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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果实小薇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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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堤上的许多粗大的树木都被砍掉了,留下粗矮的树桩,到春天一下雨,这种树桩旁边准就能长出蘑菇木耳来,小时候他们都采过。
  程知著扫干净了一个树桩上的雪,坐上去,有点儿凉。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事儿就喜欢想到从前。也不对,不能算是喜欢,是不自觉,不自觉地就会想。
  豆豆清晰地记得张慨言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这两年,他一直很刻意地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画面,可在某些时候,它总会不受控地跳出来,盈满他的大脑。
  比如现在。
  不知道张慨言争取了多长时间又放弃了些什么才换来了临走前他俩的那次见面,相较于不告而别,程知著更喜欢当面血淋淋地把伤口割开。
  痛快点儿。
  张慨言只跟他说:“豆,我得出国,今天就去办签证。”
  程知著一直到现在都在惊异于当初自己的平静,没错,他很平静,仿佛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只不过等他来通知一声罢了。
  “为什么?”
  他就问了他三个字,反正,他也只想知道个原因。
  “我妈说,签证一天不拿到,她就一天不做手术,永远拿不到,就永远不做。”
  程知著呆愣愣地呆了很久,末了儿,说了句:“你妈真讨厌。”
  张慨言说:“对,我妈真讨厌。”
  后来张慨言就哭了,大概那是程知著那一辈子记住的张慨言唯一的一次流泪,哭完了,张慨言说:“再讨厌,她也是我妈。”
  程知著说:“没事儿,我妈也很讨厌。”
  
  程知著记得自己问过张慨言:“你还回来吗?”
  程知著记得张慨言说:“能回来的时候,我就回来。”
  到了儿,他也没弄明白什么叫能回来的时候,所以,他也一直没明白他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现在,清楚了,他不回来,至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妈以前跟他说过:“豆豆,该忘的就忘了吧。”
  他说:“忘,忘什么忘?不忘会死人呀?不忘也碍你的事儿了?”
  他妈就不说话了,低下头,擦着眼角。
  奶奶以前跟他说过:“你还想着人家呐?一个臭小子家你就忘不了?”
  他说:“你管呐?起来!罗嗦老太婆!”
  奶奶就挥手一巴掌,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他老不想忘了他,所以他老也忘不了。
  这可怎么忘呀?纠缠了一辈子了,用上两三年,没见没看没想,就忘了?能不想,可是能忘吗?
  记忆是一种物质,它可以改变,不会消亡。
  前几天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呼吸,忽然口腔中进来一种奇怪的味觉,像极了他早上刷完牙舌头伸进他嘴里时的感觉。
  味觉是一种记忆,记忆是一种物质。
  
  《说文》:忘,不识也,从心,从亡。
  不识也,不识也。
  放弃唯物的观点,唯心地说,记忆就是记忆,能消失能改变,那么在唯心的世界里,怎么把刻骨变成纵使相逢亦不识?
  怕是等到他尘满面,鬓如霜了,依然会想说一句:不思量,自难忘。
  忘,你只看这个字,就知道做到它有多难了:亡心。
  亡心,等着吧。
  
  过完了年,忙碌的事儿就少了,家家户户的生活方式都是打麻将聊天串门儿看电视聚餐,时光是用来消磨的。
  张小芬有一天没出去打麻将,于是有了闲工夫,于是有了闲情,于是有了闲心思,于是问:“豆豆,你就没个合适的呀?你就一直这么下去呀?一辈子不娶了?连个给你洗衣服做饭的都没有。”
  豆豆烦,皱着眉头敷衍:“我说没有就没有。”
  “不是,你想找什么样儿的呀?”
  “喜欢的。”
  “喜欢的也得有个标准呀。”
  “标准就是看着喜欢就喜欢。”
  “你他娘的!那个,我有一个同学……”
  “哎哟,妈,你还有同学呐?”
  “你他娘甭打叉,我有同学怎么了?我不能有同学呀?”
  “能,我姨夫还有同学呢更别说你了。”
  “滚!我那个同学,认识一个人,他女儿也在北京,和你……”
  “妈!”
  “怎么啦怎么啦?!你到底想干嘛?你多大了?我这辈子还能指着你干什么呀?你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替你看两年,就算是交待了,你就非要跟我憋着这股劲儿呀?啊?你用不着看我,我知道,你其实恨死我了是吧?你就想跟我一直这么耗着是吧?你以前耗,我不说,你要等得着你就等,人家现在都结了婚了,你还耗什么劲儿呀?啊?你还想耗到什么时候呀?啊?这还有完没完了?……”
  
