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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出书版-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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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下去,然后缓缓地开口道:“因为当初我用我们所有族人的魂,包括将来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的魂设下了这里的阵,所以只要是我的后代,无论是再遥远的血缘,依然没有灵魂,他们死后的魄会回到这里,而非去地府,然后周而复始,使这里的阵法永远不解。”
  我龇着牙艰难地去理解他的意思,半懂不懂的点着头继续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我来?”
  他第一次发出了笑声,笑得很凄凉,他说道:“那个人理解错了我的含义,我要的魄不是你的,而是我的儿子。我死之时他还没有出生,我希望他能代我将他养大,随后带他来我这里,如果我儿子能够活着来到这里,我就可以把我的魂给他,让他解开这里的诅咒,解放那群混沌的魂魄。”
  我低着头,心里又想到奶奶的话。我抬头看着这个人,他面无表情的像是一个死人,他的嘴唇非常苍白,而他的眼睛的确也有着微绿的光泽。我说道:“你就是大禹治水那九个人中那个站在他最身边的那个人吧。”到了这个时候,很多内容我都可以靠自己的猜测猜到一些,只要被证实而已。
  果然,他听到大禹的名字之时,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而我心中的谜又被验证了一部分。此时我发现这个表情和第八件鬼器的那只面具上的样子非常相似,似哭非哭,似怒非怒的。他说道:“是,我就是当年大禹治水,献出河图的那个祭祀。他不了解黄河的潮汐记载,而我的族人则是世世代代记录河川潮汐的一族,所以我们所有的族民都是按照潮汐来生活,大河发洪水后我们便去那最肥沃的土地种麦子,去鱼最多的地方捕鱼。这便是我们祖先所记载的河图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我疑问道:“那么既然你们那个时候那么会运用黄河天险,为什么还会去帮助大禹?你们全族又怎么会被全灭在这里?”
  他把手从我脑袋上拿了下来,又放回了膝盖上,低着头想了很久,最后缓缓开口道:“是啊,为什么呢?大概应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的结果吧。是我带着我的族人走向了毁灭,你想要知道为什么?”
  我点了点头,说完他闭上了眼睛说:“因为那个人要我出面。我曾经欠他一条命,于是我许下诺言,答应替他完成一件事作为抵偿。没想到他居然要我去帮助大禹治水,那时群族上下都反对,认为大禹野心太大。但是此时我早已上观天象,知道大禹统一九洲是势在必得,我要为族人的后路做一次赌注。那个人也知道我没有选择,他也没有选择。于是我不顾祖母要将我逐出冯族,冯族从此没有我立身之地。此后我追随大禹开始长达十三年的治水,唯一的要求就是山河九州平定之后。我族可以保一地之安。”
  我觉得听着有些心里不舒服,我问道:“你不觉得你的砝码太弱了么?”
  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那是没有办法的,大局不在我的掌控之内,就算我算尽了天下诸事,但是却依然无力改变。如果当时我拒绝,大禹依然是要治水,依然会统一九洲。那么他会用更多的人命来填,那个时候死的人会更多,而我们一族到时候也不能幸免。夏族大一统的局势是上天的安排,我族气数已尽,作为大祭司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与他合作。他是大禹手下的猛将,又是淮族之主,九夷之一,当年他念我是术数奇才,救我一命于淮水。所以我只是做了当年唯一的选择。与我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其他的居水而立的夷族,我们九个人一起替大禹治理了天下九川九河。可以说十几年如一日,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依然保不住自己的族人……大禹知我能为,忌我如虎狼,于是终究三日过黄河,五日灭我全族,杀我子孙。只有我的妻子因为是大禹的直接子嗣,躲过一劫,此时她已有身孕。当时大禹王言出,孩子一出生就会被杀。我妻子被迫逃亡,我便要求那个人护送我的妻儿安全离开,然后等我孩子长大成人,再来替我解咒。当我被斩首之后,我立下诅咒,设下阵法,此后世间再也没有冯夷一族,而其他的夷族也被灭尽。只剩下了九洲一同的夏族。”
  我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你们不投降,不是说只要献贡称臣就可以保命么?”
