它们这样的水魅居然也恐惧山顶的东西,那么山顶上的究竟是什么?我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白翌,他正咬着牙拼命往上爬,然而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发青了,浑身在颤抖,看来他也受到这股引力的影响。
  我正担心他能不能坚持到山顶的时候,他抓的那块石头突然松动了,一个落空,他的身体就往下滑,我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处在一只手拉着树枝一只手拉住他的局面。白翌的眼镜掉到山下,下面那些东西看到白翌的眼镜掉了下来,都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何时也掉下去,聚拢起来徒劳地向上伸着手抓我们。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分量原来是如此沉重,龇着牙,手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悬崖山壁上的灌木枝大多纤细柔软却强韧异常,我抓着树枝的那只手因为太用力,居然被勒出了一道大口子,血小股小股往外渗出来,染红了大半个袖口,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身体也慢慢地往下滑。
  白翌看着我,冷着张脸很狗血地说了两个字:“放手!”
  我不想浪费力气来和他说什么更狗血的死也不放,只是咬牙抓着藤枝翻转手腕往上多绕了几圈,身体总算是停止滑落了,本来还想让身体贴在山腰上的空挡,但是因为挂着个白翌,怎么都无法贴近。白翌看我没有放手的意思,就自己松开了手,我完全处于单方面的抓力,白翌的手几乎要从我手里滑下去,我见状对他大喊:“你小子要是死了,就他妈的是我害的,我这一辈子也别做人了!你掉下去的话,我也跳下去,要死大家一起死!这下你满意了吧!”话一出口,就暗啐自己一声:妈的!还真成了八点档的肥皂剧,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就该轮到断树枝了?
  白翌看了看我,抿着嘴没有说话。我急得双眼通红,谁说爷们儿就不能哭?这个时候老子真的想扯开嗓子大声哭,大声喊救命!他突然笑了起来,又重新抓住我的手,我一看,心说你不想死啦?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拽起来一点。白翌脚下似乎蹬住了什么着力点,手里的分量轻了不少,我呼地松口气,这灌木总算没让我们俩的分量给连根拔了……谢天谢地,事情总算跳出狗血剧的圈子了。
  抓住树枝的手被藤枝深深地勒进手腕里血流不止,把我几层袖子都给染红了。白翌大概终于站稳了,抓着我的手,探着身子伸长另一条胳膊勾住了不远处一颗较粗的树干,然后看了我一眼说:“小心点,让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看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叹了口气,然后稳住身体,再握着白翌的那只手做固定点,绕开藤枝往他那里挪了几寸过去。这时我才发现,那只手颤抖得要死,根本一丝力气也使不上了,手上的血滴到下面,那些水魅像是鲨鱼闻见血腥一样,立刻一阵骚动。看来血使得他们不顾山顶的威胁,迫不及待地也要开始往上爬了。
  这只手现在基本算是废了,我估摸自己是没办法继续爬了,心灰意冷地长叹一口气,心想活了二十几年,最后就交代在这里了!我闭上眼睛忍着疼,反正差不多也到头了,刚才强打的精神一下子散了,整个人也瞬间疲软下来。
  白翌看了看我的手,眼角一跳,又抬头看了看不算很远的山顶,拉起我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坚定地甩出一句:“我背你上去。”
  我睁开眼睛,估计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看东西很模糊,摇了摇头沙哑地说:“你爬上去吧,背着我,你根本上不去。”
  白翌不再多说,松开我那只完好的手,探过身子又一把抓过那只皮开肉绽的手。我疼得一个机灵,下意识拉住了他,骂道:“靠!你要抓也别抓我受伤的手啊!”然后他看了看我说:“你没抛下我,认为我就会么?要么两个人一起掉下去,要么两个人一起上去。”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动了,只有认命地点点头,把那只手也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经意间往下看了看,那些东西有了我的血后,发疯一样地爬,哪里还像是人,完全像是三头巨大的白色壁虎已经疯狂了,眼睛发出红光,嘴巴里吐出了绿黑色的液体,恶心得要命。
  白翌见我扶稳了,一手托着我,只靠另一只手往上爬,一点点爬。说实话,我已经到了意识快要涣散的地步,只是撑着最后的力气放在抓着白翌的手上,如果手一放,不用说摔死,也得被下面那些东西给啃了。
  风吹在耳畔,听起来已经变得朦胧了。我看不清楚白翌的脸,感觉血差不多快流干了,浑身都冰冷得要命,只有白翌身上的热量让我感觉自己还有口气,还没有死。
  我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眼泪涌了出来。估计我撑不了多久了,白翌侧过脸看了看我,他皱皱眉头,快没有力气的他艰难地开口说了句:“撑住!”
