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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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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一开始,孔太平每天下课后都要赶到江北去看看田毛毛他们。田细佰大约觉察到什么,每见与孔太平见面时脸上都挂满疑问。孔太平第三次过江去安济医院时,田细佰终于忍不住问田毛毛到底怎么了。
田细佰说:“我等你说实话都等三天了!”
孔太平说:“真的是阑尾炎。”
田细佰说:“可是毛毛吃的药与上次吃的药是一样的。”
孔太平说:“消炎药总那么几种。”
田细佰说:“你是不是又遇到难题了?毛毛说,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汤处长是省财政厅管钱的。”
孔太平怔了一下才说:“汤有林是答应给县里一些钱,这和毛毛的病没关系。”
田细佰说:“他给你多少钱?”
孔太平说:“二百万元。”
田细佰说:“天啦,姓汤有这么厉害?”
孔太平说:“又不是他的钱,厉害什么。”
田细佰不说这个了,他再次追问:“毛毛真的没有再犯上次的错误?”
田细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盯着孔太平的眼睛一下子失去许多神采。一个人站在那里喃喃地说:“外甥儿,你这些时读的什么书呀?”
这话在孔太平的心里撞得砰地一响,好像有东西在响声中飞出自己的身子。
第二早上起来,孔太平感觉到自己的极度疲乏。见他整日里无精打采,汤有林和安如娜都说他患了急性肝炎。孔太平因此上医院查过血,结果各项指标均属正常。安如娜说自己刚做过人工流产都没有孔太平这副样子,便劝他下个周末回家调整一下。孔太平真的回去了一趟。月纺很高兴,早早地就与他上了床。夫妻俩搂到一起后,孔太平才发现自己不行了!月纺怎么也不相信,前次相聚还如火如荼,才一个月的时间,孔太平就变得灶冷锅凉。孔太平自己也不相信,可是任凭怎么努力也丝毫不见效果。月纺哭了两场后反而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后,她认为孔太平心里的压力一定太大了。等从青干班学习回来,职务上有了新的安排,一切都会好的。
周日下午,孔太平心事重重地回到省委党校。路过地委党校时,也不去区师傅那里坐坐了。甚至从安济医院门前经过时,也没想到要去看看舅舅一家。
在411房间里等候多时的安如娜迫不及待地过来问他情况如何。孔太平摇摇头半天没说话。安如娜这时也急了,像孔太平这样心气不低的男人如果心里揣着这样的问题,工作上是一定要出问题的。孔太平拒绝了安如娜要他去找医生看看的要求,他相信只要安如娜肯配合,自己的毛病会自动好的。安如娜点着头本想说没问题,她会配合得非常好,嘴巴还没张开眼泪却流出来了。她一边哭一边小声数说,自己的命太苦,结婚不到半年丈夫就不肯同房睡,好不容易碰上孔太平这样一个有缘的男人,现在又成了这种样子。安如娜这一哭让孔太平也感到这事绝对非同小可。虽然青干班的课程在后期安排得有些紧张,孔太平还是抽空约了一次春到,并将自己的实际问题告诉了她,要她想办法替自己治好。比起正经女人,春到的办法要多上许多。春到曾让好几个在自己妻子面前毫无作为的男人满意而归,她以为孔太平的不行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孔太平躺在床上让她摆弄了一整夜,最终春到不得不对说,他的毛病太怪了,自己见识浅了,没办法。回过头来孔太平只好继续与安如娜作配合。每隔两三天孔太平就要上安如娜家里去一趟。安如娜也极配合,她不顾自己做完人工流产不久,拼尽全力想让孔太平重新坚挺起来。
孔太平与安如娜的努力一直持续到他们在青干班学业结束。