  程知著早知道他妈会来这么一出,他也看出来他妈一直忍着呢,所以他也不劝,也不说话,一直等到他妈哭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平静地说:“妈,要是我是个小闺女儿,你愿意我嫁给一个同性恋吗?”
  张小芬忽地抬起头来,瞪着他,忽然之间被击垮了。
  同性恋,谁也没说过这个词,虽然谁都明白这是个事实,但乍一有人说出来,依然像一声惊雷一样,炸得人头脑发麻,激灵灵地全身都失去了力量。
  “你……,你……,豆豆,他已经走了,结婚了。”
  程知著看着他妈含泪的近乎乞求的眼神,平静地说:“那跟我是同性恋有什么关系呀妈?”
  张小芬的手劈头盖脸地扑了下来,混乱地一气拍打,伴着她绝望的哭声,那打哪一下都不疼,那哭哪一下都难受。
  程知著就站着任她打,一直等到她哭得没力气了,倒在他身上,才扶她坐在沙发上,说:“妈我对不起你,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别要了,我不能给你娶媳妇儿,要不,你就当没生过我吧。”
  张小芬目光呆滞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抬头看看他,眼睛红得像樱桃:“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呀?”
  “妈……”
  
  打是要打的,骂是要骂的,哄是要哄的,吓是要吓的,可是打完骂完哄完吓完,结果改变不了的时候,妈还是亲的。
  谁家的孩子不是辛辛苦苦怀上辛辛苦苦生,辛辛苦苦生完辛辛苦苦养?哪一个能真忍得下心来就不要了?他杀了人他放了火他砍了你一刀,你不也还当他是儿子吗?更何况他还没杀人没放火没砍你那一刀?
  张小芬跟赵彩凤说:“我也想开了,算了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谁能跟谁一辈子呀,我管了他,他也不当我是为他好,我不管他,他还觉得高兴点儿。就这样儿吧,他爱一个人呆着就让他一个人呆着,我也想明白了,要真跟《家》里的梅表姐似的,因为家里不愿意随便嫁了个人,一辈子不幸福,他还不埋怨死我?我不落这埋怨。”
  赵彩凤唉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她也没法儿说,她怎么劝?怎么安慰?她自己的儿子已经结婚了,她说什么,都会带着一种虚情假意的味道。
  她还不如不说。
  她只说:“豆豆这孩子……,唉……”
  
  日子如流水,每一滴都不尽相同,每一滴都相差无几,一滴一滴流过去,有尽头,没停歇。
  程知著的日子是一个又一个简单的重复,偶尔遇到几块岩石,偶尔遇到几个深坑,但目的地不变,终点不变。
  如果有什么算大事的话,那就是,他搬家了。
  在北京这个是块儿土就能砸金子的地方,程知著买房子了,用他三年多的工资、奖金以及做乔丹介绍的私活儿挣的钱付了首付,开始了身背债务的生活。
  乔丹很佩服程知著攒钱的速度,不但乔丹佩服,连秃子及秃子媳妇儿都不得不佩服,程豆豆俩眼一瞪,一片茫然:“我不是懒吗?”
  没人明白懒和攒钱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程豆豆一脸不屑:“钱都打卡上了,那不是银行离我们家特远吗?”
  秃子惊讶了:“你们公司楼下不就有银行有柜员机吗?”
  “是我们公司旁边儿的旁边儿那栋楼的楼下。”
  几个人集体这样儿了:= =。
  
  到了五一节,又是回家的日子,程知著渐渐已经把回家当成了一种责任,不得不回,不能不回。
  转悠了两圈儿,反正最多的话题就是“怎么还没女朋友”,程知著一律回答“不要”。
  干脆利索。
  他妈也基本跟他转述过自己的《家》观后感了,程知著心里五味陈杂,嘴上却没正经地调侃:“妈,你看《家》?你还看过《家》?我都没看过!”
  他妈说:“燕燕放在这儿的,她怕你姨骂她看闲书,我闲着没事儿,就看呗,一看还挺好。”
  “嗬!你还能看出好来呐?那一定是真好。赶明儿我得弄本儿看看。”
  “你看呗,咱家就有。”
  