  我无意识地点点头,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撑下去。最后一点路,白翌几乎是挪上去的,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奇迹,水魅因为山顶的东西,无法靠近,即使他们发疯一样地往上爬,但依然比我们还要缓慢。
  上了山顶,我终于有一种着地的感觉,白翌躺在我身边,两只手也磨破了皮。他一有力气便马上扯下围巾,帮我把流血的手包住。
  白翌拍拍我的脸:“小安,我们到山顶了,你撑下去啊。”
  此时因为失血过多,我口渴得要命,无意识地念叨着要喝水。
  过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贴上了我干裂的唇,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东西似乎僵硬了一瞬,然后一股微温的水缓缓注入我的口中,真是救命的水啊,我本能的吞下去一口。
  随后又有水不停地送到嘴里。有了水入喉,我慢慢恢复了意识,但睁开眼时却傻眼了,我还想这水怎么来的,原来是白翌把雪放在嘴里融化了再渡给我喝……妈的,怎么就狗血到这份上了,敢情我们真是来演八点档的?
  当他又一次碰到我嘴巴的时候,我马上推开他,还没咽下去的一口水立马呛进气管里,我边咳边用手颤抖地指着白翌,又看了看地上的雪。
  他见我活了过来,也恢复成平时的神态,满不正经地说:“放心,我上面的雪没用,用了中间的,干净得很,还有我好心喂你,你怎么咬我舌头啊?”
  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沙哑地回他道:“真是对不住了!”心里却说这个不是重点!不过想想,重点说了大家都尴尬,还是当没这回事吧。我晕头晕脑地想站起来,忘记了手上受伤,一撑地,马上疼得倒吸口冷气,晃了晃又坐下,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下面还有三个东西在,而我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脱身。
  白翌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询问地抬头看他,他也没说什么,只示意我看看四周。我四下里看看,发现这里是山的最高点,空荡荡的一小片平地,但在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土坟一样拱起的石块,上面摆放一个盒子,铜质的盒子,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风刮得像镰刀一样,卷起地上细碎的雪沫,迷了人的眼,我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的确是和梦里一样的盒子。
  白翌一身狼狈地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我,慢慢地向盒子靠近,我虚弱地问他:“这个是什么东西?”他没看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这就是可以救我们命的东西——珗璜璧,也是我们要祭祀的。”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这里要放这个东西,你认识这玩意?”
  白翌这次回了头,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说:“你忘记我和你说过这里是聚阴地么?这样的地方的确也养得出下面那三个怪物,但也能困住它们。这是为什么?肯定是这里有镇得住的东西,借寿婆给的诗中最后一句就是‘北尊龙鼋镇珗璜’。”
  看得出他也很累了,说了这些话后就有些颤抖,吸了几口气他才继续说:“《周礼·春官·大宗伯》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以赤璋礼南,以白琥礼西,以璜璧礼北。它们其实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属性,天为日,地为月,东为苍龙,南为朱雀,西为白虎,北为玄武。北方正是万鬼之归宿,所以代表北方的玄武便有镇魂引归的责任,而代表它的礼器珗璜自然就成了镇万鬼魂魄之玉。”
  我听得似是而非,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东西拿走当护身符?”然后诧异地看着那个听起来很了不起的盒子。
  他看了看铜盒子说:“这个东西放这里估计不下百年,如果动了,那些阴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而且这个东西不能拿走,否则这里就完蛋了,但是可以对付下面那三个怪物。”
  我一听,敢情还是要冒险?咬牙看了看盒子说:“我来取玉吧!反正我现在没力气逃了,横竖是个死,我来拿!”
