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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往生》夏生

　　一
　　“谢谢，总共是12块4毛。”
　　
　　我使劲的掏了掏口袋，费力的摸出一把零钱，冲着找钱的年轻女孩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这几个零钱了。”
　　
　　“没事，我们这就缺这些呢，”她笑笑，目送我出门，“您走好啊。”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我咬着面包，漫无目的的走着。街上的人一对对的走过，个个都甜甜蜜蜜的，要不然就是大人牵着小孩，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逛街，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坐在花坛边缘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面包，看着路过的那些人不时的看我一眼，眼中闪着惊羡的目光，想起那人曾经站在四十三层高的大楼上对我说我的小臻最漂亮了，那个时候他还对我很好，从来都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连我打个喷嚏他都会紧张的要死，他会一直一直的抱着我，说臻臻你怎么这么淘气的啊？你这样，以后还有谁会要你啊？说着还会耍赖的亲亲我，可是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呢，你看，现在这么冷的天，大家都有人陪，你的臻臻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呢，柳羽柳羽，你会不会心疼啊？或者该说，你还会为我感到心疼吗？
　
　“妈妈妈妈，你看，那边那个叔叔哭了呢，”突然身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朝我这边看来。
　
　“乖，叔叔是因为想起伤心的事情了，所以才会难过的哭哭的，宝宝乖乖，不要去打扰叔叔好吗？”年轻的母亲一把抱起他，冲我歉意的笑笑。
　
　“妈妈妈妈，什么是伤心的事情啊？”走得远了，还听见那个小孩在那里不停的问着，小小的声音中满是好奇。
　
　伤心的事情？伤心的事情啊，就是你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很甜蜜，可是你的心却会很疼，因为啊，你知道那个人无论对你怎么好，都不是真心的好，他无论作什么事情，都只不过是玩一场无聊的游戏罢了，只是可惜你自己呢徐臻，你这个不中用的家伙，不是说好了的吗，再也不会为那个人哭了，你到现在也还没有学乖吗？那个人，心里自始自终也没有你啊，你啊，不要再傻了好吗？自嘲的笑笑，我胡乱的擦擦脸上的液体，咬下最后一口面包，摇摇晃晃的朝自己的小窝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亮着灯，笑了笑，张愉应该回来了吧？这家伙，每次在家时都会点着灯，说这样才会有家的感觉，我自然是很不齿的，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会迷路啊？但是不可否认，今晚看见这灯光时，我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栋房子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主人家在新城区里买了一栋新房，就把这房子租给了我们，张愉还是个大学生，我又只是个小职员，两人都是个穷人，幸好主人家不是很看重钱，我们才能用很便宜的价格把它租下来。

　　哗啦哗啦的掏着钥匙，终于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认出了那把钥匙，刚想插进锁眼打开门，门却一下子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回来了啊臻臻，”张愉年轻帅气的脸庞出现在门口，“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出来看看你回来没有，可巧你就回来了，对了，晚饭吃过了吗？我正在做饭呢，要不要来点啊？”

　　我回头，看着他身上穿着印有维尼小熊图案的围裙，点点头，“要！”晚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给我消化的差不多了，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这个月的饭钱，我也不至于吃得这么惨，现在张愉这个冤大头说要做饭给我吃，正求之不得呢。

　　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就想起当年那人也曾经这样为我忙碌过，虽然他一直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堂堂总裁更不应该做这些事情，可是每次我一喊饿，他即使是在三更半夜也会爬起来替我煮夜宵，还从来不肯假手他人，他说这个叫做爱心便当，让我吃了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是啊，现在，我还真是忘不了你呢柳羽，你这个害人精，都这么久了呢，我还是无法忘记你，只是，你可还记得我？你一定，早就忘记我了吧？有谁会爱上自己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的对象呢？就只有我了，傻傻的相信你对我的好，傻傻的相信你说的地老天荒，一直一直都以为我们可以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幸福快乐的过一生，可是到最后，这也只不过是你有钱人玩的一个游戏而已。