这中间田毛毛被田细佰带回家去了,走的时候孔太平一点也不知道。他们走后才有人通知汤有林去结账。田细佰给孔太平留了个口信,让他有机会将田毛毛放在公司的行李带回去。结业前的半个月里,学员中有半数以上的人,或升职或被安排到更为要害的位置上。奇怪的是411和412两个房间的人全都没有动静。汤有林还是说着刚来时说过的话,按照他现在位置的重要性来权衡,就是将自己派下去当个县委书记也是贬谪。孔太平不客气地说,汤有林若是去哪儿当县委书记,哪个县里就会有一半的男人要打光棍。按照青干班公布的成绩,孔太平总分排在第二,排在第一的是汤有林。汤有林还算明白,他公开说,这是因为自己给省委党校弄到了二百万元钱修宿舍楼。分手之际,安如娜泪如泉涌。好在有几个学员站在一起,安如娜向每个人都说了想念之类的话,大家都以为安如娜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孔太平从411房间扛着行李下楼后,没有急着往回赶。他让司机小许在苏鉴书店门前停下来,掏出五角钱买了一份当天的省城晚报,他要看看上面刊载的那些专治阳萎的广告。
这时候街道上的灯全亮了。街道上有很多穿着短裙走来走去的女人,省城到处飘荡着的暗香。
第三卷:迷你王八21
虽然都叫做香,但在省城与鹿头山两种不同地方闻着来,气味有着极大的不同。
天黑之前,孔太平来到自己亲手开垦出来的菜地里。红甘蓝已经有些模样来了,一眼望去就有十几个红色的小球被托举在那些紧贴在地面上菜叶中。那个正在给红甘蓝除草的民工问孔太平,红甘蓝的小球像什么。孔太平迅速从四周那些等着他回答的男人眼光中猜到他们希望的答案,便叫那些人回去问老婆。孔太平说过后,民工们果然快乐地笑起来,纷纷说这么嫩的红甘蓝球,老婆已经忘了,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才记得。孔太平听了也跟着笑。从上山的第一天开始,民工们嘴里就没有离过与女人有关的话题。民工们越说越具体,最后集中到娥媚的身上。娥媚与当护林员的丈夫章见淮一起住在山那边的一处小屋里。民工们说章见淮家长年用豹鞭泡酒喝,所以才将娥媚的乳头滋润得像红甘蓝的小球。说了一阵,就有人提出要请假回去看看。孔太平心想离上次回家还不到半个月,总在路上跑来跑去这高山环保蔬菜基地十年也建不起来。想法归想法,孔太平嘴里仍在开玩笑。
“山顶上都这么热,山下的老婆还不成了火盆,回去也干不成事。”
“当干部的人身上的油多,才会怕热。”
民工们很默契,第一个人说话时舌头上带了点剌,第二个人马上将话题圆回来。
“多热几天地里的棉花可以多开几个蕾,免得摘下来晒。”
说起棉花正在干活的民工几乎都烦躁起来。春天时他们将种棉花的营养钵都准备好了,段人庆一来便与赵卫东一唱一和,说是这两年棉花卖不起价钱,逼着他们种花生。按季节这时候花生已差不多完全长成了,前几天他们扒开土看了看,一蔸花生禾下面结的花生不少,可里面有四成是空的。大家一致说,从前只听说段人庆在鹿尾镇那边闹得热火朝天,大家还有些羡慕,这下算是看透了,县里的干部谁也不如孔太平。孔太平暗暗一笑,要他们别拍自己的马屁,如果没有去省城读党校,说不定也会这么干。
说话的民工理直气壮地告诉孔太平:“我从不拍人的马屁,我还当面骂过段人庆的娘。”
旁边的民工马上将老底抖出来:“你又吹牛了。那天段人庆从路上经过,你只是泛泛地说,今年的花生要是没有产量,那个下命令种花生的人就是怪种杂种。”
说到这里,离着很近的地方突然响起枪声。紧接着一颗子弹尖锐地叫着从孔太平耳边飞过。孔太平吓了一跳,还没有说什么,身边的那些人就一齐吆喝起来:“章见淮,是你吗?”章见淮是护林员,快六十岁了才娶上老婆,就住在山那边。叫了一阵,仍没有回应。有人说,这是谁在向孔太平打冷枪,孔太平一定在什么事上碍着别人了。旁边的人马上附和,说起最近报纸上关于某某地方的二把手雇杀手谋害一把手几条消息。孔太平说自己没有这样凶恶的仇人。几个胆大的男人拿上手里的锄头,沿着枪响的方向去寻了过去。孔太平正在往四周打量,又有几个人叫起来,他们发现有只花东西在那响枪的林缝里一闪。有人推猜那花东西可能是梅花鹿。其它人坚决不同意,这儿虽然叫鹿头山,却只有麂子。议了一阵后,大家一致认为那是女人的花裙子。孔太平于是笑他们上山当了十天和尚,便将一切东西都往女人身上想。二十分钟后,探寻究竟的人回来了,他们找到一只狩猎者装火药的牛角。领头的民工说,一定是当干部的在准备过年时进贡的礼品,让人偷着上山来打麂子。别的人也跟着附和。