  白翌看着我,说实话我不太好意思地看着他。不过想想刚才那种情况,大概也只有那个办法才能取水救人,我咬了咬嘴唇不再去想那些,往前跨一步就准备去开盒子。
  白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淡淡地笑道:“还是我来吧。”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有一种极强的吸引力,而且现在不是你推我就的时候,难道今天狗血得还不够么?我一挣推开他的手,身体本来就站不稳,往前一扑就压在了盒子上。
  此时山腰的那些东西居然也爬上了山顶,看得出他们的确成精了。先探出脑袋的是那个女鬼,她浑身都是黑绿色的液体,臭不可闻,肿得像块儿发过头的年糕,慢慢蠕动着爬上来,然后我看见她背后居然长出了两个男人的脑袋,或许这个女鬼是吸收了她的两个同伴才爬到了山顶,她显得极其暴躁,眼睛通红,张开的嘴里是两排密密麻麻细小尖利的牙齿,完全可以把我们的骨头咬断。
  我看到此景,顿时浑身一凛,我知道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于是根本不等白翌阻止,迅速从身下掏出盒子,盒子上的锁早就锈掉了,我用手臂夹紧盒子,然后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硬掰盖子,怪物看到我要开盒子,马上狂叫着冲向我,白翌这时也看得见那女鬼了,或许有珗璜璧在这里,她施不了幻术。他迅速挡住女鬼,从衣领里拉出个我从没见过的锦囊,然后一把将它拽了下来,倾倒出一小撮粉末,扬手就朝女鬼撒过去,女鬼似乎彻底被激怒了,但是粉末使得她身上起了很多水泡,她疼得咬牙切齿,浑身散发出死鱼腐烂的味道。
  我没时间看这现场版的下水道美人鱼,咬牙一使力,盒子总算开了,我颤抖地拿住那块玉璧,一股阴寒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玉璧本身是乳白混合着黄绿色,上面没有任何装饰,是一块浑然天成的圆环玉璧,那玉冷得要命,和它比起来,冰雪和四周的气温根本算不了什么。接触的一瞬间,我的灵魂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腿似乎和这雪地连在一起,所有的东西都要凝固了,就像窒息在冰冷的冰水中,或许就是我正在把所有的阴气都吸到自己身体里。
  此时我已经无法正常呼吸,那个女鬼看到玉璧,鬼哭狼嚎地大叫,她身上的另外两个脑袋也在喊叫。我双手捧着玉璧,跪倒在地,手的颜色都变了,皮肤慢慢变成了玉的颜色,四周感觉充斥着一种仿佛万物都要被石化的气息,而女鬼在痛苦地扭曲,似乎在缓慢地融化,一点点瘫软下去,最后在她肥大的躯体中出现了三具骸骨,两男一女,穿着秋天的衣服。
  白翌看着我的样子,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立刻叫我把玉放下,但我已经没办法放下它了,它像是吸在我手上一样,不!它在把我同化,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接近玉质了。
  白翌见状奔过来,我马上大叫:“别过来!这,这东西会把人同化!”
  不过他没搭理我,非但没停下来,速度反而还快了一点,然后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那句纸片上的诗文:“千目入龟寻荒冢,四龙入水拦阴魄。八方聚气魂不散,北尊龙鼋镇珗璜。万物之灵皆为玉存,今日祭祀,以谢北尊。”
  反复念了几遍,我渐渐感觉能动了,手上的玉璧滑落在雪地上,但身体里那股阴寒的气息让我浑身发抖,我咬紧牙齿,防止它们没出息地磕磕碰碰。
  白翌搂着我,轻拍我的背低声安抚道:“没事了,已经结束了,我们完成了诺言,一切都结束了。”
  我抬头看着白翌,勉强向他点了点头。白翌于是松开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居然被冻僵了,连弯曲也做不到,这几百年的阴气居然能聚集到这个程度。
  白翌看着我滑稽的样子,轻轻笑了,他抓着我的胳膊塞进袖子里,满意地点点头。我被他抱在怀里,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又让我舍不得离开。我看着天边的太阳快要下山了,虽然是阴天,但太阳淡淡的余晖把湖面渲染得极其迷人,就在湖中央,有那么一叶小舟荡漾在湖面上。
  白翌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该回去了,这事算完成了。”
  我哆嗦着念叨:“回去,回去咱们吃火锅……我要喝那肉汤……”
  他笑着说好,然后扶着我顺着南边的山路下去。因为有台阶,和前面爬岩壁完全不能比,但我却因为僵冻和受伤走得十分吃力。到了渡口,那船夫早就等在那里抽烟了,他看我们像是逃难一样,连忙过来扶我们,然后问出了什么事?
  我们摆摆手说是不小心滑下山了,并没有告诉船夫我们遇见的事。他眼神有些异样,沉默地点点头,最后感叹我们命大,于是让我们上船,快速地往回划。
  回来的时候湖面十分平静,没遇上那些暗流,船夫也没多说什么,很快我们就到了岸边,付了钱和船夫告别,他撑起桨,消失在浩渺的湖水之中。
  我们回到旅游景点的安全室中,工作人员看我们一身的伤,马上给我们进行了包扎,还打电话给当地医院。我们简单地说下去了湖心岛,在那里不小心滑下山,跌坏的。
  安全室的工作人员里有一个大爷,他一听我们打湖心岛回来,立刻惊讶地张着嘴说:“你们怎么能去那里!哎,哪个王八蛋破例了!我们这里都下了死规定!不许带人上岛!”
  我和白翌对望一眼,我开口说:“是么?就是一个中年船夫,皮肤有点红,块儿头很大,额头左侧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疤……”
  大爷手里的杯盖子哐啷掉在地上,他惊恐地说道:“怎么可能?他早在去年秋天就因为带着三个大学生去岛上,遇到暗流淹死了呀!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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