　　“来臻臻，可以吃饭了哦，”一抬头，张愉微笑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他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

　　我伸手接过，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愉愉，你的手艺真不赖，这么简单的面条都能给你做的这么好吃。”

　　张愉看了看我，“那是因为你饿了，我亲爱的臻臻，好了，快点吃，吃完了我还要洗碗呢。”

　　“恩，”我嗤溜嗤溜的飞快吃着，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哇，好饱好饱，真是太舒服了！”我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满足。

　　“你啊，小馋猫一个，”张愉笑着点点我的鼻子，“好了，你看会儿电视，我去洗碗。”说着笑笑的进了厨房。

　　我跟张愉，一起生活也有将近一年了吧？刚来时大家都比较拘束，后来才渐渐的放开的，张愉是个好孩子，在附近的重点大学上学，听说今年就可以毕业了，这孩子，可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呢，将来一定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的，然后就会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不像我，一辈子就这样混混噩噩的过了大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想着想着，我蜷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有个人很温柔的抱起了我，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怎么又在沙发上睡着了啊？感冒了可怎么办啊？”一边轻轻的替我盖上被子，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感觉那人出去前似乎有个温暖的物体贴上了我的脸颊，轻轻的印下了一吻。

　　柳羽，是你吗？

　　柳羽。

　　二

　　“早，愉愉，”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张愉已经在打扫房间了，这孩子，多勤快的人啊。

　　“早，臻臻，没吵到你吧？”张愉笑笑的放下鸡毛掸子，“厨房里还闷着一锅粥，你去吃吧，我吃过了。”

　　“恩，”我冲他笑笑，转身进了厨房。打开高压锅盖，一阵清香顿时扑鼻而来，细细一看，竟是我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当下心中一阵发痒，满满的舀了一大碗，端到阳台上慢慢的吃起来。

　　现在才7点多，因为是双休日，所以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是几个买菜回来的老街坊在那里拉拉家常，远处中学的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那里踢球，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活力。

　　“对了愉愉，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菜场吧，老让你一个人干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呢。”我回转身进了房间，看着他在那里忙来忙去的拖地板。

　　张愉停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好啊，说实在的，每天看着你这懒猪在那里吃饱睡睡饱吃的，我还真是心里不平衡啊，要不是你还要上班，我还真不舍得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呢。”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进了厨房洗了洗，才转身对他说，“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再和你出去。”

　　“恩，你慢慢来，我这里也快差不多了，等我好了，我们就出门吧。”

　　说实在的，我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直以来就是张愉在照顾我，虽然我比他年长了四岁，可是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我真的是老了，根本就无法跟张愉这种年轻人相比，家务活更是半点也不会，记得当时我们还是刚搬进来，我说家事要大家一起分担一下，结果不是饭做的无法入口，就是扫地时东摔东西西洒灰尘的，弄得张愉都说我到底是在打扫呢还是在搞破坏？弄到最后无计可施的张愉不得不一人包办了全部的家务，想来也是十分辛苦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你训练出来的结果呢柳羽？这么多年来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直直的把我养成了这样。

　　叹一口气，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张愉却已经打扫好房间了，见我出来了，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吧臻臻。”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出了门。

　　“早啊，愉愉。”

　　“早，张大妈。”

　　“愉愉，这么早就出门了？”

　　“恩，李伯伯早。”

　　“旁边的是徐先生吧？徐先生今天也好早啊，”李伯伯笑着看了看我说道。

　　“恩，李伯伯早，”我搔了搔头，是，我是知道自己每个双休日都会赖床，每次都会连累愉愉出门给我买菜，可是我已经有在反省了，李伯伯您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和蔼可亲的看着我呢？看的我的罪恶感一阵阵的往上冒，差点就要把自己给淹死了。

