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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军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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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的书生有这样的功夫底子,腰又是身体的薄弱之处,顿时全身酸麻了一下,哎哟一声放开了钳制,脸上已涨成一片紫红。林威迅速爬起来,回身正要玩笑两句说一班长我不是故意的,王虎用左手将他揽进了怀里,林威一愣,男性军人身上的汗味和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雄性荷尔蒙隐隐约约的香氛,罩满了他的整个身体,王虎的呼吸就响在耳边,甚至能感到他脸庞的体温,期盼已久的亲近来得太快,林威的大脑一片混沌,一时间灵魂就出了窍。却没料对方背一转,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扔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掌直接招呼到了他的裆部。这本是很阴暗且致命的一招,然而出乎王虎预料的是他摸到的不是软软的一团,而是一个倔强的凸起,暗惊之下就不由得懈了力道。王虎是老兵了,马上就明白了情况,不由得鄙夷的将林威扔开,随口说了一句:“妈的变态小白脸。”同时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话说的隐约,其他人没听见,但在林威耳里却如同雷音炸响,于是血液直冲脑门,脸和脖子紫了一片,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半天没能得逞,只好手臂撑地抬起上身,眼睁睁的看着王虎离开。
刚好休息的哨声吹响,一班长率领一班走远,五班的哥们围过来嘘寒问暖,林威没有回答,两只手掌捂着眼睛躺下去,手指的缝隙里,那天上的太阳怎么那么那么的刺眼。
林威自然不是好惹的,感情上的溃败和自尊受到的侮辱直接刺激了他的报复心。他坚持沉默躺着晒太阳及对身边兄弟不理不睬的举动导致了大家的神经紧张。李大头跑去叫来了随训军医,军医是个年轻人估计经验不足,一看林威没有反应只用手捂脸,明显神志不清,量量体温挺高,便让担架直接送医疗所。连长和指导员一看这边炸了锅,也疾步赶了过来,上上下下问了问情况。然后跟到医疗所,等林威“清醒”过来向当事人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摔伤红肿的铁证,加上五班一群兄弟做目击证人,第二天晚上的集体思想教育会上,二营三连四排一班长王虎就在全连大会上公开宣读了自己不应该体罚学生兵的检讨书。看着这个高大威猛的家伙没了平时的生气,怏怏的走下主席台,林威站在队列中,冷冷的笑了。
第五章
一个人只有一个心脏,却有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悲伤。不要笑得太大声,不然会吵醒旁边的悲伤。
——佚名
从此王虎无论何时何地遇见林威,总是怒目相向,林威这厢倒是昂首挺胸,挂满一脸不在乎的神情,只是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温柔和憧憬。擦肩而过之后,林威就会低下头,适才的骄傲和不屑顿时无影无踪。一切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来得太快,去得无奈,如同十五岁那个夏天在月朗星稀的夜空下,在清净静谧的校园里,在自己最要好兄弟脸上的那真情一吻,换来的却是永远的形同路人。
赵海明回来后就被拉去听一班长的检讨。出于保护大学生的隐私考虑,检讨中并没提到被虐待者的人名,他一直都蒙在鼓里,只觉得经验丰富的王虎怎么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军训前连部不是下了死命令不许体罚大学生的么,胆敢违背的不分青红皂白直接通报批评,这枪口怎么就硬是撞上去了?这家伙首先忘记了自家有个大小伙子折腾功夫了得,或者说,他以前只发现了林威明着捣蛋的能力并以为已经在自己的谆谆教诲中改过自新了,而对方身上那暗藏的阴损,却是一点皮毛也没触及。其次他更加没有想到造成此事的原因是那天晚上夜谈时自己不自觉泄露给林威的秘密:“连部让我们训练你们大学生的时候不能粗暴体罚,我就想大学生素质那么好,怎么会用得上,果然我是没错的。”是啊,军人不能体罚学生是没错的,可并没有规定学生不能惩罚军人啊。林威看着王虎的蔫头耷脑,赵海明的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狂笑,初中文化要跟我玩,还是嫩点啊,哇哈哈哈。
