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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先生，真的很谢谢您能这麽器重我，只是我真的不行。”
　　“因为你奶奶还有弟弟的关系？”
　　“嗯，我奶奶已经八十岁了，行动不方便，我不想让她老人家那麽大年纪了还折腾来折腾去的，而且我们都在家乡住惯了，小艾年纪小，我怕他来这里会不适应。”方璃默抬起头，满含感激的看著他，“江先生，真的很抱歉。”
　　江慕天不动声色地看著他，猛然觉得一丝难以言喻的电流刺入心尖，良久，才又开口，“方先生，你太客气了，应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要不是我先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的话，也不会让方先生感到这麽为难，对了，刚才你说小艾，那是你弟弟的名字吗？”
　　“嗯，是他的小名，他大名叫方璃宇，马上就要六周岁。”
　　“方先生，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关系，江先生尽管问。”
　　“你总是说家里面有奶奶和弟弟，怎麽不见你提自己的父母？”
　　父母两个字刚一说出口，方璃默就石化般地僵在了原地，双眼顷刻间染上了惊恐，无助甚至是绝望的目光。
　　　　
　　　　☆、第17章　　危险的邀约（3）

　　江慕天似乎看出了什麽，眸色突然沈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这间小小的包厢就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中流动著异常的安静与沈默，方璃默失神地看著正前方布置精美的舞台，看著看著就觉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下意识地咬著唇，不敢眨动眼睛，想要说话却怎麽都开不了口。
　　父母的事情一直是他最大的禁忌，他以为这两年的生活已经让他变得足够坚强，可每次一想到他们就马上会变得不堪一击。
　　“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想去趟洗手间。”方璃默仓促的转过身就朝门口跑。
　　“方先生！”江慕天抬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一时著急没掌握好力度，竟让对方疼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方璃默站住脚，低著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额头还有眼睛。
　　江慕天缓缓走到他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子完全将他罩住，半边脸在水晶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过分的英俊好看。
　　“如果是我问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方璃默连著抽了好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轻松自然，“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没出息？”
　　“……”
　　“我父母在两年前自杀了──”他苦笑著说。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直到观众陆续进场，江慕天才有些自嘲地说，“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都只是未到伤心处，其实，我母亲死的也早，不能说是自杀，但也和自杀差不了多少，她──”
　　方璃默见他口气顿了顿，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江慕天就站在眼前，他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过分亲近了，淡淡的烟草味夹杂著麝香气息钻进鼻孔，让他产生了刹那的恍惚，等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松开了他的肩膀转身坐在了软椅上，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香烟，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就像是察觉到了什麽似地，将烟蒂按灭在一口圆形的烟灰缸中，动作依旧优雅从容，可方璃默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躁动和懊恼。
　　低沈短促的叹息声过後，他才把话说完，“我母亲，是被我父亲逼死的，逼到走投无路，最後选择了自杀，那个时候，我才只有五岁。”
　　没想到，这个男人的遭遇竟然比自己还要惨，那麽小就失去了母亲，还是被父亲逼死的。
　　“那……你恨你父亲吗？”方璃默忍不住问。
　　“恨？”江慕天冰冷地笑了笑，阴戾过後又是一付云淡风轻的表情，一边碾著香烟一边意味