　　“其实李伯伯他们都是在关心我们呢，毕竟臻臻你在双休日出现的次数可以媲美彗星撞地球了。”愉愉笑笑的看着我，一脸的无奈。

　　“是啊是啊，”我也笑笑，然后躲闪着第九个向愉愉打招呼的人，“话说回来，愉愉，不是我说，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啊，看看，我们才走了几步？就有这么多的人跟你打招呼。”我一脸郁闷的说道，为什么就没几个人跟我认识的呢？好歹我也是跟愉愉一起搬进来的啊？而且我自认自己也没有长得一脸作奸犯科的样子啊，怎么就会这样呢？这，这也差太多了吧？

　　“那是因为你总是白天不在家，晚上又回来的这么迟，双休日好不容易可以出门了，你大少爷又给我赖床，试问你大少爷一年四季有多少时间是跟大家见面的啊？”张愉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在旁边解释道。

　　“那倒也是啊，”我笑笑，“不过没关系，我有你就可以了哈哈。”我一脸得意的笑道，“有了愉愉，我还怕什么？！”

　　“你啊，”愉愉好笑的看着我，一脸的无奈。

　　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菜场，我一直以为像愉愉这样人，即使是会买菜，也不会很精的，哪知道愉愉却是一上场就很老到的跟人家砍价，“不是吧？这种黄瓜也要一块五一斤？老板你是不是欺负我不会买菜啊……”“陈伯，我又来了，嘿嘿，老规矩啦，我都在你这儿买了这么久的菜了啦，你就便宜点给我啦……”“小姐小姐，这个要看它上面的这个的啦，对对，有这条黑线的才是最肥的最有肉的啦……”

　　一个上午下来，张愉简直就是打遍全菜场无敌手啊，看他一个人笑傲全场的，哪还有我的份啊？就只有乖乖的给他提菜了，其间还要不时的被人问“愉愉你旁边的人是谁啊？这么面生的”然后愉愉就会用一种“超级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他是我室友呢，我们一起住的。”一场走下来，我估计全菜场的人都会认识我了，当然了嘛，“愉愉的室友，新来的买菜的菜鸟！”

　　“好了啦臻臻，回去的时候给你做点好吃的就是了啦，”愉愉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你啊，这么容易就闹别扭啦，坏小孩。”说着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哼，”我鼻孔朝天的重重哼了一声，“是啦是啦，我就是坏小孩啦，我中午要吃酸菜鱼，你记得给我做哦。”

　　“知道啦，你这家伙，明明比我大的，我怎么老感觉是我在照顾你呢？”

　　“呵呵，”我傻笑几声，蒙混过关。愉愉是比我小，可是这家伙却比我有用啊，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嘛，难道你叫我放着你这么好的人不去压榨，让我这笨手笨脚的菜鸟上场啊？

　　“耶，前面的那辆车好酷啊，是宝马呢，”愉愉突然一脸兴奋的朝前面看去，连带着我也向前面看去，这一看，可把我吓得直直的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六月天里突然阵阵阴风扫过，整个人竟被死死的钉在了那里，半步也不能挪动了。

　　“臻臻，怎么了？”张愉一脸关切的看着我，“你怎么直冒汗呢？现在天气都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呢，你怎么就这么热了？”

　　我却是半个字也讲不出来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车旁的那个人，那个人，他还是那么的儒雅，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面庞，一头黑发柔顺的贴在前额，越发衬的他的眼睛深邃好看，可是我却知道这双眼睛里的光芒有多冷，冷到足以冻死一个人。可是现在我却没办法移开一步，连发一个音节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冲着我一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我以为我见到的是天使的微笑，可是骨子里的阵阵寒意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天使，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臻臻，臻臻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张愉使劲的摇着我，我却置若罔闻，直看到了那个人走近的身影。

　　“你好，请问你是臻臻的朋友吗？”柳羽一脸笑容的问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我。

　　“啊？啊，是，我是臻臻的室友，我们住在一起，请问先生你是？”张愉回头，笑眯眯的回答道。

　　“我？我是臻臻最亲密的朋友，臻臻你说是吧？”柳羽转头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在说到最亲密的朋友时还特地加重了最亲密的三个字。