然而林威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小聪明跟军队暗黑智慧的博大精深究竟不可同日而语。王虎毕竟是班长出身,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丢脸自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一笔勾销的,要让他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不好意思,做不到!当官的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政治圈里混出来的人心慈手软就是给自己不留后路。
这天晚上学生部队迎来了难度最高的训练科目,深夜紧急集合并十公里拉练。晚饭后班长们就提前给每个人打招呼不要睡死,要把行军包打好放在够得着的地方。赵海明更是在班里逐个检查,遇到没放好的东西还得让重新整理一次。林威这个烦那,本来打断深夜睡眠就如同对身体的粗暴强奸,还要伺候这些个劳什子的东西,也不知道有啥用,军队怎么这么傻啊,要锻炼身体直接背个沙包绑个沙袋操场上跑跑就得了嘛。这家伙嘀嘀咕咕自己跟自己发牢骚,嘴上不满意,手下的功夫却没见懈怠,不多时一个干净整洁爽朗的行军包就出现在了眼前,于是成就感油然而生,不满忽然变成了陶醉。站在门口的赵海明从头看到尾,不由得嘴角翘了翘,摇摇头,然后跨步出门。
果不其然,凌晨两点正当大伙儿睡得六佛出世,七佛升天的时候,尖利刺耳的哨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亏得是荒郊野外,要是在城里早被邻居严正控诉为扰民了。林威们在睡眼惺忪的边穿裤子边抱怨后还是乖乖拎着行军包整整齐齐站在了营房楼下的小道上,五班长帮这个整整衣领,那个拉拉皮带,看到准备得差不多了,一声令下,队伍开拔。
这是学生兵蛋子们自跨入营区以来第一次走出大门,以为颇具历史意义,其实也没什么新奇的大陆可发现,因为展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夜晚黑暗那是相当可以理解的,然而城市或者城市近郊的黑夜总是层层叠叠,浅黑,黛黑,青黑和墨黑交错融合,勾勒出一幅水墨山水画。这里的夜晚却黑得蹊跷,路上没有灯光也就罢了,天上既没有月亮也见不到一个星星的影子,四周就如同一团浓缩的陈年老墨,被谁不小心打翻了,泼了一个铺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这老天爷开玩笑倒是容易,新兵蛋子们可就暗暗叫苦了,在这远离人间烟火的荒郊野外,行进必须靠摸索,拉练要求的却是速度,所以跌跌撞撞,扭了脚,花了脸,伤了腰,只为探索出一条临时的小径,正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人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越过一个陡峭的山丘,又蹚过一片泥泞的草滩, 感觉膝盖手肘的衣料磨薄了脚上的鞋袜湿透了以后,队伍面临了最大的挑战:竹林。竹子这玩意自古以来被认为是有气节、刚直不阿的象征,这份“宁折不弯”的豪气让新兵们吃饱了苦头,不是手被戳着了,就是腿被划伤了,更别提那竹笋茸茸的表皮,不知发射了多少绵里藏针,扎得大家痛痒难当,叫苦不堪,偏又不能开口喊天——班长们的眼睛如黑暗中的饿狼,闪着幽光盯着呢。
林威一只手拨弄着身前粗粗细细的竹竿,一只手拉着行军包的背带以免被竹枝给勾走。细竹竿还好能拨开,粗大的竹竿只能凭运气,间歇够宽的能钻过去,太密的只能绕弯另辟蹊径了。他其实已经看不到走在前边的李大头究竟身在何处,只能大概的根据对方的呼吸和脚踩竹叶的声音判断行进方向。这段路按照设计其实只有不到两公里,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林威还是没有看到脱身的希望。或许是觉得新兵蛋子们太笨了,完全出乎军方高规格严要求就能出成果的意料,前方终于传来了原地休息十分钟的命令,各班自行清点人数,重新整装待发。
大头和余同哎哟一声长叹,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竹叶上开始脱了鞋袜搓揉自己的臭脚,所谓是可忍,脚不可忍。林威此时还有膀胱不可忍,于是赶紧走开,首先避开他们脚丫的毒气,其次想找个僻静之处解决内需。不想这竹林不但昏惑幽暗,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不慎绊在不知是竹笋还是石头的什么物件上,一个跟头跌将出去,径直滚下了一个小坡,亏得竹叶厚实,除了沾一身的枯草败叶,竟是一点没伤着,林威大难不死,心里哈哈大笑,扶着一根粗壮的竹竿,掏出宝贝畅快的“哗啦啦”起来。
正心旷神怡之时,只听得右边隐约传来粗厚的喘气声,不过不像是过度劳累后休息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脏话,林威心里奇怪,难道有人趁这混乱的时候打劫?于是赶紧完事收好那物件,蹑手蹑脚的走向发声之处。走不出五丈远,只听见一班长王虎那故意压抑的嗓音低沉却又带着怒意在不远处响起:“妈妈的你个赵海明,带的什么鸟兵,敢在老子头上拉屎,你不想在连里混了吧?”