　　深长地说，“恨有什麽用，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还能杀了他吗？”
　　方璃默闭口不言，开始品味他说的话。
　　不知不觉中，演出开始了，包厢中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下来，方璃默坐在软椅中，心不在焉地
　　那些舞蹈演员在舞台上跃动，他偷偷的扭头，看著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虽然看他眼神也一直注视著舞台，但总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上面。
　　晚上十点半整，演出结束，江慕天带他去了後台，方璃默与那些演员合过影後，见江慕天正与一个人攀谈，因为不想打扰他所以就先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这麽一来又半个小时折腾没了，宿舍里的人肯定都睡了，他找到了旁边的一条长椅，刚准备坐下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个有说有笑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循著声音望过去的时候，一抹黑影已经闪出了视线外。
　　那个声音，难道是──
　　方璃默疯了般得冲出走廊，这个时候观众已经走的一多半了，可大厅里的人还是很多，他拼命地冲进人群寻找，最终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穿著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脑子里却条件反射般给出一个信号，那个人，就是顾朗。
　　只是，他旁边的那个男的又是谁？看他们有说有笑亲亲我我的样子，关系明显不普通，是他的新欢好吗？
　　就在这个时候，被盯的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朝大厅中望去，方璃默吓得急忙躲到了旁边一盆高大的植物後面，又耐不住紧张的心情扭过头接著植物叶子间的缝隙朝外看去。
　　这个男人拥著不逊色於江慕天的外形，但却完全没有江慕天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那种疏离与陌生感，俊挺的脸上始终保持著温润的笑容。
　　这一次，方璃默看得真真切切，那个人就是顾朗，是那个两年前甩下他又一夜间消失的男人。
　　“看什麽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方璃默浑身竖起了汗毛，慌忙的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看什麽？”
　　江慕天的眼神中露出了怀疑，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扫了一眼，这个时候顾朗已经和另外一个男的钻进了车里，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什麽。
　　但方璃默却仍旧心虚，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说，“我刚才见您一直和那个人说话，不想打扰所以就先出来了。”
　　江慕天如有所思的点头道：“走吧，这里人太多，我们到车里面谈。”
　　　　
　　　　☆、第18章　　危险的邀约（4）

　　地下车库安静得有些吓人，方璃默跟在江慕天身後，强劲有力的脚步声顷刻间被放大了好几倍，听得他心惶惶不安，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顾朗，还有陪在他身边的那个男的，越想越烦躁，就连前面的男人在车旁停下脚步都没有察觉，一个人低著脑袋就是朝前走。
　　江慕天靠在後备箱上，抬高声音说，“方先生，你要去哪里？”看到对方转过头错愕地看著自己，嘴角才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拍拍身後的冰冷的金属，“我的车在这里。”
　　“啊？啊──”方璃默尴尬地站在原地，面红耳赤得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麽表情。
　　“刚才看到熟人了吗？”江慕天一边替他打开车门一边问。
　　“没、没有！”他低下头，快速地钻进了车里。
　　“是吗？”江慕天反问道，他并没有马上合上车门，而是一手搭上车门，弯下身子凝视著他，紧接著又问，“那是你身体不舒服吗？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很难看，需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不用！”方璃默一边摆手一边说，“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的缘故。”
　　“低血糖？你有这个毛病？”
　　“呃，是，小时候就有，不过不是很严重。”
　　“吃晚饭了没有？”
　　“没。”方璃默脱口而出，可话一说完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江慕天皱眉，“系好安全带。”说完，便挺展身体砰得一声将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快速的发动了引擎朝停车场出口开去。