  对于他妈的不计较,豆豆很感动,可除了感动,却也有些觉得可笑,他妈可能真的被他给弄得没脾气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程知著能想象出他妈说这话时心里是怎么一种悲伤和无奈,但他听的时候不也一样吗?这话如果早说几年,他会跳着脚地亲他妈。
  如果早说几年,他也许会拼了命地拦住张慨言。
  倒也不一定就拦得住,他知道,他和张慨言换换位置,他也得走。儿子是亲的,妈就不是亲的?亲妈拿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做赌注的时候,你能选个别的路来我看看?
  说到底,他和张慨言,有一个生错了性别。
  
  “豆豆。”他妈叫他。
  “啊?”
  “把这点儿香椿给你大妈他们送过去,跟她说现在就吃,有点儿老了,放不住了,搁冰箱里还行。”
  “噢。”
  程知著掐着一把香椿进了大妈家,推开门儿,静悄悄儿的,叫了一声,没人应,于是把香椿放下,探头看了看大妈的房间。
  “哎?大妈你在呐?”
  “哎?豆豆呀?”大妈笑着招呼他过去,随手盖上了笔记本的盖子。
  豆豆看了看,说:“我妈让我拿过来点香椿,说有点儿老了,放不住了,要不现在吃要不放冰箱里。哟,大妈,您还用笔记本儿呐?”
  “嘿,我怎么就不能用笔记本儿了?”
  “能用能用,大妈我教你一招儿,你拿鼠标往开始那儿一点,出来一个条儿,最下面有一行写着:‘关闭计算机’,你一点,机子就关了。”
  大妈伸手拍他脑袋上:“死小子!我连这都不会呀?”
  豆豆胡撸胡撸自己头发:“嘿嘿,大妈你会玩儿连连看不?这游戏太需要智商了,一般人根本玩儿不了。”
  “谁玩儿游戏呀,我就学学英语,上上MSN什么的用它。”
  “天呀!!大妈!!您竟然!!竟然!!竟然会用MSN!!!大妈你加上我吧,咱俩哪天MSN一个,我太崇拜您了您简直比我奶奶看《爱情白皮书》还让我崇拜。”
  “滚!小兔崽子。”
  “嘿!嘿!说就说呗动什么手呀?我uncle新昌呢,aunty?”
  “你uncle新昌out了,一会儿back,你找他有事儿呀?”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崇拜崇拜他,怎么娶了个这么新潮的媳妇儿呀?太厉害了。”
  “你这小子是越活越回去了,跟谁都贫。过来!给你点儿好东西。”
  “什么呀?还有好东西?”
  “厨房呢。”
  “什么呀还搞得……哎呀!大妈!我都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给你多盛两碗,堵上你的嘴!”
  “谢谢aunty,谢谢aunty。”
  “个找打的东西!”
  
  槐花儿和玉米面儿蒸的饭,拌上蒜,拌上调料,倒点儿香油,小时候每到春天就缠着奶奶做,吃起来没够的好东西。
  现在,都不一定有人记得这个了。
  豆豆吃了一碗还带回去一碗,说留着晚上吃,大妈笑着骂他。
  豆豆端着碗出来,大妈院子里的那棵粗大的槐树被风吹得掉落了许多白色的花瓣,地上一层,全是白的,整个院子里都是甜甜的香气。
  豆豆转过头,看见了不远处那棵老梨树,花儿早落了,一个一个小青梨结在上头,另一边儿的杏树上的杏也已经有枣那么大了,也青青地挂在枝头,让人流口水。
  豆豆放下碗,走到梨树下,跳起来够着一个梨,揪下来,往手心里一抹,送进了嘴里。
  干涩干涩的,有点儿苦。
  还是槐花儿好闻。
  豆豆拍拍掉在自己头顶的花瓣儿,忽然想起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第一册第三课的内容:桃花,梨花,苹果花,春天来了,我们村成了个花园。
  春天来了,我们村儿成了个花园。
  怎么小时候没发现,语文课本儿里有这么美的诗?
  一个到了春天就是花园的村子。
  他家就在这样的村子里,现在还是。
第 34 章 情之为物