赵海明带着委屈的声音辩解:“不是……我跟他谈过心了啊,他改了很多了……”
“谈心有个屁用,狗能改得了吃屎?你看你自己,入伍两年了,你改得了这副窝囊样?”
“可是……”
“可是个屁,老子告诉你,我这脸丢得大了,你自己想办法给我挣回来,这事我可跟你没完,老子治不了他,还能治不了你?”
王虎狠狠的说完,扭身离开的时候似乎踹了赵海明一脚,只听见五班长一声吃痛的闷哼,因为天黑林威看不见踹在哪里。
林威摸索着回到余同和大头身边时,捏着身边竹子的躯干好半天没说话。
长夜漫漫的拉练总算在学生娃们的跌跌撞撞中结束了,用大头的话来形容,那叫一个溃不成军。进入营房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有细微的鳞光,兄弟们摸到自己的地铺就稀里哗啦的崩溃掉了,连抱怨的话都懒得说,不一会就横七竖八鼾声如雷。林威瞧瞧依然阴霾的天空,想了想,挣扎着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路过班长们住的房间,不自禁的斜着眼睛扫了扫,其他班长都睡下了,赵海明坐在自己的窗前,正用手绞干脸盆里的湿毛巾,然后贴在自己的右腿上,毛巾估计是热的,挨着皮肤的一刹那,见他使劲皱了眉,抿了嘴,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一定是被王虎踹的部位。林威看到他克制的表情,也皱了皱眉头,厕所没去,转身回到了自己床铺。
双手枕头看着天空,这样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晚,也许是那满布的密云是在嫉妒月亮?然而不管它如何遮挡,月亮还是会在万里星空悬垂,而云终究会消散,无论心有多么不甘,它只能被随心所欲的风所摆弄。
第二天军队格外开恩,给大家额外两个半小时休息调整,等大伙迷糊着眼睛走到操场上集合时已是九点,那暗夜的黑云已然消逝,七月的骄阳开始火一样的燃烧在空旷的大地上。
赵海明的嘴唇比昨晚更加焦干,嘴角起了一个大燎泡。熬夜的劳累和腿上伤痛可能都是原因。他依然那么傻乎乎的站在这群小狼崽子的面前,声音沙哑的喊着口号,他依然一板一眼的做着军体拳的动作,并纠正学生们的错误。只是那腿在长时间的站立以后有些微微发颤。林威看了看五班长,又看了看右手边约三十米开外的一班长,王虎正背着手检查一班小兵们的军姿,踱到队伍末尾时,他回头望望五班,看见林威的眼光,阴沉的笑了笑,扭头走开。
这以后赵海明一天一天憔悴下去,白净的肤色变得灰暗,他自己解释是太阳太毒的缘故;以前虽然羞涩但还算中气十足的口号声也暗淡了不少,虽然班长们嗓子哑是正常现象但那股力不从心的模样还是隐约流露出来。余同和大头都觉得奇怪,平时和五班长逗笑他虽然不怎么接招但都会羞涩的在一边憨笑,最近怎么显得那么心事重重,越发迟钝起来。只有林威大概明白事情的真相,毕竟班长们每天训练完学生后是要归队的,那队伍中,王虎是狼,赵海明是羊。
这天晚上天气闷热得要命,盆地里风本来就不甚吹得进来,今天更像是扣了盖的蒸锅,死熬。晚上站完军姿后,大家伙聚在宿舍里玩扑克,因为热,都脱得只剩个小裤衩,班长们看了也不吱声,只能怪这天气热得太邪乎。闹腾了好一会熄灯号吹响了,于是跻拉着拖鞋去洗漱,躺下来海阔天空一小会纷纷入睡不提。
林威眯着眼睛打了一会盹,脑袋里似乎做了好几个梦,却每个都没啥印象,倒是脑门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或许发的是噩梦吧,清醒过来摸摸身上全都是汗水,感情是炎热让人脑袋烧糊涂了。
他蹑手蹑脚的爬起来,索性脱了个精光,小裤衩扔在席子上,拿着脸盆到盥洗间里冲凉,倒霉的是这个节骨眼上停了水,林威想起营房外的围墙边还有一根水喉,听说跟里面走的不是一根管子,于是围了条毛巾在关键部位,一路迤逦下楼。出营房门时随手散了哨兵一根烟,顺利得到放行。围墙边水龙头里果然有水,似乎还是井水,冷得有些刺骨,四面环顾了一下没有人,于是扯掉毛巾彻底与大自然亲近。一盆一盆冲刷下去,月光下泛着小麦色的皮肤上激起了淡淡的红晕,林威看着自己肌肉,在夏日的磨练下变得匀称强健,似乎跟那个玉面书生相去甚远,突然有点沾沾自喜的情绪。正洋洋得意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夏夜宁静,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生生吓了林威一大跳,赶紧拾起毛巾挡羞,然后循声望去,发出声音的地方,不正是五班长与自己谈心的小竹林,那林中站着的人影,不正是五班长赵海明。