也许是那声枪响惊出许多冷汗,孔太平感到身上很凉。片刻后,他听见松涛从远处翻越岭呼啸而来。
刚开始刮的是东南风,天黑后东南风停了。
风再起来时,孔太平情不自禁地说了声:“是北风。”
北风一来,地上顿时冒出几分寒气,逼得大家纷纷往被窝里钻。
半夜里,孔太平听到有人开了外面的大门,他以为是去撒尿的,就没有在意。重新睡着后没多久,外面忽然骚动起来。孔太平听声音不大对头,他披着衣服走到外面时,正碰上几个男人扶着一个像是受了伤的同伴正往大门里走。
“怎么啦,叫野兽咬了?”孔太平问。
受伤的男人咧着嘴苦笑一下,其余的人在一旁抿着嘴唇想笑又不敢笑。
“你们干了什么坏事,还不赶快说出来。”孔太平将脸板起来。
受伤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没有搞腐败,只是想听听娥媚夜里与章见淮在干什么。”
有人开头后,别人便一点一点地补充着将事经过说清楚了:半个小时前,他们摸黑去听听娥媚与章见淮在床上如何行事,没想到章见淮在通向自家的小路上布下了机关。受伤的男人在头里刚走上那条小路,脚下什么东西一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路旁一棵弯得像弓一样的松树弹起来将他击倒在地。几个人吓得不也再去听窗了,拉上同伴就往回跑。
孔太平好气又好笑地说:“没想到你们这样馋女人,明天就放假好了。
闹了一通再回到床上,没等睡醒秋天就来了。
孔太平跟着秋天一起醒来,推开门前的那堆红霞出屋时,孔太平身上立刻被一股凉气拧出许多疙瘩。一只松鼠蹲在门外被露水湿透的椅子上,跷着尾巴望着孔太平。松鼠黑黑的浑圆的模样有些像安如娜。发现这一点后,孔太平一大早就惆怅起来。鹿头山尽管很高,最远也只能望到鹿头镇,连县城的边都看不见,更不用说省城了。愣过之后,他才发现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到几间屋里看了看,不知何时那些民工全走光了。气得孔太平骂了一声说,说他们全是离开女人就没法活的色鬼。骂声未落,会计不知从哪儿钻出来。
孔太平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没走?”
会计吱唔一阵才说:“我想带点钱回去,给病在床上的老人买点药。”
孔太平知道蔬菜基地的帐上只剩下几十元钱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二百元钱递给会计,要他先拿去用着,并且一定不要对别人说帐上没钱了。会计走后,孔太平再次觉得萧县长太狠心了,自己挑了这个工程时,萧县长居然只给三万元,并申明以后不再追加。盖了几间房子,再给民工们发两个月工资,帐上就空了。为了对付眼前的危机,一个星期前孔太平就让人送信给洪塔山,要他送些钱来。可至今也不见洪塔山的人影。
孔太平给自己做了一份面条当早饭,刚扒了两口,忽然听到屋后像是有婴儿在叫。孔太平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只麂子站在门外的空地上。平常最不愿见到人的麂子,出乎意料地与孔太平对视一阵。麂子忧郁得就像孔太平上鹿头山的头天晚上月纺藏在怀里不让他见到的那副样子。孔太平将那碗面条远远地伸过去,嘴里还轻轻地唤着。麂子抬起前蹄叫了一声,这才慢慢转过身离去。孔太平将面条放在桌子上,拿着一把砍刀跟了上去。麂子走过的地方树叶都是香的。爬上一座青石大阪,麂子的芳香突然消失了。孔太平顺着原路返回,刚走到屋后就看见那只麂子带着两只幼麂闪过稻场钻进树林里。等到进屋后他才发现放在桌上的面条已经被幼麂吃了个精光。幼麂像是受过伤,留在地上的脚印是红色的。孔太平望着麂子们消失的那片树林无奈地摇摇头。
憋了一阵,他还是冲着山谷大声吼了一句:“连畜牲也会算计老子了!”
孔太平发泄一阵,这才转身便顺着防火道往山顶上爬。翻过山顶再往下走一段山路,就看见章见淮的家。孔太平站在屋后叫了声:“章见淮在吗?”