  川后道:“大禹的确问我们要过贡品,而且只要一件,那就是最完整的河图。这是我万万不能给他的,给了他,山河大川都会被这个狂人所颠覆。他没有命格拿到河图,我族为了保住河图,就算灭族也不能妥协。大禹为了恐吓我,让我看着我的族人全都死在我的面前,先是我的兄弟姐妹,最后是我的年迈祖母,然后是全族。之后我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在死之前设下毒咒,大禹此生无法得到踏入此处一步,任何称王者不得入此处。于是大禹让我死在其他夷族之主的面前,他也在……”
  我沉默的听着这一切,仿佛耳边在回响当年的那种杀戮和血腥,又想起前面在通道中所听见的悲鸣和那哀怨的歌声。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又问道:“那么为什么会有鬼咒的出现?当初你下的咒语并不是八苦鬼咒?”
  他皱着眉头说:“不是,这个是后人动用我原先的诅咒,利用我族人的怨气再造的。的确……有一个人来过这里,他来的目的是河图。那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八苦鬼咒的存在,你说的鬼咒,也许……就是这个人所设的。”
  我终于明白了,果然是周文王设下的。但是我马上又被搞糊涂了,我问道:“既然你下咒不允许任何王者进入,那么这个周文王他怎么来的?”
  他摇了摇头说:“你错了,他没有称王的命格,有的是他的儿子,所以他进来了。而且以他的能力即使没有我河图,也可以承天之能,根本不需要来。他来的目的是为了通过河图来完成他的一套术法,从此世间只有他的术法为尊,而其他的都会被罢黜。我本身也同意他这种看法,世间不需要那么多五花八门,繁复过冗的术法,只要有一种能够有通天之能便足矣。所以我助他功成。”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直不明白的那部分终于也连了起来,如果是那样一回事,那么一切都好说了。河伯殿其实是周文王为了进入这里的一个局,他本身不是皇帝命格,貌似他到死都是以侯爵的身份入葬的,而他的儿子才是当了天子,之后追谥他的父亲为文王。所以他不受诅咒,而他谥号为文的最主要的缘故,就是他完善了先天八卦,由八卦变为六十四卦。此后周易成了天下易术之本,把过去的连山,归葬都给罢黜了。
  而后来他得到河图,又怕被人知道这里的秘密,然后封闭了这里,用原先冯夷人的怨气改造了八苦鬼咒,特别造了和当年山河九鼎类似的鼎器作为开启的钥匙。但是晚年的他实在无法控制这层庞大的怨气,他知道如果这东西继续存在,早晚会威胁到他后世,于是他砸了鼎器,制造了八件器具,又用八种不同的泄煞之器与之相对应,放于山河九川最镇得住的风水之地,利用天地之力化煞,而最后的一件鬼器依然存放在河伯殿的深处。周文王又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他利用这里是鬼咒的源头,八苦鬼咒所设下的诅咒会使得所有知道,接触过鬼器的人都死于非命,而后来到这里,溶入这怨魂的行列。于是这里成了永远没人会知道的地方,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女儿逃了出来,成了半鬼半人的存在,然后我又来到了这里,八苦鬼咒,由冯夷族为源头,以周文王来完成。这一切果然是一个轮回。
  我突然想到白翌在我死时所说的话,我连忙问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好像当初在渭水发生意外,然后他就有了一份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现在想一下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人的?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庚辰?”
  他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站了起来,他低头打量了我一边,我也抬头看着他。他首次皱着眉头道:“如果他能够运用避水剑,那么也许有这个可能。难道说……庚辰后来死了?如果是这样他身边除了避水剑还有我给他的一颗龙骨。”
  我心里已经了然了,事情虽然怪诞,但是的确是算是差不多都清楚了。突然我感觉肚子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我捂着肚子不停地颤抖,他又坐了下来,看着我说:“你吃了龙骨?”
  我疼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同情的看着我继续说道:“那么其实你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我疼得开始打滚,虚脱的点着头,但是说不出话。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孩子,你想要活下去么?”