  七月的天气总与炎热分不开,所以盛夏的午后,学校所有树木下的草坪都很招人待见。
  张慨言最近迷上了拍照,也不刻意地找景色,就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举着相机看,逮着什么就摁什么。
  很快存不下了,张慨言靠在树上,一张一张地往前翻,翻到最前面一页,俩小孩儿对着他噘着嘴发脾气。
  张慨言对着他们笑,手指划过屏幕,落在其中一个的脸上。
  屏幕还是太小了,看起来不够清晰,不够生动。
  张慨言关了相机,闭着眼睛想心事。最近他总会不自觉地一抬头就冒出一句中文来,弄得他的同事们莫明其妙,问他在说什么,他就笑笑,说想家了。
  好在就要回去了,想也想不了多久了,真好。
  他26岁,出过一次国,恋过一次爱,结过一次婚,离过一次婚,张慨言觉得,自己一生该做的事儿好像差不多都做过了,再剩下的,就不需要再向谁交待了,总该可以只向自已一个人负责了吧?
  当然,再加一个也行。
  
  他两个月前很平静地把自己早就离了婚的消息告诉了他爸他妈。
  那次是他一生中和他妈聊得最长的一次,聊到最后,他妈说:“张慨言,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慨言觉得这样挑开了说更好,于是丝毫也没闪躲:“妈,我想回家。研究所的合同两月后到期,我没再续签。”
  “……,你非要和豆豆在一块儿?”
  “也不是非要,他要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他。你也知道豆豆这人记仇,我这么对他,他极有可能十年八年地不理我。”
  “……”
  “妈我昨天真梦见他了,跑到咱家偷西瓜去了,刚从冰箱里把西瓜拿出来就被你看见了,吓得他一个劲儿往冰箱里塞,一关门儿让冰箱把手给夹了,笑死我了,妈你没看见他那样儿,吓……”
  “你回来吧。”他妈打断了他。
  
  下了飞机,看着一个一个巨大的方块字,看着乌泱乌泱的黑头发,张慨言才有了一种真真切切回到家了的感觉。
  从机场买了一张SIM卡,交钱的时候看到钱包里一张发了黄的照片上朝他噘着嘴的俩小男孩儿,张慨言看着其中一个笑,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声:“豆豆,我回来了。”
  因为大学一直混在豆豆的宿舍,张慨言跟自己班同学一直不太熟,倒跟乔丹秃子混得像亲人似的。
  乔丹个子高,所以视野比较广阔,老远冲着他招手:“嗨!嗨!这儿呐哥们儿!”
  仨男人飞扑着撞在一起,果然是久别重逢。
  张慨言一转头,郭美丽手上拉着个小姑娘。
  “小盈眉,叫大大。”
  秃子拦住:“乖女儿别听他的,叫叔叔。”
  李盈眉左右看了看,往她妈身后躲了躲,又躲出来,仰起头大声儿地叫了声:“大大。”
  嘿!真脆,张慨言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哟,乔丹,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呀?”
  “嗨,我们家老爷子淘汰的,我哪儿攒得住钱呀?要说能攒钱,嘿!那还真得数你们家小豆豆。”
  张慨言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树木,没接话。你们家小豆豆,多少年没人跟他这么说过了?
  “哎说真的。”
  “嗯?”
  “你真不准备让小豆豆知道你回来?”
  “谁说的?我现在就是一海带,没吃没住没工作,不让他知道我吃谁住谁让谁养活去?”
  “我操哥们儿,你真够脸皮厚的,走的时候一抬腿儿把我们豆豆就给蹬了,回来还想赖着人家,你当我们小豆豆是慧芳呐?”
  “慧芳是谁?”
  秃子翻个白眼儿:“慧芳是圣母玛丽亚,这下儿明白了吧?”
  张慨言做恍然大悟状:“噢——,她呀。”
  秃子问:“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呀?我估计我们豆豆恨得你咬牙切齿呢。”
  刚说完,秃子的女儿扬起手冲着他爸爸喊了一声:“爹!”
  张慨言噗嗤一声乐了:“秃子,你们家太有中国特色了。”
  乔丹边开车边笑:“你当她叫秃子呐?她那是听见有人叫豆豆了。不信你问问她。过来小盈眉,大大问问你,豆豆是谁呀?”
  “爹!”
  “噗——”
  
  “咱们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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