话音刚落,娥媚就出现在门外的稻场上。娥媚年纪很轻,她喝住那只充满敌意的大黑狗,很甜地笑着要孔太平进屋坐坐。孔太平上山已有两个月了,娥媚是他惟一能见到的女人,所以很愿意多看看她。前年冬天娥媚被人贩子从四川老家骗来卖给了章见淮,一开始她死活不从,后来发现章见淮人不错,身体也强壮就答应了他。这些情况孔太平前两次来时已经听章见淮说过,当时娥媚回四川娘家了,章见淮还担心她一去不回。搭了几句话后,娥媚说一到秋天上山偷猎麂子的就多起来,章见淮这两天除了回来要她陪着睡觉,其余时间全泡在树林里,抓那些偷猎者。孔太平听章见淮说过十几年前曾打死一只豹子,豹骨泡了酒喝豹肉熏着吃了,豹皮这一次让娥媚带回去孝敬有风湿病的父母,只剩下一只豹鞭,他要好好藏着,过两年身体不行了,再拿出来泡酒喝,喝了又可以好好享受娥媚。
孔太平本想找章见淮要半只豹鞭,章见淮不在,他只好说别的:“昨天晚上,老章下的树弓将我的人打伤了。你转告他一声,就说我说的,要他以后不要再这样。那些民工我会好好管教的,不让他们来骚扰你们。”
娥媚笑着说:“谁叫他们不识相,以为老章好欺负。老章用松树做树弓还算手下留情,若是真火了,在什么地方用檀树做架树弓,到时候就是没有要谁的小命,也会将他的腰打断。”
娥媚转过身去,说是泡茶,人却进了里屋,再出来时她换了一身回娘家时在成都买的衣服,要孔太平评一评样子如何。孔太平觉得娥媚这身装束比先前又胜出几分,便点头说挺好的。娥媚很高兴,上了茶后又要孔太平留下来吃午饭。说话时娥媚伸出手指将孔太平胸前的一根杂草轻轻地弹开。孔太平心里明白,二十几岁的娥媚在这深山老林里守着快六十的章见淮,那股怀春之意就像鹿头山上的泉水,就是没有东西去碰去撩,也会晃荡不止。
孔太平对女人一点欲望也没有,喝完茶后,也没找借口,说走就走了。
刚刚翻过山顶,迎面碰上洪塔山。孔太平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洪塔山讪讪地说:“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实在是这几天有事脱不了身,再加上一下弄那么多现金太打眼。”
说着洪塔山就将一包钱交给孔太平。孔太平问:“多少?”
洪塔山说:“就按孔书记交待的,整两万,一分也不少。”
孔太平将钱拿在手里掂了掂才说:“我不能打借条给你。还有可能没法还钱给你。”
洪塔山说:“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钱你又不是私吞了,是用在蔬菜基地的建设上,就算养殖场支援的,回头我叫会计想办法将帐做平就是。”
孔太平听着洪塔山的话,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来。他问:“听你刚才说话的意思,像是碰到为难事情了?”
洪塔山说:“孔书记分析得很对!这几天段人庆和赵卫东邀在一起,天天去养殖场,非要我将池子里的甲鱼全取出来,变成现金,用来整修镇里的街道。我知道段人庆在鹿头镇这么干,目的是要压孔书记的风头,所以一直顶着没办。”
孔太平一听便火了:“镇里穷得工资都没有发的,还想搞这种假大空的东西。别理他们,段人庆若是逼得太急了,你就往我这儿推。就说是我制订的政策,下半年的甲鱼都得留作过年时卖了给干部们发工资。”
洪塔山说:“我一直是这样说的。段人庆不高兴,今天一早将萧县长请来,想将我压服。我怕自己再顶下去会给你添麻烦,便想着上山来听听你的意见。”
孔太平没有马上回答,正在思忖之际,他看见山腰上有几个人在慢慢地往上爬。远远地看,很像是洪塔山养的那些甲鱼苗在水边的沙滩上爬行。那些人略微走近一些后,孔太平认出其中有萧县长、段人庆、李妙玉和赵卫东。
洪塔山也认出那些爬到半山上的人,他着急地说:“孔书记,你得拿个主意。不然,我只能照他们的要求去做。”
孔太平瞟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说出来让我听听!”
洪塔山说:“我的想法全是生意场上的,放在官场上行不通。”
孔太平不满地说:“你还没说怎么知道行不通。”
洪塔山说:“办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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