  我虚弱的点头,抱着肚子开,疼的眼睛都睁不开,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拧在一起一样。突然我发现川后的脑袋又滚了下来,那脑袋对着我说:“拿起我的头颅,无论什么事你都不能放下。你是我的后代,虽然我的儿子最后没有来,但是你也一样,是无魂之人,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接受我的魂,我放你出去。”
  我连忙一手揽住了他的脑袋,突然就感觉到他的头开始渐渐液化,而他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看着我,眼神中有着无限的挂念,但却是那样的死灰。四周的石壁逐渐开始有了动静,那些洞里开始不停有声音传来。我死死的抱着脑袋,而他依然在不停地渗水。四周那种恐怖的骚动突然停止了,我惊恐地看着周围,随后低头看着怀里的那个人头,它已经缩水的很厉害了,但那两只凸出来的眼睛仍旧看着我,目光依旧。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仿佛还再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突然一张恐怖,腐烂的脸出现在了洞口。它扭动着脖子看着四周,最后看到了我,表情狰狞的向我吼叫起来。洞里像是发大水一样,涌进了无数黑色的怨灵,他们都保持着死时候的模样,像是蜘蛛一样的朝我爬来。我抱着头颅,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只有用手腕护着川后的首级,蜷缩着身体。那些怨灵全都朝我冲了过来,而我怀里的首级还在不停地渗水。
  那些怨灵吼叫着围在我的周围,其中的一个一下子跳到了我的背后,我还没来得及扯开它,那群冤魂就像是一张黑色的网一样向我铺天盖地的罩了过来。他们不停地撕扯着我的头发,拉我的脸,啃我的手,更多的是想要扯开我手里的头颅。我死死的抱住,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脑子里又开始响起了那些咒文,而这次还有一大串未知的景象涌进了我的大脑。我仿佛看见了几千年前的事情,族人们的无情的驱散,黄河滔天的巨浪,最后族人被残杀的情节,诅咒时天地染血的悲壮,和最后在那个人面前,被首身分离的下场,我拥有了川后的记忆。
  此时我大脑中穿过了一个人,他说道:“如果你真的需要保证,那么我用我的命来发誓。只要你愿助我,助大禹王治水,我庚辰的命就是你川后的。你灭族之日,就是我庚辰人头落地之日,我生生世世永不瞑目。你死,我不独活。”
  “庚辰啊,我已经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接下去就靠你了。大禹王一死,记的一定要带我的血缘,带无魂之人来来破解着咒语,承接这河图。为了保这河图,我全族人的魂都在这里了,我不忍呐!让我的后代来解这咒吧,那时大禹王已经不在了。”
  “我答应你,生生世世,只要我元魂不灭,我就会完成对你的承诺。至死不休!”
  我咬着牙,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大概被撕咬的所剩无几了。但是我依然还有意识,那些关于川后的记忆全都涌进了我的大脑,就连最后川后指天诅咒,成王者不得踏入神殿半步的嘶吼也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是自己喊出来的一样。川后狂笑着被砍了首级,最后只说了四个字:“天下山河!”
  我拱起了后背,推开了身上的冤魂,扯着嗓子也念出了最后的四个字:“天下山河!”
  说完我就听到一声巨响,身上的冤魂像是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突然不知道那里涌来了大量的河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该抬腿逃跑的时候,那水就冲了过来。冤魂也被冲走了,很快的这里就成了汪洋一片,我整个人被打转的冲入了湖底,连我手上的人头都不知道怎么的了出去。我一惊,连忙用手去捞,却没有捞到,又想要潜下去把头颅捡回来,但却怎么都无法下沉。我最后看到那个头颅沉到了水底,而他的眼睛依然睁着,看着我,沉默不悔。
  在湖底,我隐约的看见还有一具骨骸,但是看不清是谁。我脑袋越来越疼,那些咒文开始与川后的记忆融合,就像是将我的大脑捣烂了重塑一样。我捂着额头,忍着疼睁开了眼睛,这里依然是河伯正殿,面前依旧那座气势雄伟但是造的十分阴冷的石龙。
  我就像是窒息了很久,终于可以呼吸到第一口气的人,几乎吸到自己胸口都要涨了开来。我疯狂地呼吸,随后便是剧烈的咳嗽。我伸手想要抓东西,发现我真的是在棺材里。忽然感觉到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整个人就他被拽了上去。
  一爬出来我就听到了六子像是活见鬼的叫声。白翌把我拉了出来,我整个人都翻了出来,趴在了地上,继续贪婪的呼吸着。我看了看周围,用手指擦了下鼻子,然后摸着额头说:“我活了?还是说我根本没死?”