　　“既然知道自己有低血糖为什麽还不吃饭？你有没有随身带糖块？”
　　“我真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江慕天又扫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在道路两旁的小店上，找了家24小时便利店停了下来，再次上车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盒巧克力。
　　“先吃上点，然後我带你去吃点夜宵。”
　　方璃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出於礼貌还是身伸手接了过来，“谢谢，有这个就够了，不用专门再去吃什麽夜宵了，而且现在已经不早了。”
　　江慕天看看表，果真是，差半个锺头就十二点了，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时间竟过得这麽快。
　　“这麽晚了，你还要回宿舍去吗？”江慕天问。
　　方璃默也没多想，回答了一句是，当然了，他不回宿舍要回哪儿去？
　　“你宿舍的那些人都应该睡了吧！”
　　“差不多吧，明天还有比赛，他们睡得应该比较早。”方璃默说著，打开盒子取出一块巧克力拨开咬了一口，桃红色的嘴唇配上咖啡色的巧克力，江慕天只瞟了一眼，眉梢间便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那你还要回吗？”
　　这问题问得，他不回去要住哪？
　　“是。”
　　他话音一落，汽车便慢了下来，靠著路边缓缓的停下。方璃默还觉得奇怪，正想问他怎麽突然停下来，就见江慕天整个身体压了上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吗，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近得让人心惊胆颤。
　　“正好，我的公寓就在这附近，等一会我们吃完夜宵後你先回我公寓住上一晚，等明天早晨再送你回大厦，反正都已经这麽晚了，你回去宿舍他们也已经都睡了，如果你叫不开门岂不是要在外面呆一个晚上？”
　　方璃默紧张地向後退了退，直到後背贴上车门，才慌慌张张地拒绝道：“没、没事，我、我带了钥匙，我可以──”
　　“那你不怕打搅到他们吗？”江慕天反问。
　　“我──”
　　“你不是说明天有比赛吗，你这麽晚回去，就不怕打扰了他们休息，导致他们第二天发挥失常，然後下来抱怨你说你昨天晚上回来让我没睡好影响我发挥什麽什麽的吗？”
　　“这──”方璃默犹豫了，其实他刚才也担心的是这点，平常舍友们十点锺就差不多都睡了，今天已经快十二点了，肯定都已经睡熟了。
　　“别想了，就这麽定了，我先去找家饭店把肚子垫一垫，你觉得怎麽样？”
　　方璃默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妥，於是说，“江先生，我觉得这麽做会不会有点──”
　　“有点什麽？”江慕天依旧和他维持著暧昧的距离。
　　“有点──”方璃默一直没敢抬头看眼前这个男人，直到先在，他还只知道这个男人姓江，连他叫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以随随便便跟他会公寓去？虽然他是个男的，可也必须要小心。
　　“方先生，您还是送我回大厦吧！”想了很久，方璃默才做出了结论。
　　江慕天只是看著他，嘴角的那点笑意已经在刚才的时间中渐渐消失，眸色沈了又沈，良久，才开口问，“璃默，你到底在顾及什麽？我真就让你觉得那麽害怕吗？”
　　方璃默倏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他刚才叫自己什麽，璃默？他呆了十几秒才慢慢回过神，努力忽略掉他喊自己名字这件事，说，“江先生，你别误会，我知道您是好人，只是我觉得如果住你公寓的话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所以我还是会宿舍住比较好。”
　　江慕天看著他有些颤抖的一双手，缓缓地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靠在椅背上。
　　　　
　　　　☆、第19章　　危险的邀约（5）

　　过了很久很久，才又听到江慕天开口，“我明白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十分有力度。
　　方璃默稍稍松了口气，汽车再次驶动，缓缓的朝主干道上走去，随後上了环形立交桥。
　　窗外的夜色被绚烂的霓虹灯扯的支离破碎，即使是将近午夜，上海的夜景还是那麽诱惑迷人。
　　很快，国都大厦就到了。
　　方璃默解开安全带，声音因为情绪的变化显得有些尖细，“谢谢！”说完，就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等等──”江慕天叫住他，拿起那盒巧克力递给他，“把这个拿上。”见他有拒绝的苗头，又补充道：“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带回去吧！”
　　方璃默想了想，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您。”
　　匆忙的道过谢後，他就飞快的跑进了大厦直奔宿舍，到了宿舍门前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居然忘带了钥匙。