　　我却是冷汗冒的更多了，直哆嗦着连话也讲不出来了。

　　“哎呀臻臻，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呢？看你，现在太阳都还没有放晴呢，臻臻你就这么怕热了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以前啊，最喜欢在夏天的时候穿上长袖的衣服呢，你还说你怕冷，连夏天也不例外呢，怎么到了外面才这么点时间，你就不怕冷了呢？臻臻你说是吗？”柳羽伸手入怀里，掏出一块真丝手帕细细的替我擦着汗，一脸的惋惜。

　　我耳听着眼前这人一眼一语的温柔，眼看着他一丝一毫的温情，却只能感到更加的寒冷。

　　“对了，你是？”柳羽回头，一脸无害的朝张愉笑道。

　　“啊，我是张愉，很高兴认识你。”f

　　“张愉，张愉，”柳羽笑眯眯的反复念着，“我叫柳羽。”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看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人，眼前顿时有了恍惚感。

　　“柳羽？你就是那个柳羽？”耳边传来张愉大惊小怪的叫声，引得旁边的人也往这边看来。

　　“你就是那个一手创立了东皇集团的柳羽？那个号称本世纪最有才气的商界青年才俊柳羽？”得到柳羽的点头后，张愉一脸兴奋的不能自己，“天，我居然跟这样的人认识了，臻臻，你好棒啊，”说着就要冲上来摇我，却被柳羽一手挡开，“对了张愉，我和臻臻很久没见面了，我想和他出去走走，你看怎样？”说着伸手握住我，轻轻的摇晃着，眼神柔柔的看着我，我却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警告，他既已知道了张愉的名字，我若不跟他走，他自然有办法整的张愉无法立足，商界的青年才俊，翻手为雨覆手为云，叱诧商场的人物，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这样的人，天生就会站在顶端俯瞰众生，看着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在那里苦苦的挣扎。

　　“是啊，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冲着张愉虚弱的笑笑，“愉愉你今天中午就一个人吃吧，我跟柳羽还有事情要谈谈呢。”

　　“这样啊，好吧，那臻臻你记得晚上早点回来啊，我做点好吃的等你哦。”张愉一脸惋惜的看着我，“我们买了这么多的菜，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啊。”

　　“恩，”我冲他笑笑，心中却知道，此生，怕是再没机会跟你重聚了。想起这孩子的纯真，真是糟蹋了啊。张愉，此生，你就当没遇见过我这样的人吧，我们，无缘再见了。

　　三

　　“怎么了，臻臻还在想着那个叫张愉的孩子啊？”上了车后，柳羽轻轻的替我扣上安全带，低头吻上了我的唇，我闭上眼一动也不动的任他吻着，他倒也不介意，反正，当年我也没有遂过他的意，他还不是对着我毫无反应的身体做了很久？

　　耳边传来轻轻的上锁声，知道他又像以前一样，为了防止我趁他不注意跳车把车锁死了，可是那次我跳下去后还不是很快就被气急败坏的他给找回来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只是逃出去几分钟而已，就被他关在那里好几天，这次，他是不是会关我一生一世呢？心里突然有些好笑，徐臻啊徐臻，你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你又哪里有什么一生一世可言？你这一生，可不是已经给眼前这人给毁了吗？

　　“臻臻很不专心呢，”眼皮上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的疼痛，睁开眼，却见眼前的人一脸温柔的看着我，“臻臻是在想着那个张愉吗？”语气中也是一派和气，只是柳羽你不知道，你的眼神已经泄漏了很多情绪呢，看，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它现在正在散发着怒气呢，可是为什么，它还是这么漂亮呢？我伸手轻轻的抚上他的双眼，就是这双美丽的眼睛，这双仿佛有魔力的眼睛，我当年，就是栽在它的手里呢，好端端的把自己的青春赔进去，把自己的事业赔进去，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