第六章
和你一同笑过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是和你一同哭过的人,你却永远不忘。
——纪伯伦
赵海明背对着林威,蹲坐在竹丛中一动不动,林威觉得奇怪,这么晚了他一个人这是在干啥,难道是打飞机?不对,赵海明这害羞的家伙再憋不住也不应该啊。或者是在打坐修身养性?这倒解释得通,既然上次他夜里拉自己上这来做思想工作,证明这家伙对这僻静之处是情有独钟的,独自一人来冥思苦想也不是不可能的。林威抬脚想走过去吓吓他,低头看看腰间摇摇欲坠的小毛巾,想了想还是扭头往宿舍走去,踏出去没两三步,又转过头来,把毛巾系系紧,摇摇头,随后直奔五班长而去。
赵海明听到身后暗藏“杀机”的脚步声时,要抹干净眼中的泪花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好拼命用军绿恤衫的袖脚胡乱抹一把,来不及起身,脸也没转过来,本能的扭臂就是一招小擒拿手,不巧林威全副心思集中在逗他好玩上,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压根没防备,五班长是蹲坐着的,手的高度刚好企及某人的重要部位,于是倒霉的林威就偷鸡不成鸡反被偷,这手下得不算轻,眼前顿时一黑,毛巾直线滑落也没顾得上捡,只顾用本应吓人的双手捂着小鸡,顺势倒在了草地上。只悔不当初为啥要来寻这个晦气,正应验了一句古话:自作虐,不可活。
五班长回身看见躺在地上的这个倒霉蛋,倒真是吓了一跳,赶紧一个小挪跃,腾身而起,上去扶住林威肩头,一边慢慢的帮他站将起来,一边不住的道歉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在身后,我不是故意的啊。林威乍受重创,哪有那个精气神回答,好容易稍微缓过了劲,看见一双真诚的眸子显得有点傻的班长,说:“那个,班长,帮我捡个东西……”赵海明还没回过神,愣愣的看着林威的脸,等他下文,林威急啊,这地上摆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如此显眼,你倒是赶紧捡啊,难道等我动手啊,我一动这宝贝地带不就一览无余了?我现在已经算是赤身裸体了你还要继续折磨我羞辱我么?偏偏这话又说不出口,急得林威有羞愤而死的念头。
好在赵海明并不是死硬的榆木疙瘩,终于发现对手的窘迫境地,于是乎赶紧捡了毛巾给他围上,还使劲在左腰处打了个小结。
要命的痛楚总算随着时间的消逝缓缓而去,林威深深的吐口气,埋怨道:“班长,你还真是敌我不分呢,这就差点让我绝育了,要上了战场我看迟早小命栽在你手里。”赵海明知道他这爱抢白的个性,微微一笑,岔开话题:“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啥呢。”“天太热了睡不着,出来冲凉……对了,还没问你刚才一个人在这干啥呢?”“没,没干啥,出来散散步。”赵海明还真是不擅长撒谎,林威边想边直接揭穿他:“散步是坐着散的啊?”这下五班长接不上茬,只好干张着嘴站着。林威“扑哧”笑了,说:“班长,你该不是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吧?”这本是一句幽默的玩笑话,偏生赵海明轻轻回答了一声:“恩。”于是就轮到林威成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人。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来参军是不是错了。”赵海明幽幽的说。
“没有啊,我觉得班长你这个兵当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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