　　他怕打搅大家休息所以没敢敲门，只是靠著墙壁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来，心不在焉的按著数字键，蓝色的屏幕一闪一闪的，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中格外显眼。
　　那个男人居然喊自己璃默？他以前不是都称呼自己方先生的吗，为什麽会突然叫自己名字？是一时的口误，还是，还是有什麽别的原因？
　　想著想著，就又想到了玫瑰花的事情上，都连著三天收到玫瑰花，却还闹不清到底是谁送的，不过，应该不是那个姓江的男人。
　　难道，方璃默眼睛瞬间发光，难道是那个顾朗？
　　不对不对，不可能的，顾朗又不知道他来上海，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送那种东西给自己的。
　　心底，窜起来一阵寒意，紧接著就是铺天盖地的悲凉。
　　明明都已经快要忘记他了，怎麽又偏偏要让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明明那个人做出了那麽过分的事情，怎麽自己却无法恨他，反而自欺欺人的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替他开脱，可是今天，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顾朗身边的那个新欢。
　　原来，他离开自己的原因，是那样的简单单纯。
　　他，厌倦自己了……
　　方璃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喉咙中难受的哽咽硬是逼退下去。
　　算了，别想这种无聊的事情了，还是想想明天要是再收到玫瑰花要怎麽办吧！
　　“璃默，璃默──”杜淼穿著大背心，轻轻的晃动著他的肩膀，见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又说，“你怎麽在这种地方睡著了？”
　　“你醒了？”方璃默扶著墙站了起来，因为是蜷著身体睡了一夜，膝盖有点疼，走路有些一拐一拐的，杜淼皱著眉，“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你回来怎麽不敲门啊，在外面睡一夜也不怕著凉啊！”
　　方璃默笑笑，“没事，我又不是女生，身子哪有那麽弱，而且大夏天怎麽会著凉。”他拐进宿舍时，那对双胞胎正在穿衣服，见他进来只是点了点头，然後就各自干起各自的事。
　　为了节省时间，方璃默和杜淼直接拿著舞蹈服就去了餐厅，胡乱吃了几口就前往了比赛现场。
　　换衣服的时候，他心惊胆战的拿著钥匙去开柜门，可打开之後，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玫瑰花？
　　杜淼也忙凑过来，在看到後也是满脸惊讶，“咦，怎麽没花啦？”
　　方璃默立即拉回自己的思绪，“我就说，肯定是别人送错对象了，现在是回过神来了，正好，我还在担心这花要是一直送下去可怎麽办，这下好了──”
　　“什麽怎麽办，不是有我嘛！我帮你啊！”杜淼换好衣服，小声对他说，“我送我女朋友，嘿嘿！”
　　“你女朋友在上海？”
　　“嗯，她在上海一家银行工作。”
　　“银行？那工资应该很高吧，听说现在银行的人都很赚，月奖季度奖年终奖都拿到手软了。”
　　“是啊，我女朋友是挺有钱的。”
　　说到这里，方璃默就发现他笑容里透出了几分辛酸，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於是赶忙转移话题问，“你今天打算跳什麽舞。”
　　“现代舞！”杜淼答完又反问，“你呢？”
　　“古典舞。”
　　“是吗，古典舞很难的，不过你肯定没问题，要不也不会从业余组被调到专业组来了。”
　　“什麽没问题啊，这里都是人才济济，第一名只有一个，每个人都是抓破脑袋往上面爬，比我好的人多得很呢！”
　　“好啦，别说得这麽悲观，总之咱们都加油就行了。”杜淼握著拳头轻轻得在方璃默胸口上击了一下，“加油。”
　　方璃默也回击了他一下，“你也是！”
　　在专业组这一轮的比赛中，可以说方璃默是脱颖而出，以总分583。8的好成绩名列强三名，杜淼成绩也不错，紧跟在他後面，而排在第二的是他同宿舍的双胞胎之一赵勇，至於那个第一名，方璃默看到後，竟傻愣在了当场。
　　这人，居然就是昨天晚上陪在顾朗身边的那个男的，虽然只是看到了一个侧脸，但是眼角的那颗红痣却清清楚楚的映在他眼睛里，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原来，这个人叫程可。
　　他表演的古典芭蕾，跳得超乎想象的好。
　　才好了没多久的心情马上又变得有点阴郁，一想到顾朗方璃默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起来。
　　比赛结束後，那个程可仍旧留在舞蹈室，做著一些基本功的练习，方璃默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直在他身上兜转，或许是让对方察觉到了什麽，转过头来突然朝他这里看过来，吓得他赶紧收回视线，等再转过头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
　　“请问，哪位是方璃默先生？”一个声音终止了他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