  六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说:“你死了,怎么又活了!太……太夸张了。”
  我扭了扭头,然后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衣服是破了,但是身上除了有血污外居然没有伤口,最奇怪的是我感觉心跳比过去慢好多,有一种大脑被格式化了的感觉。在棺椁的角落里看到了有类似黑色的棉絮碎片,虽然非常细微,但是我想到这应该是川后的衣冠冢。
  白翌看着我说:“你……你现在应该已经和我一样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看着四周说:“这里是冯族最复杂的阵法,过去的人称它“阿克巴塔”,冯夷语中的意思是九曲黄河。最早的九曲黄河阵就是通过阿克巴塔的第三种变阵演变而来的,如果没有猜错,我们再走下去就是死门,到时候真的就是回天乏术。”
  六子见我说的头头是道,心虚地问道:“你能带我们出去么?”
  我瞥了他一眼说:“当然可以,这玩意是我玩剩下的。怎么可能过不去。”
  他眼神有些复杂,看着我说:“你……玩剩下的?你还是……安踪么?”
  我突然心中一顿,摊开了手,心里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我摸着自己的脸,第一次有了一种怀疑自己存在的感觉。我看着白翌,他的眼神充满了内疚,悲哀,和一种说不清的苦涩。我的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仿佛还在重组许多原本十分陌生的片段,太阳穴非常胀。其实我现在能站稳就已经是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了,但是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又让我后怕得要命,如果是过去的我是绝对不会那么说的。我咽了口唾沫说:“当然是,我当然是安踪,我不是安踪……还能是谁?”
  说完又看着白翌,他已经完全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摸了一把头发,发现发质也变了,这发质怎么那么像那具头颅的?我连忙打住自己的思路,背上行李对他们说:“先,先出去再说,跟我走,不要碰到周围的龙壁,否则会启动机关,把我们位置又改变了。”
  六子依然有所疑惑,但是一听到我说可以带他出去,便也不多说什么跟着我就走。我想要去拉白翌一起,他却头一次出现了一种抗拒的表情。我缩回了手说:“有些事是躲不了的,就像我放不下你们的死活……先不说这些,活着出去再说吧。”
  白翌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仿佛声音只是到他的嘴唇边就消失了一样,他点了点头拿起宝剑便跟着我走。我有些失落,毕竟白翌从来没有那么排斥过我。我叹了一口气带头先走,果然这里和我记忆力里的没有差错,很快的我们就分清了方向。这里是按照大衍之数而来,天地之数为五十,以一为体,四十九为用,故其用四十又九。所以这里其实就是每四十九度会出现变化,角度和视觉的差别导致这里会发生方位的错乱,这些半透明的柱子有着迷惑视觉的作用。
  原本到了这里,我们就可以走出去了,但是现在居然又回到了第七阵的范围里。本来有九个子阵组成了整体的阿克巴塔,它可以颠倒人对方向和时间的判别能力,里面的每一个石柱都有一个人柱,而每一次转角,都以顺天而行是左旋,逆天而行是右旋,所以顺生逆死,左旋主生的原则来走。至于石柱里面封着被咒化的尸体,早就成了僵尸了。现在看来,再走下去,我们很可能会遇到第七阵的那只,那绝对比前面白毛猿怪来的凶狠。
  我带着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不是直穿,所以迂回翻转的走了很多弯路。最后我却发现,在第七段的地方,好像有些细节被人更改了,我用原来的理论再走了一次,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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